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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与司棋二人逃离宴席,共在月下漫步,一路谈及往事,愉快之余也未免感慨流光飞逝,岁月如刀。想当年那个说话还带着鼻涕泡的小丫头转眼间已亭亭玉立,而姜维自己也已是而立之年矣。
本来忙里偷闲还得放松心情,谁知此时前方突然传来有惨叫之声。二人自然不敢怠慢,飞身向前查看,发现声音就来自于前方一座帐篷之后。帐篷甚小,东西不过十尺,一般是用于下级将官与贴身小仆所住。
汉中城因东侧有汉江奔流而过,是以只设北、南、西三座城门,今日诸军即是自北门入城。城内格局规规矩矩、四四方方,倒与棋盘有些相似。官府大宅盘踞城南,西方是瓦肆、东面是军营,而民居则错落其间。
姜维、司棋二人现在所处前锋营营地即已经是军营东部,属于边缘地带。而眼前这个帐篷更是远离军营,“傲然独立”。
二人愈行愈近,那惨叫声也就越来越响,随即听见其间参杂着喝骂声、狞笑声。“格你老子……你这老不死的,在那龟儿子死后说得不是挺好的吗?什么‘你们还有家人’,此时你就不想想老爷们也有家人?竟敢咒杀我等!”说完鞭子又暴雨似的落下,那惨叫亦是一声高过一声。
“还不住手!”姜维人还未到,声已先至。话音刚落,那人倒是停了鞭子,随口喝骂声就跟了过来:“我格你老子,哪个龟孙儿敢管你爷爷喽!”
姜维、司棋二人转到帐后,便见到四五个兵士在那围成一圈,其间更有一个肥胖的汉子裸着上身,手持皮鞭,满脸横肉,对着姜维的方向怒睁着三角眼,想必就是刚才骂人的那个。地上或倒或立着几个酒坛,还有两个被捆着的人,一老一少。
老的浑身伤痕,伤口不一。有的或止于皮毛,有的深可见骨。那老人嘴中还在不停的呻吟,他把小的压在身下,虽然应该是不想鞭子落在那孩子身上,但那孩子还是难免于难,脸上被抽中,自左上到右下,虽然未伤及眼睛,但皮肉翻卷,鼻梁都被抽塌了,伤口正往外渗血。
姜维见了不禁暗叫可怜,孩子本来还算清秀,但是如今就算治好了这伤,恐怕也要留下疤痕。但即便如此,那孩子仍然紧咬嘴唇,不发一声,只把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那裸着上身的大汉。
本来营火甚暗,看不清面容,待得姜维、司棋一前一后走出阴影,那裸|身汉子见到姜维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挤出谄媚的笑容,“哎呦!原来是姜护军……末将前锋营什长李龙,前锋营副帅陈式,那是我妹夫……今儿我真是瞎了狗眼……都认不得自己人了!我这狗嘴里也一向吐不出象牙,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对了!这么晚了,您不是应该赴宴去了嘛?怎么到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汉子口中说得客气,但是却嬉皮笑脸的,眼睛也色眯眯的不停扫着司棋胸脯和脸蛋。
司棋看着李龙的这副无赖嘴脸,不禁感觉恶心,刚想出言训斥。姜维倒是侧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自己身前,先她叱呵道:“不得无礼!这是连弩营貔将司棋将军!”
