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这个国家夹在中国与印度中间,原本大家都是邻居,水平都差不多,可随着中国和印度经济腾飞,尼泊尔就显得贫了。但贫归贫,穷可不穷。所以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贫民窟中遮风挡雨都勉强的房屋,也可以看到皇宫般极尽奢华的酒店。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尼泊尔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石攸和卢婧将余下的尼币都给洛桑妈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所有旅行需要的冲锋衣、登山鞋、背包、给养就都备全了。而且比在国内买这些便宜得多。临走时,洛桑说他们给的钱太多了,执意要送到口岸才行,他说一路上大多是乡村,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他护驾最好。大家一想也是,再说小喇嘛跟他的话题还没有聊完。临出门时候,卢婧解下了自己的项链送给了洛桑妈妈,洛桑妈妈要知道这条卡地亚能买下他们家这套院子,估计宁死都不敢收下吧。
路还远着!谁在意呢?
他们这行人走的这条路其实就是唐竺古道,是唐代时唐朝与天竺之间往来的捷径。听烂了茶马古道、丝绸之路的各位,一定对唐竺古道感到陌生,可当你去查资料找这条路的时候,却只是模模糊糊几行字,根本搞不明白它都从哪里经过。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从那里经过,高原雪山上通常就一条路,跟着走就是了。早在7世纪初松赞干布建立吐蕃王朝时。就曾派大臣吞米桑布扎为“迎婚使”去尼婆罗(尼泊尔)请婚。尼婆罗王觉得吐蕃是高原太荒凉,又不信仰佛教,不愿意把公主嫁过去。松赞干布大怒,扬言“如不许以公主,则发五万化身军队,令其摧毁尼婆罗。”尼婆罗王无奈,只好将赤尊公主下嫁吐蕃。今天这一行人要走的路,可能恰恰就是当年赤尊公主的出嫁之路。
整个尼泊尔的空气都好不哪去,凡是密闭的地方都会觉得似乎有腐败的东西在。一路上的风景换了又换,从加德满都出来就是农村。这里的山丘上可以修房子,可以修路,可以种农田,反正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凑在山坡山。Trishulihighway其实就是叫了一条高速公路的名字,真的走上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跟国内福建山区盘山路差不多,穿村过舍不说,牛马驴车也跟着一起奔驰。偶尔会有TATA的卡车经过,看着颤颤悠悠的过来了,其实跑的并不快,纸老虎一头。倒是坐在大客车上面的旅客更有南亚特色,偶尔为了躲避树枝或电线还要俯身趴下,不开挂根本坐不了这货,更别说后面还拖着黑烟了。
偶尔会看到喜马拉雅山脉中高高的雪山,洛桑说他爸爸原来爬到过8000米,卢婧问洛桑八千米什么样,洛桑回了一句唐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确,他爸爸曾是高山救援队的队员。从最开始看到雪山,大家尖叫,互相争抢着看,合影。到后来,大家已经脱敏了,渐渐地即使都不去眺望了,因为自己就已经在雪山中了。
除了生命力旺盛的小喇嘛还和洛桑滔滔不绝,其他人都各顾各的休息着,或是看着窗外。德国将冲锋衣的帽子扣起来躺在最后一排睡得跟死尸一样。石攸在手机中翻着老石的相片,在一张她四岁时和老石的照片下停了好久。卢婧在看YOUTUBE的化妆视频。石煜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致,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是胡子有些冒茬了。车里没有放音乐,车挂跟荡秋千一样来回晃着。大部分认为人在旅途中的时间都是应该用来消磨的,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次大好的思考机会,想象着把自己放在这个随机而陌生的环境中该如何活得好,这很好玩。当然对于小喇嘛龙辉来说,这次看似热闹的尼泊尔之行,其实并不顺意,他一定有他不可言的原因——他偏偏要凑热闹去西藏的原因。
