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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虹城的第四个月,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蒙蒙秋雨中。马上就要到家,在回家之前我必须要好好调制好心情,不悲不哀。今天是妈妈第二次来看我,除去7月份她陪我住过半个月,想起这么多天,她一直克制自己思念儿子的心情不来打扰我。我知道,那是爸爸故意不让她来,也是他特意在锻炼我,我不恨爸爸,也不怪妈妈,我明白,终有一天我将离开他们。
今天应该是个特别的日子,生活就是这样,有时会一个月都不会发生一件事,有时候一个月里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一天里,今天就是。上午开会章行宣布新的工作时间表,我的心咯噔一声,裂开;下午舒玥蓉一个电话,我的心吧嗒一声,碎落。
雨还在飘,灰蒙蒙,微微细。等一下推开门我该怎么说?要不要先和舒玥蓉对好说词,还是她已经先说过,或者她已经招供?如果是那样,我该怎么圆谎?为了替她隐瞒欺骗的可不止爸爸妈妈俩个,还有他爸爸,老实说,我蛮怕他爸爸。
我在路上慢慢悠悠的晃荡,早回家一步就意味着早紧张一刻。其实,我是在等舒玥蓉的电话,我站在路口不愿往前走,拐进去就进小区门了,为什么她还不联系我?难道我妈看的紧,没时间?
“谷青青,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不是说好今天一早就回复我的嘛!阿姨,您等我一下,我同学找我说个事。”电话里传来舒玥蓉的声音,电话一接通,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先抢言。
“你那边怎么回事,现在方便说话吗?”我躲在小区门口的治安室里,保安大叔看我一眼然后接着看电视。
“方便,我现在在我房间里,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快回来吧,我快撑不住啦!你妈妈下午来的时候刚巧我在家,她一开门就看见我在沙发上,我当时就傻了。你懂吗?就小偷、小偷被发现之后是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你妈妈看我那神眼,我滴天,太诡异了,把我给吓得呀~腿都哆嗦的……”
“妹妹,说重点,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和你打电话,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什么到哪一步了?”
“我说,你都是怎么和我妈说的?你突然出现在我屋子里,我妈难道就没有一丝疑问and吃惊?”
“哎呀,说到这个,我不是告诉你要你快点回来,我快撑不住啦!你妈妈老是问我怎么在这,我没办法,只好说我到你这里暂住。她又问我什么时候来的,我不敢说我8月来这的事,我告诉她我是昨天才来的。呆子,我做的漂亮不!”
“干的漂亮,果然还是你反应快,害我白白提心吊胆一下午。我再跟你核对一下信息,等会我进门,我妈问我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就说你是昨天才来的。她要是问我你的情况,我一概说我不清楚,至于你前面在哪、去过哪里,我统统不知道。OK?”
“OK!你快回来吧,不然阿姨老是问我,你回来,她满眼是你,我就安全啦!快回来。”这一通电话打的,那叫一个舒畅。我回头看保安还在看电视,没打扰他,直接迈步朝家走去,这一刻,方才觉得:家,不再危险。
钥匙扭开大门,妈妈坐在客厅同舒玥蓉聊天,我一进门,看见她们,发现最开心的不是我妈而是舒玥蓉。我把包放下,一下扑到妈妈怀里,这是多年不变的习惯。
“让我看看,你晒黑了。我一直要来看你,你爸爸不让,这次本来他也要来的,结果临时被喊去开会,他下次再来看你。”
“爸爸还好吗?”
“好着呢!你怎么样?这里还习惯吗?晚上一个人怕不怕?”听妈妈说到‘一个人’,我不禁向后看舒玥蓉,她憋住暗笑,我在心里暗暗嘀咕:小心憋出内伤。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妈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看见你好好的我也能踏实睡觉。唉!蓉蓉怎么在这?你们一直有联系是不是?”
“没有。”我和她异口同声的否认,然后递个眼神给她,她补充说到:“我国庆节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的,就刚刚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同学。我们在桂林玩了几天又去了云南,从云南又绕到江西,最后我们玩的太累所以就各自回家。我最近不是和我爸爸闹矛盾嘛,我不想回去,可毕业之后也没地方可以去,后来想起许言,才过来的。”
“你有他号码?”
“有啊!”
“许言,那你为什么上次说你没有她号码,找不到她人?”
“我……她换手机号了,又没告诉我。昨天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我还吓一跳呢!”
