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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骓”在酒店停了下来。
一个面似黑炭、身材魁梧、幞头袍衫的男子翻身下马,此人正是李黑。
李黑把缰绳递给跑过来的店小二,人未进店,声音已震得掌柜的耳根发麻:“来三斤酒,半斤牛肉干——”
“来嘞——三斤酒,半斤牛肉干。”李黑刚坐下,酒肉已送到桌上。
李黑提起酒壶,倒了满满一土碗酒,端碗要喝,“酸,酸死了!”邻桌一个书生模样的小伙子叫了起来,把洒碗扔在桌上。
“哈哈——”掌柜不但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犯规,罚银五两。”
“你们这的酒就是酸嘛。”小伙子不服气。
“罚银七两五——”掌柜不理小伙子,只是又高声叫道。
“我不喝了。”小伙子说着,拂袖而起,怒气冲冲地往店门走去。
“拿——下——”掌柜声音不慌不忙,声音仍拖得老长。
小伙子右脚刚迈出店门,门外横出一只手,挡住了小伙子。
那是在门外为进店的客人牵马的店小二。
小伙子伸手要推开拦着他的那只手臂。门外的店小二身子往下一挫,小伙子的手只推着了空气。店小二拦着小伙子的手臂弯了一弯,下挫的身子斜伸出来,肩头猛地撞向小伙子的胸口。小伙子整个身子往后倒飞,径直向店内的一个店小二飞去……
店内的店小二伸出右脚一迎,正中小伙子后背,店小二右脚向左一撩,小伙子身子又向站在店内柱子旁的另一个手拿绳子的店小二飞去……
拿着绳子的店小二往旁边一让,小伙子的身子砸在了柱子上。店小二手中绳子甩开去,绳子把柱子和小伙子绕了三圈……
就这样,小伙子被牢牢地缚在了柱子上。
“罚银子呢?还是要罚打?”掌柜说话仍是慢腾腾的。
“罚银子,罚银子……”小伙子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好,”掌柜仍不紧不慢地说,“放了他。”
店内吃饭喝酒的人虽说不多,也有一二十个,但除了李黑看得目瞪口呆之外,其他人都该吃的吃,该喝地喝,若无其事,好像早已司空见惯。
李黑又想起了在长安与太子李亨分别时太子李亨说的话:“你这次去的地方我去过。那远离中原,人情世故与中原大不相同。凡事要先问规矩,再依规矩行事。不能与人争执,免生事端,耽误你的行程。”
让李黑大跌眼镜的是,小伙子认了罚,并没有马上离开酒店,而是坐到刚才他坐的桌子边,叫店小二换了酒,继续喝,“咕咚咕咚”三大碗下肚,喝得烂醉如泥才离开。
“店小二——”李黑放下洒碗,高声叫道。
柜台后的一个店小二左右手各拿一块小木板跑了过来,那木板有巴掌大小。
“你们酒店有什么规矩?”李黑原来是想先弄清规矩再喝酒。
“规矩不多,就两个,”店小二说,“觉得酒不好喝,可以换,直到客人您喝到满意的酒为止,但是,一,不能说酒——”店小二说着,举起右手上的木板,上面是一个“酸”字,“二,不能说酒——”店小二说着,又举起左手上的木板,上面是一个“淡”字,“不然的话,酒仍可以给您换,但得罚您银子,犯规一次罚银二两五。好,谢谢惠顾,祝您喝得愉快。”
“哦——我明白了。”李黑点点头,端起酒碗,“咝——”呡了一口,不由得“呀——”地伸出舌头,这酒也实在是太酸了!
“怎么样?好喝吗?”店小二“关心”地问。
“这酒也太——太好做醋了。”李黑说,“换!”
“好嘞,换酒——”店小二高声叫着,换来了另一壶酒。
“唧——”李黑啜了一口,店小二急忙问:“好喝吗,您?”
“这酒,这酒下面应该挂把刀。”李黑说。
“在酒下挂把刀?为什么呀?”店小二莫名其妙,问道。
店里的人都往李黑这边看。
“这酒下面挂把刀,好杀杀酒里的水气呀。”李黑笑着说,“换!”
“换——”掌柜不等店小二说话,就抢先高声喊道:“三碗不过岗!”
店小二换上了第三种酒。
“咚咚咚——”店小二替李黑把酒满上,一种久违的酒香让李黑眉毛一扬——百年陈酿“‘脚南非’”。
三斤翻缸的百年陈酿“‘脚南非’”喝光,半斤牛肉干下肚,再来三大碗“糊糊”,“呃——”李黑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店小二——”李黑又叫道。
“您还要点什么?”这次是掌柜的亲自过来侍候李黑了。
“哦,掌柜的,”李黑道,“你可见过一队官兵和一个歌舞团路过这里?”
“见过见过,昨天他们还在小店吃饭来着。听说他们要到五十里外的花雨台去慰问演出呢。”掌柜很客气地说,“您顺着西北那条路直走五十来里就可能碰到他们了。”
李黑谢过掌柜,在掌柜的陪同下,走出店门,门外的店小二早已把马牵了过来。
李黑与掌柜道别,扬鞭催马,奔向前方。
果真像酒店掌柜所说的那样,直奔五十来里地,一座大约五里见方的小城出现在李黑的眼前。
李黑眼见城里竖起一面大大的“唐”字旗,料想那便是兵站了,激动起来,用力一夹马肚,小“青骓”闪电般冲进城去。
刚进城,小“青骓”就被拦住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举一面小红旗,旗上有一个显眼的“停”字,拦下了李黑。路边还有几个类似于衙役的人。
“老哥,什么事啊?”李黑问拿着旗子的壮汉。
“驾照!”壮汉说。
“什么?什么驾照?”李黑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驾驭快马的执照。”壮汉说。
“啊?”李黑还头一次听见这样的东东。
“啊什么啊。”壮汉有点不耐烦了,“骑快马要有驾照,这是规矩。这也是为了百姓的人身安全,特别是骑马的人的安全。”
“哈哈哈哈——”李黑听了大笑,“这马我都骑了二千来里路了,没出过事。还要什么驾照!”
