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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笑尘去灶台添了一把火照明,然后站在一旁绕有兴致的看漆雕阳剥皮,只见他从狐狸的嘴巴开刀逐步剥开,下刀巧妙做到了最小的损伤,特别是他手里那把不起眼的屠刀,却是锋利异常,毫不费力就能切开狐皮,切口齐整光滑。
“别看我这把刀不起眼,却是宰杀猪羊过万口的屠刀。”漆雕阳好像猜到了张笑尘心中所想,得意的显摆道:“像这样的屠刀有个名目,叫做‘万屠’,刀上沾了万头血气,对付妖物得心应手。”
“厉害!”张笑尘又问:“那要是杀人过万,又当如何?”
“人为万物灵长,血气自然更胜他物。宝刀杀人过千,称为‘千人斩’;杀人过万,是谓‘万人屠’!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兵利器!”
漆雕阳说着手里不停,很快就将整块狐皮剥下,翻过来放在灶台上,捧起灶台边的草木灰洒在狐皮内侧使劲鞣搓,草木灰逐渐将狐皮上的油脂吸干,不一会,一张经过初步鞣制的皮革就以制成。
漆雕阳将狐皮扔给张笑尘,举起万屠嚓的一刀将狐尸的头颅劈成两半,也不怕脏,就这么赤手在脑浆中翻找,将脑浆搅得稀烂,却什么都没找到,不禁咦了一声,疑惑道:“妖丹呢?”
张笑尘猜想这可能和戒尺有关,但这事也无需和漆雕阳说,于是便闷声大发财了。
漆雕阳又找了一会还是没找到,只得作罢,如果不是那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他甚至会怀疑这狐狸不是狐妖,只不过是普通野兽罢了。他抓起狐尸扔给两条猎狗。
两条早已经按耐不住的猎狗立刻扑上去吃肉,咬得咯嘣直响,没隔多久就将重数十斤的狐尸吃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没剩下多少。一黄一黑两条狗撑得腹圆如鼓,滚到灶台旁睡觉去了。
漆雕阳眼巴巴看着狗吃肉,腹中居然咕噜一声响,显然是饿了。他捂着肚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张笑尘想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看到这血腥又恶心的一幕居然还会有食欲?他将地上稍微收拾干净,又打水给漆雕阳洗手,然后拿出冷饭团邀漆雕阳一起进食。
没想到漆雕阳看了一眼饭团,瘪瘪嘴说道:“这样低劣的饭食如何下口,兄台稍等,待我去打点野味。”说完也不等张笑尘答话,就拿着弓箭转身又冲进了雨幕中。
张笑尘不禁摇了摇头,心想真是风一般的男子。这时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冷风夹杂着雨点吹进屋里,让他打了个冷战,他想起漆雕阳浑身湿透,便有架起柴草,在屋子中间又生了一堆火。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漆雕阳又从大雨中冲回,手里已经提了两只肥硕的野兔、一头半大的香獐、一只山鸡,俱是头上穿洞,一箭毙命!
漆雕阳将野物波洗干净,用干柴做了个烤架,将野物挂在火上烧烤,边烤还边撒上各种调料;张笑尘则将铁锅收拾干净,又用雨水煮了一大锅鸡汤。两人盘腿坐在灶前吃肉喝汤,畅快无比。吃得兴起,漆雕阳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扔给张笑尘。
张笑尘看着那油乎乎的葫芦嘴,感到有些恶心,但漆雕阳以诚相待,他也不能推脱,只得闭着眼睛喝了一口,但觉入口的液体味苦,寡淡无味,心想这算什么酒,像马尿一样。
“这是我在岳州城许记酒坊打的好酒,味道不错吧。”漆雕阳抢回酒壶,又喝了一大口,满脸陶醉的说道。
“果然是好酒。”张笑尘违心的赞了一句,心中疑惑顿生,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时还没有蒸馏技术,酿的酒都是低度的米酒,度数就和啤酒一般,还没有啤酒的味道好。
吃喝间张笑尘将自己的身世和漆雕阳说了,穿越之事当然略过不提,然后又问起漆雕阳来历。
漆雕阳爽快的说了。
这漆雕阳是江南西道岳州罗县人氏,从小胆气豪壮力大无穷,出身普通农家,生平却不喜农耕最喜狩猎。十五岁时一个有名的猎人看上他的天赋收其为徒,将一身本身倾囊相授。后来他师父因杀生太多情愿出家为僧,他又父母双亡无甚亲人,从此以后便在洞庭湖畔四处游荡打猎,连带着替人除妖赚取钱财为生。
张笑尘对狩猎生涯悠然神往,如果让他选择,他情愿做个飞鹰走狗傲笑山林的猎人,而不做什么读书人。
漆雕阳又说起今天之事,原来他早就在附近发现了狐妖的踪迹,只是遍寻不得之下却是遇到了张笑尘这个在山林中到处乱窜,没头苍蝇似的读书人,忍不住出言喝止。
两人分开后漆雕阳继续在附近搜寻狐妖,后来在雨中追寻到张笑尘遇妖之处,见泥地上残留两排脚印,隐隐有妖气,一见便猜到可能是张笑尘被狐妖劫持了,深忧狐妖害其性命,便急忙追踪而至,没想到却是晚了一步。
听了漆雕阳的叙述,张笑尘想,如果自己没找到机会解决狐妖,拖到漆雕阳赶来,那他不是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感激下对漆雕阳好感大增。再加上他冷眼旁观,看出这漆雕阳确实是有本事之人,结交这样一个人物,对他在这个世界立足大有裨益,何况漆雕阳直爽豪迈,确是可交之人。
有了这层考虑,张笑尘便鼓动口中三寸倾力结交,他两个世界的见识不是漆雕阳这山野莽夫可比,谈吐间唬得其一愣一愣的;漆雕阳听张笑尘谈吐不凡,不似一般书生一般迂腐,也是倾心接纳,向张笑尘说些他狩猎捕妖过程中的见闻,让张笑尘对这个世界又了解不少。
两人言语投机,又有酒肉相佐,过不多时,便如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
“福生无上天尊!”
