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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多少英雄留恨在此。燕铭已来徐州三日,三日内他见过达官显贵也见过红粉佳人。他们中有很多让他感到愉快,但没有一个吸引他,他出来自然不是找一个吸引他的人,但若没有这样一个人,孤身异地实在有些沉闷。
燕铭所在的旅店不算徐州最好的,却是最热闹的,因为它是州里最实惠的,实惠岂非正是人们选择的最重要因素,而实惠的地方岂非也是最热闹的。
旅店自然有好茶,不过那好茶少的可怜,当然少有少的理由,客人都选择次等茶,燕铭此刻喝的正是次等的铁观音。
傍晚是旅店最热闹的时候,农人或苦工干完一天的活在这里喝茶谈天让人看着就很惬意,那种惬意是一种真正的轻松愉快,其间不管你听到多么粗鲁的言语都不会感到有侮辱的意思,如果在品茶之余再摆弄几碟小菜,看形形色色的客人天南海北地胡侃,真是有趣的紧。
这天却不寻常,因为旅店来了位极不寻常的客人。
这位客人通身着红,红绸衣,红绸裙,红绸鞋,樱樱小嘴也红的鲜艳。
“小二,来壶最好的铁观音。”少女音调有些尖,听着有些像小孩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旅店顿时安静下来,少女仿似感受到周围的注目,泼辣地喊道:“看什么看,喝茶就乖乖地喝茶。”
众人显得更不舒服了,但见她小也就都无奈地继续喝茶。
小二提着刚沏好的铁观音将一个精致的瓷杯放在少女面前,倒了一杯习惯性地说了一声慢用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少女边品茶边四下察看,像是在找人,结果没找到。当她第二次看向燕铭时稍稍迟疑便向他走了过去,而燕铭一直在看她。
当那少女在燕铭对面坐下时,燕铭当即喊道:“小二,来壶最好的铁观音。”
少女笑了,笑得如孩子般烂漫。
“你这人倒挺会做人,自己喝着次等的铁观音,却请别人喝最好的铁观音。”少女的音调变的极悦耳,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呵呵,在下虽不阔绰,但请姑娘喝杯好茶还不算难事,何况姑娘如此美貌,能和姑娘对饮实在有幸。”燕铭说的极其自然,这个姑娘让他想到安羽,那个调皮蛋让他见识过最无理的女孩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对眼前的姑娘没有生出一丝惊慌。
少女的脸更红了,仿佛初入红账的新娘。
“呵呵,你真会说笑,我哪有美貌了,我是天下最丑的女孩儿了。”
“咦,这到怪了,你若丑的话那为什么这里的客人看了你第一眼还要再多看几眼呢?”
少女笑得更欢了。
“你实在有趣的紧,不过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看我是因为我的穿着打扮吗?”
燕铭微笑道:“姑娘的穿着自然奇怪,不过若是姑娘没有天生丽质而是粗陋不堪的话,我想各位客人不仅不会再看姑娘第二眼,恐怕在这里喝茶的勇气都没了。”
“哈哈”少女笑得有些止不住,稍稍平静后便问道:“你这人不仅人长得俊俏而且聪明礼貌,让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燕铭。”
“燕鸣,燕子叫吗?”少女再次笑了起来,笑声若银铃。
“呵呵,若是那个燕鸣倒是很有韵味,可惜的是单调乏味的铭文的铭”
“铭文的铭,怎么写?”少女好像对这个字很关心似的。
“诺,这么写,燕铭将杯中茶稍稍倒在桌上一点,用手指蘸上写出铭字。
“哦,没见过,好看是好看不容易记,我以后就叫你燕鸣,燕子鸣叫成不?”
燕铭微笑答应,然后问道:“那么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什么可否见告,你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让我只记你,你不记我,多吃亏,我叫顾敏,照顾的顾,敏捷的敏。”
燕铭微笑地听她说着,不想她刚把名字说出来客人便都迅速离去,而且都是一副很慌张的样子,掌柜和小二也各自发着抖。燕铭随即说道:“不想姑娘的名字这么骇人,简直比最凶狠的捕快都有威力。”
“哈哈,你是新来的吗?你家哪的?”
“在下来自山西。”
“山西,很不错的地方,听说你们那儿的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是不是?”
“这个,可以这么说。”
“那你有没看中的女孩子?”
