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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济南市区往北越过黄河大桥,再往西南方向上,驱车不足半小时,有一县城。关于此县城,在前些年叫晏城,现名齐河,今辖属德州地区。吾自工作以来,或公务或私事,曾经数度光顾其地,而最近一次就在去年十一月期间。虽说,每次来去齐河,总是匆匆,但就此地有过“晏城”名称的来由,每一次我都要垂询再三。遗憾的是,至今也没遇到一位能说明白的人。最近一次在齐河,我曾要求民政部门的朋友,一起到所谓的晏子故居看看,而他们却说那儿仅留下了一个门楼,实在没啥可看的,于是,也只能做罢!
《史记?管晏列传》上有言:“晏平仲婴者,莱之夷维人也。”用大白话解释,即晏子周朝齐国的东莱人,“夷维”为现今山东潍坊地区的高密。既然如此,齐河与晏子又有何干呢?
现名齐河,原名古晏城的这一区域,盛传为晏子食邑封地。清朝的乾隆皇帝,在巡视到这一地界时,确有记载,参观过此处晏婴祠,并留诗为证:
彰君赐固服桓子,
执彼鞭犹慕史迁。
羸马敝车一时耳,
晏城千古属斯贤。
既然在帝王诗篇之中,既亦认可了晏婴曾经在现今齐河的史实,本应该就毋庸置疑了吧。但是,就我自己而言,关于齐河此地曾经是晏子采邑的认知,却非来自帝王的圣书和诗词,而是近段时间读习《晏子春秋》后,才确定下来。
公元2009年1月,也就是己丑年春节假期之中,我于滨州市区的旧书摊上,花了五十元钱,淘得闲书二十七本。春节过后,每晚睡前,依样葫芦地从卖书人顺便送的纸箱子里面抽出来一本,翻翻读读,倦意而眠。
二十七本究竟都是些啥书呢?虽然,都是我自己亲手挑过的,但过去了月余,眼下的自己却已经说不大清楚了。此刻,在枕边的书架上,查看已经翻阅过的这些书籍,即有七十年代版本的《鲁迅文选(一)》,亦有九十年代少年读物《看漫画写作文》;另外,还可见到二十一世纪翻新的《世界文明史(宗教改革)》和《中国历代文论精品(三)》,但是,就在这中间,显然最多的还是远方出版社不知何年何月刊出的《名家藏书》。
《名家藏书》每一本后面,都印着“定价1260.00元(全50卷)”,而侧面,亦有书名和编号。当初,在书摊上,卖价“每本三元、十元四本”,因那会儿随手翻阅之间,发现里面包括一直寻找的金圣叹书评。于是,明知仅是支零破碎的散篇,而非整齐的一套,依样悉数网罗,至于这些散卷的书目和内容,并未深究。
在《名家藏书》的第三十卷内,包括两本书,即《晏子春秋》和《颜氏家训》。仅前者,读习已逾周余,更于时常掩卷冥思并无法猝读之间,寻找着点滴春秋故事,以帮助自我相关那一段历史事实的对比记忆。
时下,国学昌盛,论坛纷飞。从经书蒙学到医术巫蛊,真格的讲者舌如巧簧、覆手云雨,而听者每每诚惶诚恐、意马心猿。
何谓历史?历史为何?是否需要“正本清源”?“和谐大同”“实事求是”又应该是何等模样?诸如此类问题,当下之中国,圣贤不屑,愚夫掩耳,唯中庸者逡巡而鼓噪。
此刻,闲读《晏婴春秋》,洞悉星光,窃喜之余,晒此商榷。
“晏子生年不详,卒于齐景公四十八年(公元前500年),一生参政50余年,曾辅佐齐灵公、齐庄公、齐景公三代国君。其中,事齐景公40余年。集三朝重臣、一代名相于一身,在齐国历任相国中最具传奇色彩。他长期周旋在昏聩平庸国君周围,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己任,用独特品格和高超智慧,赢得了生前身后名望。孟子有过‘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孟子?公孙丑上》)的评价。司马迁则把他与管仲相提并论,发出‘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史记?管晏列传》)的赞叹。”(搜自“百度”,有删改。)
其实,关于晏子其人其事。受学校教育之际,像语文、历史、政治课本上,着墨不多,自然没能留下多少印象。倒是课外杂书之中,像“二桃杀三士”“晏子使楚不入狗门”“南橘北枳”等脍炙人口故事,常常见到,每每称奇。
在读习《晏子春秋》之际,看到上面有如此记载,一次晏子犯言直谏,齐景公曾决议把东阿加封晏子,但遭到晏子本人的拒绝。东阿位于齐河西南,据此可推测晏子原采邑应距离东阿不远。进而言,现今齐河至平阴、东阿之间,均可能为那会儿晏婴封地之所在。
近年来,在国学炽热之际,影视书刊之上,相关孔圣人(前551-前479)的故事,不绝耳目。
一日在餐桌上遇某大学中文系硕士生,曾任某副省长秘书的某君。吾闲扯地问道:“七十年代为什么批孔?”
