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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雍贪婪地盯着姑娘的腰腿,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了,脸上的欲望显露无疑。他恨不得将姑娘一把搂入怀里,便狠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小荷啊,还守着那小野种?识相点,还是乖乖地跟了我吧,不会亏待你!”
小姑娘低头说道:“我要给小官人做口热汤了”,扭身就要回西厢房。
王子雍哪里肯放,手一挥,五大三粗的鲍大楚一个虎纵,拦住了小姑娘的去路,“那个将死的贼杀才,还喝甚热汤啊!不如就此跟了俺少爷!”
王子雍也在后面双手张开,作势就要上来拦腰搂抱。
小姑娘前后受敌,无处躲闪,耳根通红,羞愤交加,却又奈何不得,发髻上翠玉凤簪也颤动不停,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西厢房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呵斥:“采荷,你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来伺候?”
王子雍二人一愣,采荷如蒙大赦,喜道:“小官人终于醒了!”趁机侧身跑了出来,王子雍在身后冷笑喊道:“看你能推拒到几时!”
西厢门一开,凌烈的寒风,裹挟着刻骨的森冷,还有王子雍嚣张的言语声,一起卷入了房内,采荷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关上残门,用一块厚重木板死死顶住,转身一看,愣了。
一位英俊的少年身上裹着粗毡布,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床上,正是小官人王桐。
只是王桐神情大异平常,没有那么浮躁易怒,此刻神色沉静,浓眉下双眼黝黑深邃,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仿佛不认识一般。
采荷心里奇道:“难道是烧糊涂了?”,她靠近一摸额头,凉津津的,高烧已经退了。这两日担心小官人有个好歹,她的心里揪得紧紧的,这时候终于放了下来。
手刚想缩回来,却被一把攥住:“这些日子辛苦熬磨,我自己心里有数,可真是难为你了……"
采荷一听,眼睛一红,多日以来的酸苦积郁,顿时排遣了出来,冰凉的手指感到了对方掌心的温暖,这温暖像一股温泉,流淌进了快要干涸的心田。
她一边说道:“我给小官人烧口热汤”,一边赶紧转身,掩饰盈盈滚出的泪珠。
他看着采荷俯身烧汤,心里翻江倒海,思潮汹涌:“穿越了,真的穿越了!前一瞬间还是众叛亲离,挥刀自刎,现在却活生生地回到了古代。”
“很奇怪,灵魂里有两层记忆,除了原先的黑.道枭雄,还有这具身体的,这不像是纯粹的夺舍,倒想是某种奇怪的融合,不仅继承了记忆,还继承了情感。”
其实他昨晚就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两层记忆纠缠翻滚,他用了一整夜时间才慢慢适应、消化。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记忆、知识结构、世界观、人生观,古代与现代的冲突,工业文明与农耕文明思维方式的矛盾……,这是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感觉。
同时海量的记忆碎片潮水般汹涌而来:王桐,字双木,私生子,南宋,庆元二年,靖康耻,宋金对峙,西夏,大理,朝廷党争,个人辛酸坎坷,一直由母亲抚养,父亲临终前才见面相认,众人冷眼,兄嫂嫉恨,随兄长远行,时刻有杀身之祸,孤寂恐惧……,
然后被硬生生地混沌到了一起,现在虽然头像刀割一样疼,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得精神分裂症!
“也许是上一次生命活得太艰苦,机关算尽,挣扎奋斗,最后还是走投无路,一死了事。心有不甘,怨气太盛,老天爷终于又给了一次机会。”
他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全身,在记忆里,采荷是母亲买来的孤儿,从小便服侍着王桐长大,有一种傻傻的忠诚。这几日,若没有她的照料,这个身体也许就不会再醒来。
决定一个人的,实际上就是记忆,失去记忆也就不是本人了,一个人临死前剩下也只有记忆,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受过的荣辱,以及爱过恨过的人。
如今自己穿越而来,继承了这份记忆和情感,看着采荷的背影,心里也有一阵莫名的亲近,这是自己身边唯一的人了。
几个月来王桐忧心自身存亡,偏偏又无可奈何,因此心中阴郁烦闷,经常拿采荷当出气筒,时时咆哮斥骂,但她始终不离不弃,细心照顾。
年轻人啊,就是这样幼稚,痛苦的时候总是拿自己的亲人出气,总是伤害最爱自己的人,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亲人应该对自己更好,反而会奢求更多。
穿越的灵魂暗自感慨着,一碗热汤已经端到了面前,少女轻轻吹着热气,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蒸腾的水雾上,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现实感:
“老天恩赐,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辈子从头再来,那就该好好珍惜、把握。自己前世身为黑.道枭雄,自然也研读史书,再加上穿越融合而来的记忆,自然是对身处时代的历史演变洞若观火。
金国占据淮水以北(也就是未来的淮河)的广袤中原,地域辽阔,人口极为繁盛庞大,达到了八千五百万左右,在中国历史上规模空前,理所当然自诩为正统王朝。
同时其文化也全面被儒家同化,由于汉人占多数,反而自以为“汉”,称南宋为“南蛮”,连金朝里的汉族知识分子也不例外。
此时南宋则坚持正统,自称“大宋”,虽然国土少了五分之二,但经济发展极快,人口也达到了五千六百万左右,时不时宣称要“王师北伐,规复中原”。
相较而言,西夏人口不过区区数百万,而且已经完全儒家化,比宋朝还要宋朝。国家上下也全无建国时的朝气,只能龟缩在西北一隅,苟延残喘。
另外,西夏再往西北处的大漠戈壁,则是辽国的残余势力,西辽;南宋的西部则是大理,南部则是交趾李朝;东北的海上日本正处于镰仓幕府时代……
这是真正的战国时代,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可能陷入多国的夹击。而且人口大量繁衍,经济高度发展,物质极为充足,装备先进多样,战争动员的人力动辄以百万计,战线往往绵延上千里。
比较起来,所谓的魏蜀吴三国演义,不过是小国寡民之间的争斗,靠小说敷衍润色而已,怎能与这个宏大的时代相提并论。”
他将毡布紧紧地裹了一下,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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