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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思乡
穿上军装,步入军营后,紧张、严格、枯燥的军事训
炼开始了。自由散漫的农民,一下子过上严格紧张的军人生活,瞿永顺感到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很不适应。
想家是新兵的普遍心绪。瞿永顺也不例外。
白天紧张的训炼,使他无暇顾及。到了晚上,思绪便无羁无绊、联想翩翩,最多的还是想家。想父母、想兄弟、想姐姐、想老婆、想儿子。还想家里那头嗷嗷乱叫的毛驴,哼哼乱拱地面的黑猪,咕咕啄食的几只鸡;连地里的青苗、菜园的蔬菜都想。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住着军营,穿着军装,吃着军粮,却割舍不下父母妻儿、家禽家畜、农家的田园小院。“家”太有吸引力、太有诱惑力、太让人留恋难舍了。
想父母。二老都已年迈还下地劳动,干这干那闲不住。爸爸有胃病,经常发作,犯了病就吃不下东西,常常疼的脸上汗珠淋淋,用手捂着肚子痛苦不甚。吃中药稍好点就又怕花钱不吃了,劝说无用。妈妈有风湿关节炎,天阴下雨就痛的厉害,也治不好,夏天两个膝盖摸上去都凉凉的。还有气喘呼吸困难的病,实在令人担心。
大哥生日那天晚上,瞿永顺想起了大哥。
记得大嫂生了孩子,大哥有了女儿,当上了爸爸,他应当高兴。可是他回家来却满脸的愁云。爸爸、妈妈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唉声叹气地说:“老丈人一家人,都希望莲英生个男娃为他们许家续香火,可是天不遂人愿,生出来却是个女娃。一家人都不高兴。丈母娘打院子里的鸡,指桑骂槐说:‘你这个只会下软蛋的东西,还知道吃食!’我只能装傻悄悄忍着。莲英听后则哭了,痛苦地说:‘我妈咋能这样骂自己的亲生女儿呢,太过分了。’她指着女儿说:‘丑丫头,你为啥不是个男娃呢,让爸爸、妈妈挨骂受气。’我只好劝她:‘别生气,老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她却十分委曲地说:‘这事能由人吗?以后的日子咋过呢’。”
父母听了大哥的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哥的人生太难了。“送子娘娘,给我大哥一个男娃吧。”他为大哥祈祷。
姐姐的婆婆中风已经三四年了,生活不能自理。说话听不清,嘴巴合不拢,口水外流,胸前总是湿湿的。姐姐既要管一家人的吃饭穿衣,洗洗涮涮,还要照顾婆婆,揣屎揣尿,喂水喂饭,也没个人帮她,实在是太苦了。但她不在乎,关心的还是中风的婆婆。回娘家来说起婆婆,她就掉泪,说:“我伺候她,吃点苦、受点累这是作晚辈的应当做的事。老人家就是太可怜了,看着她受罪让人心痛,干着急没办法。”好在姐夫对她很好。
他想起弟弟永健。调皮捣蛋、淘气憨顽,无忧无虚。
小时候常“闯祸”。一次偷吃临居家的杏子,冯大妈找爸爸告状,爸爸给冯大妈说好话,答应自家的桃子熟了摘一筐赔她。冯大妈才消了气,也不要爸爸赔桃子。
有一次,他和同村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娃打架,把人家的鼻子打出了血。男娃的妈妈带着儿子找来,爸爸给人家陪不是,擦洗小娃脸上、嘴巴、鼻子上的血,砸核桃给娃吃,哄的小娃才不哭了。可是永健怕挨打,天黑了还没回家,妈妈着急,家里几个人出去找,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他找了回来……
记得一个深秋的一天中午,他爬上临居家一棵梨树去摘梨子吃,临居大叔吆喝着向他走来,他吓坏了,抱着树干溜下来。结果,肚皮上的皮肉被划破了许多,肚子上还划出了几道伤,像刀割的一样,鲜血把布衫前襟染红了。他顾不上痛,跑到没人处一看,一道划伤很深,肉向两边翻着,血流不止。痛疼加上惊吓,哭着跑回家,爸爸给他进行了清洗、包扎。近一个月才长好。
