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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晨看着夏语忙里忙外的给豆沙包穿衣服,拿东西。心里不住感叹,老师这个活儿,每天总要比别人早到单位很多。送孩子去幼儿园简直是不可能,如今自己又当了班主任,得盯着学生打扫校园环境卫生,上班时间更是要比平常提早。总让夏语一个大老爷们儿每天骑着带儿童座椅的自行车穿梭于单位和幼儿园之间,自己真是内疚的很。
听到放学铃声,简秋一边急着打发学生整队放学、打扫卫生,一边给夏语打电话“今天我去接豆沙包,你歇歇。”总没时间接孩子放学,这次自己要给豆沙包一个惊喜!
简秋急行军一般的冲到幼儿园,门口已是呜呜泱泱的倾泻着大片的家长队伍。打好自行车,喘匀气,提前五分钟到达。简秋前前后后看了看,大部分都是知天命的年纪,自己站在人堆儿里真是显得青春活力。
园儿门终于开了,人们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挤得自己站立不住。这人也真是,接得慢了孩子就跑没了不成?!简秋无奈的退出洪流,看着大爷大妈们拿出赶早市的劲头纳闷,这哪儿是接孩子,简直是抢孩子!不由得心疼夏语,在单位累了一天,还得玩儿抢孩子的游戏。
门口终于可以正常通行了,简秋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接孩子的正常状态,格外气定神闲的朝儿子的班级溜达。谁承想还没见到豆沙包的面儿,就被儿子的班主任拦下,“夏小语的妈妈是吧?你家小语的功课有点差呢,这个周五园儿里要抽考,回去可得给他补补了。”
简秋听得有点儿发蒙,豆沙包回家可从来没说过有功课这回事儿啊!忙满脸歉意,“哦,是么?!都什么不行,你告诉我,我回去辅导他。”班主任满脸的焦急,“《弟子规》,你家夏小语只会背第一句!班里大部分孩子都能背三十句了,他只会第一句,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简秋差点被口水呛死,时下流行国学,每个学校都领了任务,平白的增加学生的负担。如果开设这门课程,或者把语文教材和国学结合,老师们都很乐意在课堂上讲解。可偏偏在教学任务之外再加任务,孩子们必须用课外时间背诵,老师们又没多余的时间解析句意,背得是一肚子的狗屁不通!
自己班里的学生最近正忙着背弟子规,不过是应付检查而已。自己正每天咒骂,不知是哪个乱拍脑门儿的想出来这么个整人的点子,不成想自己儿子也中招了。
四年级尚且不能完全理解这些所谓的‘国学任务’,更何况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简秋想着替豆沙包求个法外情,可惜班主任已经被其他家长缠得分身乏术了。自己默默的叹了口气,走进班里,豆沙包被动画片引得呵呵直笑,如此天真无邪的幼儿,已经在遭受伪教育的摧残了。
接孩子回家,天色已经不早,进门给儿子脱衣洗漱,便和夏语手忙脚乱的造饭。夏语边洗茄子边问简秋,“幼儿园的通知你看了么?”简秋有气无力,“没!什么通知?”
“微信通知的,说是快过万圣节了,让家长给孩子准备南瓜什么的。”
“万圣节?!”简秋横眉,“中国人,过什么万圣节?!又没人家那种文化氛围,不过是走形式!”
夏语向来对简秋的义愤填膺不置一词,淡淡地,“你还是看看,明天出去给他买了吧。别人都有,单他没有也太特立独行了。”
简秋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手机:亲爱的各位家长朋友,幼儿园将于周三组织万圣节活动,请于明天下午为幼儿真备好挖空心的南瓜一个、红色蜡烛一根、电线两米、五号电池四节、木板一块儿。请家长们于周三下午五点准时到园儿,和孩子一起制作南瓜灯。
“三岁半的孩子,能做了这么复杂的东西?到底是孩子动手还是家长动手?!还有!要豆沙包背什么《弟子规》!有什么用?简直是摧残孩子对国学的兴趣!背会就是大师了,不会背就是白痴?!”
“不就是那么个意思?”夏语倒是见怪不怪,“都是形式主义,你就跟着大家做就行了,人家老师也是有任务的。你们学校不也没少搞形式?”
简秋刚要张口还击,又闭了嘴。夏语说的是实情,自己再雄辩也不得不承认。无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如影随形了?
