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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世略和晴纹从东府城监牢离开后就一直躲到了黄老汉家中,黄老汉家位于城南平民区,黄老汉儿子从军去了,家中只有黄老汉和儿媳妇两人相依为命,生活颇为困苦。
萧世略和晴纹上午便被陈叔陵擒获,一整天都滴水未进,陈厄没命享受的晚饭,正好便宜了萧世略二人,黄老汉儿媳妇避进了内室,外间只剩下黄老汉一人眼巴巴看着萧世略这位大贵人狼吞虎咽着原本是狱卒的晚饭,“萧公子,这么粗糙的食物您还吃得习惯吗?”
萧世略鼓着腮帮子笑了一下说:“肚子饿了也就顾不得粗不粗糙了,吃什么都觉着香。”这伙食确实挺粗糙的,食材本就部分普通,烹饪手艺更是上不了台面,萧世略也就这个时候吃着才觉得好吃。
南北朝时期的调味品十分稀少,只有盐、酒、醋、酱、糖这么一些调料可用来烹饪食物,香料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入中国,普通人家甚至还买不起这么点调料,做菜能撒点盐巴已经很好了,因此做出来的食物的味道可想而知,反正很难入得了萧世略这个二十一世纪青年的口,现代社会的调料何其丰富,就算是最普通的人家吃的家常菜,其味道恐怕也比古代的佳肴珍馐还要好呢,也就只有在食材的品质上面略逊一筹罢了。
萧世略初次尝试这个时代的食物的时候,他根本不敢想象这就是萧府这样的王公贵族家吃的东西,食材本身虽然不错,可是味道实在太过单调,好在萧世略也不是那种一味追求口腹之欲的人,习惯了之后也就无所谓了,能入口、能吃饱就成。
黄老汉又道:“这位小姐怎么不吃呢?”他口中指的小姐自然就是晴纹啦。
晴纹抿嘴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小姐,我只是服侍萧少爷的一个丫鬟罢了,哪敢和主人一个桌子吃饭。”
黄老汉惊叹道:“真真了不得,一个丫鬟竟然比王爷夫人还要标致,还要体面呢!”
晴纹又喜又羞,喜的是黄老汉赞她标致,羞的是黄老汉拿她和成婚妇人对比,萧世略窃笑不止,他碰了碰晴纹,对她挤眉弄眼道:“听听,你可比王爷夫人还要好看,还要体面呢。”一番动作臊得晴纹都不好意思面对萧世略和黄老汉了。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黄老汉收拾好了一间房间道:“萧少爷,实在对不住了,陋室狭小,只能把我儿子和儿媳妇的房间腾出来让您休息了,实在没有第二间房间了。”
萧世略连忙客气道:“没关系,能有个栖身之所已经很好了,老黄你不必如此,对了,你儿子儿媳妇的房间让我们住了,你儿媳妇住哪儿?”
黄老汉道:“萧少爷不必客气,就让她靠着桌子休息一晚罢了,一个粗蠢妇人罢了,怎么样都能将就着休息的。”
萧世略知道在黄老汉心中他们之间地位的差距实在太大,他要是太推辞反而让黄老汉不好做,于是他便只好接受这样的安排,和晴纹进了房间,晴纹服侍了萧世略上床休息之后,自己却没有上床,萧世略不解道:“你担惊受怕了一天了,怎么不上床休息?”
晴纹道:“我一个奴婢,如何能与少爷同床共枕呢,我靠着床休息一下就好了。”
萧世略哪里忍心,他强行把晴纹拉进了被窝,道:“那怎么行呢,今天情况特殊,我们之间就不分什么少爷和丫鬟了,暂且休息一晚又如何,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就是。”
晴纹只好半推半就躺在了床上,两人都很守规矩地仰天躺着睡觉,只不过床就那么大,两个人的一侧身子还是紧紧靠在了一起,萧世略又闻到了晴纹身上的幽幽体香,他不禁感慨,这么折腾了一天晴纹身上还那么香,哪像他,身上又是汗水又是血水,虽然不难闻却也有些淡淡的怪味。
萧世略看着天花板,忍不住说道:“晴纹,你真香。”说完之后萧世略仿佛听见了晴纹“嗯”了一声,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侧过头来看晴纹,刚好看见晴纹飞快地闭上眼睛装睡,他不禁笑道:“我知道你没睡呢,和我说说话呗,我也睡不着。”
晴纹这才睁开了眼睛,也不看萧世略,只盯着天花板看,轻声道:“说什么呢,怪不好意思的。”她虽然和萧世略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不过那次两人心中害怕,都没有说话,萧世略急匆匆地就完事儿了,是故她和萧世略再次同床共枕还是显得十分羞涩。
萧世略笑了一下,他是男人,又是主人,心里自然没什么压力,他侧着头想欣赏一下晴纹的侧脸,可是在月光下又看不真切,他想了想便说道:“和我说说你来萧府前的事情吧,你的名字叫什么,总不会是叫晴纹吧?”