“噢,对对对,我原来的手机丢了,所以我换了号码。阿姨,我们吃饭吧,我好饿。”看着我妈走进厨房,她一把拽过我的衣袖。“快删除通话记录,别让你妈晚上发现我们的通话记录。”
“没这必要吧!我手机有密码的。”
“1218嘛!傻子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我?”
“我才没那份闲心偷看你,从小到大,你哪次密码不设你自己生日?日记本、密码箱、电脑开机密码,呆子,您能有一丁点儿进步吗?哪怕是一丁点也好啊!”看到她满脸夸张的表情加之掐指的动作,我二话没说,把手机掏出来。
“你赢了,看着啊,确认,你可以安心了吧!”我把工作以来的全部通话记录全部删除,包括与朱颜的通话,原先还一直念念不忘,犹豫不决,没想到,动一动手指,那些可以用来回忆的记忆便一键清除。
“想什么呢?”
“要你管。”与朱颜有关的文字记录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剩。上次jiabi事件的当天,一气之下我删除掉与她所有的短信,事后后悔莫及,总想着还有些通话记录。如今,连记录都没了,是不是该发个呆惆怅一番。
妈妈把煨好的鸡汤端来,放在桌上。“你怎么和蓉蓉说话的,你大些,不说你要照顾她,最起码不能欺负她。你舒叔叔对你那么好,你也不放在心上,等你下次碰到他,看我不告诉他。”
“阿姨说得对,看你敢欺负我。阿姨,这烫真鲜,我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了。”
“你要是肯回家,我保准你天天能喝到这么好喝的鸡汤。怎么,和你爸爸还在闹情绪?你爸爸说你两句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您和叔叔不也让许言一个人住在外面?”
“你是闺女,她是男孩,这怎么能一样!你说你二话不说,一溜烟跑了,你爸爸急的晕头转向,那些天不分白昼,不分黑夜的找你,自己还生病住院好些天。你倒好,一条短信,给你爸气的,又摔杯子又摔碗,在病房里偷偷淌眼泪。你这孩子,还是不懂事。”
“他,现在好了吗?”
“早出院回家修养了。蓉蓉,回去看看你爸爸,他就你一个女儿,你可不能伤了他的心!”
饭桌上一阵沉默,我妈不停地给我们夹菜,我们都闷头不语。
“妈,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本来打算明天回去的,不过看到蓉蓉在这,我想还是和她一起回去,蓉蓉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
“蓉蓉啊!你和你爸爸能有多大仇,至于这么多天不联系,难道你一辈子不打算见他吗?你告诉阿姨,你还担心什么,阿姨替你解决。”
我看她欲言又止,分明是想说什么却不得开口。“妈,叔叔给她找的相亲对象还在吗?”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蓉蓉你不会是在担心这个吧!那你放心吧,你爸爸早回绝那个人,他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真的?”我有些不敢确信,又问一遍。
“真的假真碍你什么事,你吃你的饭,我在和蓉蓉说话呢!蓉蓉,跟我回去吧,给你爸爸一个惊喜。你想想,早晚一天你们都得见面,还不如这次由我出面,我替你们安排,是不是少些尴
尬。再说,有我在,你爸爸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你呀!看我就净瞎操心,你爸爸怎么会说你呀!他疼你还来不及呢!你这样一天推一天,推到哪一天是个头啊!这越往后越难受,阿姨是过来人,你听我的准没错。”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等我处理完再回去。”
“没事,阿姨等你,不着急。”
晚饭后,我妈洗碗我和舒玥蓉又叨咕半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回宗州。她说她要走,我心里暗暗涌上不舍。
“还会回来吗?”我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时竟会不舍。
“你想我?”她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样子不该如此,所以我立马补充说:“我想念你的早饭。唉,今早领导开会说:从11月1日开始我们要施行上二休一的班制。就是说上两个整天,休一个整天,想想都累。”
“我就说,你怎么会想我,你现在满脑子还不想的都是你女朋友,哈哈。”
“你小声点。”
“我偏不。”
“沈括是嘛!”
“你——算你狠。”
我听见我妈的脚步声,回头喊她:“妈,晚上要出去逛逛夜市吗?”