“哈哈,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家乡虽有不少好女孩,不过在下还未对某人生出情愫。”
姑娘很是开心地说道:“这个就怨你太笨,虽然不是花花枕头,却比花花枕头还没用。”
燕铭看着掌柜和小二发抖的样子大为疑惑,他当然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他也当然在听少女的话。
“花花枕头,这个在下倒有点费解。”
“唉,这个都不懂,花花枕头就是中看不中用。”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燕铭饮了几口茶说道:“原本不该再问姑娘,不过在下实在好奇,为何姑娘的名字这么.....”
“这么让人害怕,是吧?”
“嗯”
“掌柜,你过来。”
掌柜听到后差点没摔倒,很快地恭恭敬敬地来到少女身边说道:“小姐,您吩咐。”
“这个,你帮我向这位客官解释下为什么我的名字会这么让人害怕。”
“小姐,这个....这个.....”
“不用怕,照实说。”
“这位客官,我们之所以怕小姐是因为,之所以怕小姐是因为…我们极尊重小姐”。
啪,少女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向掌柜道:“我要你照实说,你听不明白吗?再给你一次机会”
掌柜已汗如雨下,燕铭更疑惑了,但也不想再为难那掌柜,便说道:“那以后再说吧”。
那掌柜听了如蒙大赦,那少女见燕铭如此说也就不再强迫那掌柜,睁着一双妙目,对燕铭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燕铭知道那少女定是要用别的方式告诉他,便答道:“在下实在好奇的很,还请姑娘相告。”
那少女又笑了起来,对燕铭说道:“若想知道,今夜亥时之后到开远镖局。”然后又将自己的闺房所在告诉了燕铭。
燕铭并不知道开远镖局,不过稍一打听也不难找,但却不明白的是那少女竟无男女之嫌,初次见面就让燕铭去其闺房,且是夜间,燕铭虽有疑惑,但见那少女如此让人恐惧,自然有着十分蹊跷的原因,便答应那少女夜间一访。
开远镖局是有名的镖局,内中房屋不少,想必最近无镖,庭院不时有镖员走动,也不时会传来镖员的呼喝声。由于那少女说的很明晰,燕铭也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少女的闺房,房中正有灯火。
燕铭敲了敲那门,不待片刻,那门便开了,来开门的正是傍晚时分在茶店相遇的那个少女,只是那少女此刻脸上正带着一层面纱。
燕铭不知那少女缘何如此,见那少女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大大咧咧地进了那少女的闺房。
那少女见燕铭进来,说道:“公子果然还是想知道。”
燕铭答道:“深夜打扰,还请姑娘海涵。”
那少女为燕铭倒了一杯茶,说道:“公子先请喝茶。”
燕铭喝了一口茶,只听那少女说道:“公子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燕铭不知那少女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说道:“在下做事从不后悔。”
那少女又问了一遍:“公子果然想知道?”
燕铭说道:“既然来了,自然不想再带着疑问回去。”
那少女听燕铭这么说,说道:“那公子可要有准备,免得一会儿受到惊吓。”
燕铭答道:“在下的胆量并不是很小。”
那少女听燕铭如此说,便用手去解那面纱,燕铭更加好奇。
当那面纱解下之后,饶是燕铭这般胆大的人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那实在是一张可怖至极的脸,坑坑洼洼,五官近乎变了形,与傍晚那张秀美的脸简直有天渊之别。
那少女见燕铭的吃惊的表情,不禁苦笑,又带起面纱,才对燕铭说起其中原因。
顾敏的父亲便是开远镖局的总镖头顾武棠,开远镖局极少失手就是因为顾武棠。顾武棠不仅人缘好武艺也是少有人比,开远镖局一向生意很好,当然接的镖也都是极贵重的。前年春天三月开远镖局接了一趟广西去甘肃的镖,镖是一对上好的玉鸳鸯,从广西一路行来都未出事,可是刚入甘肃的第二天夜里便遭围攻。
