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请你许我一世繁华 > 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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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由于方云去市总行开会,这样低柜就少了一个人。章行安排我去低柜顶替一上午,对于这个决定,我差点报警。章行是一个怎样的人?经过简单相处,我认为她城府很深。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有的优越感,我总觉得,因为我小,别人就该让让我,照顾我。可在章行眼里,不管你是谁,都一样,唯独她对尚秋爽特别好。章行家里很有钱,妈妈是公司老板,爸爸是开矿产的。当我知道这些后,终于明白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BJ硬过我十几倍,所以她26岁当上行长,到今年32岁还是行长。

  我坐在大厅里,看着来来去去的客户,章行忙的不亦乐乎。她倒也没做多少事,不过跑的好玩而已,真正做事的是秦师傅,他是我很敬佩的保安。按照他的敬业态度,远远超过我们每个人。

  “哟!今天你在外面啦!”秦师傅抽空跑过来喝水,看见我,热情的打招呼。

  “嗯。方姐不在,我出来顶一下。”

  “今天人多,舒庄又不在,把我们忙死了。”秦师傅对舒庄一直很好,这个不用她们说,我自己都能看出来。舒庄喊秦师傅总是‘秦伯伯’‘秦伯伯’,而喊夏师傅就变成‘夏叔叔’。如果舒庄是男的,他们可以算是莫逆之交。我笑着不说话,秦师傅放下杯子继续奔赴‘前线’。

  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我突然想到一个熟悉的场面:植物大战僵尸。每天铁栅栏一拉,大堂经理(很多时候是舒庄)准时站在门口,笑脸迎接客户,然会回答他们的问题,解决他们的问题,最后还得微笑着把他们送走。这很像‘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然后向日葵发出攻击(大堂服务),最后‘僵尸’死去(客户离开),一切才能恢复平静。直到晚上5点,当铁栅栏再次拉响,大堂经理凯旋,‘僵尸’没有冲进来,我们都保住‘脑子’。

  “小同志,最近有什么理财吗?”我正在发呆,一位大妈挎个菜篮坐在我对面,我哑口无言。

  “我先查一下。”老实说,我压根不知道理财在哪里能查。我跑过去问章行,她叫我上网看,可我翻腾半天也没找到。“今天没有理财。”

  “怎么会没有呢?我昨天上午来的时候,你们这里的经理还说有的。”

  “那是昨天,今天没有。”

  “你再查查,肯定有,昨天讲好的嘛。”

  我顺势翻动鼠标,仔细查看还是没有找到。“真的没有。”

  “秦师傅,秦师傅。”大妈扭头喊秦师傅过来。

  秦师傅跑过来忙问:“有什么事?”

  “昨天我来的时候,小达还说今天有理财,你也在,怎么今天我来买就买不到?你打个电话给小达,你问问。”

  “许言,你帮她查查看。”

  “真没有,我讲了她不信。”

  “有唉~你进你们理财系统看看,昨天达洁打电话问个金部的,他们说今天发售最新理财,你再看看。我那边忙,你要查不到就喊赵博阳带你查。”听完秦师傅说的话,我不服气,进理财系统一看,果然今日首发最新理财:62天、预期收益5.3%。

  “有没有?”

  “有一个。”我说的毫无力气,就像自己打自己嘴巴一样,觉得不敢见人。

  “多少天?”

  “62天,5.3%。”

  “保本吗?”

  “上面写了保本。”

  “行,那我买15万。”我又不知所措,理财我一次没卖过,不仅没卖过,买都没买过。

  我跑过去继续问:“章行,那边有个人要买理财,我不会。”

  “你就跟她讲,叫她下午来。”看到我一脸木讷,她补充说:“你就说‘达洁不在,我们这里没人有权限卖理财’,好好讲,千万不要让她去别的所买。”

  “嗯,好。”我又跑过去,按章行的指意忽悠大妈。“您好,上午达经理不在,我们这里没有人可以卖理财,要不您下午来?”

  “哎哟,我不想跑了。我是买菜路过才来的,要不然我就直接去我家后面那家银行买了,怎么还跑到这里来,这么远一个。”

  “您还是下午来吧!”憋了半天,我只冒出这么一句,我感觉我额头有汗,还没来得及擦,从我身后传来一声干脆的回答。

  “那家银行没有我们利率高,而且我们这个还是保本的,其他家不一定保本啊。您下午来,还可以找我们达经理问问理财的走向,这样不也方便您日后的理财吗?您想想,像您一个退了休的,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所以,更需要学会理财对不对?理财、理财,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那你和我讲讲理财的事呗,省的我下午还来。中午太阳那么大,晒的很。”

  “我不行,我不是专门卖理财的,具体的事项我不清楚。达经理经常去开会,所以她知道的全面、专业。现在什么不得专业,就拿买菜来讲,你不常买,你就分不清好坏,这也是专业不专业的问题。”

  大妈听舒庄说完,点头笑说:“那好,那我下午再来。”

  “您慢走,欢迎下次观临!”

  “好,好,下午就来。”看完大妈的背影,我再看舒庄,她真是一张会说话的嘴。

  “你怎么来了?”秦师傅隔着众人遥问。

  “来拿东西,马上就走。”

  “我还以为你来加班呢,你看我们忙成这样,你好意思走啊?”

  “我真的有事。”舒庄笑着回答。然后绕道我身后,在我坐的柜台后面的书架上取下包裹。她没有和我说话,而我却一直在等她找我说话。

  她拿好包裹,走到低柜那一头,走到我面前,微笑。我以为这次她一定会和我说话,我猜得没错,只是她说的那句话,实在平淡无奇。

  “拜拜!”她朝我挥手,我也挥手。跟着我听到门口传来她的声音:“秦伯伯,我先走了,再见!”