“蓉蓉明天有事吗?没事就陪我出去逛逛,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她给我们一人一个苹果,然后自己拿一个坐在椅子上等舒玥蓉回复。
“我没事,那我们出去逛逛。呆子,你在家好好休息,晚安!”她还不忘对我做鬼脸,我哪能输给她。
“高翠兰,看你能得瑟多久,等明天来个猪八戒一定好好治治你,看你还猖狂。”
“你们多久才能长大!”从我妈的眼神里,我们看到浓浓母爱。
她们走后,我进房间上网。我喜欢玩游戏,特别钟情于杀怪、军事游戏。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和同学偷偷泡网吧,很多人挤在一起很吵,却玩的很欢;现在毕了业,自己一个人玩,没有吵杂的闹声,也没了那份潇洒。以前玩游戏纯粹是寻欢作乐;现在玩游戏只是为打发时间。QQ上很久没联系的同学,也不再联系;经常调侃的同学,偶尔聊聊。人生突然变得好安静、好孤寂。
很多时候,我明明想和他们说话,可他们发来的信息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怕回答不好,他们会误解,又怕回答太玩笑,他们不明白。渐渐的我极少与他们联系,久而久之,我们断了联系。其实也不完全如此,在微博上,我会经常给他们点赞,以此证明我一直在与他们保持联系,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许言还存在。只是我,很少发微博,几乎不发。对于我这样的极品,网络上是这样称呼我的;超级潜水员。我喜欢这个称呼。
两天后,我开始新的工作班制,舒玥蓉也随我妈回到宗州。今天,网点所有的员工都到齐了,现在是7:20分,我们坐在大厅等待通知。
四分钟后,章行和尚秋爽出现,他们一到,会议正式开始。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安排人员班制,随她怎么安排,我只想离赵、朱远远的。会议上,章行宣布她已经规划好的班制:
1.赵博阳、朱颜、尚秋爽三人一个班(甲班);
2.耿佳欣、欧阳鲁林和我同班(丙班);
3.达洁和方云一起(乙班)。
具体的工作时间是这样的:第一天由甲、乙两班营业,丙班人员休息;第二天是乙、丙营业,甲班休息;第三天则甲、丙营业,乙休息。如此,轮换不休,常年无法定假日。对于这样的安排我毫无异议,很感谢上天的眷顾,让我能远离他们。
“现在我们和他们保安是一样的班制,那舒庄怎么安排?”尚秋爽问章行。
“她就不管了,说到底她又不是银行正式员工,上面也没说怎么安排她们,那我就还让她上五休二。哦,对了,以后这样上班的话,客户经理就会有一个完整的休息日,那我们理财不能空着,所以,我打算让尚秋爽在达洁不在的时候坐低柜。上早不是说秋爽的daili业务顾问要转正吗?正好趁着这次整个行里调整班制,我已经向行里领导申请过了,行里也批准同意了。以后秋爽就是我们所正式的业务顾问,大家鼓掌庆贺她。”在章行的带动下,所有人都热烈鼓掌,至于有些人在想什么,掌声里应该听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你们需要注意。现在上班的时间变了,你们以后要自己带饭,中午半个小时吃饭时间,随你们怎么安排。但是,必须主意一点,吃饭的时候,高柜上必须要不少于两个柜台在办业务,而且,吃饭的时间从11:30分开始,不能早吃,可以推迟时间下来吃饭。我觉得要是第一个人推迟吃饭的话,对后面的人不公平,反正你们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吧!”
“中午半个小时吃饭能来得及吗?上面怎么这么安排?”尚秋爽开始发牢骚。
“舒庄天天不就半个小时吃饭嘛!我看她不也吃的好好的。”达洁这话像是对尚秋爽说的,又像是在和方云聊天。反正她说完,谁也没理会。
“你们都清楚自己的班制和上班时间了吗?”