(二)
江萍一进办公室,发现女儿坐在自己的转椅上闲晃,一脸惊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火车,没家门钥匙。”
“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江萍无意的嗔怪,“怪吓人的。”
“我告诉你了,QQ上给你留言了。”小丫头一脸不屑,“是你自己没看见!”
江萍扫了一眼办公室,只有陈静一个人在,“你进来问阿姨好了么?”
陈静抬起头笑了笑,“我看见就像是你姑娘,江老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是么?”江萍边搜寻钥匙,边笑了,“我可能看得多了,没感觉呢。”
人们陆续下课进了办公室,何云霞第一个惊讶,“呦!这是胡洁吧!长成大姑娘了!”接着把个小丫头上上下下细打量了一番,“我说江老师,比你可是俊俏多了啊!看看人家复旦的高材生,气质就是不一般。”
“哪儿就不一般了,不过是个大本。”江萍碰了碰女儿,“这是何阿姨。”丫头半推半就的冲何云霞点了个头,江萍有些尴尬,冲着何云霞干笑了两声,“你看看,我家姑娘平常就腼腆。”
“女孩儿都是这样,那叫什么来着,矜持。”何云霞独有的呵呵笑,这会儿显得格外缓和气氛,“我家那还是男孩儿呢,见了生人页往后躲。再说了,我儿子要是也能考个复旦、人大的,要星星月亮我也给。”
江萍见办公室人都下课回来了,赶忙拉着女儿往外走,陪着送到校门口,“这是家门儿钥匙,你自己回吧。”女儿已经出了校门,江萍忽又想起什么,冲着外边儿喊,“洁洁,你身上有钱打车么?”女儿却是头都没回的摆了摆手。
江萍回到办公室,仍旧只有陈静一个在,边洗手边跟陈静打听,“小陈儿,我闺女进来的时候没跟你打招呼吧?”
“没是没,”陈静停下手里的作业,“不过我也是忙得没注意有人进来。而且咱们这个桌子,四周围挡得严严实实,可能也是没看见,以为没人在吧。”
江萍叹了口气,“她这脾气是让我给惯坏了,现在越大了,是连个礼貌也没了。”
“我没觉得呀!”陈静总是惯有的认真劲儿,“只是人家性格比较高冷吧?”
“高冷?”江萍还是头一回听这样儿的词,不住的点头,“她还真是有这么点儿意思。不过我还是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一副漠不关心的状态,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太自私过头了。”
恰好简秋上厕所回来,“自私?谁自私?”
“我闺女呗!”江萍怅然,“你没看见她今天那个样儿,平常也没感觉怎么,今天真是......”
“不过江老师,”简秋擦着手上的粉笔灰,“我觉得你性格挺随和的,你闺女是不是跟了你老公了?”
“你还真说错了,”江萍端着水杯,若有所思,“我和我老公的性格都是那种很中和的,她这性子也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别是基因变异了。”
“我看你们别是惯得吧?”简秋打趣江萍,“这性格,男孩儿见了肯定是敬而远之啊,江老师,你可有的操心了!”
“嗐,”江萍苦笑,“哪儿到哪儿呀!”
“我看江老师也不用太在意,”陈静从桌子里探出半个脑袋,“人家考了那么好的学校,将来工作也肯定差不了。至于其他的,还用愁什么?”
“现在这社会,都难说啊!毕竟在工作单位,别人不可能像家里人这样儿的担待她。”江萍不断感慨,“这当父母的,生下孩子了,这心啊,就得跟着操磨一辈子。”
(三)
进入十二中下旬,学校的空气里透着几分剑拔弩张的紧迫感,期末复习阶段,主课老师的抢课大战进入焦灼状。司云燕还在门房摁指纹,就听到四楼传来六三班的语数老师在拌嘴。
“这节本来就是我的民团(民族与团结),我都用了一学期了,你要测验找个别的时间不行?干嘛非要占我的课?”
“我这张卷子题量大,一节课做不完,你明天再要一节别的补上还不行?”