  我实在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高傲的?家世不如朱颜,容貌不如朱颜,除了长得高点,能有什么?凭什么无视我的存在,凭什么让我主动和她打招呼?我偏不。

  舒庄走后,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想买理财的客户。面对他们,我直言以对,把刚刚舒庄说过的话,重组一遍,说给他们听。效果都能达到预计要求,他们都答应下午再来。

  这样好不容易挨到12点,达洁终于来和我交接班,我终于松下一口气。

  “怎么样?累吗?来买理财的人多不多?”达洁和尚秋爽一样大,可她看起来要比尚秋爽显小很多,人也很美,年轻时,一定不伐追求者。

  “还好。有几个买理财的我让他们下午再来。”

  “嗯,你快换衣服回家吃饭吧!饿死了吧!”

  “还好。”我知道她是热情,可我面对生人始终无法热情。等我换好衣服背好包,朱颜也换好出来。

  “今天有时间出去吃饭吗?”

  “不行哦!我要找我爸爸说存款的事,下次吧。我请你。”

  “那我们就在旁边的面馆吃一顿行不行?”

  “啊?”

  “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那行吧!”

  等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问她:“你昨晚约谁的?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你同学?”

  “不是。”

  “我没听你说你在这里有朋友啊!”朱颜望着我不说话。“不想说就算了。”

  “你是调查户口的吗?”这下轮到我望着不说话。“我有我的自由。”

  “对啊!所以我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又没强迫你非说不可。”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有事,先回去,拜拜。”朱颜拎包走开,我欲言又止。我怕说多了惹她讨厌,可她说话的语气我实在无法忍受。

  “老板,结账。”

  我走在大街上,现在我对这里很熟悉,就算走回家也不会迷路。才刚过10分钟,我就想打电话给朱颜道歉。又想起她有事,可能正是因为这个,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会脾气不好。犹豫良久,我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

  “什么事?”

  “中午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没事了。”

  “你没生气吧!”

  “没事了。”

  “那就好,你忙吧,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那行,挂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拜拜’电话里面已经传来一阵忙音。我无趣的站在路口,看红灯一个跳过一个,最后由交通志愿者请我走过斑马线。回到家后,舒玥蓉刚起床,她不是懒,实在是没地方去。我很愿意她住这里,一来我每天早上都能吃到干净的早饭;二来房间里有人说话,总不会太闷。

  “这是给你的钱,省着花。我只是在银行工作,不是银行的取款机。”

  “知道。以后我结婚了,这钱从我嫁妆里扣下来连本带息还给你。”

  “哟!想的还挺周全。那你打算按多少利息还我?”

  “你们现在一年的存款利率是多少?”

  “3.25%。”

  “那行,我大方点,按2年的存款利率还你。你到时候自己算啊!”

  “真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后天国庆节,你打算去哪疯?”

  “国庆节你约你女朋友去哪玩?”

  “哟!我把这茬儿给忘了,还没定,你去哪?说来参考参考。”

  “又没钱,还能去哪?你要不带你女朋友回来我就在家,你要带她回来我就出去,省的她看见误会。”她这话倒是提醒到我,国庆节要不要约朱颜出去玩玩。妈妈给的那张银行卡里面还有6000块钱,足够出去玩几天了。

  我回到房里迅速打开电脑搜索附近好玩的地方,一圈折腾下来,附近除了山就是水,没有繁华都市,我猜朱颜一定不喜欢去那些地方。

  晚饭后,我和舒玥蓉出去散步,在金天地这片繁华的夜市中,随处可见情侣的影子。我来虹城两个多月,来金天地无数次,可惜没有一次是和朱颜来这里逛夜景,想到这里,竟然有些惋惜。

  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是点歌台,你可以花钱找后面的治安亭,按照你的意愿播放你喜欢的歌曲。我一直觉得这是这个城市最人性化的建设。

  我走累了,坐在长椅上休息,舒玥蓉坐在我旁边一直不停的看手机,她是个标准的手机控。夏末的夜晚微风清爽,拂面沁凉,都说金九银十,现下,正是它们交换班次之际。我还在畅想连篇,透过音乐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人声。

  一开始听不清楚,等他们渐渐走进,在路灯下出现乌压压一群人。

  “**岛是中国的”……

  “打倒小日本”……

  “快看他们。”我拉住舒玥蓉的衣服,喊她回头看人群。

  “哇塞,连横幅都搞出来了,还蛮有样子的嘛!”

  “**岛是中国的”……

  “这算不算是非法游街?他们这样占道,交警、警察都不管吗?”

  “你还是不是中国人?这叫团结民众,体现爱国心。”

  “你不玩手机了?”

  “走,我们也加入进去。”

  “我不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你明天下午的班,又不影响你。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唉~你回来。”我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冲到人群里,很快消失在我视线范围。我没有跟上去,原本对他们的举止我是赞同的,可自从前几天看见网上有人发帖称‘中国人就该狠砸日本车’之后,我改变态度,保持沉默。老早以前我听别人说某市有人砸日本汽车,我还没感觉,但前几天网上居然晒出虹城也出现强行砸车事件之后,我才意识到,这种行为背后的无耻与野蛮。

  不管别人买的是哪国的车,我们都没有权利‘处置’它。表面上砸毁的是车,其实我们毁坏的是国人的财产。况且日本车商毫无损失,反正他车已经卖出去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这么做只能为别的国家再次创造了价值。第一辆毁坏之后,就需要第二辆车,然后就要去买第二辆车。扪心自问:如果你有充足的金钱,你会买国产轿车吗?

  所以,拒绝日货,从一开始。不要让中国人幸苦挣来的钱,跑到日本人的口袋,成为日后攻打国人的武器。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我还是很爱国的,当初爸爸让我出国上大学,我硬是选择留在国内,也没去日本,这一点,我想当骄傲。

  “喂,你在哪?”

  “我不知道,还在往前走。”

  “你带钱了吗?”

  “带了。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等这边一结束,我就打车回去。我这里很忙,拜拜。”

  得,又是一个人。我漫不经心的往回走,广场上传来今晚我听到的最后一首歌:

  没有一点点防备

  也没有一丝顾虑

  你就这样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

  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这样

  在我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消失

  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

  剩下的只是回忆

  ……

  至于舒玥蓉那边,正热火朝天。

  “我叫舒玥蓉,才来虹城,在这合租房子。”

  “我叫沈括。本地人,今年25,没上过大学。”说话的人是游行队伍中的一枚男生,长得清秀,个子高挑,斯斯文文像个书生。

  “那你在哪工作呢?”