车子到达热索口岸的冲色村时已是下午,大家决定在这里住一夜再继续北上,毕竟人需要休息。冲色村这里居住的大多是藏族和夏尔巴人,随着近年来中尼两国的往来密切,村里人的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洛桑将这些人送到热索桥旁就不再走了,用洛桑的话说,尽管这条路上早没有了国界,但还是不想走到桥的那边。现在的西藏已经足够包容和开放,但想起曾经为他家族带来的沉重灾难。他还是迈不过心中的国界。
石攸一行人走在更加坚固的热索新桥上,可以看到双手合十的洛桑在目送这几位朋友,无论洛桑是否真的知道真相,他都知道对于已经妻儿两全的自己而言,已经没有必要再陪他们去冒险了。
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也许是从英国殖民者进入西藏探险起吧。夏尔巴人就成了喜马拉雅山下的向导兼挑夫。事实也证明夏尔巴人不愧于喜马拉雅挑夫的称号。近年来兴起的商业登山公司,更是把这些夏尔巴人的工作激情调动到极点,在登山圈子里一直有这样一句名言:只要你付够钱,夏尔巴人可以把你抬上珠峰。
石煜遇见色尔巴的时候,他正在自家院子里洗车。在色尔巴车后窗上写着他的名字和血型。院子里驻了两台车,一台是北京产的北汽霸道,另一台就是正在清洗的帕杰罗。帕杰罗是03或是04款的,造型也可算是帕杰罗车系中最奇葩的一代。两台车都加了行李架和绞车索,其他的改动远处看不出来,但想想有这两样也足够应付日常行驶了。近年来藏区的公路越修越好,就算是普通的家庭轿车如今都可以开到高原上来。
色尔巴是他的种姓,夏尔巴人是有姓无氏的民族,他们千百年来都是作为边境民而生存的,迄今为止中国政府还未将他们标识为一个民族,但作为十三亿中的极少数,政府近年来不仅为他们修房子,送车子更是给予极大地经济补助和政策便利。作为在中国的夏尔巴人,很多人都曾有中尼两国国籍,但绝大部分都会选择留在中国,毕竟在这里生活的更容易。
石煜是奔着车去的,因为现在他们需要台像样的车可以载他们去杂龙村旁的洞穴。可出乎意料的是就像在尼泊尔撞遇洛桑一样,好运气再一次照顾了他们。
“你好,这车是你的吗?”
“是的。”
“拉活吗?”
“刚从珠峰回来,不拉活。想休息休息。”
“我们想去杂龙村,不远。可以多付你车钱。”
“真不想出车了,你们去杂龙村干什么?那地方没几户人家。”
“我们想去洞穴。”
“洞穴?你怎么那里有洞穴的?”色尔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惊诧的看着这位城里人。
“怎么知道您就别问了,我们想去看看。”
“你是考察队吗?要是我,我就不去。那个地方是魔鬼住的地方。别说你加钱,就算是你送我一台新车,这里也没有人陪你去。”色尔巴继续用水枪喷着车体,仓库边呼呼作响的气泵,让这个小院子格外热闹。
“我不是考察队的,我是来找药的——去香巴拉找药。”
“香——巴——拉。呵,你还真信有地方?别瞎折腾了,就是有现在也是国家的秘密,咱也进不去。”
“那你就是知道在哪里了?”石煜在色尔巴的言语中,似乎发现了他心中的小秘密。
“不知道,根本就没有香巴拉。就是个唬人的故事。”
“我们只是想雇你的车,送我们去杂龙村。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办。你看行吗?”
“你找别的车去吧。夏尔巴人可不是什么钱都挣的。哪儿没人去。”色尔巴有些激动,用擦车棉用力的擦着叶子板。
“我住在卓玛旅店,如果你能陪我去,可以去找我们,价钱你开,能去就可以。”石煜说这句话是有原因的,在色冲这座边境小村中,有越野车的夏尔巴人也就色尔巴一家在家,其他人都去珠峰打工了。光是出力气做挑夫现在一天也能赚三百元。
石煜有一种直觉,他认为色尔巴一定会来找他,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他觉得色尔巴一定和香巴拉有关系,因为在他家门口的梁画上他看到一团红色,似是用动物的血画上去的图案,而这个图案看起来与德国手中的硬币图案一样。他信心满满地认为,色尔巴今晚一定会来卓玛旅馆找他们。
就在石煜忙着找车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德国带着石攸和卢婧在村里四处逛着,小喇嘛则钻进了一座庙中特别虔诚的磕起了大头。村子很小,旅客的人数甚至都要多于村民,小村子繁繁荣荣的景象让人恍惚中仿佛置身于内地某个旅游业发达的古城中。出来玩的人,其实就是出来散散心。就和在笼子里圈久的老虎一样,放出来他也不会着急伤人,毕竟在哪都能吃到肉,谁不愿意落个自由?
