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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山枯树皮般的手掌抓住鱼小鲲的右肩,一股巨力直接将他抛到一匹无主战马的背上。
“走!”一声大喝,张安山手持丧门剑在马臀一划,正试图将背上不速之客掀下来的赤鬃马吃痛嘶鸣发足狂奔。
“马惊了,快躲!”
口中惊呼连连守城兵丁用行动证明他们只能打打顺风战。因为手中可以威胁到对方的弓箭,在紧张之下将原有那一丝可怜的准头也失去。
“刺啦啦……”
风声杀声不断在耳边飞过,鱼小鲲强忍眼泪回首望去。只看到一个平日熟悉的背影高举那把血迹斑斑的丧门大剑。
“化血真劲!给我破!”
充满死意的嘶吼、高大的身躯彷如由内自外的燃烧,熊熊血光之下,张安山气息竟飙升到一品境界。
感应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充沛力道,张安山头也不回一声怒喝:“小子,跑!杀杀杀!”
拖剑紧跑数步,一挑一劈。“落步冲刀”“回光幻电”连续两招带起劲风犹如罡气,血迹炸开两骑已是落马。
“杀!上步挂劈!”
连斩对方两骑,张安山气息攀至顶峰,手中大剑高举过头,一式鱼小鲲之前使过的上步挂劈紧随其后。
“铛铛!”
常年驻扎在这苦寒之地的鹰扬卫不愧是北汉骑卒中的精英,减员近半的情况下依旧沉默冷酷,两名骑卒紧握手中铁矛,鲜血狂涌抗下了张安山全力的一击。
“哼!杀!”
深知自己状态无法持久,张安山双眼布满赤丝,巨剑顺势一挺,一名躲避稍缓的骑卒被斜劈成两段。
“杀!围攻!”
多名同袍命丧此人之手,剩余的骑卒终于无法保持那股让人心悸的冷漠,原本追击鱼小鲲的骑卒一拉马缰,铁矛直逼呼喝连连的张安山。
“张大哥!”
胯下马匹四蹄撒开,鱼小鲲冲着视界中愈发模糊的张安山大声呼喊。
“走!”
丧门剑轮圆将四条铁矛劈断,张安山耳中听到愈发远去的马蹄声,七窍开始渗出暗黑色血液,仰头高声狂笑。
“官狗,来吧。张家满门加上黑风寨六十四条人命,总归是要来个了断!”
……
喊杀声随着马蹄声逐渐模糊,鱼小鲲悲愤至极,紧咬牙关只将那口百炼北海刀握得连连颤抖。
“哒哒哒!”
眼见前后冲出十来里,气力消耗大半的褐鬃马终于放慢了四蹄。
下马,提刀,俯身。
就在他打算潜伏返回打探的时候,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左侧的冰松林中传来:“呵呵,鱼小弟可是让为兄一阵好等啊!”
“白天镜!”刀刃亮起一抹冰冷的杀意,鱼小鲲双目圆瞪冲来人发足狂奔。
“呵呵,一见面就喊打喊杀,鱼小弟不愿听为兄一言?”
戏谑看着小鲲向着自己死命冲来,白天镜灰袍晃动避开了鱼小鲲一记刀招。
这速度?
鱼小鲲看着负手而立的白天镜心中大惊。
略微一沉思,鱼小鲲恍然大悟喝道:“洗髓境!”
“见笑见笑!”
一把蓝幽幽的铁扇被白天镜从怀中掏出,唰的一声打开,轻轻摇动之下甜香四溢。
“毒!”垂刀身侧,鱼小鲲脸色发青,连忙运气抵御。
白天镜见状哈哈一笑:“现在鱼小弟可以冷静一点听下我的建议了吧!”
忿忿看着对方得意的嘴脸,鱼小鲲心中疑惑愈发加深。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为了汉廷悬赏花红,当下见到对方拥有不逊色张安山的实力后……
他知道,对方肯定有比覆灭黑风寨更大的图谋。
“三日倒的解药,一份通关路引,一匹适合长途跋涉的骏马。哦,对了,马背包裹中我还准备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轻摇手中铁扇,迎着鱼小鲲不解的眼光,白天镜将眼中一丝贪婪按捺下去,继续开口说道:“只换鱼小弟手头那只没什么作用的黑鼎。怎么样,这笔生意划算吧。”
默默调息压制体内那股蚕食自己内力的毒素,鱼小鲲冷冷回到:“就为了那只鼎?”
舔舔嘴唇,白天镜森然一笑:“没错,就是为了那只鼎?”
“为了一只没有任何作用的铁鼎,出卖生死托付的兄弟,出卖三次从汉庭手中将你救出来的张大哥?”
鱼小鲲豁然抬头大声质问。
小鲲眼中的怒火让白天镜脸上浮现一丝羞恼,不过瞬间就被贪婪压入眸子的深处。
“不说其他,趁现在只有你我在此,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有些烦躁,白天镜挥手大呼。
“哈哈哈!”
脸上逐渐泛青,鱼小鲲强打精神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古朴的铁鼎,脸色玩味紧跑数步用力向着对方抛去。
“吞天鼎!”
“吞天鼎!”
铁鼎还在空中翻滚,两声充满了贪欲的惊呼却同时响起。
只是还没等,白天镜将铁鼎接到手中,一声充满杀意的暴喝伴随着一道璀璨的刀光直让他寒毛倒立肝胆俱寒。
“卑鄙小人,拿命来!”
