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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五下午都要进行教研活动，英语组的教研活动因为组长穆娜的宽松，基本都是茶话式的。所以简秋也并不排斥在工作了一周后轻松一下。刚要端着水杯往外走，何云霞兴冲冲的打外进来，“通知啊！领导局里开会去了，教研活动取消，自行安排啊！”
卢之芳立刻两眼放光“真的！？能早走不？今天王府井打折搞活动呢！”
何云霞灿然一笑，“你悄悄走，应该也没事儿。”
卢之芳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别妄想了，到点儿还得摁指纹呢。你看看人家miss陈，现在奋战呢，我走了肯定得被抓典型。”说着舒展腰身，“自行安排，找人聊天儿去。”
简秋抓紧时间判着最后两本儿作业，何云霞抓了把瓜子儿递过来，“休闲一下吧，都周末了，难得没事儿。”
简秋墩齐了作业本，也嗑起了瓜子“领导们又开啥重要会议呢？”
“还不是六三班的蝴蝶效应！安全！现在安全最重要，哪有时间管咱们。”何云霞说着朝三一班努了努嘴，“陈静还给辅导呢？”
简秋皱着眉，“还不是那个卢俊，我都快疯了，明摆着脑子有问题，应该去特殊学校，真奇怪他是怎么考进来的？”
“卢俊！你不知道？本村的！”何云霞见简秋一脸茫然，补充道，“他爸妈是近亲结婚！”
“近亲？！这年头还有这事儿！”
“这有啥稀奇的，为了多分地，村里都是亲上做亲，找外面的就亏了！万一倒霉，基因没结合好，生下傻子，市里的学校肯定不要他。不过按照国家的规定，本村户口的学生，本村学校必须无条件收留。在咱们学校一说本村的，基本都是傻子。”
“其他小孩儿都去哪儿念书呢？不能都是傻子吧？”
“人家村民才看不上咱这破学校呢！差不多的都去市里的重点学校念。”
“不是片儿内，人家要他们？”
“花钱呗！这几年村里卖房卖地，都是土豪。当年福山村都是小平房，咱们学校在村里就算高楼大厦了。也就是这几年功夫，你看看那平房的地基，现在都盖几层了。南边儿那些土坯房也是福山村的地，密密麻麻的都是房子了。以前是种地，现在，改种房啦！”
学校确实已经被这些自行改建的土楼包围得密不透风了，人们都知道福山村，却不知道村里还藏着个学校。简秋也经常能听见村里的大喇叭用福山土话大声的喊，“福山的村民，请速到村委会领钱！”，那大概就是大家伙儿在分享卖地成果了。
何云霞又给简秋抓了把瓜子儿，显然来了兴奋劲儿，“以前说你是农民，那叫骂人，现说你是农民，那绝对是夸你。现在就数农民最有钱了。咱们附近这几个村子都富得流油。不过这村民一有钱，再没个正经事儿干！赌博的、吸毒的就都跟着来了。咱们那些学生家长，不是进去了，就是闹离婚了，孩子哪能有个好？”
简秋若有所思的，“那天卢之芳自己还说呢，把一个老老诚诚的村子硬是搞得虚浮焦躁，说什么断了农民的根本，丢了农民的本分。”
“真是的！班里学生有一多半儿是特殊家庭。那天江老师还说呢，你的，我的还有伙的。”
“什么？！”简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何云霞呵呵的笑，“妈亲生的，爸亲生的，还有一起生的。你说这个家庭复杂不复杂！”
“你啥新闻都知道，简直是百事通！”
“这只能算旧闻，我倒是真有新闻，你听不听？”
“啥新闻？也给我长长见识。”
何云霞略微观察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放低音量，“曲洁马上要调走当校长了。”何云霞没管简秋惊愕的表情，颇有深意的补充道，“是李晓梅极力向局里举荐的。”
（二）
简秋站在班门口，半个黑板的数学题撞进自己的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谁是值日生？”几个学生半推半就的站起来，“下课不懂得擦黑板啊？”
课代表大着胆子站起来，“Miss简，徐老师不让擦，这个是中午的家庭作业，让下课抄题。”
简秋一口气堵在嗓子里，这个徐涛，中午也要留作业，难怪最近下午上课，学生的反应迟钝了好多。期末临近，小丫头这是在担心自己的绩效工资了。
“擦了吧，半个黑板哪够用呢。徐老师问，就说我让擦的。”看个别学生窃喜，又补了一句，“等下课，课代表找老师要题，再抄一遍。”有时候学生的无奈，何尝不是老师们的无奈呢！
“Ok,turntopage28,lesson31.Followme,ok?”