“清楚了!”大家异口同声。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晨会。先由客户经理来宣布昨日成果,大家欢迎。”这是一套老规矩,老到掉牙的套路。前面的一百多个会议,天天如此,即使说到海枯石烂,也不过是那几张卡、几枚盾、几捆钱、几个目标。
很久很久之后,会议结束,章行最后一句:“今天由甲、乙两个班上班,其他的回家。希望大家今后全力以赴,争取创造辉煌,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铿锵有力,一些人说完回家,一些人说完进去坐下工作,这个字是散会的标志,所以,必须有气势。
所有人各就各位,迎接各自注定忙碌和前面未知的麻烦。我在乙班,今天上完明天还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医院打吊水,护士在给你拔管的时候,打开瓶盖告诉你:患者,恭喜你,再来一瓶。不过,在自我催眠下,还是能找到些许安慰:明天,他们休息。
上午九点半,章行出去开会。尚秋爽在低柜作业务顾问(兼职客户经理),她在低柜的主要职责就是干达洁平时干的事。章行一走,大堂就没了大堂经理,她临走前让我们自己安排一个人出来站大堂。傻子都知道,站大堂多累,她倒好,拎包走人啥也不说,把难题留给我们。
不管他们谁出去,反正我不去。我们就像毫不知情一样继续坐在柜台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尚秋爽愤愤的跑过来:“你们下来一个人,大堂没人怎么行?”说完她继续坐在低柜。她走后,我们面面相觑,到底谁也不说话。
“怎么办?哪个去?”赵博阳问欧阳鲁林。
“我不去,外面的客户不知道多难缠,我宁愿在柜台多办几个客户。”他回答他。
“你在柜台办业务还不是要接触他们,那跟在外面有什么区别?”耿佳欣反问欧阳鲁林。
“差别大着呢!你是没站过大堂你不知道,那些老头老太不仅话说不全,还一个个口水直飞,狠得要死。”
“那你办业务的时候不还是要和他们讲话。”
“那不一样啊!我在这里办业务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要办理的业务梳理清楚了,单子填好拿来,我再确认一遍,往打印机里一塞,完事。你们是不知道,你要想问清他们办理的事情难比登天。”
“有没有那么夸张?”朱颜插话讯问他。
“就上次,我碰到一个客户,那天也是舒庄不在,他跑来问我。我学给你们看哈!
一老头来问‘小伙子啊,你吃过饭了吗?’那时大概是下午两点,我不知道他要问什么,我还笑嘻嘻地说‘吃过了!’
那老天又说‘我侄儿晚上请我去喝酒,我今天还特意穿我女儿给我买的衣服去,这衣服漂亮,我女儿送的。’老头说到这,我还很认真的听,然后他又说‘小伙子,我侄儿对我好的很诶!你不知道,他从小就是我待的,在我家住了好几年。’”
“他到底要办什么哩!”耿佳欣打断欧阳鲁林。
欧阳鲁林一拍大腿,激动的回答:“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我后来问他‘老师傅,你想办什么?’你们猜他说什么,我当时差点没晕过去。
‘我侄子晚上请我去吃饭……’
‘你到底要办什么,你说吧。’
‘我侄子晚上请我去吃饭,他今晚结婚。’我说‘我知道了,你来银行办什么?’
那老头终于说了‘他结婚我就想来换些新钱。’
你们说说,这要是一天来几个、也不多,一天遇到3个我就疯了。老半天啊!才问出他到底要办什么。你说你办什么你就只说呗,还非得唠唠叨叨搞半天,我就是穿了这身衣服没办法,我要是他子女,回家就关门,天天听他这么说,耳朵真受不了。”
“你这就受不了了。那人家舒庄怎么天天好好的呢!”耿佳欣反驳他。
“人都是被逼的,舒庄要是能进来,你看看她还出去站大堂。你们关系那么好,你怎么不替她想想办法把她搞进来?”
“要你管?”欧阳鲁林碰一鼻子灰,转头和赵博阳说笑,朱颜也和他们凑在一起。剩下我和耿佳欣相视而笑,工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和她在一起上班。我埋头清点凭证,这时舒庄走过来,趴在耿佳欣的柜台前,轻轻说:“亲,秋爽姐说请你们出来一个人,亲,你请一个人出来呗!”舒庄说完甩甩手走开,耿佳欣问我们谁愿意,谁都不愿意。
“你们再这样,我可不好交差啊!那你们说说不愿出去的理由,或者推荐一个最适合出去的人选。”
首先是欧阳鲁林:“我已经站过大堂了,就算是轮流,这次也不到我,你们看着办。”
“我也不行,我腿上午来的时候撞到椅子上青了一大块,我站不下来。”赵博阳接着说。
“实在不行,我去吧!”朱颜开口。
“怎么能让你去,你是女孩子,别叫她们觉得我们欺负你。”这是欧阳鲁林说的,我能听懂他的意思。
