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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室参军韦谅到了摩诃军中,顺利见到了萧摩诃,他恭敬地献上了陈叔陵的鼓吹仪仗,对萧摩诃道:“下官乃始兴王府记室参军韦谅,奉王爷之命前来与将军商谈大事,王爷对将军甚是赏识,王爷说了,只要萧将军帮助王爷举事成功,王爷一定会任命将军为辅政大臣和领军将军,决不食言。”
萧摩诃还未说话,陈禹便已怒道:“混账,萧将军乃是忠勇之臣,岂能向俯首于陈叔陵。”
萧摩诃并未反驳陈禹的话,他冷冷地注视着韦谅,道:“如果你只是来劝降的,那么你可以回去了,陈叔陵丧尽天良,妄图弑兄篡位,世所不容,我奉太子之令前来征讨,自当尽心竭力,岂有未战先降之理,如今尔等困守东府城,败亡之期不日即至。”
韦谅苦笑,萧摩诃的反应早已在他预料之中,始兴王势弱,前途一片黑暗,他们这些已经商船的人没办法离开,哪里会有人愿意上这艘将覆之舟呢。
韦谅只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他道:“萧将军可知道令公子今日前来始兴王府做客之事?”
萧摩诃眼睛一缩,怒道:“什么,世略是被始兴王抓走了?用幼子来威胁本将,未免太过卑劣了。”
韦谅微微一笑道:“将军此言差矣,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曹操尚且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况始兴王乎?”
萧摩诃低头沉思不语,左右诸将也不敢言语,要是单纯劝降他们还能大骂韦谅,动动嘴表忠心谁不愿意,可眼下是始兴王用萧世略来威胁萧摩诃,他们要是再敢提出反对之声,那不是怂恿萧摩诃害死萧世略吗?是故就连和萧摩诃最亲厚的陈禹也不言语了,大家都在等着萧摩诃如何抉择。
在场诸将都是绝对忠诚于萧摩诃的部将,如果萧摩诃决定向陈叔陵投降,他们都会二话不说,追随萧摩诃投降陈叔陵,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与其乘上陈叔陵这条没有前途的小船,还不如在朝廷这艘大舟上舒舒服服地度日。
过了良久,只见萧摩诃仰天长叹一声,有些消沉地对韦谅道:“想要我投降也可以,不过你还不够资格代表始兴王,必须让始兴王的心腹大将来和我谈,我才敢听从始兴王的命令。”
韦谅大喜道:“将军真乃深明大义之士啊,我这就回复王爷,让王爷派遣大将来和将军进一步详谈。”
韦谅喜滋滋地回城复命去了,这边陈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末将以为……”
萧摩诃一摆手,道:“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
陈叔陵一听萧摩诃愿降,不禁喜出望外,他对左右道:“戴温、谭骐,你们俩替我走一遭吧,记住,一定要对萧摩诃礼遇有加。”
戴温、谭骐也被派到了萧摩诃军中,不过他们俩可不像韦谅那样哭丧着脸,而是满脸和蔼可亲的微笑,两个粗壮大汉咧开嘴努力表现善意,显得颇为可笑。
戴温、谭骐向萧摩诃施足了礼,萧摩诃一脸肃然,戴温、谭骐心中一阵咯嗒,但还是摆出一副笑脸对萧摩诃说着一些恭维的话,萧摩诃突然暴喝道:“来人,将这两个敌将给我绑起来。”
戴温、谭骐一愣,萧摩诃的部将也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陈禹、陈智深两员大将亲自拿着绳子来绑戴温和谭骐,戴温、谭骐挣扎不过,口中破口大骂,陈智深见他们骂得太过难听,心中恼怒,索性一人一拳把戴温、谭骐的下巴给卸了。
萧摩诃道:“把他们二人带回台城,由太子发落。”可怜的戴温、谭骐万万没想到等待他们的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可笑他俩从头到尾都一脸恭敬,还真以为能招降萧摩诃呢。
等戴温、谭骐被押送走之后,陈禹敬佩道:“想不到将军大义灭亲,末将着实佩服,只是可怜小公子了,唉。”
萧摩诃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表面上对萧世略严厉无比,可心中未尝不是对萧世略宠爱之极,而且萧世略最近刚刚浪子回头,萧摩诃对此欣喜不已,今天为了国家大事,不得不大义灭亲,他心中实在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萧摩诃才下令道:“吩咐士兵埋锅造饭,好好休整,等台城的处置出来之后,我们再行攻城。”
将士各自领命而去,不多时东府城之外便冒起了炊烟。
戴温、谭骐被押送到台城后,柳皇后立刻下令将二人斩首,首级仍旧送回萧摩诃军,萧摩诃正在吃饭,见到两个血淋淋的人头面不改色,他大手一挥,让手下将戴温、谭骐首级高高挂在东府城外示众。
陈叔陵军见了两员大将首级,全军上下一片哗然,陈叔陵气得脸红脖子粗,这笔买卖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不光没能招降萧摩诃,还白白赔上了自己手下两员大将,萧摩诃这一手实在太毒了,这下让陈叔陵派谁去领兵打仗呢?
