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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家国天下
在众人的瞩目中，薛霸缓缓走上点将台，张汛仔细打量着走过来的薛霸。张汛以为，以霸为名之人，必须长得粗犷豪放，身长九尺，腰圆似桶，目如铜铃，面黑胜炭，须硬如针。谁也想不到这薛霸“名不副实”，他的面容略显消瘦，额头宽阔，颧骨高高耸起，眼睛微微下陷，呈一个倒三角形，但是被肌肉撑得鼓囊囊的衣服上似乎写满了短小精悍四个大字。
“薛霸走到张汛面前，咧着嘴不屑的问道：“你就是那娃娃县尉”
“本官张汛，添为广武县县尉，你就是薛霸？”
“本官就是薛霸，你寻本官何事？”
“区区小吏也敢自称本官，本官下令点卯，你却迟迟不来，目无上官，不听号令，二罪并罚，拖下去打八十军棍。”号令刚下，除了张辽高顺有所反应外，其他人都像没听见一样，以异样的眼神望着张汛。张汛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也不生气，冷笑着说，果不其然，你这厮有些本事。
薛霸笑的十分张狂，双手张开，仰天长笑，还围着张汛转了一圈，就像是嘲笑白痴一般，笑的嘴都要像裂开了。
张汛嘴角微微上翘，好像要笑一般，了解张汛的人都知道这是张汛怒极时的表情。张汛喃喃道：“既然属下不肯动手，那么我这个做长官的就亲自动手吧”话音未落，张汛垫步向前，右拳闪电般击出。薛霸万万没想到张汛一个人就敢动手，猝不及防，情急之下慌忙伸手去拦下这闪电般的拳头。薛霸确实有几分本事，在张汛偷袭之下还能做出反应，伸手去挡。薛霸几乎就要拦下这招，张汛神色不变，已然成竹在胸，右手化拳为掌，轻轻一抹，将薛霸招架的那只手臂捋到一边。顿时薛霸前门大开，张汛再度变招，化掌为拳，击中了薛霸前胸，受到重击的薛霸身体立刻后顷。薛霸以为这样就完了，却没想到张汛还有连招。张汛拳似猛虎上山，窜到薛霸额头上方时捏拳成爪，拳如猛虎爬山掘石般打在薛霸脑门上。薛霸的头向后仰的更加厉害，胸口几乎成与地平行。张汛还不想放过薛霸，并肘如锥，如猛虎下山一般刺向的胸口。这几招简单来说就是两拳一肘，是八极拳八大招之一，神枪李书文的成名绝技，名曰：“猛虎硬爬山”。歌诀有云：“虎扑爬山气势狂，硬打硬上打塌墙”。
被猛虎硬爬山打中的薛霸像泥鳅一样软软的滑到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生死不知。众人见平日武艺高强的薛霸被张汛一招撂倒，瞪大了双眼，惊讶万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张汛身后的张辽和高顺则在默默思考，自己是否解的下张汛这势如猛虎的一招。
张汛头也不低，只是眼珠往下一转，说道：“不过如此。”
躺在地上好半天的薛霸终于回过一口气，又吐了一口血，张口狂笑，嘴里红白相间，鲜血从嘴角溢出，流的满身都是，夜枭一样的笑声，笑的众人骨头里发冷。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打死我薛某就能接管这郡兵大营了吗？黄口孺子，异想天开，哈哈哈……。你且看这郡兵大营，我薛家子弟过半，另一半也与我薛家有着莫大联系，你杀了我，还有薛猛，杀了薛猛，还有薛坤，杀了薛坤，还有……我薛家乃广武第一大家，男丁成百上千，你如何赶尽杀绝？哈哈哈……咳咳……”薛霸笑的太过张狂，以至于鲜血又止不住的从喉咙咳出。
“这有何难，我明日便裁尽薛家郡兵，另招新兵。”
“我薛家不开口，你若是能招得新兵，那便是广武第一笑话，我薛某从此改名换姓，不入薛家宗祠。”
“广武还有胡家，你以为少了你薛家，广武便转不下去了吗。”
“胡家？？笑煞我也，真是笑煞我也，胡家与我薛家世代联姻，血脉相连，家母出阁之前乃是胡家小姐。我伯母，使君夫人亦是胡家之女……你以为得罪了我薛家，胡家能待你以礼？开罪于广武两大世家，你焉有命在？”
“你可知我因何敢在广武横行无忌？单凭我伯父是广武令？”
“那又如何？”
“小子，你且听清了，莫要吓尿了裤子。家父薛蟠，曾是大司农郭全门下护卫，曾救过郭公性命，因此伤重不愈。郭公感家父之恩，对薛某爱护有加。若不是我伯父任广武令，这县尉早已是我囊中之物。你既是郭府君亲自任命，明日我修书一封与郭公，你这县尉已是到头，回去收拾行囊吧”。
“哼，大汉朝的官员任免自有上官决定，岂容你这小吏满口胡言。”
“信与不信皆在于你，看你马上要离开广武，大爷心情甚佳，好心再卖你一个乖，“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如今的大汉朝，地方事务皆决于本地豪门世家。若并州几大世家不满，便是丁建阳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此间道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我回去看大夫”。说完，有几个胆大的蹑手蹑脚走到张汛身边，斜斜的偷瞄了张汛一眼，见张汛没有动作，壮着胆子将薛霸扶走。临走时薛猛狠狠的瞪了张汛一眼说道：“我家大哥若有个好歹，你必定逃不开干系，等着罢。薛家儿郎，咱们走。”
张汛就这么看着薛霸、薛猛离开，也不阻拦。一旁的张辽问道：“就这般任其离去？”
“不然呢？让其留在此地，我等替他收尸？”
“大哥这是何意？”
高顺说道：“这人口吐黑血，显然是脏腑已裂，若无神医续命，怕是活不到后日。”
“大哥真天人也。”张辽拍了张汛一记马屁。
“功夫还不到家，若是到家了，得当场毙命。”
“大哥能否教我？”
“得看你表现如何，那今晚的《春秋》？”
“回去便抄，回去便抄”