“骑了两千来里路都没出过事?”壮汉说,“那我先考考你,如果你骑着马跑,前面有一个人和一只狗,你要撞谁?”
“嗯,这个,这个,”李黑边思考边说,“肯定要撞狗。”
“哼,就你这样,”壮汉哼了一声,“下来!”
李黑刚要发火,又想起了太子李亨的话,忍了忍,下了马。
“难道要我撞人!”李黑不服气。
“什么都不能撞,你应该让你的马停下来!”壮汉吼道,“还两千里不出事呢,那是你运气好,不是你懂得多,技术好。好了,你的马暂时扣下了。”
“啊?”李黑心里直叫冤,“那我怎么赶路呀?”
“哪来那么多啊,”壮汉没耐心了,伸手扯过李黑手中的缰绳,“你的马先扣下了,你先骑上马校的驴,等到在马校考得了驾照再来换回你的马。”
怪事!
就这样,李黑骑着一匹瘦驴,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慢慢地向兵站走去。
“站住!”兵站的一个卫兵叫道。
李黑正想着一路来的怪事,没听见,瘦驴还在往兵站内走。
“找死呀——”随着一声惊雷般的怒吼,一柄偃月刀向李黑耷拉的脑袋劈来……
李黑吃了一吓,脑袋向后一闪,右手一按驴背,身子向后跳离瘦驴。
偃月刀闪着寒光,劈向驴头,整个驴头掉了下来,好一会,驴身才倒了下去。
好可怜的瘦驴。
李黑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呢,“铮”的一声,拔剑在手,才细看劈驴的人。
劈驴的人见李黑身手好快,吃了一惊,又见李黑拔剑在手,一声呼哨,一队千牛卫把李黑团团围住。
劈驴的人盯着李黑手中的宝剑,突然把偃月刀插在地上,下跪行礼:“末将陈聪参见大人!”
此人正是李黑苦苦追寻的陈聪。
陈聪虽未见过李黑,但他认得李黑手中的宝剑正是陈玄礼的佩剑。
“哈哈哈哈——”李黑大笑着上前扶起陈聪,“起来,起来,大水冲走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
“请恕陈聪眼拙,敢问大人尊姓大名?也好称呼。”陈聪不好意思地问。
“在下李黑,人称魔芋先生。”李黑答道。
陈聪听了,急忙下跪:“请李将军恕罪,刚才陈聪对李将军多有冒犯,请李将军责罚。”他师父以前没少跟他提过李黑,他对李黑景仰已久,只是素未谋面。
“这都怪魔芋我擅闯军营,你忠于职守,何罪之有?要怪得先怪我。”李黑一把把陈聪拉了起来。
“李将军咋骑着头驴呀,您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呀?”不要说陈聪,陈聪的部下都觉得李黑行事有些怪异。
“哈哈哈哈,这驴是马校的。我的马被马校扣下了,非要我考了驾照才肯还我。明天你得帮我买头驴,还给马校。”李黑哭笑不得,只有打着哈哈。
“哈哈哈哈——”陈聪和部将们都笑了起来。
陈聪解释说:“这个地方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但仅限于当地人,军队他们是管不了的。谁叫李将军您穿得像个书生一样,马校的人以为你是普通老百姓呢。我马上派个人去把您的马要回来。”
说着,陈聪转身对旁边一个副将说:“吴尚,去,把李将军的马牵回来。”
吴尚双手抱拳:“遵命!”转身叫卫兵牵过一匹快马,翻身上马,走了。
李黑和陈聪及几位部将一边说话,一边往陈聪的军帐走去。只见诺大的方场上,一帮民工正在搭建舞台。
有个民工斜靠在墙边,看着一帮民工前前后后,忙忙碌碌。
陈聪大怒:“你,过来!”
民工理都不理陈聪。
“你,说你呢,还往哪看?”陈聪手指靠墙的民工,“过来!”
那个民工急忙跑了过来。
“你一天的收入多少钱?”陈聪想到身边还有李黑,忍了忍,强压怒火,问那民工。
“一般三四十文,好的话五十文。”民工说。
“管帐的,给他二百文,让他滚!”陈聪叫过管帐的,给了民工二百文钱,民工兴冲冲地走了。
陈聪领着李黑一边走,一边向李黑解释:“这地方的人,规矩又多又怪,人又刁钻。搭个舞台,包工吧,弄得倒快,但几个女演员上台才跳半支舞,舞台就摇摇欲坠。计时吧,又拖拖拉拉,两天搭不好一个舞台。您看刚才那人,就是在偷懒。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宁可多给他俩工钱,让他尽快滚。咱眼不见心不烦。”
陈聪拍拍一个正在忙活的民工:“哎,请问你一下,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哦,刚才您赏钱的那位?”民工用衣袖擦了把汗,说,“他是给兵站伙房送水的,每天来一趟。”
“啊?”陈聪、李黑等人同时叫了一声,陈聪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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