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仿佛早就被安排好了,我也渴望在走向死亡的路上能有一丝丝波澜。
那么,这个波澜就出现在2005年的暑假,我十三岁,初一,就读于Rainbow贵族中学。那一年的夏天,市中心的闷热超乎了人们的想象,走在繁华的街头,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在偌大的高楼里竟有如在蒸笼里一般,整个城市被一股热浪所侵蚀,令人焦躁不安。而我也是在学校贴出放假通知时得到了解脱,终于可以回家了。因为村子在市区之外,三个小时的车程对于要上学的我而言,是绝不可能来来回回这样折腾的,所以我俨然成了学校住宿生里的一员。当然,村里人不能离开村子的习惯并没有打破,像我们这种外出求学的孩子,离家后会在家里的门柱上钉上木牌,其上写有自己的生辰八字,不署名。
“回家千万记得认真写好作业,回来时借我copy一下,哈哈”顾城一边拨弄着我的文具盒,一边不停地念念叨叨。
偶尔有时我会想,这小子应该算是特别的了,虽然他很烦,很无厘头,但相比于那些带着有色眼镜去打量别人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他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好。”我不经意地回答,眼睛都没有看他,然后不停地整理好书本往包里塞。
“奇怪,怎么不见了?”我突然紧张起来,立马又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课桌上,不停地翻找。“你在找什么?这个吗?”顾城略带戏谑地说。我抬起头,看见他手中的木牌和他甜甜地微笑,不觉心中一阵翻涌,感觉好像要失去了什么似的,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我突然想起了戴明。
“哇哦!金丝楠木!中国特有的名贵木材,在明末就濒临灭绝,历史上专用于皇室和古寺庙,还有??????”当顾城还摸着刻有我名字的木牌,眼里放着贼光时,我一把夺了过来,结束了对话。我提着书包冲出教室,飞奔而去,听见顾城在后面喊“咱们初二见,暑假快乐啊!”还有他那爽朗的笑声。我想,要是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想,我应该会回过头去给他一个微笑吧,应该会这样的。
汽车行驶在山间,看着车窗外的绿色,心情也好起来。微风从山里徐徐而来,带来了自然的独特味道和难得的凉爽。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牌,想起顾城的话,仔细打量了一番。木牌长约6厘米,宽约3厘米,正面的边缘有羽毛状突起,十分精致。中央用明刻手法刻着我的名字“段优”,在阳光下竟闪耀出淡淡金光,背面平整光滑,平日里我也就是随手拿着,现在看着却发现木纹里的金丝结成天然山水人物花纹,甚是美丽。它还有一个好听而怪异的名字,叫“往生牌”。“这东西应该还算值钱吧!”想想那么刻薄小气的爷爷会给我做这样的东西,那必须得感谢村子里“离家留牌”的风俗,不过回到家了就得把这块木牌扣到门柱上的那块木牌上面,意思大概就是,我回来了吧。
历经两个多小时,我总算是看见了车路两旁的岩壁上那大大的“以图域门”,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不起来了,这种视觉的变化很明显,因为从这里之后,山更多,树更密,路也开始变得狭窄起来,但依旧很平坦,其实可以说,村里的这条路还是挺好的,有人说得好啊,“要致富,先修路”。我的内心再也平静不下了来,出门在外几个月,虽说看惯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总归还是有一份浓浓的思家情怀的。
我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驶过隧道时竟觉得冷了起来,周围茂密的丛林和枝系发达的藤本植物相互交错盘生,竟把山与山之间连为一体。车子还在山谷中奔驰,光线好似根本无法穿透马路上面的斜生树,陈叔无奈打起了车前灯。可能是之前在市里热得“不亦乐乎”,我根本无法适应这样的“低”温,便拿起车座上的毯子盖在身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自觉地抱紧了胸前的书包。
司机从车内的中央后视镜看到了我这个样子,不禁失笑。“小姐,您是多久没有回来了?”听到年龄比我大了整整三轮的陈叔用敬称时,我还是不好意思起来。“陈叔您就别取笑我了。”说着便把眼睛瞟向窗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叔是爷爷的专用司机,跟在爷爷后面已经快三十年了。虽说是村外人,但也时常在村里走动,一是工作需要,二是爷爷对他十分信任。小时候我还常常吵着要他背我,或是骑在他脖子上玩耍,长大了反倒生疏起来。
“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有认识新朋友吗?”陈叔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嗯,还行。”我又不禁想起了戴明,那个有点傻乎乎的小胖子,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自打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成为了朋友,整整三年的感情竟毁于一次意外,我内心不禁伤感起来。
“那个,小姐???村里出了点事!”陈叔回过头来说道,眼睛里有一丝隐忍。“怎么回事?”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忙把书包扔向一边,凑上前去听。
“您爷爷本不让我告诉您。但我怕您会去之后适应不了又心生疑问,到时又免不了被爷爷责骂,所以提前告诉您,打个预防针。”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急切地问。
“回去之后,您就会知道了。咦,到了。”
??????
