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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京城起了薄雾，朦朦胧胧，像是轻纱，又像是炊烟，远处的楼房在雾中若隐若现，好似海市蜃楼一般。今天星期五，到校拿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上午学生到校，下午家长开会。
陆文成走在路上，心情很好，遇到路边的水洼，甚至还蹦跳着过去，展现出青春少年的本色心态。昨天下午，在老妈的引领下，攒机已经有了眉目，主要的硬件都算是谈妥了，有些甚至已经交钱拿到了货。虽然只攒了一台，但老妈的面子，价格都很优惠，略高于经常拿货的老主顾。估算下来，整个机子成本在一万八千左右，不要以为这个价格很贵，95年低于万元的电脑几乎没有，他这个攒机配置，已经直逼售价两万多的高档品牌机古城S700。
走到通往蔡晓晴家的路口，陆文成停下，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时间很早，估计小丫头还没出门。从这里到学校不到两公里的路程，走起来也就二十分钟，这在京城算是很近的了。
站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往来的行人不时会瞥过来两眼，有意或者无意。陆文成觉得这样太过显眼，要是有同学路过，一眼就会看穿是在等人。又往蔡家的方向眺望了下，便开始向学校慢慢走去。刚走过一段路，看身后没有熟人，便急急地往回跑，跑过一段又返身重新慢行。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阳光照耀下，薄雾渐渐散去，远处楼宇的轮廓清晰起来。陆文成又走到路口时，看时间还来得及，便再次停下，翘首张望。
终于，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出现在视野，一路蹦跳着过来，看来心情也很好。
陆文成笑了，很孩子气的，就像贪吃的孩子终于等到了美食。
“大班长，真巧哇！”远远招呼道。
“陆文成？还真是好巧。”
女孩迟疑地看过来，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慢腾腾走过来。
“走得这么慢，是想要迟到吗？”陆文成心里明镜，小姑娘对前天的冒失还心有芥蒂。
“要迟到了吗？”女孩急忙低头看自己的手表。
“正常走还来得及，但是如果低头满地寻宝的话，就没准了。”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女孩愤愤回道，抬起粉色的小凉鞋，在半空停了下，又红着脸放下，狠狠瞪了一眼。
“昨天在家都干什么了？不会真的偷看少儿动画片了吧，樱桃小丸子还是美少女战士？”
“看吸血鬼的故事了！”
少年的戏谑终于超出了忍耐，蔡晓晴气恼地冲上来，抓起陆文成的胳膊咬了下去。
“哇，好痛，美女变吸血鬼好怕怕呀。”
第一声叫的还蛮凶，但是胳膊却没收回来，平伸在女孩口中，后来的腔调变味了，听起来更像小孩子在卖萌。
“扑哧”，松开口的女孩被逗乐了，低头看着胳膊上弯弯的牙印，喃喃地问，“真的很痛吗？没出血的。”
“没出血也会很痛的呀，不信我现在就咬回来。”
说着，张牙舞爪呲牙，吓得女孩连忙逃开。
笑闹之后，两个人反倒自然起来，再没了初见面时的扭捏和寡言。
他们是最后进教室的，在全班同学的众目睽睽之下。蔡晓晴低着头，逃跑一样匆匆走到座位，陆文成看见她的脸很红。
“烂橙子，我诅咒你考试不及格。”
路过胖冯红的座位时，听到恶狠狠的骂声，女孩很记仇，看来前天她没追上吴旭纵，一肚子气还没撒出来。
“可我不在乎呀”，陆文成脸上立刻换成痞痞的坏笑，“我自然，我快乐，我崇拜呀！”
夹进了一句牛肉干的广告词，立刻招来班上男生快乐的回应。
“我崇拜呀！”
“今天你崇拜了吗？”
男生的哄笑此起彼伏，气得冯红浑身发抖，趴在桌子上呜呜哭起来。
“你们闹什么？”
一声清冷的断喝，顿时教室内肃静下来，教室门口现出李清石高瘦的身影，手里抱着一大摞卷子。
“蔡晓晴、李建中，过来把同学的成绩单和语文卷子发下去。”
李建中是班上的学委，学习成绩比肩蔡晓晴的人物，这学期期中考试更是一跃成为全班第一。
“这次期末考试，我们班同学的发挥基本正常，各科平均成绩在全学年排名第三，同期中考试一样。好同学发挥大都很稳定，班上中等成绩的同学开始出现了分化，有的同学进步非常明显。”
