看到织田信长不接安藤守就的话茬,且表现出野心勃勃的明君风采,稻叶良通忍不住出来说话。
她是西美浓武家中实力最强的一人,有她带头在前,不破光治随后出列,鞠躬请战。
“我也愿意为殿下分忧,出战北伊势。”
不破光治就是西美浓亲近斋藤家的武家代表,虽然之后转投织田家,但安藤守就句句不离斋藤余孽,狠狠刺激了她。
安藤守就这人靠不住,是西美浓各家的共识。当初竹中重治为她谋划夺下了稻叶山城,结果事情稍有不顺,就被她卖了个底朝天。
万一织田信长真的采信了她的言论,让西美浓地方自查斋藤余孽怎么办?安藤守就为了不被打脸,回头整治不破光治怎么办?
这种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既然稻叶良通出头,不破光治干脆跟着出来附和。不就是出去给织田家打工吗?总被待在西美浓,日夜担心遭人暗算要好吧?
西美浓最强的四人,稻叶良通与不破光治出列请战,氏家直元无路可退,只能跟着出列鞠躬。
这三人团结到织田家那边去,安藤守就的行为就变得分外扎眼。
织田信长看着不安的安藤守就,戏谑道。
“安藤大人,既然各家都想去北伊势,西美浓的斋藤余孽就劳烦你一人清理了吧?”
此言一出,西美浓三人一齐看向安藤守就,目光锐利。
大家都出去打仗,就留一个二五仔在家里清理子虚乌有的斋藤余孽。她们在前方流血,后方搞不好被安藤守就整得流泪,丢你老父!
几人瞅着安藤守就不说话,要是她不识抬举,大家回去先剿了她这个斋藤余孽,再出兵去北伊势。
安藤守就被织田信长摆了一道,还能说什么?这时候不识相,回去全家死光光。
她伏地叩首,斩钉截铁道。
“为君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斋藤龙兴跑去北伊势,是我织田家的隐患,岂可轻慢。
事有轻重缓急,西美浓之事不如北伊势紧急。主君英明,还是先征伐北伊势为好。”
织田信长哦了一声,用手挠挠背后,好整以暇道。
“安藤大人可不要勉强哦,西美浓之地也是很重要的。”
安藤守就坚决得摇头。
“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勉强。”
织田信长笑笑。
安藤守就早就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迟早要收拾掉,稻叶良通与不破光治倒是可以一用。
心中盘算,织田信长面上不动声色,说道。
“既然如此,春耕之后便出兵。
柴田姬攻略东美浓,西美浓众出战北伊势,就这么定下。”
“嗨!”
诸姬一片伏地,织田信长继续说道。
“稻叶山城这名字太小气,改了吧。”
她一招手,身旁侧近旗本鞠躬,上前添水磨墨。
织田信长唰唰几笔,写下自己入主美浓国的第一道命令,盖上印信,交给座下首席的丹羽长秀。
丹羽长秀双手捧过,为众姬念道。
“听闻天朝古有武王伐纣,顺应天意,自岐山起兵平定天下。
今时,我织田信长有志终结乱世,我之居城当以岐山为念,故名岐阜。”
岐,岐山也。阜,山丘也。稻叶山城便成了织田信长的岐阜城。
丹羽长秀看向印信,这是一枚新印,她辩识道。
“布,武,天,下。”
织田信长拍案道。
“对,这就是我以后的印信,布武天下之印!”
丹羽长秀看着骄傲的信长,苦笑不已。
大姐头,足利天下还没亡呢!足利将军在京都励精图治,据说已经有了效果。
你在美浓大发厥词,又是改名岐阜城,又是叫嚣布武天下,这是要自绝于足利幕府吗?
不小心传到将军耳朵里,指责你是武家之敌,天下共击之,可咋办啊!
织田信长可不管这些。
足利天下亡了,她要当天下人。足利天下没亡,她还是要当天下人。既然如此,亡不亡干她p事?
要么足利将军自己去死,要么等织田信长羽翼丰满,帮足利将军去死,仅此而已。
将军如何复兴家业,与织田信长无关。她要做的就是不断壮大自己,等待时机。
机会只会眷顾努力的人,不去努力壮大自己,即便机会到了眼前,也没有实力抓住机会。
麾下诸姬议论纷纷,尾张系武家对这位主君的做派早就习惯。而美浓系武家初来乍到,暂时伏地顺耳,先观望风色再说。
对于尾张美浓武家们而言,成为两国之主的织田信长,已经是百万石的大大名。为何要去忤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君,找死吗?
织田信长外表嚣张,但所有行为都是踩在她们的底线边上,看似危险,其实步步小心。
利用两国武家的内部矛盾,一点点压低她们的底线,尽可能多的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中,这是织田信长狂放外表下的冷静计算。
这次的战事安排,她把柴田胜家为首的尾张系派出去打东美浓,又指使西美浓武家攻击北伊势,那么织田信长自己的直臣团在干嘛?
她将尾张美浓武家们用得团团转,却留着自己的直系亲信不动,就是要震慑地方,方便革新政治。
织田信长说道。
“既然美浓已经归于我的麾下,那么就要遵守织田家的法度。
明年必须拆除各地私设的关所,乐市乐座,方便商家物流运转。
织田军中改制效果很好,常备足轻踊跃作战。我准备将常备足轻编入卒族,独立成册,区别于平民。
另外,扩建岐阜城,织田家麾下各家脱产姬武士集中住在城下町,利于征战。”
织田信长句句扎心,美浓武家却不敢出言反对,偷偷看向尾张武家。
柴田胜家面色不好看,但织田信长刚才分给了她好大一块利益,东美浓攻略注定吃到打嗝。
在这时候忤逆主君,惹来怒火,万一导致东美浓画的大饼收回去,怎么办?
织田信长改革的这个时间点,选得太好。
美浓武家刚才投靠,心里没底,不敢随便阻挠主君政策。特别是东美浓被打压,西美浓内部心不齐,无法形成共力反对。
尾张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织田家起家依靠下尾张四郡,上尾张四郡发言权很小。
实力最强的织田家臣们被柴田胜家带去东美浓吃大头,被织田信长的大饼诱惑,一时不愿意反对主君的意志。
如今织田信长羽翼丰满,万一忤逆家督,夺走画饼反遭打压,谁来帮她们说话?
最早的追随者吃到了最肥美的一块肉,吃饱的人当然不想多搞事。拿到的利益多于失去的权益,她们暂时还未感觉到疼。
织田信长说完,其实心中也很忐忑。她的步伐太过激进,不敢确定家臣团的态度,但现在又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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