那夜劫镖之人所配衣饰极为奇特,仿佛云南一带的苗族人,且人人脸上蒙着面纱。顾镖主曾挑开一个人的面纱,容颜极其秀美。那些人并未劫到镖,但是第二天晚上顾敏便发现自己的脸竟变得出奇丑陋,甚至让人恐惧。后来发现每夜从亥时到鸡鸣,顾敏的脸就会发生变化,请了多数名医也不曾问出个究竟,直至请出隐居多年的鬼摇头才有了点眉目。
鬼摇头是江湖中人所送的绰号,由于那人医术高明,常常能将已入地狱一半的人拉回来,小鬼们肯定对其大摇其头,就送了他这个绰号。最难得的是鬼摇头从没架子而且也不计较补偿,不管你是黄金千两还是破铜一枚他都笑纳,但若用酒肉来酬谢才最为让他满意。
此人出道时曾言十五年内任何人找他治病都会来者不拒,但十五年后他便只看缘分才会勉为其难,说来不巧,顾敏的病刚好出现在鬼摇头隐居一年后。
顾镖头从知道顾敏得病那天起就四下寻找鬼摇头,半年多一直杳无音讯,幸运的是半年后终于让一个镖员碰到。
那天那个镖员正要上一座山,经过一个村庄时有个牧童正骑牛归来,牛儿不知受了什么惊突然狂奔起来,那个镖员急忙去救那个牧童,遗憾的是事情发生的太快,牧童还是重重地摔向地面。
当时牧童昏迷不醒,当那个镖员赶到时那个牧童左腿已经骨折,便抱着那牧童向村庄走去。
巧的是路中碰到一位老者,头发半白却红光满面,老者看到当即叫那镖员把牧童放在地上查看了一下伤势,缓了一口气说:“还好,未伤及脏腑。”随后便告诉那镖员当如何能让牧童最快恢复。
那镖员很是佩服说道:“本该马上救治这个小孩子,但见先生医术高明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老者请他讲,他便把小姐奇怪的病症向老者描述了一遍,老者听得极其认真,手挽胡须像在思索什么,后来那镖员说:“本来要找鬼摇头前辈却不知前辈隐居何处,故敢叨扰先生。”
没想到老者哈哈大笑,说:“老朽就是”。
那镖员当即跪地施礼请鬼摇头为小姐治病,鬼摇头说道:“不如这样,我和你先将这个受伤牧童送回他家,告诉他父母该当做何后便去镖局走一遭”。
那镖员很是开心连声说好。
半年内顾敏一直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当入夜时分揽镜自照,她都有自杀的冲动,但始终下不了手,何况当她看到父亲的泪水就更无法做出选择了。父亲说只要找到鬼摇头她的病就会好起来,为了安慰父亲她决定等,她自然不相信鬼摇头能治好她的病,因为这病太不寻常,仿佛就像做梦,这世界有人能医好一个人的怪梦吗?
鬼摇头到山庄时受到顾镖主极其礼遇的款待,当天夜里鬼摇头就在灯光下看顾小姐的变化,看了一段时间点了点头对顾敏说:“小姐不用担心,这病虽然难治,但总是有办法的,小老儿的医术虽可以,但也只能保小姐不再发作,却无法根除”。
顾敏原来愁苦的脸顿时欢喜了起来,说道:“真的吗?”
鬼摇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以后可能天天要委屈小姐了”。
顾敏说:“我有些不明白。”
鬼摇头继续说道:“哦,没什么,小姐只管放心,不要多虑就是,老朽先告辞了”。
第二日,风和日丽,顾敏在园中甚是开心地游玩,日落时父亲亲自给她端来一碗东西。她原以为是汤,娇笑着对父亲说:“爹爹今天怎么了?竟亲自为孩儿端汤。”随即想到昨天被那名字古怪的大夫诊断过,说道:“莫非这就是可以缓解我病症的药?”
父亲点了点头,顾敏当即去看,甚至想赶快把它吞下去。可是当她看见碗中一片鲜红时不禁打了个冷颤,问父亲道:“爹,这莫非是血?”
“恩,是狗血。”
“啊,难道这就是那怪老头儿开得药方?”
“没错,那位大夫医术高明,却也只知道这一个救你的方子。敏儿,就看你敢不敢喝了。”
顾敏起初大感为难,犹豫了好长时间说道:“一直以来那么苦我都敢忍下来,怎么不敢喝一碗狗血。”当即端起碗来便喝,虽然喝的勉强,却终究将一碗血喝尽。父亲满意的点点头,而此刻顾敏极想呕吐,但想到能不再受那种噩梦般的苦便强自忍住。
烛光中镜前美丽的容颜无丝毫变化,顾敏高兴极了,跑向两个女仆的房间高兴地要和她们睡。由于得了怪病,顾敏便不要女仆晚上伺候她,不仅因为自己呆着随意点而且也是担心女仆害怕,所以今天格外高兴地要和她们睡。突然想到要告诉父亲就又跑到父亲房中开心地又蹦又跳,顾武棠大是欣慰,半年来从未见过女儿这么开心过,而半年前他是多么讨厌女儿的欢蹦乱跳,真是难以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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