对于教音乐的司云燕来说,理论上能理解主科老师的这种行为,但并不认同。一个考试,之所以那么较真儿,校长为的是自己的政绩,老师们嘛,无非就是为了那几个钱。学校的教学奖向来和自己,和音体美组没什么关系,也就打心眼儿里觉得不至于为了多上那几节课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更何况就那几个钱,也不是她司云燕能看在眼里的。
司云燕进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就被吴雅欣传唤了。校长办公室里,中层已经到了大半,抬眼悄悄瞄了瞄吴雅欣,抿着嘴唇,铁青着脸,标准的发飙架势。自己就势坐在最远的位子,只要这火别烧到自己就好。
“这是财务报的账,其中有一项是试卷费,你们都看看!”吴雅欣扔给钱瑞,众人传阅了一番。司云燕跳过穆娜的肩膀看了看,不由得偷笑。这几个六年级的数学老师真是穷疯了,为多拿几个试卷儿费,竟然印了123份卷儿,这哪是小学期末考,简直是备战高考呢!全校只印卷儿一项就消耗了五十七令卷纸,那印的可都是钱呢,难怪老大要怒了。
“我刚问了教导处,印卷儿数量越多,老师拿的试卷费就越高。我说呢,怪不得每年一到期末复习,老师们都那么积极的印卷儿,原来是印钱呢!”吴雅欣声音沉稳却机具爆发性“我大致看了看各个年级印的卷儿,有很多都是重复的试题,重复的类型,完全没必要再印。这个不仅仅是浪费资源浪费钱的问题,你们给学生发那么多卷儿,他们有时间做么?即便有时间,做些重复的东西能起到什么作用,有没有效果?!”
司云燕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带儿,不以为然。试卷儿学生都是要交钱的,又没花你学校的经费,更何况,你校长大人天天问人要成绩,尤其数学,不搞题海战术怎么提高成绩。人们还都懒得判卷子呢,成绩上不去我乐意你校长也不乐意。到时候里外话都被你说尽了,谁也不是傻子,上你的当呢!
办公室里寂寂无声,吴雅欣继续唱独角戏,“从今以后印卷子必须经我批准。最多每个单元印一份,期中、期末来几张综合性的试卷,试卷费也要降低一半儿。做题就必须要做到精,尤其数学,你一科做那么多卷儿,语文和英语还怎么复习,学生的精力是有限的,得三科配合才行,一枝独秀那不叫春!”
从吴雅欣办公室出来,司云燕溜溜达达的去大队部拿话筒通知全校老师开会,路过消防栓,在镜子里欣赏中午烫好的头发。“你这花儿烫的真好看,挺贵吧?”冷不丁冒出个人来吓了司云燕一跳,定睛看了看,一个身材修长,三十岁上下的陌生女人。忙笑了笑“你是?”女人自来熟的和司云燕热乎,“你是司副校长吧,我在楼下的宣传栏里看到你照片了。我叫郝艾,是新来的英语老师,以后还得承你情多关照!”好一张伶俐的嘴,司云燕不由得下死眼看了看这个郝艾,五官长得还算周正,只是毛发过于浓重,那两条眉毛像是毛笔画出来的。司云燕这么使劲儿的盯着郝艾看,她却丝毫不觉难为情,反而大方的笑了笑,“人们都说我长了张大众脸,没什么特点,回头司校长可别把我给忘了。”说着探头往前看了看,“司校长,吴校长的办公室是前面那个么?”
司云燕把郝艾领到吴雅欣的办公室,关门出来,心里轻哼,老话说的好,嘴上一盆蜜,肚里一把刀。这个郝艾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回可又有的热闹看了。
(四)
吴雅欣坐镇会议室,看着众人登分儿、算成绩。何云霞慌慌忙忙的跑进来,“吴校,你赶紧去看看,五年级的几个语文老师和陈静吵起来了。”吴雅欣皱着眉头,判个卷儿也能吵起来,真是出了奇了。
吴雅欣推门进班,劝架的立刻噤声,只有两位主吵还争执不休,见自己进来了更是添劲头,拿起卷子找自己评理,“吴校,你看看,这个作文也扣的太狠了,这种扣法我还活不活了?!”不等吴雅欣张嘴,陈静也来了劲,“校长,这题目说的很清楚,要求写自己的家人,这个学生写的是郊游,根本就已经离题万里啦,我没按跑题算已经是很手松了,扣这点分儿真的不算过分!”