  “开发区里有个汽车制造商,我在那里面上班。”

  “我猜,烧、砸日本车不会就是你们厂长说的吧!”

  “哈哈,他倒是想,可惜没有那个本事。”

  他们的耳边还在一直喊口号,俩人在人声中相互介绍,最后居然还互留下联系方式。游行大约持续到24:30,众人才散去,舒玥蓉与沈括分别,打车回家。等她到家,我早已进入梦乡。

  国庆节前的最后半天班,早上开晨会的时候,章行特意交代:“不管你们怎么安排班次,但是必须保证和平常一样窗口不能少。还有,从明天开始,我们网点将做为试运营网点,保险公司会安排一些人员到我们这里定点宣传。这样的话,你们卖保险的难度就会减轻不少,所以,大家都动起来,把保险业务量提上去好不好?”

  “好!”每个人都是这样说,可是大家心里都没底。这年头保险难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连我爸爸都说难做,看来是真的难做。

  开完会后,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只有我傻傻的想着朱颜。到底要怎么和她说才不会惹她生气?昨天的事,她还在意吗?

  “朱颜。”“赵博阳。”我和朱颜同时开口,尴尬的气氛顿时袭上头顶,围成一个圈,把我圈在里面出不去。

  “什么事?”赵博阳回头,我不知道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她,但是我和他是对视的。

  我再次沉默,用手指指朱颜,赵博阳把目光转向朱颜。“我就想问问国庆节怎么上班。”朱颜是想问他怎么上班,怎奈我一直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直接问。

  “哦,对。方姐,秋爽姐,我们班怎么排?要不要等中午欧阳鲁林他们来了之后再商量,还是我们先排好告诉他们?”

  “我不用排班的,我和章行上行政班,正常休七天假。”方云拿着一打打印纸坐下,一个靠在墙角的位置,相当安全隐蔽的地带,这里就是她的专座。

  “还是你好啊!放那么多天假,不像我们,上班痛苦死了。”尚秋爽端个水杯走过来坐下,把箱子开的叮叮哐哐。

  “你们平时休的多啊,我上五休二,你们半天半天多快活。”

  “哪讲的啊?半天半天等于天天上班,哪天都没的休。”尚秋爽说完,方云不再说话。“去年是我们这个班在后面休的吧!那今年我们就在前面4天休呗!正好和中秋在一起。”

  “那正好。”朱颜高兴万分。

  “你有事?”

  被尚秋爽一问,朱颜害羞般的微笑:“没事。”我也觉的正好,我们在一个班同休就可以同游,确实是好事。

  整个上午在兴奋中渡过的顺风顺水。中午耿佳敏来接我的班,在休息室我告诉朱颜明天出行的计划,满怀期待的我收到的是一桶凉水,冰凉冰凉的水。

  “我没有时间,你自己去吧!”

  “你还在生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气的,不都过去了吗?如果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时间。”

  “那你……”我想想问她为什么不答应我,结果舒庄跑进来。她看我们在里面,很不好意思的低头走进来,手里拿着陶瓷碗,应该是要到休息室热饭。

  “才吃饭?”朱颜问她。

  “嗯。你们怎么还不换衣服回家?”她从我们中间传过去,打开微波炉,然后站在旁边等。

  “你国庆节怎么放假?”

  “我?哪有假,大厅没人。章行一休息就更没人了,正常上班。你们呢?”

  “我们明天休,后面4天来上班。”

  “还是你们好啊!放假回家吧!”

  “嗯,打算回家。”原来她说没空是真的。为什么她宁可把安排告诉舒庄,都不愿意对我说?‘当’,舒庄取出热好的饭趴在长台上吃,丝毫不顾及我们。“舒庄,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她满嘴包饭,吱吱唔唔的哼出这两字,霎时间,突然发现她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第一次,我主动朝她挥手,她也微笑朝我挥手,或许是沾朱颜的光。

  从银行出来,我把朱颜送上车,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去。面对那个空旷的房子,我似乎有一种感觉,能推迟一秒钟进那个门,也是快乐的。还好,有舒玥蓉在,心里还有些着落。

  举国欢庆的国庆节被我黯然睡过一夜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我为它激动那么久,没想到它真真正正来到后会如此平淡。朱颜回家,舒玥蓉天天出去泡吧,我把妈妈支开整日陪伴电视机。对于我这样的人,恐怕死在家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第一天我睡到自然醒,然后泡桶方便面,接着躺在客厅看电视;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方便面,上网看电视;第三天睡到自然醒,方便面,下午出门买第四天的方便面;第四天无法入睡。

  十月三日,正是我出门买方便面的时候,因为在家闲的无聊,所以特意坐车去离家好几站的超市逛逛。人生很多时候充满背叛,小时候有没有被背叛过我不记得,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第一次遭遇的背叛竟然如此心痛。这件事直到因为舒庄,我才慢慢释怀。

  在食品展示架前,朱颜正在喂赵博阳吃试品面包。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当我走到他们身边,当我看到朱颜吃惊的眼神还有赵博阳尴尬的表情,当时间静止。是巧遇?故意?

  “你,昨天回来的?”我问朱颜,她紧搓双手,半天欲言又止。“真巧!”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赵博阳不知道我和朱颜的关系,所以我不能骂他,况且他们也没做出遭骂的事情。至于朱颜,我还想为她保留颜面。

  “你来买东西?”

