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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暖儿一步一步走过去,脚底生霜。
九年前,老城主许威最后一次出海,收获丰盛。没想到回程时遇到大风暴,被逼至海域深处。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抗衡自然之力,碰到这种大风暴,往往逃不出葬身鱼腹的定局。老城主的船队半个时辰就锐减大半,一群人孤立无援,绝望的情绪漫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正当此际,海上传来婴儿的微弱啼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幻觉。
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哪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何况海域处处凶险,一个婴儿怎会流落到此?
所以,当看到一个全身裹满霜雪的女ying躺在蛋壳里漂浮在海面的时候,众人心皆发凉。大船都在颠簸,而那个蛋壳却只是贴水而行,两相对比,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刻,大风暴的咆哮在女ying的闭眼啼哭下,都显的格外宁静。
海域里海兽出没无常,要是遇到能化成人形的海兽,基本上没人生还。它们的强大与嗜杀,非这群人可以抵挡。
女ying脸色苍白,可在船上的人脸色更加苍白,如临大敌。
因为他们心中同时蹦出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如果这个躺在蛋壳里的女ying,是海兽的子女……海兽初生便为人,可想而知,其血脉该是多么的尊贵。而它的子女万一在这大风暴下发生点什么意外,别说剩下的几船人,就连远在海棠城的许家,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处在这个绝境,老城主做了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决定,跟着女ying。他坚定的认为,这时候只有跟着女ying才有一丝活着的希望,至于报复,老城主会怕?
他们大多不解,现在最好是能离女ying多远是多远,许家是他们的根基,自己死了没关系,可不能连累家里妻儿。
老城主雷厉风行,下属只好照办。
女ying睡着的蛋壳果然有种奇异的魔力,在这大风暴中总能自动找到一条最安全的航线,最后他们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孤岛上,四周风平浪静。老城主许威看着蛋壳里的女ying,想起了沉睡在寒石台上的孙子,不顾下属的反对,毅然抱起,休整两天后辗转回到海棠城。
这个女ying取名许暖儿。
许暖儿来到海棠城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人类,找不出一点太古万族的影子。但她为何会出现在海域深处的蛋壳里,成了一桩未解之谜。
当时许暖儿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全身冰寒,怎么调理都无济于事,不到半个月,她就奄奄一息了。
看到这种情况,老城主也极为伤感,他是真心把许暖儿当成孙女来养的。
福伯后来建议,把许暖儿放在许寒身上。
许寒和许暖儿的情况恰恰相反,受地浊气的影响,他全身好比一个火炉子,要靠寒石台散发寒气来调和。
老城主抱着最后的希望姑且一试……
许暖儿始一趴上许寒的胸膛,奇迹出现了,她出生以来就没睁开的眼睛当即张开,大大的眼珠,灵动迷人,转瞬,她病态的肤色变的红润,更让人吃惊的是下一刻,许暖儿竟然支撑起身子,虽然几番跌落,但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她在寒石台上独自玩了一会儿,或许是累了,又趴到许寒的胸膛上睡去。
这一睡,便是好多年。
可以说,陪伴许寒最长时间的,就是许暖儿了。
许寒和许暖儿的感情何其好,她的喜怒哀乐一眼便知,看着她脚底的寒霜,许寒心想,谁还敢惹暖儿?
许暖儿灵台中期,比许成只高出一阶。许寒对上许成,能不费力的把后者揍成狗,如果把许成换成许暖儿,被打趴下的那个,一定是许寒。
因为,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许暖儿的灵台是一座完美的冰玉宫殿!
沿着许暖儿的视线看过去,许寒的目光停在自己和许俏相牵的手上,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一个小女孩占有多年的玩具,突然被别人抢去,总要闹腾出一点动静。
这是个破比喻。
许寒和许俏两人相视一笑,松开了手。许俏纤纤走到许暖儿身边,在她脸蛋上捏了两下,“暖儿,许寒在我后面,不叫迟到哦。”
她们两个是许家最美的两朵花儿,同台争艳,平时接触的也比较多,不然,以许暖儿的性子,不是谁都可以捏她脸蛋的。
“小先生新颁布的规定,巳时未到算迟到,迟到一次……每天多吃三顿饭。”许暖儿用眼神遏制了许寒的辟谣。
许俏装作没听见,看着那棵断了的翠竹,笑道:“毁坏公物,照价赔偿。”
她不再理会许暖儿,朝许寒挥了挥手,明媚说道:“我先进去咯。”
许暖儿气嘟嘟的,却怎么也表现不出气愤的神情,可爱居多。
许寒说道:“你也该进书塾了。”
许暖儿望着他,早上许下诺言,才分开多长时间啊,中午还没到就牵别人手去了。
“以后得看紧点。”许暖儿在心里叮嘱自己。
书塾里有很多双眼睛自许寒出现后就已经扫了过来,今天许暖儿没有看到的那一战太让人刻骨铭心了,凡人战胜灵台期修士,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此时视线仍在,许暖儿早就感受到了,跺了跺脚,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会非常识趣的低头继续看书,读书声即刻琅琅。
许暖儿炫耀的说道:“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进去吧。”许寒半推半哄,总算把许暖儿送进书塾。
“小子艳福不浅啊。”玄老又蹦了出来。
有个老不死的窝在识海里,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明明知道但又没有办法揪出来,许寒心里直痒痒,也就没好气道:“要你管啊。”
“嘿嘿,那个叫许暖儿的小女娃,身份不一般啊。”玄老抛出了一个重磅炸dan。
“哦?你知道?”
