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随从看见老头动了怒,吓得都不敢吱声了。老头怒气冲冲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说:“走,去临城县衙。”
老头突然这么一惊一乍,把老赵吓了一跳。他听见老头说要去临城县衙,心里边更毛了,万一哪天贾知县因为自己多嘴再怪罪下来,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赶紧劝老头息怒,然后转身提起壶来,恭恭敬敬地给老头斟满茶,嘴里边一个劲地赔不是:“客官,实在对不住,我嘴贱,多说了两句不该说的,惹您老生气了。您喝口茶,消消火。”
年长些的随从也跟着说:“大人先别动怒,有些事咱们还不清楚,等打听清楚了再说。”
老头倒也挺识劝,听他们说完以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跟牛一样喘着粗气。
老赵这才放下心里来,冲着老头拱拱手说:“诸位先慢用,有什么事情就招呼我。”老赵提溜着茶壶,赶紧借故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偷偷地抹了把额头上留下来的汗珠子。他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这三个人是干什么的,等蒋捕头来了,得告诉蒋捕头一声。
晌午饭过了,茶馆里的人又慢慢多了起来。老赵担心开水不够,便走到火炉跟前,往炉子里添了些劈柴,然后拉动风箱,继续烧开水。
老赵忙活着烧水的时候,蒋捕头带着一个官差走了进来。蒋捕头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差官手里还提着个包裹,里面装着蒋捕头说的他那的穷亲戚制作的各种精巧的小饰物。
蒋捕头一进门,茶馆里的熟客都站起来给蒋捕头施礼。正好挨着那三个人的桌子空闲着,蒋捕头走过去坐定,然后喊:“老赵跑哪去了?快出来给倒杯茶,快渴死我了。”
蒋捕头的跟班把包袱摆在桌子上打开,茶馆里的人都纷纷围过来看,有的人伸出来摸摸这个,动动那个,这些小东西愈发精致了,让人拿在手里都不忍心放下。蒋捕头的跟班扯着嗓子喊:“哎哎,别乱动哈,十文钱一个,不想要的赶紧放下。”
老赵烧好水,提着茶壶从外面出来,他看见了蒋捕头,便挤眉弄眼地暗示他过来说话,告诉他坐在他旁边的三个人有些不寻常。可是蒋捕头只顾着和围在他跟前的一群人说话,压根没看见老赵的那番小动作。
“蒋捕头这买卖越来越红火了。”
“哈哈,见笑见笑。这叫啥买卖呀?我刚才在大码头遇到几个去京城的南方客商,给他们看了看包袱里这些东西。那几个客商都赞不绝口,他们嚷嚷着要全部都包了,说这些小玩意要是带到京城,那些穿马褂的阔少爷公子哥肯定都喜欢得要命。”
蒋捕头说着说着,恰好一抬头看见老赵,便冲着他喊:“老赵,快给我倒茶。”老赵刚想朝他摆手,示意他过去说话,没想到蒋捕头马上转过脸去,继续和那人闲扯。
“我打算过几天去找性海寺找巨成大师,这些小玩意挨个请巨成大师开光。哈哈,到那时候,这些东西的价钱就高了,漂亮不说,还有佛祖保佑。”
周围人听完,都说蒋捕头点子真多。“我也跟着贾知县这个怂包蛋混够了,仔细想想,还不辞了这差事。以后诸位一定得心善,一心向佛。”
慢慢地围观的人散开还是喝茶,蒋捕头的跟班又拎着包袱,象个货郎一样挨个桌子兜售。
跟班先是走到三个人这张桌跟前,把包袱往桌子上一撂,说:“三位看看有相中的物件吗,这些小玩意多好,买一个吧。”
老头一直在压着怒火往这看,刚才蒋捕头说的话他也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他原本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蒋捕头的跟班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是官府的差人,不在县衙里当差,擅离职守,却跑到这里来做生意卖东西,这成何体统?”老头冷冷地说。
“老家伙,你爱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你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给官差说话,真得是他娘的不想活了。”
跟班说着说着,伸手拔出腰里挎着的铁片刀,准备冲上去前去教训教训这个老头。
他的手还没有了来得及拔出刀,手腕子已经被坐在旁边的年轻些的随从一把给叼住,紧接着随从的手飞快地往后一翻,向上一抬,然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手,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蒋捕头的跟班摁倒在桌子上。随从疼得要命,杀猪般怪叫:“快点松手,我的胳膊都断了,蒋爷救命呀!”