  “来这不买东西难道是看电影?”我不知道怎么有勇气敢这么和她说话,可我真的气疯了。这场面可真像是一场电影,她是女一,那我是男几?看她憋红的脸颊,终究不忍。“我赶时间,再见。”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仔细观察她,从她的眼神里我居然看不到一丝挽留和歉意。从始至终赵博阳都不曾开口,我恨他。

  当晚回家,我整夜都在等朱颜的电话,可惜没有,我打回去也是关机。除去高考,这一晚是我人生第二个不眠夜。第二天早上,舒玥蓉敲门,我假装熟睡不予理睬。不知过去多久,肚子咕咕叫唤才让我有起床洗脸的动力。我经过客厅,舒玥蓉靠在沙发上发短信。有些日子没好好和她说过话,等会泡碗面和她聊聊。

  洗过脸之后,我翻遍整个厨房都没能找出一根面条,忽的想起昨天根本没买。

  “你早饭吃的什么?我看厨房没动过。”

  “我从来不吃早饭。”

  “那你为什么天天烧早饭?”

  “还不是为你。你上班挣钱给我花,难道我不得好好伺候你!”

  “瞧你这话说的,感觉我在欺负你。唉~”

  “叹气干什么?不是因为我吧!看着不像,难道是银行有事?银行有事不用愁,有事就找舒景荣。呆子,我感觉你有点问题。”

  “不是,你刚才给谁发短信,笑的那么甜蜜。”

  “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男的?”

  “嗯。”

  “高翠兰,你得注意。你成天的泡吧,在那种地方能认识什么样的朋友?你在我这住,我觉得对你负责,哪天你爸爸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你已经长大了,你要为你自己的决定负责,你必须学会我不在的时候您能保护自己。你不要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我。高翠兰,你需要注意你身边的不轨分子,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清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它并不纯洁。”

  “呆子,这话哪像是你说的?以你刚才的措辞,完全不像个呆子啊!”

  “你少转移话题,我认真和你说,你必须认真听。”

  “‘呆子’是你不是我,我才不会被人骗。这个人是我那天游行的时候认识的,长得还挺帅!”

  “花痴。你了解人家嘛你就这样。”

  “我都去过他单位了。他不仅工作稳定,而且帅。”

  “和我呢?”

  “什么?帅?你和他差远啦!”

  帅,一直是我对自己最低的定位,今天原本就心情不好,原本还想找找安慰,结果又是一盆冷水。此时心境犹如本山大叔所言:我滴那个心,拔凉拔凉滴啊。“帅有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被卒吃掉。”

  “你就是嫉妒心理,不和你说了,回房咬耳朵去。”她的话又提醒到我,我就是在嫉妒,不是嫉妒与那位陌生人的帅,而是赵博阳。我迅速回房拿手机拨打朱颜的号码,手机上显示一条未读信息,时间:10:56分,是朱颜发过来的。

  “你不要再找我,我不想和你之间存在误会,我们一直是朋友。对不起,你上次问我说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我那天没回答你,今天回复你,希望不会太迟。我们只是朋友,只要你愿意,会是最好的朋友。”

  看完,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这么多天你一直不说,一直到今天才说,你是在耍我吗?假如昨天我没看你们,你还要瞒我多久?如果你一开始就对我没兴趣,为什么不明说?”短信发过去,我多么希望她能告诉我她前面是在说谎,她还在乎我,她心里有我。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思,我已经爱上别人。”

  “他已婚,你要当第三者?”

  “我可以等他,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求你不要说出去,求你保密。”眼见这些字,我真的好想哭出来。我最喜欢的女子,居然为别的男人来求我,这真是讽刺。拿着手机,我躺在床上,明天要怎么面对他们。一会儿,朱颜又传来一条信息:

  许言,求求你帮我们保密。谢谢你。

  绝望是什么滋味,终于体会。从7月相遇,我便偷偷关注她,我原以为老天是眷顾我们的,所以才把我们分配到同一个网点。如今看来,老天恐怕是太无聊,故意捉弄我,拿我寻开心。此刻,人生了无生趣。我想找个人,不要说话,只要陪我发泄。我站在舒玥蓉门外,里面传出阵阵笑语,我无法打扰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去。

  金天地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此刻正直午餐时间,必胜客的门口围了一圈人,让人看见生厌。十月份的太阳依然灼眼,我坐在对面的麦当劳,点了一杯可乐,远观那些令人生厌的人。可乐将尽的时候,在人群中出现一个戴太阳帽的身影,她不是排队去吃披萨的,烈日下,她在发传单。每一次在她与路人接交的时候,她都微笑,虽不开口,也使路人不能拒绝。麦当劳的冷气开的很足,吹的双腿冰凉。我推开门,朝音乐喷泉那边走去,不管花多钱,我都得为自己点一首歌,纪念那段还未开封便已腐朽的爱情。

  我站在治安亭下等工作人员,远远的看见她朝我这边走来,我故意低下头趴在亭子上,就怕她来找我。

  “你好,请你看一下。”我不得不回头接过那张传单。

  “是你啊,真巧。”就是怕她会难为情,我猜故意低下头,没想到还是遇到她,因为前面在麦当劳就已经看清是她。这两天,我发现的秘密还真多。

  “是啊!真巧。你怎么趴在这?”

  “我在等他们上班。”

  “他们要到两点才工作。”

  “你兼职?”我觉得很好奇,像她在银行一天站到晚应该是很累的,为什么还有力气出来发传单?难道她家真的如尚秋爽所说,穷到极致?

  “不算兼职,每周抽半天出来发发传单,挣点积分,将来好在虹城生活。”

  “什么意思?在虹城生活还要积分?”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有规定,外地人要想在虹城市长久居住,就必须积攒积分换本地户口。积分按照志愿种类不同或多或少。像我这样轻松点的,2小时积1分,积满200分就可以换户口啦!”

