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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边走边和身边的胖冯红说笑，声音如同百灵鸟婉转清脆，脸上笑颜绽放花朵般璀璨迷人。
“大班长，快救命吧，他们非逼着我请客，我怕他们急了把我卖了换酒喝。班座英明神武，有您坐镇班里的聚餐，属下才会有安全感。”陆文成厚着脸皮凑上去。
“一边去，就你胡说八道，都是男生，我过去干什么？”小姑娘俏脸又变红了，故意作出一副怒相，声音凶巴巴的。
“去，有人请客凭啥不去。”旁边的冯红立刻反对，“晓晴干嘛不去呀，难得烂橙子掏钱请一回客，不去都对不起贱人钱包的人民币。喂，我说臭橙子，不会为了省钱，真的请我们吃烂橙子吧？”
“那怎么会呢，你们就看那群饿狼，不敲骨吸髓能善罢甘休？”
如果冯红的口气好一点，陆文成真想表达一下对她的感激。
“女同学们，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咱们班贱人发大财了要宴请全班，赶快参加不然可没机会啦。”冯红站在走廊里高声鼓动，眼睛还挑衅地瞪着陆文成。
“热烈欢迎女同胞参加聚餐，欢迎！欢迎！”
男生在其他几个贱人的带领下鼓掌响应，嘴里有节奏地表达热烈之情，惹得几个本来打算参加的女生逃之夭夭。结果参加中午聚会的除了七个男生，女生中只有蔡晓晴和冯红。
周围男生们的挤兑，身边胖冯红的架拢，蔡晓晴红着脸点头应允。很快乱哄哄中形成了决议，一群少男少女们离开校园，轰轰烈烈开向阜成路。
这时候高中生说到请客，绝不会像后来的学生，去什么豪华大酒店。阜城路上的连锁奶酪店，一元钱的京城风味奶酪，五毛钱的玻璃瓶装可口可乐，再从旁边的面包坊买上一大堆面包点心，大家找个空地凑成一圈，边吃边聊，嘻嘻哈哈的青春时光。
九十年代的男女中学生，才是最正常的关系，既不像八十年代男女生那么拘谨，又不像十几年后公然的学生恋情。彼此之间即使真的暗有情愫，也只是目光相遇瞬间的会心微笑，同学面前放肆搂抱打Kiss的，至少重点校里没有。
奶酪店前的树荫下，男生扎成一堆，吆三喝五，仿佛盛大的酒席。两个女孩子羞与为伍，结伴跑到另一棵树下，各自品尝着最挚爱的奶酪。
“来喽，新鲜出炉的奶油炸糕。”
端着一大盘奶油炸糕，黄澄澄、圆滚滚，好像捧着一盘金元宝。吴旭纵伸手就要上来抓，被陆文成机灵地闪身躲开。
“一边去，女士优先，男人要学会绅士风度，懂不！”
说完捧着盘子，径直来到两位女生面前。
“这还不错，是向本姑娘赔罪吗？”胖胖的冯红，嘴里嚼着点心，腮帮子鼓起了来，显得脸更加地圆。
“嗯”，陆文成含混地应了声，咱这是来向小女神献殷勤的，被临时拉来做伴的龙套，难道还有反客为主的潜质？看了眼正在专心对付小碗宫廷奶酪的蔡晓晴，雪白的奶酪粘在唇上，粉红的小舌探出舔舐，忍不住也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班长大人，属下供奉新鲜出炉的上等奶油炸糕一盘，外焦里嫩，香味浓郁，富有营养，易于消化，敬请品尝。”然后学着电视里基督徒餐前的祷告，一脸肃穆，空出来一只手还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同时还念叨着。
“我们感谢上苍，赐给我们生活所需，阳光、雨水和食物，一粥一饭来处不易。每顿饮食上都奉主的名，愿弟兄姊妹张口就有能力,举手就有权柄，奉主的名求,阿门。”
女孩抬起头，被滑稽的腔调和扮出的虔诚相逗笑了，眼睛弯弯如月，嘴角翘出优美的弧度，俏脸上的笑，就像鲜牛奶和糯米酒制成的奶酪，甜甜的、腻腻的、糯糯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些话，就你平时贼眉鼠眼的，哪有半点像信教的人。”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一会儿再吃吧，没地方搁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口中又模仿出电影少林寺里师父昊宗的台词，方才的伪基督徒又一下变成了佛教徒，“咱修心不着皮相的，不过女菩萨道性不够深，一会儿等奶油炸糕不幸蒙尘，恐怕就没食欲了”。
说着，陆文成示威地一只手，弯成爪状在盘子上比划。就在女孩沮丧的时候，那只爪又回复成灵巧的手，从盘子底下，变出餐巾纸包着的小纸碟，递到面前。
“哇塞，陆姨妈好细心，我好感动呀。”
冯红一把抢过纸碟，双手捧胸，做出一脸陶醉的模样，逗得蔡晓晴吃吃地笑。