吴雅欣拿过卷子看了看,又看了看答案,冲着江萍“你们判作文都是几个人?”江萍看了看陈静,“为了公平起见,怕尺度不一样,就是陈静一个。”吴雅欣转身对五年级的语文老师不温不火的训诫,“自己年级的卷子自己不能上手这是学校定下的规矩,判卷儿的老师自己都有分寸,既然尺度是一样的,给你改了对别人也不公平。等成绩出来了,如果很差强人意也不用着急上火。学校自然会考虑每个人的工作态度和能力。”
制定绩效考核制度本来是为了公平公正好管理,如今反而是麻烦多多。每个学期总要出些小状况,告状的老师也是一波接一波。自己还不得不感叹老师们的创造力,想着法儿的找漏洞钻空子。有的合伙篡改成绩,有的干脆偷题漏题,更有甚者还指导学生如何作弊。这些个老师,平日看上去都斯斯文文的,一说到成绩,个个都是河东狮。
走廊里,钱瑞板着脸追上吴雅欣,“我说校长,以后这考勤还是你自己弄吧,这一早上我都吵了四五架了。”吴雅欣笑着问“四五架?谁敢跟我们钱校长吵啊?”钱瑞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月迟到三次就要扣钱,人家跟我算天呢!一天里头上午迟到,下午也迟到,因为没出一天,说是只能算一次。这钱扣了又不是我拿了,一个个的就跟我是黄世仁!”
吴雅欣哭笑不得,看钱瑞的样儿,已经是被这群老师们折磨得苦不堪言。都是钱惹的祸啊,这世上永远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生存规则。吴雅欣深刻的觉得,这老师也是人,也得生活,不是所有时候都能脱离世俗,就算圣贤不也得吃饭拉屎?吴雅欣真是迷惑了,是不是自己定的制度有什么问题,从前人们是消极怠工,如今的积极性倒是提上来了,可这目的性也太不纯正,完全背离了自己的初衷。
这一上午,吴雅欣的脑子里嗡嗡直响,安抚了钱瑞,偷空儿回办公室清静一会儿。屁股还没坐稳,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个不停,吴雅欣拿起手机,郭局长三个字让自己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疼得更厉害了。又是什么事儿啊!
“吴校长,下午来局里开会。团一中有个高三的学生给宿舍同学投毒,秦局长要求开教育安全工作会。”郭艺娟忙又补充“当然,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投毒?!吴雅欣放下电话只是觉得悲哀,又有些迷茫。学校,教书育人。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要求成绩,分数。社会也在用成绩和分数来衡量一个人的品行和能力。学校到底应该教会学生什么?学校能教给学生什么?
(五)
一个学期终于功德圆满,简秋看了看三科汇总的成绩表,对自己还是基本满意的。办公室里难得的轻松气氛,众人坐等开会。全校大会是放假前的传统戏码,人们的心思往往不在开会本身,而是热切的盼望会议结束后,自己的奖金能有多少。所以老师们并不积极参会,只是三摇四晃的闲聊。
闲聊间,几个打听分数的学生进来,凑在何云霞处看数学成绩。何云霞一一翻看试卷,抱怨起来,“你看看,这计算题还错,你们是怎么答题的?最基本的东西都能丢分儿,我还指望你们几个能给我提点儿分儿呢,现在是不给我拉分儿我就拜神求佛了!”
简秋乍看之下,是几个平常学得不错的女生,都被何云霞训得低头不知声,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简秋忙替学生解围,“何老师,慢点儿,别把卷儿当扇子使,这大冷冬天的,小心着凉感冒。再说了,这卷儿学校还要回收呢!”何云霞果真就冲着自己来了,“你说说她们几个,平常一问都会,感觉机灵的不得了,这一到正经时候就看不见了。”何云霞边说边用眼角恶狠狠的挨个儿扫视,指桑骂槐的说,“我也不知道了,是我不会教你们?还是你们太高明我教不了?人家三班平常可是没你们考的高呢,这期末考试把你们的聪明都考没了?”