卓玛旅店是夫妻店,类似青年旅馆。老板叫张一狄,与赵四小姐同名不同姓。做过拉漂、唱过歌,用他自己的话说,青藏铁路开通后,拉萨变了。寻摸着出走尼泊尔,结果前脚刚要走,后脚他现在的老婆卓玛就跟他表白了。走不成了,就带着卓玛回四川结婚了。结婚后,还是想来西藏,又想去尼泊尔。所以卖掉了四川的房子,来这里开了家旅店。这名字就是用老婆卓玛的名字来命名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和旅馆一样,都是我生活离不开的东西。
老板张一狄一边秀着恩爱,一边喝着尼泊尔舶来的啤酒。卓玛和其他藏区妇女一样,穿着传统的筒裙,站在一旁炖着一锅土豆。石攸则在一旁帮忙切菜,屋子里五湖四海的人很多,这其中还有几个外国人在用听不出来哪国的语言在讨论着行程,看他们用各种颜色的笔在地图上标着什么,仔细一看地图还是带等高线的,这要是放三十年以前,肯定让人当特务抓了去。
藏区的节奏是很慢的,但并不耽误大家聊聊过去或是未来。在交换各自过去经历和未来梦想的讨论中,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拿着酒杯不知道怎么就一口干了。人很奇怪,因为永远学不会享福,或说永远学不会知足。
该来的一定会来,石煜连着看了几次表,想着色尔巴兴许该来了。
色尔巴在家中喝着酥油茶,一直在想着下午来的那个汉人所说的香巴拉。其实有关香巴拉色尔巴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从十六岁开始做登山向导,到今年整整做了十五年,接触过登山家,冒险家,也接触过神秘主义者。据他听来的说,那不仅仅是一个发达的地下王国,而是掌管地上人命运的中心,甚至有死而复生的神技存在。但香巴拉对于夏尔巴族而言,又是世代口口相传的传说中不可踏入的秘土,是夏尔巴族在蒙古大军入侵后从昆仑山脉逃往喜马拉雅山脉的秘密通道。越是想着这些色尔巴心里越是好奇,也越是激动。终于他决定跟兄弟嘎尔扎商量一下,这趟香巴拉,这辈子好赖也要闯一回。
与石煜预计的时间差不多,晚上九点时色尔巴和另外一个白天未见过的男人一起走进了卓玛旅店,张一狄看着同村的兄弟来了,立马迎上去客气的让他们坐下。此时张一狄已经和石攸这群人喝的称兄道弟,掏心窝子了。刚刚把孩子哄睡的卓玛也一同坐在一条长方形大桌旁和大家一起分享各自的经历。
“这是我的兄弟,我们就一起做登山向导,又恰在一个村。夏尔巴人嘎尔扎。”色尔巴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把他身边这个黝黑精瘦的兄弟介绍给了大家,和色尔巴黑胖壮硕的体型比起来,还真是像对兄弟。
“夏尔巴人?不是中国人吗?”卢婧的无邪再次征服了在场的众人。
“我们是中国人,当然尼泊尔的夏尔巴人更多。我听格拉(笔者注:老师)说,我们夏尔巴人原来是西夏人,后来在蒙古大军的驱逐下逃难到此。我们也曾经是游牧民族。第一个登上珠峰的亚洲人,就是夏尔巴人,丹曾·诺盖。我想我说的已经够详细了,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去香巴拉?”色尔巴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真诚,真诚到发丝都黝黑发光。
“香巴拉是地下王国,他掌握着比我们地上人更先进的技术,比如医学技术。我们已经有了线索,认定入口之一可能就是杂龙村旁的洞穴。至于这个过程之后我会慢慢与你讲清楚。但请相信我们,我们这里没有人是精神病,也没有探险家。我们只是想找到这个地方,寻医问药。我今天下午和你说的话你记得吗?我只需要你送我们去杂龙村,其他的事情并不需要你们参加”
“我可以送你们去,但我有一个请求,就是我们兄弟两人也希望可以加入。不是我自大或是看扁你们。没有我们兄弟俩你们即使到了杂龙村,也找不到洞口,即便是走运找到了,你们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来。”
“他们夏尔巴族人可是长着第三片肺叶的人,他们自古就生存在雪山中,没有他们帮助,你们走不远。”张一狄的这句话其实道出了石煜他们一伙人的心声,这种合作也好,交易也罢,只能如此了。
“那好吧,我同意。你们的意见呢?”石煜首先举起手进行了表态,石攸和卢婧看着火哥举手也立刻举起手来,卢婧还不小心把一块糌粑掉到了下午新买的藏衣上。小喇嘛和德国也先后表示赞同。毕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雪山藏区冒险,没有本地人,没有夏尔巴人的帮助,几乎等于送死。
“谢谢你们,但我也有一个要求。”色尔巴将嘎尔扎的手拉出来放在了桌上,“在必要的时候你们要听从我的建议,虽然说你们是主,我们是从。但在藏地,我们是狼,你们是羊。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如果认同的话,我们就搭手结盟。”
一只一只手纷纷搭在了一起,又欢呼着散开。在这中尼边境的卓玛旅店中,这两群青年人的缔盟,必将注定这一场不可思议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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