“求我啊。”玄老越来越喜欢逗许寒了。
油盐不进的许寒这次认输,“求你告诉我吧。”
玄老嘿嘿笑道:“许暖儿,她……不是人。”
许寒跳起来骂道:“你他妈才不是人呢。”
许寒骂完就后悔了。书塾的视线又齐刷刷扫了过来。许暖儿心情不好呢,才要找个出头鸟关照关照,就看到许寒皱了下眉头,以前不怎么把许寒这个小先生放在眼里的小家伙们见了家长似的装起小绵羊。
许暖儿看了看旁边的空座位,许成那个讨厌鬼没来。想起先前试炼场那边的道元波动。许寒哥哥装小先生的长衫也已经脱下。几个看似无关的镜头,她便猜到了大概。
“哼,还是打不过我。”
打不过她,家里还是她说了算!
……
关心战胜了冲动,许寒很快冷静下来,问道:“那暖儿……”
“我一魂状态,还看不清楚明白。”玄老明显没有说实话。
许寒无可奈何,老不死耍起宝来,就算他两世为人也蛋疼。
穿上长衫,踱步至书塾。
书塾竹木结构,左右各两个窗户,偶尔会有一两片竹叶飘落进来。里面摆着二十几张桌子,桌上搁着一叠叠书籍,书籍后面的少年,一个个阳光灿烂。
环视一圈,没人敢正视。
许寒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棍棒教育的效果蛮明显的。
许暖儿坐在正中间,她左边是许俏。
许俏的眸子里,若有若无的情意涟漪般丝丝漾出。
许寒一个头大,当年许俏的哥哥为了追求更强,留下一个对他百般依赖的小女孩,独自出去闯荡。小女孩当然不会开心,整天触景伤情盼星许愿的。许寒看不下去,偷偷和她说了两句话,她那颗脆弱的心扉,就这么没防备的被打开了。
许寒又不是傻子。
这种情况很好解释,她把他当成哥哥了。
但是这种情况又不好解释,因为他不是她哥哥。
“她哥哥回来就好了。”许寒这么想着。这种介于亲情与爱情之间的情事,唯有他人填缺,时间淡去。
许寒抽拿起一本书,几年的教育生涯,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先生。不消几句话,就把这群学生带到学习的状态中来。
今天讲的是人族发展史。许寒那颗不是很黑暗的心,倒也深深的明白一个成王败寇的道理,所以只当成一个故事,润颜加色讲给他们听。
说的是在很多万年前,人族初临仙陆。其时太古万族蛮横无理,人族只得偏居一隅,百废待兴。
后来太古万族遭到天谴,人族的爪牙伸出了……不,人族为了生存,走出了蛮荒之地。
又是无数场恶战,人族始终站在正义的高度上,高举清天侧的大旗帜,逐渐征服了太古万族。
最终于二十万年前,称霸仙陆。
许寒把这段故事说的荡气回肠,许家众小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奔赴上古战场,与前人并肩作战。
……
时值盛夏,海棠城外海棠盛开,一朵朵殷红如血。
西山山脉外围山脚。
一个青年男子背靠大树,华裳破烂,嘴角噙着一丝鲜血,气息紊乱。
他盯着围拢过来的三个黑衣人,求援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但是他清楚,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青年男子做着垂死挣扎。可是几个黑衣人配合默契,一起逼近。
青年男子手中的玄铁剑被打落在地,陷入了绝境。
祖窍。绛宫。百会。
青年男子的三处大穴,分别被三个黑衣人一拳,一掌,一指击中。
青年男子含恨倒地。
三个黑衣人并不言语,只是眼神里透露出斩草除根的铁血味道。
“嗷呜。”
忽然,山顶传来一声狼吼。
一只巨大的雪狼几个闪现,撞倒几棵粗壮大树,便出现在场间。
老狼的毛发不再雪白,所以看起来有些苍老,但是它的四肢依旧矫健,嘴角的獠牙还很锋利!
老狼俯视着三个渺小的人类,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撤。”
带头的黑衣人看着老狼,果断下令。他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是根本没那个必要。今天的首要任务是截杀青年男子,现在青年男子形同废人,他们的任务也算完美完成了。
老狼并不去追击阻截那三个黑衣人,丈高的身形化小,慢步到青年男子身边,“还活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海棠城许家的高手终于赶来,老狼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树底。
“许成,我的梦,你来完成吧。”
青年男子手里拽着一枚龙形玉佩,他躺在血泊间,身边散落几朵凋败的海棠花,脸上并不见突变废人的悲戚神色,情绪平稳。
他,姓许,名棠。
海棠花的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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