我顺着陈叔的目光朝车前望去,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映入眼帘,旁边的石壁上刻着大大的四个字“农家旅馆”,终于到了。下车之后,陈叔帮我把行李从后备箱中拿了出来,“小姐,您在这里稍等,我去停车”,说完便把车开向了旅馆的地下停车场。
我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虽与往日没有什么变化,但总觉得周围好像多了什么,说不上来的感觉,我亦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这么安静的村子会出什么事呢?爷爷不让说的,我又会自己察觉的,问了又会被骂的,到底是什么?难道隔壁家的“偷鱼仔”(表示是一只经常跑来我家偷鱼吃的大胖猫)over了?这很正常,爷爷一般不喜欢家里人打听别人家的事。
“喂,段优!”正当我无限脑补,天马行空找答案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我肩膀。回头看去,一张欠扁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萧越德!你脑子又进水了?吓我干嘛?”我越想越觉得生气,最恨别人打断我的思绪了。于是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他的右肩膀,而他一动不动,看着我,“嘿嘿”地笑,好像我这样“鸡蛋碰石头——找死”的行为很是愚蠢。
突然,他一个转身闪到我身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胸”抱起,随即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飞转起来。
萧越德比我大四岁,个子总是向麦秆儿一样疯长,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一米六了。他从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捉弄我,把我吓哭了之后再买个超级大棒棒糖,然后带我去以图湾的湖畔看日落,其中最令人发指的整人方法之一就是“飞天大转盘”,也就是现在这样把我从后面抱住然后转上十几个圈,利用他从小就比我高两个头的优势把我吓得嚎啕大哭。
但这一次不同,他只转了三个圈就急忙把我放下来,后两个还是因为惯性才不得不转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趴在地上了。双手一阵发麻,吃痛地爬起来开始破口大骂“萧!越!德!你又抽什么风?他妈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啊!看我不??????”回过头去,看见他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目测这大概有一米八几的高大身影呆愣在那里,双手还保持着刚才抱我的姿势。或是他发现了我用看小丑的眼光打量了他之后,回过神来,弱弱地说了一句“你胖的和我家阿财有的一拼了!”然后一个转身向村口跑去,几分钟便没影了,这是腿长的优势吗?
正当我心里还在想:三年没见他怎么还是那么幼稚?
低头,看见自己白色衬衣的领口内那件浅绿色的抹胸之后,不禁缓过神来,终于可以解释刚刚萧越德的脸红了,这该死的青春期!看着自己已经擦出血的双手,只能无奈地垂头。
“小姐,您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陈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身边,拿起我的手就是一阵乱吹。想起自己小时候由于好动经常摔跤,常常把自己的手擦破,之后他就会给我敷上草药,一边敷一边吹。看他现在焦急担忧的样子,忽然觉得心头一暖,在我的童年里,他好似就是那个可以解决一切困难的“父亲”。只是后来长大了,上学了,见面的日子也少了,慢慢的感情也就淡了。
“我没事了。回家吧!”我把眼睛转向村口,心里竟莫名地惊慌起来。到底,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那我们回家吧。”陈叔把我的行李箱往肩上一扛,点头示意让我往前走。
其实,往远处看,村口不像是村口,倒更像是有着极大庭院的大户人家的围墙。在蟠石岗和另外一座山的山脚之间,愣是硬生生修葺了一堵大约有80米长,10米高的青砖围墙,将这东南口阻隔开来。围墙中间则是一扇大红二开巨门,远远高出了所嵌套的围墙,但是更加凸显其宏伟。门的上方挂着镶了金边的金丝楠木匾额,其上有三个闪亮耀眼的题字——以图域。没错,我们村就叫做“以图域”。咋一看,就如同古代的关口一般,这就是外人难以进村的原因。
大约五分钟后,我们在村口停了下来,陈叔和村口的守门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个守门人时不时透过窗户看向我,大约三十岁,一脸戒备的样子。一刻钟后,陈叔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招呼我进村。
“陈叔,我怎么没见过刚刚那个人?谁呀?”
“他啊!是李家的二公子,出去快十多年了。这不,刚被叫回来看守村子。想当年他出去的时候,我们还??????”陈叔在我旁边回忆起了往事,时而惋惜,时而后悔,时而感叹。而我在脑子里也不断搜索这李家的事,除了知道这户人家有一个五六岁的小霸王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想必他是父辈的人吧。我不得不承认,村里每户人家之间的联系还是很少的,他们的背后,就像藏了一个个惊天大秘密一样,给人一种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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