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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肉并不肥厚,与此地一样染上了一股朽木味道。刀客没有吃肉,更不舍得再说一个字,与腰间之物比起来,他才算一柄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再去寻那舟,却无踪,拖痕直直延入涧水那端。
雾霭之中,舟影若隐若现,它就漂在涧上,仿佛从未动过。
我道:“莫非昨夜漂来的不止一个?”
临江仙一笑,他眸里映过许多人了,刀客很直爽,也很可爱,甚至不谙世事。便道:“且看这舟,有几人推得动?”
我朝下一看,并无足迹。如此雨日推一艘小舟,定要留些印记,而眼前除去临江仙的鞋印,并无多余。
临江仙俯身,丈量着泥地。细看,泥地好似陷下几寸。
我道:“泥中有金子?”
临江仙笑意凝住了,他道:“那你最好晓得,金子常伴性命之危!”撂下这句,他已竖起长枪。
枪立雾林,一声、一滴都显得苍凉。
寒意足以渗透脊骨,临江仙这句话,更令我不安!虬枝老树根,雾雨诡谲多,乌鸦都已噤声。它是见到危险,匆忙惊飞了!
一声野兽尖嚎!
声比虎啸威猛!大浪碎礁、巨石落崖都不比它带来的震慑!
奔回火旁,刀客依旧在那。
明火,飘雨,一切如故。
除了刀上染血,碧如玉石,那青翠欲滴的血迹一直拖到雾霭茫茫处。刀客闭着双眸,淡泊得很。他只是将铁锋磨蹭干净,沙沙的声响很有韵律。
我道:“方才什么东西?”
刀客仍在磨那柄铁片,磨掉血渍,磨得更利!他道:“看不清。”
我怒道:“呸!你拿什么看?”
刀客耸耸鼻尖,道:“不是人,很大,水的味道异常浓烈。”
临江仙蹙紧眉头,轻嗅碧血。他眉间忽地往下一压,对付血魔煞的时候如此,离开姑苏时也如此,这已是第三次了。
他缓缓道:“你伤了一条蛟。”
刀客道:“我这刀斩过许多东西,它是极少活着的。现在,我不希望它死。”
临江仙道:“那出刀之时,就该再快一些。”
蛟有灵,睚眦必报。
刀客却没有说话。世间有许多人斤斤计较,不晓得一斤、一两、一钱,称到都是人命。刀客足够豪爽,不会看重任何钱两。
临江仙接着道:“如今这蛟怀恨在心,不得不除。”
刀客抬起那柄刀,一缕青丝荡下前额。他从未启眸,却令人想到雪中孤狼的眼睛,闪烁着骄傲,一丝寂寞。他忽地立起,踏着血迹踱入风雨。
我道:“蛟?此话当真?”
临江仙道:“山涧阴潭多有恶蛟食人,早已不传之传。”
我也闻过,蛟有巨嘴,生有整整四百八十一颗利牙,如匕,如刺,一旦咬到东西便不松口。这蛟活得愈久,身形愈大,食量也愈大,甚能吞山吃海。他嘴中的老蛟,便是活了千百年之类。
“如此一来,百年蛟有多庞大?”
“不晓得。”临江仙收起了枪,接着道:“但他一刀逼退。”
说罢,他便随着刀客去了。
我只得跟上,心里嘀咕:只望遇见蛟孙子,不是什么积年老祖宗。
路途茫茫,眼前死木丛生。
血迹一路断断续续,终是在此做个了结。
我道:“莫这蛟腾云驾雾,飞到天上去了?”
临江仙摇头,一道观察此地。虽说仍是片树林,却都是死躯,或许湿气太重,使得树木烂死。些许木耳在上滋长,树根处,也都长满了绿莹莹的苔藓。
乍一看,苔藓与蛟血相似,但细看,蛟血十分独特,仿佛凝脂玉露,都是苔藓不能比的。
此地湿气极重,连雾也浓了几分,伸臂只好探见临江仙消瘦的背影。
我打个寒噤,随两人在雾中寻摸。
脚底碾在路上,吱嘎作响。
我想到一个细节,忽然不敢动了,拉了拉临江仙。
他道:“何事?”
我道:“此处湿泞,可对?”
临江仙道:“对。”说罢手里生风,赶紧扯住了刀客!
既然湿泞,脚底怎会发出这般响动!
“地”已然在震颤!而后塌陷!庞然巨兽攒动着鳞甲,将众人摔入底下!
底下是潭死水,齐到我肩,没到临江仙的腰!
电光火石间,水下窜出血嘴!它之巨大,足将三人一举吞并!临江仙大喝一声“吃我一枪!”鹊明就狠狠顶住上颚!
碧血四溅!
蛟扭头撞入水中,没了踪影。
如此一头巨兽,动作竟如此迅速!我慌乱之中,只见得那东西绿鳞血口,满嘴利牙!这幽暗深黑的水中,一丝波纹也不见了,顿时陷入奇异的平静。
刀客拔出了他的刀,只是如此一柄简陋的铁片,叫我实在安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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