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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纷扰了一下午,雨势稍停,暮色席卷而来。
天黑行不得路,张笑尘和漆雕阳两人决定在这里过夜。两人用柴草铺床,抵足而眠。漆雕阳大大咧咧,往柴草堆上一躺,不久便鼾声如雷,扰得张笑尘无法入睡,仰面看着房梁想些心事。
房梁上,张着大大的蛛网,一只飞蛾毫无所觉,欢快的飞舞着一头撞了上去,就此黏在蛛网上挣扎不脱。躲在房梁上的蜘蛛立刻扑了上去,吐丝将其缠得像个虫茧,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狮虎猎物获威名,麋鹿无辜谁人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看到这一幕,张笑尘心有感慨,突然就想到这几句歪诗。
这大唐天下就如一个大大的食物链,居于食物链顶端的无疑是仙人和妖魔鬼怪,其下是贵胄官吏,然后是黎民百姓,最后才是家禽野兽。
仙人猎妖丹炼药,妖魔害人食其精血,官吏压榨黎民百姓,百姓食用牛羊猪鸡,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污泥是也!
这诡异的天下到处都是张网以待的陷进,像个飞蛾一样到处乱闯迟早丢了性命。要想不被吃,就要把自己变成蜘蛛。那他张笑尘到底算蜘蛛还是飞蛾呢?
就像今天,他差点就变成狐妖口中的食物,虽然最后逆转,但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而非实力,靠运气岂能长久!要靠实力,只有实力才是立足这方天地的根本。
不想被吃,那就努力爬上食物链顶端!
想到这里,张笑尘不自觉的抓起放在身边的戒尺。戒尺入手,力量无穷;放下戒尺,他又还原成了一个普通书生。有戒尺,他算有些实力;没有戒尺,他什么都不是!这样依赖外物终非正道,还是应该加强自身的实力才行。
他又想起刚才那道人,虽然不知道人修为如何,但即使不是仙人那至少也是个高人,如能受其指点甚至拜在其门下踏上修炼之途自是最好,可惜失之交臂!
如此胡思乱想,困意上来,他就握着戒尺沉沉睡去。
恍惚间,张笑尘身处于一奇异的所在。天地间昏昏沉沉,风雨如晦!他孤身站在山坡上,背后山林如墨,身前山下是一条大江,波涛汹涌,气势奔腾如蛟龙,河滩上上无边无际的芦苇随风摇曳起伏,惊起数只水鸟。
“这是在哪里?”
张笑尘压住心中的惊惶,强作镇定四下张望,同时伸手往腰间一摸,入手空空如也,戒尺已不知去向,不由得心中一紧。
“你是在找此物吗?”身后一突兀的声音响起,嘶哑低沉。
张笑尘惊而转身,就见不远处站着一老人,青衣斗笠面容消瘦,一手握木耜一手拿着把铁尺,正是张笑尘的戒尺。
见到有人,张笑尘反而镇定下来,问道:“你是何人?”
“吾乃蜀郡太守李冰。”老人昂然答到:“奉秦王之命入蜀治水,历时十数载,幸不辱命!”
“李冰?”张笑尘觉得这名字是如此熟悉,简直如雷贯耳,“你就是修建都江堰的李冰!”
“正是老夫。”老人提着铁尺往江水中一指,“其时蜀中有恶龙水妖作怪,水灾连年民不聊生。幸而老夫在入蜀途中于汉水之上偶得这量天尺,赖其神力制服妖邪,这才清除水患,使蜀中成为天府之国。”
不知为何,张笑尘总觉得这李冰有点面熟,具体在哪里却又想不起来,头痛,不去管他,继续问道:“此处是何地?你将我摄来此处又是为何?”