陆文成心里恨的牙根发痒，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冯红纯粹故意在搅局，百分百地在报复他。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女孩，哪里有弱智的傻子。
“烂橙子，现在这里是女生区，如果你愿意效仿泰国人妖，我们也不会反对的。”
冯红的声音很大，挑动得男生那里也跟着发出嘘声。
受挫的陆文成，在冯红的讥笑嘲讽下，灰溜溜滚回到男生当中，立刻得到众人无情的批判。重色轻友，好色忘友，色迷心窍，这是其他三大贱人的判决词。作为惩罚，活生生灌下一整瓶冰镇可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凉凉接近零度，一口气下去好像脾胃肝胆都要结出冰碴。
恢复了贱人身份，陆文成仿佛一下子变脸成了另一个人，抄起打开的可口可乐瓶子，大声嚷着。
“兄弟们，为了自由干杯！”
为了自由，很响亮的口号，用在高中生喝可乐上很煞风景。
乒乒乓乓撞在一起，有几个瓶子破碎了，五毛钱的押金也就随风而逝。少年们仿佛全然不在意，扬起破碎或者没破碎的，一饮而尽，甚至不管有没有喝到玻璃碴。
男子汉的气概，在人前，必须的。
回来的时候，陆文成和蔡晓晴一路同行，俩人边走边聊，俨然关系极熟络了。蔡晓晴下午还要留在学校，帮助班主任照应家长会，陆文成则打算陪女孩走到学校门口，然后打面的去电子世界。
“橙子，一块儿到班上帮忙去吧，反正下午也没事的。”
“嗯？”有些吃惊地看了眼身侧的女孩，如果换一个时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分分钟都陪在女孩身旁。可惜今天是星期五，下午还要组装他的电脑，一切顺利的话，明后天的双休日就很值得期待。
“看什么看，问你呢”，女孩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原打算要去市场里帮父母的，下午我爸来开家长会，担心我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哦，原来你家里有事，那好吧。”女孩有点悻悻。
“我家里真的有事，昨天刚订了台电脑，今天最后组装。”
陆文成犹豫了下，还是狠下心说出来，那不仅仅是台电脑，背后很可能就是他的第一桶金，也很可能将是他事业的起步点。男人如果没有事业，一切都可能会变成浮云，他重回前刻骨铭心的教训。
“给你的电脑？”女孩吃惊地看着少年，眼中流露出羡慕，现在有电脑的人家极少。随即神情平淡下来，语气略有点酸酸的，“也对，你们家是做生意的，有钱嘛。”
“我们家只不过是市场里摆摊的小贩好不。”陆文成轻声抗议，“电脑是给我的，但需要我自己动手组装，这样能便宜很多的。”
“你自己装？吹牛，那么高科技的东西，据说很贵的。”红唇小口吃惊地张开，脸上神情满是怀疑。
“真心的实话，组装电脑属于高科技，那其实是认知错误。电脑机箱里面的硬件制造出来是高科技，但把那些硬件组装起来就很普通了，充其量技术工人，连专用设备都不需要。”
“嘁，你就嘴上说的容易，电视里常做广告的梦境电脑公司难道不是高科技企业？那可是国家都承认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反驳利器。
很多年以后，那家公司的确有了技术上的创新，但是现在，他们所谓的高科技，同电子世界里的攒机摊主又有多大区别？都是拿别人设计生产的硬件组装。九十年代很多所谓的高科技企业就是这样，比如规模庞大的汽车厂，直接进口国外的零件组装成汽车，其实河北农村的农民也同时干同样的事，差别不过没有国家的生产许可证而已，但给世人的印象却是天差地别。
“口说为虚眼见为实，要不下午咱们一起去电子世界，亲眼看看电脑是怎么新鲜出炉的。”陆文成诱惑着。
“烤面包呢，还新鲜出炉”，女孩嘴里反驳，接着却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悻悻说道，“不去了，不然还要和班主任请假，李老师会不高兴的。”
“开家长会，不是还有李建中他们帮忙么？缺你一个人算什么，又不是真要你去开会。”
“不”，这回女孩的拒绝十分坚定，“不过说好了，你组装完了可得让我看看，否则我就当你吹牛，开学了会在班里广而告之的噢。”
“没问题的，随时欢迎光临指导”，陆文成笑了，这种小威胁他不在乎，并且觉得女孩的这种威胁很小可爱的，“电脑组装好了，我打算放在电子世界里，当演示用的样品，什么时候去都成，当然事先打个电话就更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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