连弩营大名鼎鼎,乃是丞相夫人的嫡系部队,相府四大营之首,陈式在汉军中当兵亦不是一天两天,哪会不识得?就算近年来夫人不管世事,但是其麾下龙熊虎貔四大将军却声名鹊起、威名赫赫。若较真起来,这女娃儿的官阶倒是比姜维还高了些。
“护军”一职本来即是虚衔,出征时领兵,撤兵回来,除了自己的亲卫队,就什么也剩不下。而连弩营则是常年集结的专业作战兵团,手里可是随时都“要兵有兵”的。是以起初得罪姜维,李龙搬出妹夫陈式的名头,料想也不会被过分为难——跪下叩个头,认个错,敬个茶,再请他去找当红的姑娘乐一晚也就算了。但是如今自己“前缘未解,又闯一祸”,而且对方还是个官职更高的,自然再不能死撑着了。
李龙“扑通”一声跪倒,然后不要命死的磕着响头,时不时又停下来扇自己几个耳光,口中连称“龟孙儿错了!二位大人别和孙儿一般见识!”见到自家长官跪着,那几个自然也不好站着。上行下效地也跟着扇起脸来。此时掌掌到肉,不一会儿几人的两边脸就肿了起来,认错的态度倒显得真心实意。
其实李龙完全是被钟意吓破了胆,先前未曾见过女将,也甭管出于什么心思,倒是一直盼着见识见识。那日围剿魏延,前锋营被火攻,众兵士四散奔逃,结果扰乱了自家的防御阵势。那钟意凤眼一立,素手一挥,督战队箭如雨下,瞬间就杀了百余人。那场面就连李龙都被吓得动弹不得,结果那小娘们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李龙现在还在后怕,以为女将都是如此。
本来李龙见到司棋披麻戴孝,以为她是新丧夫君的小娘子。自妹夫那里得知宴席结束尚早,而姜护军此时在夜里与这俏丽小寡妇孤男寡女……李龙光想想就觉得刺激非常。现在知道她是将军,再勾起“心中阴影”,只差吓尿了裤子。
司棋虽然也有领兵经验,但是花自不同,人各千面。为将之人的带兵方式自然也是不一。司棋年纪不大,心性简单善良,对于自家的兵别说处分,就连呵斥也甚少见,虽然也知道是姐姐为自己撑场面,但是自己也乐得清闲。此时见到李龙“诚挚非常”的特异道歉方式,一时间只感觉有趣,哪还顾得上和他计较?不过瞥见姜维铁青的脸,自己也只好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狗一样的东西,谁跟你是自己人!”丞相是自己最尊敬的人,而今正值大丧,这几个兵痞竟然还敢私自饮酒。姜维虽然平日里脾性极好,如今愤怒之下,自然也无好话。也不让李龙起来,径自拨开那几个还跪着的,去为地上的两人松绑,这才回转着厉声喝问李龙:“你怎敢违令饮酒!还有,为何私自殴打士卒!”
见到姜维懂了真怒,李龙毕竟也是知晓分寸的,赶快加紧扇了自己几个嘴巴,打得眼冒金星,鼻血流淌,这才用膝盖在地上转了身,跪着对姜维道:“护军大人,冤枉啊!小的见到丞相为我大汉殉身,心情难过,无以排解,这才以酒消愁……还有,小的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无故打人啊!这两个都是那死鬼魏延的残兵,都是跟着做过土匪的,今日我大军胜利归来,他们却在路边烧纸,诅咒诸位将军,好不晦气!虽然将军们都是有神明护佑的,但是小的也不许他们这样给将军添麻烦,一气之下……就这样了。大人明鉴啊……”说完李龙便扯开大嘴干嚎起来,一时间泪流满面,倒真的像是蒙受了巨大冤屈,可能就连他自己也相信如此。
李龙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好,诉说间声色俱佳,只可惜“干打雷不下雨”。司棋上前去帮助姜维,看着李龙这皮赖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到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醒悟到姜维还在生气,而且受害人还在当场,又生生止住了,暗自在心里埋怨自己没心没肺,同时又偷眼去看姜维,见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这才放心。
姜维倒是对李龙的这套说辞不置可否,手中也未停,先把老人的捆缚松了,司棋自然接过手,将老人扶到一边的石头边靠了。待姜维去为那孩子松绑时,那孩子却一挺身,差点没把姜维撞倒,同时还恶狠狠地吼他道:“你这龟儿子,谁让你假惺惺!”
姜维被吓了一跳,随即稍一思量便已明了。当初围剿魏延的主力就是马岱、赵广与自己的三部军队,虽然那时自己不在现场,但是到底是钟意打着“姜”字大旗去参战的,自己也并非没有责任。魏延虽不和于朝堂,却深得将卒之心,他的部下恨自己亦算理所当然吧!
见到姜维被骂得愣怔,李龙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将功补过”。只见他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捡了鞭子就要往那孩子身上招呼。突然却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那貔将司棋就将自己的手按住,同时说道:“别打,别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李龙只感觉被握之处温润柔弱,顿时劲力全消,哪还抽得下去。同时想到“这女娃儿比钟意那娘们儿的官职只高不低,但是却全无架子,原来女将也不全一样……老子要是她的兵就好了,对!做她的亲卫队,那时候,老子与她单独两个……”一时间李龙又浮想联翩……
司棋阻止了李龙,马上去看姜维。她只见到姜维的身子猛地一震,以为被那孩子用什么伤了,继而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松了一口气。这才蹲下来给那孩子解绳子,同时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可真行哩,人家帮你,你怎地不分好坏?”司棋的手比姜维利索多了,而且那孩子身上几乎没有伤,也不用顾虑碰到伤口,所以绳子马上就被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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