现今屈就某私企谋生的该君,或许触及特长,兴致大发。由批林、批孔、批宋江运动,到历朝历代驳儒反孔故事。旁征博引,侃侃而谈。
至于他当时列举的诸多批斗理由,现存记忆了了。但有此偶遇后,吾始知孔夫子一生中原本还有一些忌讳或说公案哩!
或因文献欠缺,或是后人维护至尊大圣先师的形象之需要。总之,关于孔圣人的为人及其生活末节,特别在那些举国敬仰而非打倒批臭的年代里,确实存有一些故意模糊甚或避而不谈的问题。若进一步探究其问题,焦点莫过于孔圣人的婚姻真相、见南子事实、诛少正卯之内幕。
近读《晏子春秋》,对孔子非神是人的认识,较以往有所升华。且由此引发的不再是盲目轻慢或任性鄙视,而是有理、有据、有节的敬畏……敬畏其贤,甚或不吝尊其为圣也。
晏子与孔子不仅同处周朝的春秋时代,而且应该是同一时期的人。在《晏子春秋》中,凡涉及二人之间的故事,粗略估计也有五篇之多。据说晏子大孔子30岁,但因晏子生年不详,这种说法不敢首肯。不过,仅从《晏子春秋》中相关两人之间的几则故事,颇能张显这两位对华夏文化建树卓越人物之性情及品格,即便这样一些故事传说全都是后人嫁接或演义者,仅从他们在言谈举止上自然坦荡而不失德性方面,就特别值得后人,尤其当代的圣贤达人们揣摩品味。
《晏子春秋?外篇》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孔子到齐国拜见了齐景公,齐景公便对孔子说,先生是不是也见一见我的宰相(晏子)啊?
仲尼对答,曰:“臣闻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
孔子走后,齐景公就把孔子讲的话,说给了晏子听。晏子回答,孔子说的不对啊!我并无三心,而是三位君主一心的缘故。三位君主都一心要国家安定,所以,我才能顺利作为。
孔孟之道的典籍之上,虽然没有直言明说:“君子不侍二主,好女不嫁二男。”但是,像“生死事小、失节为大”之理念,毋庸置疑地实实在在根植于孔夫子意识和潜意识之中。故此,孔子以“事三君而得顺”为由,避而不见晏子,于情于理上也都可以说得过去。而晏子的应答,尤其是孔子随后的表现,尤其显现出了古代智慧贤达之人在品格德行上的精微高妙、若谷虚怀和气度非凡。
再看《晏子春秋?外篇》中记载的“孔子见齐景公而不见晏子”,其说如是。
子贡曰:“见君而不见其从政者,可乎?”
仲尼曰:“吾闻晏子事三君而顺焉,吾疑其为人。”
晏子闻之,曰:“婴则齐之世民也,不维其行,不识其过,不能自立也。婴闻之,有幸见爰,无幸见恶,声响相应,见行而从之者也。婴闻之,以一心事三君者所以顺焉,以三心事一君者不顺焉,今未见婴之行,而非其顺也。婴闻之,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孔子拔树削迹,不以为辱;身穷陈蔡,不自以为约;非人不得其故,是犹泽人之非斤斧,山人之非网罟也。出之其口,不知其困也。始吾望儒而贵之,今吾望儒而疑之。”
仲尼闻之,曰:“语有之。言发于尔,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吾窃议晏子而不中夫人之过,吾罪几矣。丘闻君子过人以为友,不及人以为师。今丘失言于夫子,夫子讥之,是吾师也。”
随后,孔子就先让他的学生宰我去向晏子道歉,然后,孔子亲自拜见了晏子。
史称,孔子五十岁任鲁国大司寇,之后周游列国,六十八岁回国,并于公元前479年逝世。据此可知,孔子“身穷陈蔡”,应在晏子(公元前500年)去世之后。所以,上文晏子的答辩话语,必是后人的演义或说添枝加叶。即便如此,究其观点立场而言,后代学者虽定性其为墨家的言论,但依晏子身世风范,仍不失为人情和常理。
大哉晏子!据理直言,坦然而释然也。
(2009年草,2014年3月修。2015年2月4日立春因故重整于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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