借着铁鼎吸引了白天镜的注意力,全力爆发的鱼小鲲劈出了此时最为巅峰的一刀。
煅肉境与洗髓境,两者本身就相差极大。
假如平日,不管鱼小鲲这一刀如何超常发挥,白天镜最少有五种方法能轻易地躲过甚至轻而易举地反击对方。
不过,此时被铁鼎吸引了注意力,原本对鱼小鲲来说无懈可击的防御,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
再加上……
一名同样认出吞天鼎的来人,分神忌惮,白天镜不仅露出了一丝破绽,甚至最引以为傲的身法还出现了一丝凝滞。
“给我开!”怒火填膺,鱼小鲲一声厉喝犹如炸雷。
快!这一刀非常快,银白色刀光犹如一挂长河飞流直下,周围纷飞的雪花被骤然炸开的刀气碾成粉末。
境界的相差让鱼小鲲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所以,“落步冲刀”带起的长河只是引子。
刀锋顺势一冲,“回光幻电”卷起千堆雪,快到无法形容的第二刀一闪而过,雪白大地落下点点妖艳的猩红。
“哈哈,吞天鼎,我没在做梦真的是吞天鼎。”
一脚将鱼小鲲踢飞三丈来远,白天镜左手紧搂铁鼎,不顾地上断臂,仍由右肩鲜血淋漓,发出渗人的狂笑。
“吞天鼎!果然是吞天鼎,没想到我全斌此生有幸见到吞天鼎!”一声紧随其后的贪婪暴露来者的身份。
白天镜收住狂笑寻声望去,一双狭长的眼眸杀机毕现。
而此时,付出了两根肋骨断裂代价的鱼小鲲,顾不得去打量白天镜的断臂,因为突然出现的一行中,一件血迹斑斑的物件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张……张大哥!”双唇紧呡,看着当头一骑得胜环上拴着的一颗魁首,鱼小鲲心如泣血,只把那口冷如霜雪的北海刀握得发热。
驻刀半跪,鱼小鲲默默调息,双眸微动心中暗道:“十三骑!”
还剩下十三骑,也就是说从他离开后,张安山又斩杀了对方六骑。
“呵呵,白先生居然在此处出现。怎么了,难道要给本官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全斌抹抹三柳长须,戏谑看了一眼鱼小鲲带血的宝刀,继续说道:“似乎雀捕螳未成,还伤了爪子啊!”
全斌语带双关让白天镜撇撇嘴,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鱼小鲲,不过眼中丝毫不见恨意,反而一抹冷漠淡然让场中众人心中一寒。
“你也知吞天鼎?!”脸带嘲讽,白天镜看着全斌。
“鼎名吞天,得者齐天!”全斌深吸一口气,沉声回道。
话音刚落,场中顿时一滞,哪怕之前视死如归的鹰扬卫骑卒,在此时也发出了几声微不可闻的惊呼。
“没错,鼎名吞天,得者齐天!哈哈,我辈修炼,毕生追求不也就是为了入品观景延寿长生吗?故老相传,吞天鼎中蕴含让人寿与天齐的绝世秘密,没想到终于让我白天镜得到了!”
“哈哈,白先生果然妙人!杀!”
一声令下,场中杀声再起。
见峰县最后剩下的兵丁刘义动了、十一骑鹰扬卫骑卒动了、断了一臂的白天镜动了、心存死志的鱼小鲲也动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毫无实力的见峰县县令全斌也动了。
最先死去的是刘义,只有炼皮后期的他刚刚冲入场中就被三根铁矛刺穿了身上的罩甲,咽气之前他还想不通,前一刻还是同伴的鹰扬卫骑卒居然会对自己出手。
而之后是一名被鱼小鲲乘乱拦腰砍成两段的鹰扬卫骑卒,不过他的铁矛也抽飞了摘下张安山头颅的鱼小鲲。
再后,场中劲气相撞犹如炸雷,马蹄错乱铁矛狂舞,不时有人惨呼摔下马背,也不时有人猖狂大笑。
独臂的白天镜不断挥舞铁扇带起猛烈的罡风,配合那诡异的毒素硬抗众人的围攻。
一直以来文弱示人的见峰县县令全斌,此时头顶赤色华盖,袍袖挥动隐约借助天地之力,两道冰雪凝集而成的冰蟒所过之处人马皆伤。
而剩余的十来骑鹰扬卫骑卒,也各自抱团混战一番。
血,染红了这片原本应该宁静的雪白大地。
为了一名犯官之女,宁杀错不放过屠杀一百六十七口无辜平民。
为了一只吞天铁鼎,同袍相伐手足相残。
“这肮脏的世道,这丑陋的人心……”
鱼小鲲冷眼看着眼下一幕,心中不平愈发浓郁,手中北海刀竖锋与身前,寒风吹过一阵凄厉的呜咽。
不过,他却没发现心之所至,额头灰羽状伤疤开始出现了变化。
从开始参战至今,身受重伤的他,此时体内非但没有感到应有的虚弱,反而随着额角疤痕传来麻痛而愈发显得充实。
“噼啪!”
骨裂处传来合拢的脆响,鱼小鲲突然感到体内彷如某种桎梏被打破,四肢传到一股巨力让他发出一声怒吼:“唯刀能消,杀!!”
“噗!”
一名刚刚用铁矛插入同袍后背的骑卒,脖颈一冷,热血从失去头颅的脖腔中喷薄出来。
漫天纷飞的大雪瞬间被染成淡红,踏入易筋境的少年持刀伫立。
场中众人手上一滞,只感到一股锋锐的刀意已将自己的脖颈锁定,霎时间寒毛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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