“Ok!”
“Dad,isthisabird?No,it’sa......”糟糕！自己自信过度，根本没备课，竟然出现了不认识的单词！
工作时间越长，倦怠感就越重。常态课进班就讲也是常有的事儿，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一大本（大学本科），怎会被小学课本儿难住，如今看来，备课还是很必要的。先别管自己是得意还是大意，被学生看扁了那才叫糗大了。
小学的英语书上没音标，怎么读那得靠猜了。要命的是，三年级的单词表里根本没有汉语注解，清一色的看图猜意。这单词到底是啥意思啊？简秋盯着图片看了半天，肯定不能是鸡，鸡的毛绝对不能画成灰的。像麻雀！这书可是美国人编的，美国也有麻雀？要是麻雀的话，肚子画的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可麻雀不也是鸟么？是鸟，就直接写一bird不就完了嘛！这编书的鸟人！打哪儿整出来这些个稀奇古怪的单词啊！自己发呆时间太长，绝对要露馅儿了，梆梆的敲玻璃声吓了简秋一跳，张灼在走廊里招手。救星啊！
慌忙开门，冷风嗖嗖，不忘回头叮嘱，“小组讨论，看谁知道这个单词是什么，怎么读！”把毛衣领使劲儿往上拽了拽，顺手掏出手机，有道词典，默念q-u-，“啥事儿？”
“课间操的时候咱们几个合同制的碰个头，在宿舍。”
简秋不由得停了手，“到底啥事儿？”
张灼谨慎的左右看看，“团一中（团结一中）的老师集体罢课了，就因为编制问题，这次规模挺大，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也得有所行动。其他人我已经通知了，你记得去啊！”张灼已是扛不住北风那个吹，连跑带颠儿的没了影。
曲洁高升，老大让张灼暂时代管大队部工作，这家伙这几天上窜下跳，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罢课？规模真那么大，怎么自己都没听人说呢？想当官儿想疯了吧？组织团体活动过领导隐呢！
对了！我的鸟:q-u-a-i-l,额滴神！竟然是鹌鹑！简秋感觉要吐血了，鹌鹑蛋自己倒是吃过，鹌鹑长啥样儿，这回终于见识了。回身进班，中气十足！
（三）
宿舍地板跟着学校那个噪音十足的大喇叭乱颤，都说中国老师大嗓门儿，那绝对是因为耳朵被震得不灵光了。耳朵背的人，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很高。
简秋推门进来，人们脸色凝重。张灼推给自己一张表，“签字吧，就差你了。”诉求书！？简秋一脸茫然，“玩儿真的了？”张灼半讽半激的笑了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简秋环视众人的神色，看来得严肃对待了。
当初招考简秋他们这一批时，承诺是有编制的，等了四年多无果，也是去讨过一回债的。谁知道这年头儿，杨白劳还真是比黄世仁牛，被局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还被区委书记反咬一口：“我们高新区是要创效益的，你们谁能给我挣回一分钱来？学校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白养活你们还不领情？！”
简秋彻底糊涂了，教师节文艺汇演的时候，不还说我们是阳光雨露，国家根基。这人还没走，茶没凉呢，怎么自己就成社会蛀虫了呢？！
经过那次事件，领导们总结经验，集体反思：之所以发生这种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大姑娘上轿，没经验。第二年的高新区招考简章里明码标价：应聘者被聘用后身份为合同制管理教师，享受我区合同制教师待遇，与学校签订“劳动合同”。简秋想，他们终于弄清楚‘聘用合同’与‘劳动合同’的区别了，好歹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团结一中是高新区近两年为弥补本区中学力量不足而筹建的新学校，初高中一体。当年凭借‘待遇优厚’，大张旗鼓的吸引了不少省市级学科带头人、特级教师。可他们并不知道高新区自己没有编办，无法解决编制问题。原本答应好的职称、工资待遇一拖几年无法兑现，让原本有编有岗的骨灰级教师们觉得自己被彻底忽悠了。上访、申诉、几经周折均未果，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集体罢课！
