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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后悔，将尼迭落在那具檐房下边。
问：“谁人身上携有火烛？”
这一问，那些混混相觑，蓦地凑出四支火抿，蜡烛六根。我道：“不知尽头什么模样，这些照明都很金贵，万不能丢落。”众人点头。
鹊明确是一柄妖枪，幽紫光华映得四处明暗。镇人皆说那一夜火光冲天，星辰由西南陨落，化作飞来石。我也好奇星空之上什么境地，是否算个方圆？
临江仙斜睨一眼，将枪背在身上。他是打算爬进甬道。
见他左手持来灯台，袅袅青烟，焦灼在鲜红的血痕。这口子离地有两丈余，却将个大活人生生扯进里边，早已不是轻功多么厉害。
一滴血顺在火苗上，弥散几许腥味。临江仙将灯台高举,直至那苗头探入甬道之中。
“你在做什么？”
火苗纹丝不动。他道：“此地没有出口。”
我道：“狡兔尚且三窟，做人定留一路。”
“非也...”临江仙纳来一只蜡烛，凝眉深思。片刻，他问：“你可见过堂内那些尸体？”
我点点头，“你说那些个好似染病的？”
他答：“不错，与他们打斗时只觉有些吃力，而并非要上来吸我血肉。”
我道：“不叫不吃，是你浑身酒臭，他们怕肉有毒。不过魃尸用刀剑，莫非...”
临江仙与我相视一眼，都有个猜忌。轩龙门看中魃尸的厉害，用人身试验，打算多加研究，自然要在此地搁下重重防守。为防魃尸出逃，第二扇门便很罕有。
临江仙已燃了一烛，将它递与我，自己蹲在口子正下方。
他道：“载你上去，有情况便叫。”
他身子骨依旧很瘦弱，连夜雨，甚比山塘瘦了几分。他一用劲，却将我如同鸿毛般托起！我忙将蜡烛放在眼前，双手搭在边缘，用尽气力钻了进去。口旁黏黏糊糊，满袖已然沾满了血！烛光下，边壁疙疙瘩瘩，仿佛就是被人用手扒出来的。再看这甬道与四壁都是土堆砌地，用劲也能扣下一块来。最外边该是十分厚实的石墙，因而有东西挖到此处便放弃了。
临江仙问：“出口在何处？”
我举起烛台，左右各自相探，唯有无尽的漆黑。便回道：“太黑，见不得哪出是头。”
待我回眸，一个黑影急速攒动！它好似很远，又近在咫尺！
我大声道：“有东西正朝我这过来！”
临江仙大号：“左还是右！”
“右边！右边！”
那东西仿佛四脚蜈蚣，拖着湿滑身子嗖嗖爬来！甬道太狭窄，一次只能容进一人，而它太快，即刻与我面对面！
一张嘴涎三尺血臭，顷刻扑来！
“噗嗤！”腐臭的鲜血迸溅与我眼前，它脑袋里在发光，淡紫幽幽的光华。
临江仙一枪贯了个拔凉！他在下边，长吁一口气。
我将这具怪尸拖下甬道，众人即刻围凑上来。
它在烛火下边发臭，皮肤染腐黑点点，甚至那五官也见不得人样。胆大地拿刀挑开手脚，才晓得这东西骨头在体外戳出几寸，犹如虫脚似的，令其爬行壁中鱼游水。
我道：“它长得与临江仙很像，手长脚长。”
众人大笑，临江仙眼中一闪，顿时噤若寒蝉。
他道：“速速灭了，念那西楼好酒。”其实他右臂重创，如不及时医治，怕再也攥不紧枪。
我答：“酒，急着喝也没味道。”
临江仙拿枪拨挑，见尸体指尖嵌入许多土尘，我便道：“进那甬道，朝右去。”说罢递与临江仙那根火烛。
李奈曾言：“伤虎归林，病鼬蹲窟。野物受惊都有归巢习性，若校尉大人寻得巢穴，循过去总是没错的。”如今这小猎户游了几番自在，我倒陷入深了又深的泥沼。
几人先将临江仙撘上，闻得底下人惊叹：“好轻！比昨夜那姑娘还轻。”
临江仙一脚，蹬得底下人一声惨叫！我紧随其后,命不准落下一个人。
那被蹬倒的骂骂咧咧，终也被拉入道中。
甬道长而窄，不多时，临江仙仍在向前，胖的却在半途呼喊“卡住了！”众人焦急，唯独临江仙举着一缕灯火，稳稳向前。早已干涸的血痕，不乏他右臂淌下的鲜血。
他爬得快了，伤口自然崩裂。有人喊着“前面缓缓！快着寻下一胎不成！”晓得此处危险要留出空间，必须全力向前。但他懒于说话，也少有人理解他，旁人看来只是个自顾自的典范。看他流血，爬了好远方才停下，多少于心不忍。我朝后道：“闭嘴！那个卡住的随我呼吸，先长吸一口气，再呼，再吸，再呼...”
“诶哟！”胖人大喜，“果真能动了，敢问这招哪处学来？”
我道：“数年前见人接生时学来的。”
“厉害！可是教给婴孩的？”
“不，是孕妇。”
本要哄笑，却闻声响从后传来。
“嘘...”我轻声问：“后边动静如何？”
身后人答：“哪有什么动静，莫非提着心胆耳边作乱？”
体内七荣之力游动，仿佛予眼透得层壁，予耳闻得雨声。便道：“不会错，最后面确认与否？”
后边人一个个传话，传回时身后人道：“咱这五人都无异样。”
我道：“你再说一遍。”
那人幡然醒悟，来时明明六个人！我大声道：“快些出去！”众人顿时惊慌，拼命朝前爬挤！
“啊！什么东西！”
那怪音如同古井老蟾，追魂夺命而来！
“快！啊！”
临江仙已然到了尽头，我紧随其后，赶紧拉人下来！拉到第五人，临江仙眼尖，赶紧一把抓住！
“救...救我！”那人哀嚎！道中传出血肉分离的声音！
临江仙大吼：“莫放手！”双手死死拉住那人，与道中怪物角力！
鲜血迸溅！
临江仙赢了，赢了半具身子。
“他死了。”鲜血飚飒在他脸上，下半身的则血肉被拽进道口。
我问：“什么东西？”
临江仙只说它太快难以看清，拖了只腿脚跑了。
顷刻死了两人，一人更是不知不觉里无影踪。有人大骂：“畜生！这什么鬼地方！”有人则道要回去，全都盯在那具死相狰狞的兄弟身上。
“若要回去，请便。”我道：“枪神总归跟我，若要走回头路，也是怪物守在甬道。”
“那你有何办法？”
“不算办法，至少在此探索活得长久一些，说不定还能寻到出口。”
众人不说话了，有人私燃一支火烛，将甬道之下映出一番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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