十五岁那年就学吸烟,开始时嘴里叼着个旱烟锅,吧哒吧哒地抽,吐着烟雾,咳嗽不止,眼泪琶涕的,还以为他是闹着玩呢。后来发现他经常那样,爸爸就严肃地训斥他,骂他,不准他抽。可是他则偷偷地躲在没人处抽。为此事父亲还打过他两次,但都没用。时间一久他就上瘾放不下,变成了“小烟鬼”。
瞿永顺想起这些,悄悄地笑了。
决定自己当兵时,永健说:“哥,你走了嫂子和金林谁管呢?还是让我去吧。”弟弟长大了,懂事了。
一个晚上,瞿永顺想起了新婚之夜。新媳妇小兰是那样的紧张、恐惧,还不停地在身下叫唤呻吟。当时自己什么也不管,只埋头于勇猛、狂野、疯癫般地享受……结束后,小兰把手从下身拿出来到“长命灯”跟前一看,手上有血,吓坏了,恐慌地睁大眼睛,愣神片刻,扑过来打骂他:“你这个大坏蛋,你要害死我吗?叫你害人,叫你害人!……”自己抱着头静静地挨着。第一次挨老婆的打,觉得是一种享受。待小兰停下来,他拿出爸爸给的毛巾擦了两人的下身,把小兰抱到怀里对她说:“小傻瓜,女人和男人第一次睡觉都会见红的,还会疼,过几天就好了,从现在起你就由姑娘变成媳妇了”。“你骗人!大坏蛋、大坏蛋……”她在永顺怀里撒娇。
想到这里,他偷偷地笑了,心里说:“小兰,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一个晚上睡不着,瞿永顺拿出“三人照”片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想起儿子一次把屎拉到炕上,臭轰轰地,自己捂着鼻子走开。小兰走过去先擦净儿子的屁股,再用包谷叶把屎卷了拿出门外,又拿来包谷心心把竹席蹭搓干净,一点也没有嫌臭的表情,差不多经常如此。
一次抱着儿子,觉得怀里热乎乎地,一看,小东西在怀里撒了一泡尿,上衣、裤子湿了一大片。在儿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把他放到炕上。小家伙委曲地大哭,小兰赶紧抱起儿子一边换裤子,一边乐滋滋地说:“小金林不哭,尿的好,尿到爸爸脸上才好呢。”
没生娃之前她自已像个大女孩,嫌弃这儿太赃了,哪儿不干净。当妈妈后变了样,日夜抓屎抓尿,受尽劳累不在乎。有时半夜儿子哭闹,吵的人烦烦的,小兰却抱着儿子又是喂奶,又是轻轻拍打哄着他睡觉。小娃睡着了,在油灯下她还静静地瞅着小家伙,或是摸摸小脑袋,或是亲亲小脸蛋,面代微笑,不知疲倦,像是欣赏珍宝,哪样地痴迷。女人变成母亲判若两人,哪种深沉、广博、细腻的母爱是从那儿来的呢,神奇的让人弄不明白。
一个晚上瞿永顺想儿子了。当兵走时小金林一岁多,摇摇摆摆学步,咿咿呀呀学语,还不会叫妈妈、爸爸,很是可爱。想起小家伙哭叫时,哪眼泪鼻涕满脸满嘴巴,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的样子,快活、激动、幸福之情在心中涌动。离家的早晨,小兰已是抛珠滚玉、眼泪汪汪、不停地饮泣,而儿子还不懂得合欢离愁,申出小手摸妈妈脸上的泪水,也不向爸爸挥手告别。
想到这里,他噘起嘴巴去吻三人照片上的儿子,觉得自己很幸福。
瞿永顺老想,就那么个穷山壁壤的山沟沟,没有电、没公路、没汽车、没电话,没商店、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小地方;就那么两口破窑洞,一座茅草房,几头牲畜,几亩薄田的家,为什么就放不下、忘不了、日夜牵挂、时常思念、很是向往、那么的亲切呢?是因为自己的亲人在哪里?是因为哪里的水土养育了自己?还是因为哪儿的山川溪水太熟悉了?他弄不明白,说不清楚,就是想的慌。总觉得“家”,是给自己生命的地方,自己一天天长大的地方,给自己欢乐快活的地方,也是自己休养生息、躲风避雨的地方。
他觉得人绝对不能没有家。所以想家是因为自己的根扎在那里。不想家的人是忘却根本、没有良心的人;不想亲人的人是薄情自私、忘恩负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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