  “可我没有积分不一样在这里住的好好的。”

  “个人意愿吧!你看看上面的宣传,有时间你也加入志愿者团队。下周我们去老年公寓,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打上面的电话报名登记,我不和你说了,先走了,拜拜。”由后面老人们说出舒生的学业问题及积分家世。

  ‘老年公寓’,不就是老年人的‘孤儿院’。要我去那种地方,又脏又乱,闲的胃疼才去。既然他们两点上班,我也没必要傻等,舒庄模糊的身影是我在金天地看到的最后风景。我不知道我后来去了哪里,但是等我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星星镶在深空,点点散开,形成满天星。

  推开门,终于松懈二十多个小时紧绷的神经,再关上门,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画面:朱颜在喂赵博阳吃面包,他们都是幸福的。而我,是卑鄙的偷窥者。这些天我原以为我和朱颜是在恋爱,到头来才发现,我只是单恋,甚至在她心里,我只是备胎。我独自甜蜜两个月,毁在一分钟,却不知要花多久才能跳出悲伤。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怅。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的,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我在房间里狂吼,尽情发泄我的悲伤,我根本无法顾及楼上楼下邻居的感受。现在,我只想使我自己舒坦,而唯一能让我舒坦的方法就是让我吼出来。没有感情,没有抑扬顿挫,有的只是音量,我只要音量。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女子,为我而生,为我而来。一个丁香一样的女子,我为你撑伞,你为我擦汗,我将是你唯一的依靠。一个丁香一样的女……”我还没喊出口,舒玥蓉破门而入。

  “呆子。你够了没?戴望舒要听到你乱改他的诗,一定爬出来找你。”

  “让他来吧,来得更猛烈些吧。我不怕,生亦我所欲,朱颜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兼得焉……”

  “神经病。呆子,你怎么回事?哭过?”舒玥蓉刚开始还满脸愤怒,后面看我神情恍惚,才明白我不是无理取闹。她问我是否哭过,我无暇掩饰,因为眼泪还挂在脸上,好多话堵在嘴边,说不出,咽不下。“许言?许言,你说话,别吓我。早上不还好好的?”

  “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如我只是过客,汝又何故骗我?你出去。”

  “你是在说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出去。”

  “行,我出去,有事我们明天说,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你还要上班。”她带上门回房,把耳朵贴在墙上足足5分钟,等确定隔壁没有哭声才躺下。舒玥蓉没有立即回复沈括的信息,她努力回想这些天在我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能让一个内心如此强大的帅少变成神经病。对于今晚癫狂的行为,我后来的解释是:严重受骗+过度憋屈。

  不管你有多大的悲伤,无论你遭遇怎样地覆天翻,只要天气预报说明天晴天,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我的悲伤路人不会看见,我看见的路人也不会悲伤。这就是新社会,残忍的新社会,每个人出门前都要包裹自己。

  新社会下,有两种人:一种是会说话的,如章行;一种是不会说话的,大概就是我。前者话说得好,事业也升得快,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这是客套,‘欺上瞒下’才是本质。虽说我才进网点不到两个月,但平时听到章行话语间的措辞,我断定,她不是一般的富有,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上午在柜台办业务的时候,我偷偷瞄朱颜,她也看到我。随后我的手机震动,是她发来的短信:请替我们保密。我点点头,不再看她,老实说,我还是不能明白,赵博阳比我强在哪里?

  “你好,我取3400块钱。”一位大爷坐在窗口,他慢慢把存着朝递物口伸进来,我双手接过他的存着,喊出‘欢迎光临’便开始办理。虽然我的手在刷存折,可我的心还停留在前面那个问题上。

  “请输入密码”趁大爷输密码的时间,我发短信问朱颜:我比他差哪?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我把钱和存折递给大爷,大爷接过笑嘻嘻的离开,我不知道这一次小小的疏忽,差点给我的实习期留下污点。

  很快,朱颜就回复我,我猜她根本没多思考:你的每一项条件都比他好,可惜我需要的不是好条件。对不起,如果我伤害到你,请原谅我无知。你条件优秀,肯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我不适合你。

  如果这样我还不知趣,那我的脸皮该有多厚。丘比特的箭应该是射谁?可它误伤了我。今天人不算多,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被安排和尚秋爽一起在后面吃,等朱颜和赵博阳吃完换我们。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竟然涌现丝丝忧伤。连续休息4天,也该连续上4天,想想都痛苦。

  “秋爽姐,今天外面低柜有人吗?”因为我们点只有达洁一位客户经理,我想她应该没人可以调班,而且早上开晨会的时候,好像也没看见她。

  “哪有人,她跟章行说过今天调休,外面是卖保险的一个小姑娘替她坐低柜。”

  “哦。”我原本想和她套套近乎,哪知根本接不上话。她和我一个班,怎么知道达洁的事,不用想就知道是章行告诉她的,她们俩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这事整个网点的人都知道。

  中午没人进来,我傻傻的透过橱窗往外面(有监控,不能玩手机),在大厅中央,舒庄时不时来回度来度去。我想她也是无聊至极,可我比她还要无聊,我居然看着电脑下方的时间给她计时,为她测出走一趟大厅需要多少秒。大概有十分钟吧,她来来回回不低于7遍,终于我忍不住开口:“她来来回回不嫌累啊?”

  “她有什么办法,这要是站在大厅不动,给上面调监控看见又是一番口水。口水是小,要是算服务不规范,影响绩效麻烦就大了。”

  我从来不知道,像她这样由外包公司聘请的外招人员也分绩效,怪不得她那么认真。“那她怎么分绩效,她从不上柜办业务啊!”