“岷江之岸!”老人古怪的一笑,“确切来说,是在你梦中!你既然得到量天尺,也算与老夫有缘,见你身怀重宝却不知使用,便现身说法,免得白白浪费老天的一番机缘。”
“这戒尺便是量天尺?”张笑尘虽然早知道这戒尺不凡,却没想到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不由得兴奋异常,同时对李冰也是由衷的崇敬,连忙下跪拜了一拜,“岳州张笑尘拜见冰王!现今妖魔横行,笑尘有心斩妖除魔却不得其法,还望冰王教我。”李冰因治水有大功被后世帝王敕封为王,所以张笑尘才尊称其为冰王。”
“你不必多礼。”老人漠然道:“老夫不过是李冰留下附在量天尺上的一缕残念,即将消散,不能再有耽误。你仔细听来勿有遗漏。”
当下老人就将量天尺的来历和使用方法和盘托出。
原来这量天尺第一任主人乃上古圣王大禹。
上古之时洪水泛滥,舜帝派大禹治水。但当时神州大地妖魔横行,无数水怪兴风作浪,治水工程进展缓慢。后来有神龟驼洛书献给大禹,上面不但有治水的方法,也有炼器的法门。大禹受洛书启发,只身入大荒,历尽千辛收集材料,又会同部落中巫师、工匠前后费九年之功方才铸成开山斧、避水剑、量天尺三件神器,传说器成之日天地震动妖魔遁形。
大禹凭着三件神器斩杀大妖九十,小妖数千,余者尽皆胆丧纷纷降服,反成为大禹手下治水的助手。如此治水工程得以顺利进行。
水患平定,大禹获得极大地威望,后来舜帝年老便禅位于大禹。大禹即位后用量天尺丈量大地,分天下为九州,分别铸九鼎以镇之,这便是九州和九鼎的由来。
量天尺又名镇妖尺,基本使用方法非常简单,尺上蝌蚪花纹头部指向为正,尾部指向为反。正持可发起妖力攻击,还可以吸取妖物尸体残留的妖力;反持可将妖力输入妖物身上,以救助受伤的妖物;还有其他许多奇妙的用途。
张笑尘凝神侧耳倾听,生怕漏了一星半点儿,那可是莫大的损失。
直花了小半个时辰,老人才将量天尺的诸般妙用解说清楚,张笑尘也将之牢牢记在心中,但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老人所说的都是量天尺本身的使用方法,并没有相配套可以给人修炼的功法。而量天尺的特性是:使用者实力越强,量天尺发挥的威力越大。
量天尺握在大禹的手里足以扫平天下,握在李冰手里也可以平定一方,而握在他张笑尘的手里对付个小妖还勉强。
“嗷呜!”
江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似猛虎,却比虎啸之声响上千万倍。
张笑尘闻声向江面看去,就见到江水破开,从中伸出乌黑巨大的龙头,龙头仰天长啸,山河色变!
“孽龙,又出来作恶了!”
李冰一声大喝,纵身一跃便跳进江中,手中量天尺一挥,就是一道青光向龙头打去;巨龙也喷出一道水柱打向李冰。一人一龙就在江面上争斗起来。
张笑尘被这惊天动地的战斗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他脚下剧烈震动,感觉整座山都要崩塌了一般!
又斗了百余回合,巨龙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一头山峦一样巨牛,挺起那数丈来长的牛角撞向李冰;李冰一声长啸,也化身一头巨牛,两头巨牛狂奔着撞在一起,激起滔天巨浪!
巨浪越涨越高,毁天灭地一般向张笑尘所站的山坡扑来!
“啊!”
张笑尘猛然坐起,发现自己仍坐在柴垛之上,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但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量天尺的使用方法,都记得清清楚楚!
“笑尘,你怎么了!”漆雕阳也被他的叫声惊醒,睡眼惺忪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妖梦入怀而已。”张笑尘淡然道:“对不起,打扰漆雕你睡觉了。”
漆雕阳见他心烛摇晃,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做了噩梦,好奇的问:“是梦到狐妖了吗?”
这样一来两人都没了睡意,两人坐在火堆边说些话。
说起狐妖,张笑尘心中有个疑问,一直没顾得上问,这时捞着机会便问:“漆雕,这狐妖要吸我精血,扑上来吸便是,何必费那么多事?”
“这笑尘你就不知道了。”漆雕阳笑道:“听我师父说,狐妖吸食壮男精血,必先色诱使之气血沸腾,这样吸食的精血才纯正,利于妖狐吸收修炼。”
“原来如此。”张笑尘想起前世传说中那些美丽善良又多情的狐妖,心中不胜唏嘘,“那是不是所有的狐妖都靠吸人精血修炼?”
“那倒未必!”漆雕阳答道:“狐妖有清狐和浊狐之分。清狐靠吸食天地灵气和月之精华修炼,而浊狐以吸食人之精血修炼。其他妖物也大多有此一分。”
“如何分辨清狐和浊狐?”
“清狐体有淡香,清新优雅;浊狐满身浓香,却暗藏狐臊之气。”
张笑尘恍然,难怪闻到那狐妖体香中夹杂着一股腥臊味。
漆雕阳往火堆里加了一把柴火,腾起的火光照得他脸上异样的深沉:“以前我师父不分清浊遇妖即杀,犯下杀孽太重,晚年心中难安便出家为僧。师父出家时曾告诫与我:‘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后除妖要分清浊,切忌滥杀!’”
张笑尘知他怀念起出家的师父,便出言安慰,言道:“心安处便是归宿,只要心中安乐,出家也未尝不可。”
两人又说些闲话,不知不觉东方已经发白。
张笑尘将狐皮用麻布卷了,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他邀漆雕阳道:“漆雕,和我一起进城如何?等卖了狐皮,我请你到酒楼好好喝两盅。”
漆雕阳却道:“我无事不进城,有这功夫,还不如打会猎。”
张笑尘也不便勉强,只得问:“我与漆雕兄一见如故,理应多亲近亲近,不知以后上哪找漆雕兄把酒言欢?”
“这附近猎物不少,又有房屋遮风避雨。”漆雕阳往四周看了看,哈哈一笑道:“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笑尘来这里寻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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