蒋捕头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才看见自己挨着的桌子上坐在的三个陌生人。蒋捕头见多识广,他一看这三个人就是在衙门里混久了的人,尤其那个老头气宇轩昂,精神气度连刚提拔的刘知府都比不上。临城虽小,沾了运河的光,每年都有达官显贵才坐船经过,上次乾隆皇帝乘着龙船下江南,途径临城,蒋捕头守卫着大码头,他曾亲睹乾隆皇帝的龙颜。
蒋捕头赶紧起身走到老头桌子跟前,忙不迭地朝着老头拱拱手,恭恭敬敬地对老手说:“实在对不住,他是粗人,刚入县衙当差还不到一个月,刚才得罪了您老,还请多多原谅。”
老头面色很难看,看都没看蒋捕头一样,冲着蒋捕头说:“你没跟我说话的资格。去,把你们临城县衙的知县赶快叫来。一炷香的时间不到的话,我砍点你和知县两个人的狗头。”
蒋捕头原本想给老头说几句好听的话,他让手下把自己的跟班放开也就算了,赔礼道歉,大不了再陪点茶钱,可是这个老头孤傲冷峻,连瞅都不瞅他一样,说话就像对着空气说。
他知道说也没有用,赶紧撒脚如飞去县衙请贾知县。他刚走出门,老头就让老赵燃起根香来,如果香烧完了,蒋捕头和贾知县还没有回来,他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蒋捕头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到县衙。
贾知县正躲在书房疗伤养病,上次刘知府来临城来,把他给折磨的颜面扫地不说,连养廉银子也没了,他憋气加窝火,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那天刘知府走后,他觉着县衙的人不再象以前那样对他充满敬畏了,蒋捕头叫他怂包蛋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县衙的公事让师爷先应付着,他没有勇气再见这些不把他放到眼里的下属。他捐养廉银子的事情也被他夫人听说了,他夫人如同河东狮子一样怒不可遏,骂他怂包废物,千余两的白花花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这个悍妇把他撕咬了一顿不说,连后院都不让他进了。
这段时间,他神情憔悴地躲在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见。
蒋捕头寻到了书房,“咣咣”地砸房门,贾知县在里面有气无力地问:“谁呀?”
“老蒋。赶快起来去赵记茶馆里,茶馆里来了大官,听口音是京城来的。正在茶馆发怒呢,指名道姓地要见你。说一炷香燃完以后,你还不到的话会砍掉你的头,赶紧去看看吧。现在那炷香得着了一半了,再不去你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蒋捕头说完话,没有等到贾知县开门,就折回头往茶馆跑。蒋捕头跑回茶馆,茶馆里边的人都被轰了出来,老赵和他老婆也战战兢兢地混在人群里,还有替蒋捕头提包袱的跟班,也蹲在门外的空地上,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
蒋捕头看见老头带着的两个随从坐在门口。门口的柜台上燃着一支香,马上就要烧到底了。蒋捕头暗这才暗暗地揉了揉自己砰砰跳的心,长出了口气。
年轻点的随从斜了他一眼,然后问:“知县来了吗?刚才大人可说了,一炷香燃完,你和知县都得到,你自己回来可不算哈。”
“正来着呢,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蒋捕头一边说着,一边心急火燎地看着后面,看贾知县到了没有。
插在碗口大的香炉里的那个炷香顶着烧白了的烟灰,眼瞅着就烧到头了。蒋捕头眼睛紧盯着香炉,心里边哆嗦成一团,念叨着菩萨保佑。
香灰掉到香炉里,烧着的香头的也正要慢慢变成白色,没了热度。这时候,贾知县盔歪甲斜地赶到了。他满头大汗,喘着气,就像漏了底的风箱一样,累得没有一点气力,到了茶馆门口,眼前发黑,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那个年长些的随从看见他以后,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他说:“你可是临城知县?”贾知县赶紧喘着粗气应承着:“是,是。”
随从转身进了茶馆,片刻以后,又从屋里走回到门口。随从冲着贾知县说:“临城知县,还不磕头拜见新任山东巡抚富尼汉富大人。”
听说是新任山东巡抚到了,贾知县吓了一跳,他没来得及往前迈步,就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赵记茶馆的门口,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边结结巴巴地喊道:“临城知县叩见巡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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