正当两人吃得兴起,就听见外面雨中有人朗声宣了一声道号,声音晴朗,穿透雨幕丝毫不浑,就好像说话之人就在两人耳畔一般。
两人不由得停下吃喝,愕然看向门口,就听外面那人继续说道:“两位有酒有肉,好兴致啊!不知能否赏老道一口酒喝?”
说话间就见一人缓步走进来,来人身穿青灰色道袍,身后背把铁剑,头上挽着道髻,作普通道士打扮,面容清翌,颚下一缕长须。
道人自称老道,但看面容也不甚老,也就四十左右,整个人看起来洒脱而飘逸,此时他正手轻抚胡须面带微笑,清亮而温润的眼神使人如沐春风。屋外大雨如注,但此人从风雨中走来浑身却无半点雨水。
“神仙!”
张笑尘脑中突然就蹦出这个词,他掩饰心中的震惊,摆摆手淡然道:“相请不如偶遇,大家在这雨中荒宅遇到也是缘分,道长过来一起喝一杯吧。”他语气中故意强调了缘分二字,心想这个天下有妖魔,自然也有神仙,否则这世间岂不是成了妖魔们的天下!
这仙缘可得抓住了!
“说什么废话!”漆雕阳仍不断往嘴里塞肉,大大咧咧的说道:“自过来吃喝便是。”
道人既不作恼也不矫情,大步走到火堆前盘膝而坐。
张笑尘掰下好大一条獐腿递了上去,道人接过后放在嘴边大嚼,直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接过漆雕阳递过的酒壶,大口喝酒,哈哈大笑道:“哈哈,痛快!有酒真富贵,无事小神仙啊!”
张笑尘又递过一块兔肉,问道:“不知道长道号如何,仙观何处?”
“何必多问?莫非想探贫道底细,好打闷棍图我财物?”
道士双眼眯笑着,略带点玩味的扫了张笑尘一眼,那眼神好像直透人内心,看得张笑尘好似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自在。
“你这牛鼻子老道好不晓事!”
漆雕阳闻言跳了起来,怒喝道:“我俩好心请你吃喝,却缘何如此出口不逊?!”他双拳紧握,一双牛眼瞪向道人,好像一个不对就要上前揪住道人的衣襟饱以老拳,“别看你有些道行,爷也不惧!”
“道长在说笑呢,漆雕兄何必当真。”张笑尘连忙劝住漆雕阳,当下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埋头递肉。
道人好似无事发生,肉到跟前抓过来便吃,自顾自地仰头咕噜噜喝酒,不一会,一大葫芦米酒,被他喝了个底朝天。
“此子倒是忠厚,很不错!”道人吃喝完毕,拍拍肚子看着漆雕阳,没头脑的来这么一句,又看向张笑尘,“你则看似诚恳,实则奸猾,不过尚有赤子之心,对贫道脾胃。”
张笑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谢道长谬赞。”
“酒足肉饱,贫道去也!”道人说罢起身,转身大步往屋外而去了。
“道长留步!”张笑尘见到手的仙缘就要溜走,连忙追了出去,“小生还有事想要请教!”
“萍水相逢,缘来便聚,缘去便散,何必多言!”
道人身影掩于雨幕当中,听声音渐渐去得远了,只有一首诗句在天地间回响:
“这回相见不无缘,满院风光小洞天。一剑当空又飞去,洞庭惊起老龙眠。九重天子寰中贵,五等诸侯门外尊。争似布衣狂醉客,不教性命属乾坤!
……”
“好一个‘不教性命属乾坤’!”
张笑尘站在雨中,听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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