李清石环顾了一眼全班看向自己的面孔，最后目光落到了陆文成身上。
“尤其值得表扬的是陆文成同学，数学考试取得了99分的好成绩，这次数学考题有一定难度，全校只有一位满分的。我特意查了下陆文成的期中数学成绩，一下子提高了三十分，这个进步说明了什么？”李清石稍一停顿，目光刻意从几位成绩偏差的学生身上划过，“说明只要肯努力，只要学习方法得当，就会有进步的。陆文成——”
“到”
正在看成绩单的陆文成，突然听到叫自己，本能地大声应道，连忙起身站起来，匆忙间碰得桌子椅子乱响，狼狈相惹得附近同学偷笑。
李清石看了眼刚从狼狈中恢复过来的家伙，此时正同几个男生挤眉弄眼。说心里话，他不太喜欢这个借读生，一直拉低自己班里的成绩，而且人很皮，有搞坏班上秩序的嫌疑。
“你来给大家讲讲，分析一下自己数学大幅进步的动因。”
“咳咳，首先应该感谢班主任老师，让我有了一个温暖的学习环境。”
这话听着还顺耳，李清石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没打断。
“其次还要感谢数学冯老师……”
“陆文成，让你分析自己的原因，这些老师班上同学都有。”李清石听着还要感谢下去，忍无可忍，生硬地打断。
同学中发出一片哄笑，笑料之源却毫无自觉，厚脸皮地四下环顾，尤其当着全班的面，迎着蔡晓晴的目光，做了个鬼脸。
“其实，我就只是找到了一本书，把书上跟这学期有关的题都做了。”看着班主任有些恼怒的目光，陆文成的声音反倒越说越小，似乎真的被吓住了。
“什么好书这么有效果，武林秘籍吗？快给同学们介绍介绍。”
李清石难得的幽默，好书如果全班推广起来，真有可能大面积提高成绩的。
“中学数学解题辞典，王府井新华书店有卖的。”声调不高，比喃喃自语高不了多少。
“那上面的题，好多都同高年级的课程混在一起，没人指导很难分清楚要不要做的。”
很高的声调，学委李建中的声音，混过社会的老油条马上就听出了话中的小把戏，暗指家里请了高水平家教。九十年代中期，高中还大体上按部就班上课，不像后来高一就基本学完了高二的课程，为高考准备的习题集让低年级学生很困惑。
“是呀，陆文成你怎么分清的？”
悦耳的女声，陆文成瞪了眼说话的蔡晓晴，您有的是机会问我呀，我可以单独对你说嘛。没想到，女孩粉嫩洁白的俏脸竟然红了，竟然没回瞪自己。
重又痞痞地看了眼周围同学，“这是直觉吧，也许蒙对了，不过上面的题型真的很全，很好的。”
愿信不信！说高三的内容都会，高调找抽吗？说自己是二十年后重回来的，想被拎到科研机构当小白鼠吗？
“相信我，没错的。”
最后模仿刘德华声音的一句，招来全班的哄笑，也让班主任李清石很气愤。
整个上午，各科老师都忙着在各班之间穿行，讲解卷子，留下假期作业。
临近中午时，时间又回到了班主任的掌控。李清石站在前面唠叨着，假期不要贪玩，要注意安全，要抓紧时间复习功课，要主动自学高二课程等等。这种唠叨其实不招待见，老师觉得很必要，学生觉得很厌烦，这就是意识冲突，也叫代沟。
一些同学已经迫不及待，悄悄将课桌上的书本等物，往书包里塞了。心急的不时地瞄几眼手表，好像恨不得拨动一下，让表针或数字一步跳动到位，恨不得马上进入自由轻松的假期时光。
“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做就看大家的了，把各科卷子和成绩单留下，在课桌上放好。祝同学们假期愉快，下课。”
终于，班主任口里说出了同学们最想听到的两个字——下课。如奉纶音，教室内一阵欢呼，长久的压抑使得解脱了的学生，暂时忘记了老师的威严。
“陆文成，请客——”有人高叫，尖细的嗓音非吴旭纵莫属。
“橙子请客，吃橙子！”
许大力立刻相应，这种倡议立刻得到了热烈响应，全部都是男生，而且都是班上中等及以下的家伙们，原本都是陆文成的同类，现在这小子超脱出难兄难弟的阵营，放血是必须的。
期末考试，全班四十来人，陆文成数学99分全班第一，英语94分跻身前十，物理92分、化学91分也都在十几名的位置，其他各科成绩中等，总成绩居然迫近了全班前十的门槛，排名第十二。
“请客，一定的，俩饼一菜大碗汤，四个馒头两根肠，绝对吃饱，不管吃好。”嬉皮笑脸地应付道。
“不行，先紧着兜里的钱来，不够兄弟们高利贷赊给他。”顶不是东西的吴旭纵不依不饶，起哄围攻。
男生们在教室门口闹腾，女生不屑参与，纷纷绕过走开，陆文成一眼瞧见了其中的蔡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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