陈叔陵怒极,拔剑将一张上好紫檀木桌劈了个粉碎,大喊:“萧摩诃安敢欺我。”左右文武莫敢言语。
过了一会陈叔陵突然想起萧世略还在他手上呢,他道:“为何这半天了还没把萧世略带来,再给我派两个人到监牢将萧世略带来,我要割下他的首级,让萧摩诃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两名陈叔陵的亲随领命而去,他们在去监牢的路上发现了一滩血迹,顺着血迹发现了一名士兵的尸首,他们心中情知不妙,再到监牢一看,赫然发现陈厄尸体倒在桌边,牢中空无一人,萧世略已经逃之夭夭。
两人回去如实禀报了陈叔陵,陈叔陵听到连区区一个萧世略都能杀了他两个手下,气得脸都歪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半晌之后陈叔陵才颓然倒在椅子上,一脸死灰。
陈伯固一拍桌子,喝道:“大哥何必颓丧,事到如今,我们不如率兵出城和萧摩诃拼个鱼死网破算了。”
记室参军韦谅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这东府城肯定守不了了,出城和萧摩诃硬拼也不大妥当,不如我们等到夜深,趁着夜色撤到新林,然后率领新林精兵连夜渡江,投奔北方的隋朝吧,在隋朝谋个一官半职,总好过在陈朝等死。”
陈叔陵眼睛一亮,此时他早就没了谋朝篡位当皇帝的幻想,投奔隋朝留下一条命来,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一种结局了,陈叔陵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气,他道:“不错,韦谅此计甚妙,就依此计行事吧,等到寅时,那时天色最暗,萧摩诃军必定在沉睡之中,正是我们突围的最好时机,诸位都下去准备突围事宜吧。”
“是,王爷。”众人都领命而去,武将要去调兵遣将,文官也要去收拾细软,逃到异国他乡没钱可不行。
陈叔陵回到了王府,将他的妃子张氏和七位宠妾都召集了起来,前面已经说过了陈叔陵此人好色成性,八位妻妾无不是美貌动人之极的女子,平日里陈叔陵最喜和八位妻妾同行房事,因此他的妻妾还道是陈叔陵又要行这大被同眠之乐呢,一时间莺莺燕燕,巧笑嫣然,春色无边。
陈叔陵却没有心情和自己的妻妾寻欢作乐,他把她们召集起来是另有目的的,“爱妃、诸位爱妾,本王平日里待你们好不好?”
张氏不知其意,奉承道:“王爷待我们自然是极好的。”其他妻妾也连声称是。
陈叔陵笑道:“既然平日我待你们够好,那么今天就轮到你们为我做一些事了,如今本王举事不利,东府城眼看不保,我今晚就要连夜出城逃亡了,你们身为我的妻妾,自然要和我一起上路。”
张氏觉得有些不妙,她勉强笑道:“王爷能不离不弃,妾身实在感动。”
陈叔陵残忍一笑,指了指院中的深井,道:“那你们就赶紧跳到那里面吧,等你们上路了,本王才好出城突围啊。”
陈叔陵言下之意,竟然是要让他的妻妾活生生跳入井中送命,他为了不让他的妻妾在城破之后被其他人抢去为妾,便要让她们去死,实在是残忍残暴之极。
陈叔陵好色成性,兼又残暴严苛,最喜淫|人妻女,再将其丈夫活活打死,他这七个宠妾,倒有一半原本是有夫之妇,只因生的美貌,便被陈叔陵强行霸占,连丈夫都被活活打死,她们心中自然都心怀怨恨,只不过陈叔陵暴虐成性,妻妾稍有不顺意便会动辄殴打,甚至有被活活打死的,是故她们都忍气吞声,以色事之。
说来好笑,陈叔陵自己喜欢强占别人的妻子,却不能容忍自己妻妾被他人占有,甚至要让妻妾去死,这几个女子的貌美长相带给她们的竟是如此凄惨的命运。
陈叔陵此言一出,八女瞬间都花容失色,一时间满室皆哭啼之声,更有甚者,直接便对陈叔陵破口大骂,“你这个阴险狠毒、丧尽天良的东西,我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今天晚上就人头落地。”
陈叔陵大怒,上前一掌拍在怒骂的妾室脸上,打得她扑倒在地,原本美貌的左脸顿时红肿,满嘴鲜血,陈叔陵又一把把她抓了起来,大步来到井边,被他抓住的妾室骇得不停尖声惊叫,陈叔陵毫不犹豫,用力将他的妾室掷入井中,可怜似这般金闺花柳质,却落得一载赴黄粱。
天上的明月似乎也不愿看到这样的惨剧,躲进了乌云之中,始兴王府一阵鬼哭狼嚎,陈叔陵最后将正妃张氏沉入井中,脸色阴沉地站在井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护卫远远地站在门口不敢靠近,过了一会儿陈叔陵才恶狠狠地一挥手,道:“收拾细软,备马和兵器,准备出城。”
陈叔陵披着甲胄出了王府,偌大的王府一片死寂,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井中的八条亡魂在哀嚎着,据说惨死的灵魂无法进入轮回,只能在人间飘荡,只有等怨气消散之后才能进入地狱,轮回转世。
始兴王府的廊檐屋内,各处都挂着铃铛,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一连串叮铃叮铃的声音,像是催魂,像是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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