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魇传 > 七十六章 野猫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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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千银点大江!雨幕葬人迹!

  江上孤舟,船蓬无人。

  陆上固然凶险,水路又往何处安生?

  我道:“方才你朝西去。”

  临江仙道:“朝西入荥阳,其中有个酒家,酒很香。既然酒很香,那酒家定是个不平凡的地儿。”

  我笑道:“歪理。”

  临江仙瞟过右臂,雨珠再大,便可将它打落臂膀。那血,早已流干,眸目,更多游离于江面。

  “江湖之中,消息传得多快?”

  “比飞还快。”

  话音未落,江中跃起十余个人。他们就似雨幕一部分,一柄柄弯刀便是寒气延伸。

  我道:“诸位摔进水里了?”

  他们默然前来,步伐稳健,应该都是身法灵活的高手。长靴飞踏潭中,往黄泉行步声急促。

  枪已然入了刀光!

  并非眼前任何一人的刀,身后那柄刀,好似融入这雨、这夜,一寸吐息,十方微凉。我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一张脸。

  陌生刀客望着那柄枪,他闭着眸子,仿佛在正感受临江仙值不值得他出手。

  他动了!

  不单是一刀,还有卓绝身法!他身形飘忽不已,刀法更是迷离。恍惚间,好似出了几百刀,又或只出了一刀。

  那是第二个在鹊明枪留下痕迹的人!

  刀客身如鸿鹄,鸣声雾雪!

  以诡异身法飘入人群,那刀也似轮弯月,将十余人绞杀殆尽。

  临江仙道:“你这算是搭救?”

  刀客答:“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不够勇。”

  说罢,他又与临江仙缠斗起来!

  此人用刀准狠,招式飘然,无人晓得他是怎么出刀的,却见得只要出刀必见血!

  三招两式之下,刀客却已停手。

  他道:“这杆枪,应该再快一些。”

  可怜临江仙身负重伤,历经数战身犹稳。他好意思说这一句,我也笑道:“你是个瞎子!趁人之危!”

  刀客素未睁眼,也不回答。

  有那一张脸孔,眼眸自该是英气十足的。千斛明珠,月光瞳仁...恰有如此一张脸,长着任何一种都很有味道。

  刀客道:“我虽不瞎,却不该睁眼。”

  他顺雨而去,不打伞,不收刀。

  此刀也不可能收鞘。

  刀无刀鞘!就系在腰上。那也是柄简陋无比的刀,简陋到几乎不能称为刀,不过四尺单锋铁。

  我呢喃道:“我是个活人,却感觉是具尸骨。”

  雨势再怎滂沱,也盛不满心中一个缺漏。

  临江仙撑不住了,一跤滑倒在雨里。

  他躺倒在地,手也逐渐攥不紧枪,方才与刀客缠斗,已然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

  他道:“你走。”

  刚才大可以逃走,只怕刀客伤我,方才勉强。他也不晓得这刀客多么厉害,才几招,竟已瘫倒。

  我道:“那刀客何人?”

  他道:“不晓得。但这样一把刀,很快就会出名。”夜雨,依旧在江上敞开数道点纹,那艘孤舟好似很远,很远

  他又道:“此地多留一秒,你便少几分活路。”

  我笑了两声,道:“平日话少,此刻话却多了。可惜话再多,也没一句顾着自己。”

  一念起,确实该走。

  江湖皆知临江仙有一柄枪,不知隼不言哪般模样。

  他颤颤起身,光是站立都显勉强。

  “成大业必有牺牲,寡断不可。”

  “但我就这么走了,世上便真只剩下一人。”

  孤舟。

  舟内灯火攒动,蓬外风雨大作。

  我不知如何摇橹,便由湍江而去。任它飘荡何方,也要远离洛阳,远离任何一处人迹。

  万珠斜坠点漫江,天地间属这场雨最寒。

  他就斜躺船篷,舟敞,篷小,衣袍一角猎猎作响。

  他眨一眨眼,是千锤百炼过的眸子,方才如此淡然。再多雷雨,都只打在冰川。

  我扯下胸前龙佩,墨线随风呼啸。手松,便落寒江。

  就松下的一刻,我却又将它握紧。

  临江仙道:“扔了?”

  我道:“扔不了。”

  “想扔的断腕难留,想留的总也会回来手中。与其疑惑对错,不如做个抉择,一个不将后悔的。”

  江涛汹涌!

  我将这佩儿存好。他笑了笑。

  “你笑什么?”

  “笑你很有意思!”

  他这句不得不用喊的,外边波起雨疾,压根闻不见多少。

  我道:“不问问为何保住此佩?”

  回眸处,他已沉沉睡去。脸上晕几道暖光,好似躺在温柔乡里,外边翻涌也与他毫无干系。

  江湖险恶,很少人睡得安稳,他敢在我旁边睡下,那只代表一件事。

  敬我是个朋友!

  我仔细清理伤势。飞刀、箭头扔在舟里。船中水潭渐红,它映出一张脸,染血、扭曲的脸!雨晕破那张脸,再也聚不回原样。

  轻掂箭头,心知下次见面,定会将它还给失主!

  舟船颠簸,孤灯相护。我已是江湖追逐的目标。

  胸膛一阵剧痛!若非七荣心法,黑芊那一刀就已杀死我。但我不明白,她若听从陆辸之命,就该许我一条活路。

  回望,临江仙仍在沉睡。我也许久没睡了,提起长灯,见此舟胡乱漂泊,四周阴山黑水,早不晓得入了何处。

  临江仙眯眼说道:“沿此水而下,也有办法入那荥阳。”

  我见四处昏暗,阴风阵阵,雨更在水里腾起雾霭。

  说也奇怪,江流一到此处趋渐平稳,这水好像死了很久,冷不丁都会伸出一只手,溺死舟上人。

  小舟随风,飘入死水中央。远见岸边有一苔石,上曰:野猫涧

  这一名字,又令人脊骨生寒,战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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