“哎……”张汛长叹一声。其事张汛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准备将薛霸教训一番好在军中立威，从而接管郡兵，可没想到薛霸这般不禁打。这还是其次，张汛今日听薛霸一番话，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息。张汛没想到豪门世家在汉末居然有这般影响力。张汛前世那代人接受的都是“国、家”观念，先有国再有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过兵得张汛更是知道什么叫“舍小家为大家”。在这纷乱的东汉末年却是先有家，再有国；只认家主，不认官府。自己身为一县县尉正正经经的三把手，说的话却还不如有本地豪门中的一个恶霸管用。虽然这薛家恶霸就要死了，被自己亲手打死，又能如何？难道将薛家赶尽杀绝吗？杀光了薛家，还有胡家，杀完胡家还有其他世家，何况自己无兵无权也奈何不得他们。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张汛的心头。自穿越以来，张汛一路顺风顺水，口袋峡抓曹性，王允家出风头，广武县当县尉，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张汛这个“过来人”心中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会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散，各路英豪纳头就拜。“呵呵呵呵……”张汛一声苦笑。一个小县城的家族，一个被打成重伤活不过明日的恶霸就能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在这畸形的年代里，家国天下，家真的比国大吗？在世家豪门面前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吗？张汛低头沉思……不，我张汛怕过什么，就算世家豪门权势滔天又如何，我一定要教他们知道，先有国，才有家。
张辽看出来张汛的神色有些沮丧，安慰道：“大哥莫怕，不过打死一恶霸，最多不干这县尉，天下之大大丈夫哪里去不得？”
“为兄死且不惧，何惧一家一姓尔？薛霸违纪在先，为兄惩戒在后，乃是师出有名，将其打杀也是情理之中。我倒要看看，是世家大族厉害还是大汉国法厉害。”
“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回去吧，明日等这厮的死讯。”
“记着你的《春秋》。”
“嘿嘿……嘿嘿……”
转身要走时，有几个人走到张汛面俯身拜下，恭敬的说道：“小的成廉拜见县尉大人。”
“怎么你也要寻本官的麻烦？”
成廉忙挥手道：怎敢寻大人晦气。大人武艺高强，惊为天人。今日又教训了薛霸这厮，替我等出了口恶气，故而前来拜谢大人。
“怎么？你等与薛霸有过节？”
哼，这薛霸做梦都想当县尉领这郡兵大营。这厮平时仗着有些勇力，人手又多，平日在营中横行无法。又将我们这些不肯归顺薛家的郡兵兄弟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时不时的过来寻我们麻烦。
其实张汛早就该想到，薛霸为人跋扈，哪会善待他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郡兵大营也不是铁板一块，自己就还有机会。又问道：“这样的兄弟营中尚有几何？”
“回大人，不足百人。”
张汛认真听着成廉回话，听到此时，心中一喜，又问：“那营中共有兵卒几何？”
“五百”。“大人，今日打伤薛霸，怕日后不得善了，若日后大人还能任本县县尉，我等愿为大人效力。”
这话刚说出口，还没高兴到一分钟的张汛心里又是一咯噔，暗暗自嘲，“自己也太容易得意忘形了，眼前最大的难题还没解决，就想着其他事情。自己这广武县尉不出意外已当到头了，再多人肯为自己效力又能如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嘴上却很自信的说：“区区一个薛霸，难不倒本官。尔等先行退下，本官还有其他要事。”
成廉几人齐道了一声“喏”，便回了营房。
薛冰在府衙批着案卷。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往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老爷，老爷，祸……祸……祸事啊，祸事啊。”
正在办公的薛冰放下案卷，面有愠色问那来人：“何事如此慌张，府里的规矩就忘了吗？”
“老爷啊，祸事啊。”
“什么祸事，说清楚，说不清便家法伺候。”
“哎呀，侄少爷今日在郡兵校场跟那新来的张县尉打起来了。”
“怎么？又打起来了。这张县尉怎么了？是不是霸儿下手太重，打出好歹来了？”
“若是如此那便好了。”
“侄少爷府里的小厮说那张……张县尉，把侄少爷打吐血了。”
“快，快，备撵，抬我去霸儿那。”
薛霸家中，薛霸在床上昏迷不醒。正在给薛霸正脉的大夫收回号脉的那只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了句：“准备后事吧”
刚到门口的薛冰如遭雷击，顿在门槛前，呆若木鸡。一旁的管家连唤了几声“老爷”，薛冰才回过神来。回过神的薛冰抓住大夫的手问道：“先生，何处此言”
“脏腑已碎，扁鹊在世亦无能为力。老夫学艺不精，使君见谅，老夫这就告退。”
薛冰紧紧的攥着拳头，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黄口孺子，老夫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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