教育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闹事嘛，天天有，不过是个情绪问题，这大冷冬天的，还真不信他们能坚持多久。但是领导们还真是忽略了一个变量：学生和家长。
第一天罢课教师7名，第二天罢课教师29名，第三天罢课教师46名，团一中处于半瘫痪状态。战役的胜负取决于谁能坚持到最后，当然，前提是力量相当。第四天，变量出现。家长带着学生一起抗议：你们学校领导是干什么吃的，我家孩子是来上课的，上自习还用送你们这儿？！于是报社、电台、电视台，最后是市长。区里的领导失算了，教师们就真的胜利了？
“现在是个关键期，”张灼言之凿凿，“所以我们得趁东风。”
“人家团一中罢课，那叫人多力量大，咱们几个加一起还不够一打儿呢！”
“当初答应给他们编制，也答应给咱们了呀！义务教育法都规定了同工同酬，凭什么他们有编制咱们没有啊？干的是一样的活儿，拿的却是不一样的工资，不公平嘛！？”
“义务教育，就是让你尽义务的！人家是高中，有经济效益，白养活你，就别不知足了！”如今调侃也只能引发苦笑了。简秋愤愤地想，‘当初就应该把他们说的话都录下来，发到网上去也能引起不小的轰动了。’
“如果没有编制，就谈不上岗位和职称，咱们干一辈子也就是个临时工，先不说别的，工资永远都是那几个钱，物价涨，工资不涨。”江萍向来沉默，偶尔说一句就直击要害，“如今抱怨没有任何意义，在一起就是商量今后打算怎么办。”
众人沉默，司玉燕拎起那张诉求书，“这个是要给谁？校长还是局长？打算让谁递上去？”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江萍缓了缓语气，“我觉得如果不打算一开始就闹僵，诉求书还得给校长，让她帮咱们递上去，先走正规渠道。”
“对！先走正规渠道！”张灼又活过来一样，“下午一上班儿，在大队部集合，咱们要去一起去，把情况和校长说一下，看看她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四）
这个周四市文明办要来检查，一连几天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整理资料！司云燕有时候很想不通，现在任何检查都能和学校挂钩，对资料的要求也千奇百怪，成倍增长。没有电脑、没有照相机，甚至手机还没有几百万像素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多的要求。
上次党群部检查，按照惯例，每种资料都配了打印好的照片儿，费了五封A4纸，学校的四台打印机接连瘫痪。结果所谓检查，只是找个别人谈话了事。如今好歹也是信息社会，放着邮箱、QQ不用，所有资料都要打印出来那还要电脑干什么？！简直是浪费大树！
进入十二月份，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冰’含量指数骤然上升，司云燕在被窝里连喊带哼，使劲儿的抻胳膊蹬腿，想把这几天加班儿的疲劳统统排出体外。冬季天短，这个时候上班儿，天还是黑漆漆的，司云燕起床的最大动力在于：就快放假了！
在单位，人们都觉得自己和司玉燕不是一个妈生的。无论长相、性格、为人处世，都是天差地别。司云燕上小学时，父母谋得个机会圆他们的求子梦，而玉燕的出生却让父母极为失望。也许是恼火没儿子，家里从不给姐俩买裙子，就连教育方式也男性化的厉害。这给云燕的青春期带来过不小的阴影。因此，自己初中毕业就选择了师范。一是想早点挣钱，二是读师范可以住校，总之，离开家就是最好。
司云燕19岁就被分配到后南山一小教音乐，看看当年的照片儿，那叫一个青春。二十出头，追求者就跟在屁股后面打转转。父母强烈要求女婿必须是金龟的，于是有了这个开物流公司的老公。父母见当老师能让女儿有如此吸金的本事，就生拉硬拽的把玉燕也塞进师范院校。可能是出于高投入高回报的想法，玉燕念的，是师范大学。
自己当年那是包分又包配（老校长的媒人），轮到玉燕，想当老师，不单是人家招，还得你自己考。玉燕虽然顺利通关，可天晓得是怎么回事儿，非要让这个自私、任性，脾气暴躁的妹妹和自己分在一个学校。早有预感，相互照应是不敢奢望，别给自己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六三班事件已经算是学校本学期的热门话题了，自己跟着不知道赔了多少小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还不清楚玉燕那火爆脾气？对学生的态度绝对好不了！就算这学生在家里就有心理阴影，有阴影的学生多了去了，怎么别人班的学生不跳楼，偏就你班里的跳？！还不是自己的原因！也亏得有妹夫的职位顶在那儿，不然能单单是赔钱了事儿！不开除了你司云燕那都是见活鬼了！