  “她哪能分到绩效。舒庄真是蛮好的女孩子,就是没有BJ,在这里白耽误青春。她一个月的工资好像就千把块钱,够干嘛啊!我一件裙子都买不到。我不知道她耗在这里干什么,早就让她走,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还指望转正进来吧!可她也不想想,家里没人怎么进来,现在银行是那么好进的啊!”我没能接上她的话,于是又回归寂静。这中间偶尔来一两个客户过来给我们打发时间,感谢他们,让气氛不会太尴尬。

  12:30分,他们吃完饭回来,换我们去吃饭。尚秋爽先热饭,然后她提着饭菜到理财室去吃,我一个人在休息室。刚吃两口,舒庄也进来热饭。她看我在很客气的微笑,我也友好的微笑,我们谁都没说话。3分钟后,她的饭热好,坐在我对面,我感觉得到,她有些不适应与我对坐。我很想找些话和她交流,想了半天,默然觉得我和她现在的样子,居然是‘对食’。蓦的,脸刷一下通红。这顿午饭对我来说真是又漫长又难受,我真想丢下饭菜出去买的吃,可我的腿又不愿离开那把椅子。

  “亲,外面有人问银行卡的事,我不清楚,要不你去看看。”说话的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女生,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是懂生活的,即使穿着工作服,丝毫无法掩饰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时尚气息。

  “嗯,就来。”舒庄咽下一大口饭,又喝下小半杯水,跑出去。趁她不在,我狼吞虎咽把饭吃完,然后躲进更衣室休息。更衣室里放了4双女人穿的鞋子,3只包,我猜有一只是刚才那个女生的。可今天明明有4个女的,这分明少一个人的包。

  “姗姗,你再帮我看一下,我进去吃饭。”原来那个女生叫姗姗,这是我对她最初的印象——温静、美丽。

  中午菜吃的有点咸,于是我去隔壁休息室倒水,门是半掩的,我推开门,看见她正侧面趴在桌上睡觉。我把水杯轻轻地放下,轻轻地拎起水瓶慢慢倒水,再把水瓶放至原处。就在我俯首拿水杯的那一刻,一不小心看到她的脸:有些偏黄的肤色、浓黑未修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她的嘴唇嫣红。这些都不特别,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双纯天然的长睫毛。我从不会在意某个女子她的面部特征,但对睫毛例外。我从小喜欢舒玥蓉,自打她会化妆开始,我就了解女生对拥有长睫毛的渴望。我听她说过,女孩子的睫毛不仅要长、密,还得向上翘,这样才美。以后,我看到的舒玥蓉就是这样,她的睫毛膏、眼线笔从未间断,她皮肤好,几乎不见扑粉,但她对眼部要求极高,顺带的,我也成了半个专家。眼前,舒庄未经修饰的面容,让我想起一个词:素雅。

  我怕她醒来看见我,于是我倒完水就离开休息室。在更衣室里,我闭上眼、塞上耳机努力让思想平静。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围着我转、巴结我、以我为中心,除了舒玥蓉,朱颜是我第一个主动想要去接近的人。高中三年,有3位女生喜欢我,但是我都装作不知道,对她们从来不予来踩;大学四年,不仅同系的很多女生追过我,就连建筑系、外语系的女生都给我写过表白信、送过礼物,但那时,都被我婉拒。面对朱颜,这一刻我才能体会被拒绝的滋味,不在乎直接、不关乎婉言,只要是拒绝,心都会受伤。朱颜说的对,无知,是伤害感情唯一的合理解释。

  我感觉我不会再恋爱了……

  下午三点差几分钟,上午来取钱的大爷跑到我窗口要我换一张百元钞给他。很自然的,我顺手接过,然后照例过一遍点钞机,可这次机器发出‘嘀嘀’声,提示这张是假的人民币。

  “秋爽姐,这张是假的人民币吧!”

  “这一听就是假的,盖章没收。”

  接到指令,我对大爷说:“您这张一百元是假的钱,我们要没收。”

  没想到大爷一听我这么说,一下激动起来:“你凭什么没收我的钱,我这是上午在你这才取的,要假也是你给我的假的钱。你要没收我就不换了,你还给我。”

  “我不能还给你,假的钱一进银行就不能带走,我会开张单子给你的。”

  “我不管,你要么把钱还给我,要么你给我换一张。你快点,我还没时间跟你啰嗦,我要还人家钱的。”

  “我真的不能给你带走,我也不能给你换一张,只能没收。”大爷可能看出我是说真的,脸色顿时煞白,我拿起印章往假的人民币上一戳,两个大字‘假的人民币’印在上面。大爷看到后趴在我的橱窗前,手握成拳头,使劲捶橱窗玻璃,把我吓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干什么?哪个叫你盖章的?哪个叫你盖章的?”面对大爷的质问,我不敢再说话。原先实习的时候,我看他们收到假的人民币也是很轻松就搞定,为什么到我这里就诸事不顺?

  舒庄闻讯迅速跑过来,当她看到大爷的举动,也愣在那里,不敢上前。他看着我,我显然比她更怕,最后还是她走过去,借扶大爷坐下的时候拿下他的双手。“大爷,您先坐下,有事我们慢慢说好吧!”

  “你是大堂经理?”

  “我……我不是,大……”

  “喊你们大堂经理来。”大爷手一指,青筋暴起。

  “我们大堂经理今天休息,今天放假,她不在。您有事告诉我,看我能不能解决。”

  “你是哪位?干什么工作的?”

  “我一般在大堂协助大堂经理的工作。”

  “也行。我就来换100块钱,你们这个小伙子就说我钱是假的,他倒好,什么也不说就盖一个破章,把我好好的100块钱讲没收就没收。哪有这样的?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就是没收我的钱,然后你们自己拿出去花。”

  “我怎么拿出去花,都盖章了。而且我前面已经和你说过这是假的,要没收。”我努力解释,只想为自己争取清白。我举起那张假的人民币,透过玻璃递到他眼前:“这边都盖过章,到外面也用不了,这个要直接交给人民银行,我们也没权利保管。”

  “我不相信。你,你还我钱。”

  “您看,这钱肯定是假的,我们没收你的钱会给你开票的,您要是有疑问可以去法院申诉。许言,你给他开张单子。”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还蛮意外。

  “我不要单子,我要钱。我早上在你们这里,就在他手里取的3400,下午打麻将付钱的时候,他们非说我这张钱是假的,我不服这才来找他换一张。”

  “您看,他们都说是假的,这不是我们骗你吧!”舒庄顺着他的话接过去。

  “可我是从你这里取出的啊,取的是假的,你们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银行不会给您假的钱的,您想想看是不是在家拿错了,或者别人跟你换了你不知道呢!再说,银行取钱的时候,工作人员都会给你把钱在点钞机上过两遍的。如果有假的钱,就会想你前面听到的一样,会发出‘嘀嘀’的声音,他上午给您过钱的时候你听到声音了吗?”