“那我去。”我说的毫无底气,我期待有人替我去,可没人愿意去。我利索的收拾好箱子,锁上,开门出去,头也不回,我不怕他们看出我在赌气。要我去可以,可我听不惯欧阳鲁林阴阳怪气的话,什么叫我欺负朱颜?哼,真是可笑。
我站在大堂,有客户讯问我就应声,没人找我我就一边站着,乐的安静。想想还挺好,至少可以看不见赵博阳,人生啊!处处有得有失,充满未知。
我眼看舒庄在大堂来回不停地穿梭,像一只燕子,我想帮她,又不知如何帮她。
“帮我复印一下身份证噢!”尚秋爽在低柜喊,舒庄遥遥的应了一声,迟迟不来。我看他被客户团团围在填单台,于是主动去拿尚秋爽的身份证来复印。我站在复印机旁,打开盖子把身份证放进去,按‘开始复印’按钮,一会儿一张A4纸出来,我又放进去,把身份证翻过来继续复印。不知道我是不是纸放错了还是身份证放错了,A4纸第二次出来的时候,身份证-复印件是一头一尾相反的方向。我又摸索了半天,还是弄不起来,不是这边反了就是那边重影,最终还是舒庄过来复印。
她印好之后折好印子给我,我按照她折过的痕迹裁下,送给尚秋爽。等我走到填单台,她从我身后走过来,还递给我一个标牌。
“这个你带好,不能丢。”是‘大堂经理’的牌子。
“谢谢。”她笑而不语,继续服务。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客户很少很少,放枪都打不到一个。舒庄靠在填单台上,扭头看外面的行人,我实在无聊,也不好意思过去跟她说话,我讨厌她的高傲。她靠在那边,我就靠在这边。靠在取号机边,腿少受点力,也是舒服的。她可能看出我很累,慢慢走过来对我说:“反正现在也没人,你去那边坐坐呗!”
“没事。”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昂首挺胸。良久,她又问:“你几点吃饭?”
“我随便。”我不懂她的意思,但我希望她明白,我最真实的意思是:我听你的安排,你可以先吃。
“你爸爸中午来给你送饭吧!几点来?”
“我今天中午买的吃。”她没再说话。眼看十二点已到,大堂可以轮流吃饭,老实说,我真的很想先出去吃,早上来的匆忙没吃饱,又站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叽里咕噜叫了好久。但是第一次和舒庄上班,总不能叫她让我先吃吧!
我们在大堂徘徊好久,最后还是她走过来。“要不你先去吃吧!”
“你不饿吗?”
“没事,反正我每天吃的也迟,你先去吃吧!”听她这么说,我一刻也没犹豫,大门一推撒丫子跑开。这一次,我谢谢她。
一个人坐在面馆的时候,回想上午发生的事,心里默默涌现一丝失落。被他们这么明着暗着欺负,我实在难受,再加上站了那么久,腿也疼,气就越大。吃完面,我跑到隔壁的超市买了瓶常喝的美国进口饮料。付完钱一看时间,将尽12:40,立马往回跑。
等我跑回银行,舒庄还在大堂转悠,她看我回来,立马笑起来。“吃好了?”
“嗯。”我把饮料放在大堂经理台上,整理好衣服,准备上岗。她则一溜烟端起碗跑到休息室热饭。
中午的时间简直是折磨死人,一分一秒过的极慢,那个大堂中央的石英钟完美的演绎了一个词语——无动于钟。我在大厅里来回不停的走,从头到尾,从左至右,不知走了多少遍才熬过半个小时。我原以为到下午两点章行回来我就可以进去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下午继续开会,我还得继续站——大——堂。
人少的时候,时间慢悠悠的像流水,不知不觉在流淌;人多的时候,时间闪电般流逝。时间在下午的2:13分,一群农民工组团进来,一位领队说他们要开卡。这下事情来了,终于来了。
舒庄指导他们填单子,我则帮他们复印身份证。人多事多,问问答答,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半小时,还有一半的人在等待开卡。另一半已经办过卡的人,舒庄正在为他们演示如何在ATM上操作卡片,我还是老样子,站大堂、复印,因为大堂不能没有经理。
等这一批农民工离开后,时间已经划过3点,下午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时间也越容易打发。
“刚才来那么多人忙得很唉!我觉得农民工好赚钱哎!他们一天至少200块。”说话的是夏师傅,这里的另一位保安。人消瘦,很精神,是一枚极具潜质的吃货。
“刚才忙成那样,你怎么也不过来帮忙。”舒庄盘问他。
“咦~你是银行的人,我又不是。他们问你的事我又不知道,我要是讲错了我不麻烦啊!”
“你这都是借口,你不是银行的人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保安嚎!”
“你既然承认你是保安,你就要做你保安的职责,你不能帮客户搞搞东西啊!”
“保安是保护安全的,又不是指导客户的,他们有事找你哎,你是大堂经理你不管水管!”