晴纹一时间没有回答萧世略的问题,萧世略的话似乎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就这么静静地回忆着那些快要遗忘的往事,萧世略也不打扰她,他知道晴纹童年时的回忆肯定不会太好,不然也不会到萧府当丫鬟了。
过了一会儿晴纹才缓缓说道:“我八岁就被卖到了萧府,能记得什么事儿呢,无非是兵荒马乱的,家里穷得活不下去了,父母就把我卖到了萧府当丫鬟,好歹是条活路,后来听说父母都被乱兵杀了,我也就成了孤儿了,还好老太太、太太仁厚,把我养得这般大,虽然是个丫鬟下人,可是从来没有打骂过我,吃的穿的也和主子一样好,在这样的世道里,我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我也很开心能在萧府当丫鬟,至于我的名字嘛,我姓花,女孩子没有大名,我父母都叫我小名叶子。”
萧世略念了几声“花叶子”,好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一样,身处乱世,又是个女孩子,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萧世略心中突然对晴纹产生了无限的怜惜,晴纹身世那么可怜,可是她却显得很乐观,心地也很善良,长得也是那么好看,不说倾国倾城吧,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几个词还是配得上的,除了身份是个奴婢之外,浑身上下哪里看着都想是一个大家闺秀。
萧世略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通过晴纹的身世,他对这个时代又多了几分了解,乱世,乱世,可不是看上去那么轻巧的,也不仅仅是他原本以为的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乱世就意味着人命如草芥,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悲惨的过去,意味着生活的辛酸和艰苦。
萧世略不禁感慨他的幸运,能穿越到这样一个家境优渥的士族,虽然有个严苛的父亲,虽然有时候会受到生命威胁,可是他毕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能有一个奋斗的机会,能有一颗敢于梦想的心,而且,能有一个像晴纹这样美丽动人的可人儿倾心于他。
萧世略更加深了他想要变强的决心,不光是为了扬名立万,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他的家人,为了他的红颜知己,为了他自己。
晴纹见萧世略不说话了,她心中有些忐忑,他会不会嫌弃她出身太低贱了,他会不会嫌弃她的名字太难听了?晴纹对她的丫鬟身份觉得很自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花叶子这个名字太可笑了,哼,肯定在心里嘲笑我,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萧世略连忙说道:“哪有,我只是突然有点感慨而已。花叶子这个名字多好听啊,多有灵气啊,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叶子,叶子!”
“哎!少爷你真好,要不是你今天问我,连我自己都快把我的名字给忘记了呢!”晴纹喜滋滋地说道。
萧世略心中有所触动,他突然用左手握住了晴纹软软的小手,说道:“晴纹,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今天这样的苦。”
萧世略有些想通了,不管晴纹喜欢的到底是以前那个萧世略还是现在这个萧世略,那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在这个世上存在的就只有他一个萧世略而已。
在这样的乱世里,要是他不保护晴纹,那让谁来保护?要是他不接纳晴纹,那让谁来接纳?如果他为了心里的一些道德感将晴纹拒之千里,那么伤害到的只会是可怜的晴纹,在知道了晴纹的可怜和温柔之后,他又怎么能忍心呢?
晴纹娇躯一震,她虽然也被萧世略握过小手,也听过绵绵的情话,可那些都是出于萧世略的情|欲,而不像今天这样单纯地出于爱意,晴纹能清楚地感到此时的萧世略对她并没有带着肉|欲,而是纯粹的爱怜,以及男人对于女人的保护欲。
这是晴纹第一次被萧世略如此郑重其事地握住小手,第一次听到那么言之凿凿的保证,她无法自抑地流出了泪水,泪水充满了她眼眶,没有悲伤,她心中充满了感动、甜蜜和喜悦。
萧世略并没有对晴纹做什么,只是就这么静静地拉着她的手,传递着他对她的情意,同时也感受着她对他的情义,心照不宣,别有柔情暗爱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扑哧!”
“你笑什么?”
“我笑少爷说一套做一套啊,嘴上还说着要保护我呢,可是现在就开始欺负我。”
“天地良心,我只是觉得有点冷才往你这边靠了一点啦。”
“嘻嘻!”
“不准再笑了,少爷我生气了。”
劳累了一天,萧世略和晴纹都是身心俱疲,两个心灵相通的人彼此再无隔阂,他们彻底放松了下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带着微笑缓缓沉入了梦乡,也许在梦里,他们还能互诉衷肠,情意绵绵,又有谁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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