一进校门和玉燕顶头撞见，两人互不相干的各自走开。云燕心里冷笑，不用说远亲近邻，现成的亲妹妹，搞得跟仇敌似的，这又怎么说呢！
上午十点多，云燕终于把所以资料整理妥当。“小司，你来我办公室一下。”吴雅欣还真是不让人消停，这半个月，每天要查四次岗，请两节课的假都要老大亲自批准。以前没课的时候还能去村里逛个街（虽然只有两家化妆品店和一家杂货店可逛），如今连校门都别指望出了。
期中考试后，老大挨个儿的找谈话，重点对象还要反复谈。大概人们对老大的谈话实在是不胜其扰，也就干脆精心敬业起来。不说别人，李浩以前，那可是除了醉态就是睡态，如今不也滴溜溜儿的不抹油自转！这老大的手段，不佩服不行啊！
“校长，你找我？”
“嗯，”吴雅欣指着桌上，“这是他们昨儿快下班儿的时候给我的，你看看。”
诉求书？司云燕一头雾水，紧接着就明白为什么叫自己看了，玉燕的名字格外显眼的跳进自己的眼睛，冲击着自己的神经。这个死丫头，你想做出头鸟不怕死没人拦，非得把所有人都害死才甘心！云燕恨得牙根儿痒痒。
“他们小年轻有想法倒是没什么，不过这种事情如果失控就不是诉求而是滋事了。这个东西我已经答应给他们递上去，至于怎么办还得看上面儿的意思。你妹妹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再让局里看见这个，不说对学校，对她个人发展也不好。你是多少年的老人儿了，他们年轻不懂事，该劝的就得劝。学校内部绝对不能有越轨的行为，我觉得你应该能掌握他们动向吧？如果有什么异动，你得让学校有个心理准备啊！”
云燕气鼓鼓的回到办公室，自己上辈子欠了谁的，摊上这么个惹是生非的妹妹！想跟政府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现在没工作的大学毕业生排山倒海，你司玉燕是吃多了撑的？充什么文艺愤青！开了你一个，恨不得你赶紧滚蛋的人比空气还多。还真把自己当灵魂工程师了？把你踢出学校大门，当训狗师都没人要！
不行！这臭丫头得敲打敲打！云燕越想越气，自己替她顶了多少压力，不图她知恩图报，至少也得让她消停消停！打定主意的云燕，大步流星的朝玉燕办公室进发。
“玉燕，你出来一下！”听出司云燕的火药味，玉燕办公室的人都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两眼。玉燕知道云燕的来意后，冷冷的，“你有编有岗，工资不误涨，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吧？别的事儿还能谈，这个事儿就免了吧。”看云燕还要说啥，甩下一句，“这事儿我不高兴说，我怀孕了，别惹我生气！影响胎儿健康！”玉燕说完，抬脚便走。留下云燕气愤又惊愕的愣在那儿，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
（五）
简秋在这几年的工作中充分体悟了统筹方法的好处，检查学生听读作业的同时，可以批改昨天留下的书写作业，时半功倍。手里不停的批改，回忆昨天自己和一名家长反应，“你家严皓闵的课文一句都背不出来，这考试怎么能行？”家长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英语俺们辅导不来嘞，再说咧，俺们地娃又不打算去美国，学那东西顶吃、顶喝？”简秋顿时没话说。
不过话说回来，于他们而言，英语学来真是无用。生活不过是吃喝拉撒，他们每天疲于奔命挣钱，根本无暇管理孩子，更别提教育。简秋教的学生大多都念不到初中毕业。打工挣钱，能糊口就行，哪个工地招泥瓦匠还要求必须会说英语呢！
你再听听他们念单词的那个语调，那真是，“……sex,sex……”sex！?简秋脑子里轰的炸开，小样儿，才三年级，思想就如此不良，这还得了！随即怒目圆睁，当堂断喝，冲着领读的学生，“什么sex？你从哪听来的？哪儿来的单词？”
学生立刻一副快要噎死的表情，“书，书上的。”简秋差点儿喊出‘你放屁’这三个字，心想课本儿上要真有sex这种单词，我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给你跳段儿脱衣舞！