“哪个讲的?我不是大堂经理,看清楚,是助理。”舒庄赌气般的立起胸前挂的牌子,上面印有很醒目的四个黑体字:大堂助理。
“噢!对,对,他是大堂经理。”夏师傅笑眯眯的指着我的牌子,他们突然停止争执看着我,倒搞得我始料不及。
“你说你保护大堂安全,那我问你,那天客户吵架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去劝呢?”她穷追不舍的问夏师傅,夏师傅是个接近50岁的小老头,人看着闷闷的,一开口准能气死你。这一点,我也是刚刚从舒庄的盘问中得知的。
“客户吵架那不是安全问题,那是你们的服务问题,客户吵架大堂助理是不是要替大堂经理上去调节呢!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啊!”
“你就是狡辩。那你讲,什么是安全问题?”
“安全问题就是发生地震啦、海啸啊!这些事情。”
“还地震呢?地震来了你不跑?这些事情百年都不遇。要是发生qiangjie、打架,你管不管?”
“那我怎么管呢!那是警察的事情,我不能抢他们饭碗啊!你讲呢!”
“我不想跟你讲。”舒庄自己走到一边,独自一个人跑到填单台整理业务单。夏师傅见她走开,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跟我说话。我因为对他还不了解,所以谈不上讨厌他,故而我们还能说上几句。事后,我听秦师傅说,舒庄经常和夏师傅争执,但俩人的关系一点不坏,平时说话依然很自然。
我很奇怪,为什么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卖保险的黄珊珊和杨元其,一直到我们下班都不见他们。现在下班比原来快多了,班制调动之后,夕会被取消,这真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
“保安师傅,下班啦!”舒庄凑到夏师傅身边,轻声细语。
“我做不了主,你喊里面柜台的人,他们喊拉门我就拉。”
“你看看已经五点了,可以拉门了。”舒庄几近央求的语气还是没能让他拉门。最后,还是赵博阳吼一嗓子,他才拉门。
“夏师傅,以后到了五点就可以拉门的,不用等我们喊。”尚秋爽抱着凭证路过大厅,朝他说到,然后径直走过去,走到安全门外,等里面的人给她开门。夏师傅听后点头不语,舒庄跳着跑到更衣室换衣服。我一屁股深深坐在休息室。
舒庄换好衣服出来,还是一身运动装。她看见我跟我打招呼,我也客气的回礼。她拎着饭盒跑出去,大厅那头传来她的声音:保安师傅再见!
同样是在更衣室里,我告诉自己,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只是磨练,不必在意,必须忘记。
晚上回到家,空寂寂,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给自己煮碗面,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然后继续去打游戏。
大约过了一周左右,章行要出去学习,这是上周开会时定下的,这次一共抽15个网点负责人外出学习,她是其中一个。一共学习半个月,也就是说,这半个月内,我们所没有主事的老大,群龙无首。
章行走后的第二天,是我的第二个班,和达洁、方云一起。如果按照原先的样子,大堂应该是柜员主管站,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次又是我。
早上方云在大堂服务了一个小时之后,跑来找我。“许言,你这笔业务办完不要喊号了,出来站会大堂,换我进去打报表。”我老老实实出去站到下午2点,之后她出来换我进去办业务,还没坐下半小时,她又来找我。“许言,你等下出来换我进去,我要查凭证。”
以后凡是她和我同在一个班,她都有各种借口找我出去。“许言,我要进去跑批。”“许言,我要进去做反洗钱。”“许言,我要……”每天,她只要一开口说‘许言’我就头疼。相比较我第一个班,实在是简单多了。是和欧阳鲁林他们一起,老样子,一直是我站大堂,从来没有借口,就好想我在他们眼里天生就是站大堂的命。
简单说,章行不在的半个月里,一直是我在站大堂。这些日子我看清他们,也看清职场。所有这些委屈我没向任何人说,这些难受我告诉自己必须忍受,我不能一直背负靠关系进来的名声,我不想被他们看扁。才站大堂那几天,每晚回到家,我就像死了一样,瘫痪在床上。不想动、不想吃。
渐渐站的时间多了,也就习惯了。短短半个月里,我认识了两位新朋友,一位是爸爸公司里新来的保险员——黄珊珊;另一个是国兴保险公司新来的保险员——杨元其。说到他们俩,和他们在一起,我羞涩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每次看到他们那样大大方方地与客户推销产品,与客户之间顺畅的交流,我自愧不如。孔圣人说的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我找到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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