简秋无语。这几个学生哪儿是来问成绩,简直是自取其辱。何云霞和徐涛同是四年级的数学老师,横向对比是少不了。何云霞这次的均分儿比徐涛低了4分儿,老大找谈话不说,自己一个老江湖栽到新人手里,无论如何这面子上也下不来。这几个孩子算是倒霉,碰着刀尖子了。
简秋倒觉得很无所谓,徐涛带的恰好是自己的班。自己很清楚这次的均分高是拿学生们所有的体育课、音乐课和全部综合课换回来的。每每徐涛上课,自己刚出班门,她后脚就踏进去,连上厕所的时间不给学生留。每天中午晚上的留作业,课上课下也要有作业,有时候作业量让自己都有些咂舌,只好让自己的英语给学生减负。简秋倒是婉转的提过几次,得到的结果是,徐涛在黑板上留一套‘轻松作业’给自己看,课上再留一套‘全活儿作业’给学生做。如此情形,自己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急功近利,收到的只能短期效益,长久下来,学生们终究会被榨干。可是教育局不管长久,校长不管长久,迫于压力,老师们最终也只能弃长久利益于不顾了。简秋在受到压力的时候,总有一丝安慰:自己不是最可怜的,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学生们。这些孩子们最终把蹭蹭的压力都替成人们抗了,包括社会、学校和家庭。
这个假期,简秋做了个很反动的决定,凡是自己带的班级,英语是没有假期作业的。就算老大找自己谈话,由她去吧,也该轮到自己替孩子们抗一回了。
(六)
按道理教导处并没有发放奖金的项目,但每年放假前,老师们不领钱也要把这里围堵一番。不为别的,过年的关键时刻,谁也不想在学校值班浪费大好时光。
简秋也来‘打招呼’,为的却是能在三十到初七之间保证自己有一天能在学校度过,这可是全校独一份儿。简秋是个不爱热闹的人,迎来送往总让自己感觉拘束紧张,体乏心累。而夏语家的亲戚又出人意料的多,如果想免受折磨,就只好在学校里躲清静了。如果可以值一个星期的班,估计三十到初七自己会包圆儿。
钱已是领过了,该交代的事情也都妥了,回办公室收拾收拾就能回家,正式进入假期。简秋带着愉悦轻松的心情在走廊里豪迈。张灼在恰好碰到简秋,“喂,你们班的假期护校生名单交了么?”简秋大步流星的就没打算停留,“交了。”
路过班里,不忘进去再查看一番,几个留下打扫卫生的学生在班里嬉笑打闹,见简秋进来立即摆出严禁恭敬的表情。简秋没理会,边视察边问,“玻璃都擦了?”不等学生回答又指挥,“把凳子都放到桌子下面,放假也得有个样儿。”班长笑模笑样地讨好,“Miss简,放假护校有没有我啊?”简秋半喜半怒的问,“怎么?不想来?”学生笑而不答的默认,简秋来了劲儿的逗他,“本来是没你的,你这么一问,我还真得把你的名字填上去。”班里的学生一拥而上,“有我没?”简秋扫眼看了看,“除了他,你们都有。不过我特批你们不用来,等开学问起来,你们就说护过校了。”
简秋如今晋升班主任,有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也学会阳奉阴违了。自己倒是把名单报上去了,可总觉得难得过年,何苦把学生们再圈回学校。更何况学生护校能起多大作用?无非是捡捡垃圾、废纸什么的。如果遇上个调皮好动的,再跑进楼道里胡打海摔,跑到操场上疯跑瞎踹,破坏公物事小,磕着碰着又是一顿官司。再倒霉些,真有个歹徒匪类进来,未成年人更是受攻击的对象,到时候是谁吃不了兜着走呢。所以打定主意,私下里告诉学生们可以不用来,谁承想,学生们得了这样的‘天恩’竟有些大失所望的意思,“啊?!不用来啊?老师,我们还是来吧!”
这个反应,简秋倒是没料到,换成自己,肯定没事儿偷着乐去了,“你们还没在学校呆够啊?过年挣了压岁钱,都不想出去玩儿?”“老师,我们没地方去,还不如来学校呢!”简秋哑然失笑,“去王府井步行街啊?那儿不是有儿童乐园什么的?”结果众口一词“太贵,我妈我爸不让去。”
“那就去图书馆啊?我知道那儿初三以后都开放。”
“老师,你也太老土了,现在谁过年还看书啊?”
“行啊!我说语文老师怎么老说你们作文太差,只会抄。就是因为你们平常看书太少了。”
“不是啊,老师,你不知道,儿童借书区太幼稚了,都是学龄前小孩儿看的,其他地方一看我们是小孩儿都不让进去。”
简秋无奈,“团结公园儿总能去了吧?”
“老师,你不才给我们开班会,说学校不让我们假期去么?不是怕掉湖里头出安全事故么?”
简秋彻底把自己噎死了,“那我也没办法了,你们往年去哪儿啊?”
“呆在家里看电视!”
简秋默默地看着这些已经悄悄长大的孩子们,心里前所未有的酸楚。秋田这些年硬件儿建设了不少,望去是满眼的灯红酒绿,可细算算,还真没几个地方是少年儿童能去的。再加上今天有踩踏事故,明天警告社会活动风险,告诉孩子们可以自由,而事实上和监狱里的囚犯出来放风没什么区别。理想和现实的差别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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