  “他上午没给我过钱,他在玩手机。我哪知道这么麻烦,我要知道有假的钱,我就是再赶时间也叫他过一遍啊。”他一说,舒庄也不再说话,转身看我,我丝毫记不起有没有给他过钱,他说我在玩手机,我承认,那会儿我正在给朱颜发短信。“你这个小伙子,是新来的吧!你自己做事都不负责任,你还怎么上班,你上午要是给我过一遍不就没这么多事?你上班时间玩手机,连顾客取钱都不管,你这是玩忽职守。我不管,我现在少100块钱,你不给我就不走。你银行天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就坐在这里喊,我看哪个还敢来存钱。”

  说了这么久,事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有越发严重的趋势。在我与大爷发生纠纷期间,朱颜、赵博阳在办业务,谁都没有搭理我,只是频频投过眼神。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时间帮我还是压根就不想帮我。平时最爱当老大的尚秋爽在大爷还没发火之前就去了洗手间,直到此刻也没出现,我猜她可能没听到外面的吵声。

  最后,连舒庄都口拙的说不出话,默默跑去给大爷端来一杯水,秦师傅跟在她身后走过来。

  “老师傅,我们有话到理财室讲,你堵在这里后面人怎么办业务?”

  “我不走,这事得不到解决我就不走。”

  “你不走他怎么给你解决?他办的业务还需要他来解决,别人都办不了。你先跟我到理财室坐坐,我们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我们看看怎么解决才好,对不对!你在这里讲他,他也做不了主,他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都是替别人打工的。小伙子才进来上班的,好多事可能也不熟悉,我们先去坐坐,我让他打个电话给领导,然后再回复你,你看怎么样?总比你坐在这里耗着强。”

  “你这个师傅讲话还中听。”舒庄和秦师傅一起扶大爷去理财室,后面他们又和大爷说些什么我不知道,现下,我只想快些解决这个麻烦。现在只有我们三个,朱颜和我一样不懂;赵博阳,我懒得理他,叫我求他,还不如叫我去死。我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舒叔叔,犹豫一番还是没拨出去。因为这种小事去烦他,我都觉得丢人。

  “许言,你打算怎么办?”朱颜回头问我,我已经一头雾水,那里还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

  “我看你不如出去给他100块钱,简单了事。要是他打电话投诉,这事麻烦的很。”这是赵博阳说的,他似乎很得意,一边给客户办理,一边抖腿还插话。我没搭理他,又觉得他的话似乎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我推开理财室那道门,看见秦师傅正和大爷在聊打麻将的事儿,他们似乎很聊得来。看大爷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才那般气急败坏。秦师傅看我进来,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拍拍大爷的肩膀:“他来了,有话好好讲,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不是年轻,还动不动就发火,把身体气坏了,谁赔你?”大爷一个劲儿点头,被秦师傅说的服服帖帖。

  我把钱递给他,笑不出来。我应该说‘对不起’吗?可实在无法开口。这一幕多像前些日子在大堂发生过。那一天舒庄不也是自己咽下委屈,默默垂泪。

  “这是我自己的钱,刚刚才取出来。早上有没有给你过钱我不记得了,如果没有,请您原谅我工作上的失误。”我还是委婉的道歉,我确实很害怕他会投诉我,以我的BJ完全不需要这么低声下气。但从朱颜甩我后,从中午在更衣室开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在这里,靠自己。

  回到柜台里面,风平浪静。拿钥匙开箱子,整理柜台继续营业。

  “幸好是钢化玻璃,如果是你恐怕这会该急救了。”朱颜帮我倒来一杯水,我单手接过放在抽屉旁,勉强笑笑。将近三点半,尚秋爽出现。她拎来一袋奶茶,给我们每人一杯,原来她见下午客户不多就跑去隔壁买奶茶,我还以为她在洗手间故意不出来。

  “谢谢。”很感谢这一杯奶茶,正好可以不喝那杯水。

  “快尝尝,他们家奶茶好好喝,泡芙也好吃。刚刚在外面给舒庄喝,她倒好,吸管扎的不稳,倒了半杯在身上,把我笑得不行。”她说,我听,然后我也笑,后面悲剧了,我一颗泡芙没咬住滑倒嗓子口。我捂着嘴巴跑到洗手间,舒庄正在里面擦衣服,她看我进来,反应挺快,一个侧身把水池让我,然后我趴在里面咳。她踮起脚,身体贴着墙,从我身后过去,尽量不碰到我。待她快要走开,我连忙跟她说声谢谢。

  “不客气,你要谢就谢秦伯伯,是他安慰那老师傅的。”她说完没等我说话,抬脚走开。我真的很讨厌她这样自大,她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对我爱搭不理。我还在想她对我的态度,忽然想起刚刚跑出来的时候,柜台上没放业务牌。三魂吓去六魄,立马又冲到安全门外,尚秋爽给我开开门,我走到柜台前发现牌子安然立在那里,心里顿时舒口气。

  是谁这么好心帮我放的?难道是我自己?“吓死我了,还以为没放这个牌子。”

  “是我代你放的,我看你刚才一溜烟跑出去,也没顾得上。你下次注意,要是给暗访的或者视屏抽查到,就完蛋了。”

  “谢谢秋爽姐。”我就知道,她对我还是很好的,我没有感觉错。

  尚秋爽是一位36岁的妇女,皮肤有时白,偶尔暗黄,在这个网点应该算是第二好的皮肤。当然,这个排名不含赵博阳。这里头皮肤最不好的应该就是舒庄。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度,不管那是一个怎么天生丽质的女子,你不会化妆,等于不漂亮。这绝对是真理,看看章行。其实她化妆与否真的不明显,可她和所有人都说她化过之后漂亮许多。真理,你不服不行。