简秋冲到那学生面前质问，“在哪儿？你给我指出来！”学生胆战心惊的手指在书上抽搐了半天，定在一个单词上，定睛看时，我晕，six。
这发音，自己真是无语。看看学生一脸无辜的样儿，自己长嘘了一口气，反倒是自己不良了。复杂这种词汇，估计永远不会和儿童挂钩，亦或但愿不会。缓和了语气，“那叫six,不是sex。”
陈静敲门进来，“Miss简，不好意思，得打断你了。刚刚给我们班主任下达的紧急任务！”陈静着重强调最后四个字，语气里带足了调侃与不屑。简秋笑了笑，心领神会的退到一边。
“语、数、外课代表，把各科的练习册都收起来，抱到办公室去。”陈静略笑了笑，“两节课后有领导来检查，如果问你们，有没有订过什么练习册，你们该说什么呀？”
学生已是应对自如，拉长了调子，“没订过。”
陈静满意又无奈的问，“《文明城市伴我行》的八条都背会了么？”有的学生自信满满，有的面露愧色。陈静顿了顿，“第一条是什么？”
“诚实守信最重要！”
诚实守信？简秋在一旁听了直冷笑。已经在教学生撒谎了，还背什么‘诚实守信最重要’！看看满班的学生，一脸的天真无邪。陈静已经在给学生讲解诚实的深刻含义了。
简秋看了看表，已没心思感叹，下了课还有重要集会。根据玉燕带回的情报，老大对他们维权的打算是铁定不会支持的，于是秘密商讨之后，决定高举义旗，大干一场。咱也拉家带口的去信访办等市政府机关见识一把。但在那之前，得先和老大打个招呼，毕竟咱是文明人，得走正规程序。
下课的铃声还绕耳未绝，就听张灼在大喇叭上有气无力的通知：“合同制教师请注意，请马上到三楼会议室开会！”
江萍第一个反应，“咱们还没去呢，怎么老大就主动出击了？”简秋也在心里犯嘀咕，陈静咬咬嘴唇问江萍，“你怀疑有内鬼？”江萍不置可否的站起来，“有没有也得看看什么情况再说。”三个人颇有深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情复杂的朝会议室走去。简秋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次‘维权’又要功亏一篑了。
（六）
吴雅欣的身材，在女人里不能说魁梧，也算得上高大。再加上坚定沉稳的性格，无论何时，总能给人以泰然处之的安全感。但今天，她的情绪绝对是少有的失控了。
教师工资主要是基本工资、职称工资和绩效工资三大块儿。单看基本工资，差距并不明显，但不同职称级别之间，比如‘正高’（小学正高级教师）和‘小一’（小学一级教师），最终工资相差两三千是很有可能的。
如果抛开工作，跳出学校这个层面。就事论事，吴雅欣还是很同情这些小年轻们的。不说别的，没编没岗，评职称都是妄想，就更别提工资和待遇。如果是自己的子女，也肯定是寝食难安。但就目前这个情况，不是我吴雅欣不让他们挣这个钱，自己学校的老师工资高，心情好，工作才能更投入、更有动力。作为校长很乐于看到花好月圆，可问题是学校本身也很为难。
且不论他们这批合同工，就是正式工，也是浆糊一团。吴雅欣不知道为什么福山小学会出现人多岗少，当年自己在高宏可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很多老师都是已经评上了小高（小学高级教师）的职称，仍旧挣着小一（小学一级教师）的钱。如果都抱怨起来，谁都是一肚子的委屈。
觉着自己没编没保障？学校里那些临时代课的就都别活了！人家一个月才挣一千八，倒比那些有编的干起活儿来更爱岗敬业。有时候，还真不能对他们太人道了，蹬鼻子上脸！
最让吴雅欣生气的是，自己当时明明已经告诉他们，教育局在紧锣密鼓的商讨、开会解决问题，再耐心等等，他们还偏偏要搞出个‘阶级斗争’路数。若不是自己多了个心眼儿，他们闹出乱子来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吴雅欣倒不怕其他学校推波助澜，怕的是福山一枝独秀，担个害群之马的名儿。团一中的事儿已经让区委很难堪了，自己的学校绝对不能再有任何差错。打铁得趁热，吴雅欣不知道刚才的紧急会议能起多大作用。做思想工作还在其次，控制局面才是首当要紧的。“钱瑞，”拨通电话没二话，“你通知中层到我办公室开会，商量一下‘维稳’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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