  这次关于假的人民币的事,尚秋爽不知道,所以章行就不知道。我很感激朱颜他们没说出去,所以,做为回报,无论何时我都将闭口不提她和他的事情。这一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一件看似不大,但其结果对我影响却很大的事,必将终身不忘。从今天开始,我不再与赵博阳接话,也不主动找朱颜,这其中不全是因为他们对我的欺骗,我更在乎的是:当我遇到困难,他们亲眼看着却不站出来帮我。

  天上的风筝越升越高,舒玥蓉和沈括手牵手走在林荫道里,共同欣赏秋日美景。湖边人工养殖的菊花一簇簇拥在一起,湖面上泛起的小船悠悠荡漾,一副轻松快乐的样子。他们一直向前走,走到一颗松树下,树上飘散的松针落到舒玥蓉头上,沈括拉住她的手,他们停下脚步,他轻轻从她发上取下松针,相视而笑。

  沈括确实很帅,属于型男,身体壮实、绝不虚胖。他站在舒玥蓉旁边,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就外表而言,的确如此。单看他,土气,一身牛仔不咋的,可放到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时尚气息的舒玥蓉身边,他那一身搭配立马显得有格调,休闲派头十足。

  “你爸爸没再找过你?听你说你来这里快两个月,你不会还没给你爸爸报平安吧!”

  “你等我下。”她埋头掰手指,好一番功夫才掰扯开手指。“带上今天,整整50天”。(8.24—10.12)

  “你不想家?”

  “不想。”她一边摇头,一边从他手里抽出手,顺势在头顶摘下一片树叶玩弄。

  “你要不要发条短信给你爸爸,好歹告诉她你很安全,省得他担心你。”

  “其实我老早就给他发过短信,但是他告诉我,如果三天之内不回去相亲就永远不要回去。我那时候正在生气,也没当回事,一直把那句话置之不理。等有一天,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好想他,我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生病。我不想给他打电话,我怕听见他的声音。然后我想到许言,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事太复杂了。”

  他很认真的听完,然后为她想解决的办法。一个被否定、两个被否定、三个、四个,一直说到夕阳西下。“要不,你再发条短信,你们都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你爸爸肯定和你一样想你。只不过他需要一个台阶,你是女儿,你主动点。上网订一份礼物邮寄给你爸爸,让他开心开心,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说的倒轻巧。哦,对了,我让你帮我留意兼职工作,有没有消息?我白吃白住许言就算了,总不能让他养我一辈子呀!”

  “他倒是想,可有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舒玥蓉依偎他肩上,笑容可与夕阳媲美,那一刻甜蜜足以征服所以烦恼。

  风筝还在天空翱翔,它挣脱绳索,朝天际飞去,越来越远,愈远愈小。晚风拂过水面、透过树林窜到公园的小道上,毫无防备的人们在皮肤与它亲密接触的瞬间,鸡皮疙瘩骤起。他们坐在长椅上,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沈括用另一只手高技巧的脱下那半边外套,然后给她披上,外套的另一只胳膊还套在他臂膀上。舒玥蓉没睡,只是闭着眼睛,她感觉到他在动,她不愿醒来打扰这份美好,她愿意与他同穿一件衣服。沈括抬头遥望天空,刚刚还能看见的风筝,此刻已追寻不到身影。

  下班之后,我已经累的半死不活,在家睡了半天,吃过晚饭还不见舒玥蓉回来,我有些不安。看看时间才七点,还早。于是我刷锅洗碗,倒腾一番后,才过去10分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全是新闻。看中央台吧,实在没有中意的,挨到七点二十分多一点,我终于耐不住,拿起电话拨通她的号码。

  “喂,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噢,我还在外面吃饭呢!你不用等我,你先吃吧!我大概过一会就回去,唉~你等等……要不你出来逛逛?我们在金天地等你,正好介绍你和沈括认识,免得你三天两头担心我!”

  “现在?”我有些不可思议,我猜一定是那个男的主动要求要与我见面,舒玥蓉才会在电话里喊我过去。在此之前,她对他一直严格保密,连他叫什么名字,我也是刚刚在电话里头一次听见。

  “当然,你快来吧,就在必胜客。你到了打电话,我们出来找你,就这么定了,拜拜。”还‘必胜客’,真有钱。拿着我的钱,去约你的会。我靠,现在的世道都特么怎么这样?

  其实,我还是蛮开心的。这些天舒玥蓉满脸挂着的甜蜜幸福我都知道,我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男人能令她如此甜蜜。今天,终于能见到本尊,正好顺道看看他的人品。关上防盗门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不是她哥哥,从某种角度看去:倒像是他爸爸。可我明明是她闺蜜呀!

  大晚上的,必胜客还是人潮满满,假如我是必胜客的老板,我一定万幸来到中国。一个怎么吃都不用负责任的国家,其国民身体素质不是一般强大。在肯德基、必胜客、麦当劳等各式快餐店的包围下,我等坚强的国人还一直活的好好的,我不禁情不自禁:真得好好感谢他们,一边为我等提供低水平快餐,一边还为我等创造高物价美味。另外,他们的年收入是多少?这一点,我十分好奇,非常好奇。

  “喂,我到了,在音乐喷泉这。”

  “好的,我们就出来。”

  好想再去点一首歌,可是又懒得去。喷泉四周激起各色水柱,展开是一面墙,落下是一座山,半起半落间荡漾城市茫茫。

  一个星期之后,我不再想朱颜,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此时此刻,我只想安安稳稳做好我自己,在还没有安顿好上一段感情,我实在没有力气去开始新的路程。也许只需一天(就像那天在更衣室突然想明白)、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甚至更久……在这期间,我必须让我自己会说话、说好话、好说话。

  那一晚,我见到沈括,他的样子阳刚,高大,开朗。初次见面,我对他的印象不错,很庆幸,舒玥蓉没看错人。比我,舒玥蓉更能看清自己喜欢的人,更懂得抓住喜欢的人。与他们短短相处之后,我和舒玥蓉一起回家,走在路上,我对沈括的映象如下:比我高那么一点,比我善于交流。至于说,他比我帅?我猜,或许是他比我黑点、高点、壮点,所以她才会觉得他比我帅。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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