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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悠缓,忽闻惊雷一声,于两里外绽出烟火。它本华美,如今称以乱世,反显为逼出的荣华。火树银花,耀起西边重楼,有个影子立在屋檐。
他怀中有剑,衣袂翻飞,是落寞的人,孤寂的魂。烟火划过夜空那刻,临江仙就望着他,嘴边喃喃:“不该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他策马扬鞭,直朝重楼而去,而我始终盯着那人,再一眨眼,已然消失干净,苍远檐上,徒留漫天烟火。
其中最大最亮那朵,是蔷薇印记,绽放如血。
面这突兀,临江仙喝住了马,从怀里顺一壶酒,顷刻饮去半壶,他道:“世上唯有一个人将轻功练得如此。而那人,却早已不在了。”
谷时雨掐指一算:“你杀了他。”
临江仙:“没错,我亲手杀了他。”
蔷薇剑的主人,江湖上闻之胆寒,甚至初入江湖者都能一一报出他的事迹。正如此强大的人,竟被临江仙杀了!他对此只字未提!
谷时雨微微摇头,她又道;“杀了那人,代价奇大,你也许久未露言笑。”
临江仙:”若不杀他,命葬雪崖的便是我。至此后,枪不如以前快了,醉酒时刻也愈多了。”
谷时雨淡淡地答:”世上友人不多,敌手便更少了。但那人真已亡矣?”
临江仙:“此话怎讲?”
谷时雨:“一个杀手,一直到死也摘不下铭牌,欲脱离身份,只好'死'一遍。”
临江仙皱起眉头,细细凝听着。
谷时雨再道:“当初你在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要死,那也需个有本事的人,最好世人皆知。”
临江仙喜上眉梢,他先大笑三声,而后大声叫好!但他很快忧愁满面,“当初双枪贯穿胸膛,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若能褪去杀手身份,何需一身武功?他是最厉害的杀手,也是聪明之人。”谷时雨说完,静静驱马前去。
“杀手皆是聪明人,笨的杀手,往往第一趟单子变成最后一趟。”临江仙将壶掷在路边,扬扬跟随。
“他只欲再瞻你一眼,再谢你一次。”
临江仙涉足江湖时,似是个翻云覆雨的人物。而花万崖受雇杀他,两人决战,以花万崖死败而终。但雇主也是花万崖!他欲将死讯扩至整个中原!
若真杀死他,花万崖的世上便唯他一人。此事虽未流广,老江湖也该知晓,至于初出毛庐的新人间,仍在流传蔷薇杀手的神话。对于那柄剑,人人皆怀敬畏。
我倒一直不解,驾马追上问:“常挂嘴边的江湖,究竟何物?”
临江仙答:“是个险恶之地,最好不要知晓。方才你所闻的,也忘却吧,花万崖曾经、现在、以后都将是个死人。
“可惜人一出世,便身在江湖,或意识到,或没有,终究要面对。”谷时雨言简意赅,却有大道吐息。
江湖浩大,囊括古今!江湖渺小,危途难保!身处动荡世间,便五湖六海,天地玄黄所构的“江湖”二字!
行路中,谷时雨嫣然指去,正洛阳古刹“白马寺”,看守僧人与她行礼,想必谷时雨极受人尊崇。她道:“既遇白马寺,洛阳书院也不远,此院有个别名,名曰如虹院。且当地人多以如虹称呼,渐渐不叫洛阳书院了。”
我道:“书是乏味的东西,你们要聚作罢,何需扯上我?”说罢,我便要驱马转向。
“听闻如虹院门下,有位女弟子姓黑,仰慕者众多。”
我勒马回头,正色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必须多学多用,本校尉只问一个问题。”
谷时雨嘻嘻笑了:“但说无妨。”
我:“还有空位否?”
谷时雨笑道:“有自有,只分甲、乙、丙三院,甲乙学子满载,唯丙院闲下...”
不等她说完,我已奉上十两白银,问:“可否入内?”
谷时雨收纳三两,还予七两。她道:“这三两教书所费,其余还你。”我又推予她三两:“让临江仙也入书院。”
谷时雨窃笑,于我耳旁低语:“我也几欲让他入学,但他厌恶学堂束缚,又会被人笑话年纪,定不会老老实实当个门生,但若要他进书院,我自有办法。”
我点头,不觉已至天明,金乌盘升,街旁灯火黯然消逝。岂不若那烟花,绚烂一时为人赞,暗落幽冷处,独自伤。花万崖,当属烟花之人。
临江仙始终一言不发,他眉头紧锁,却些许欣喜泛上面颊,渐渐落在后边。
又入繁华地段,远远地,见奇高的围墙,构筑一座宏伟广袤的殿堂,正门虽宏大,却在高墙下化作小小一点。谷时雨手向前指,道:“那儿,便是如虹院。”
我眺望,也不禁为此惊叹:“如此恢宏之势,可见如虹院来历非凡。”
“神龙年间凑钱所造,一般一般。”谷时雨答罢,领头朝如虹院去,我随在后边,见书院前三街六巷好不热闹,自然腹诽:在此院中读书,什么也不缺。
谷时雨沿路作些介绍:“待你入了院门,自然晓得如虹院名由。如今院长云游去,我这便将你纳入丙院一角,可不改了?”
我道:“无需改动,只问那黑姓女子在哪院?”
“甲。”一声清铃,于我身边淡淡飘走,我认得那女子,她朝谷时雨行礼,便与几位同样装扮的学子远去。
谷时雨伸手在眼前晃了几晃,方才令我回魂。不等我问,谷时雨已知我所想,答我所问:“三院皆在如虹院内,甲丙两院相距更不过五百步。”
我摇首,问:“当初见她暂居飞来镇,与战火如此贴近,该这年纪的作为么?”
谷时雨在马上笑得更为厉害,道“束发之际已能在姑苏皖关有所建树,她比你仍大一岁哩,也该为国尽些心力。”
我可谓心花怒放:“哦?本校尉这般出名?”
“那是自然,院中有苏籍门生,早将隼不言大名闹得沸沸扬扬。”
我赶忙问:“那她可知?”
“她不爱沾染战场,即便隼不言百战百胜,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是么...”我面生颓败,心却明了。百战百胜却是掠不得女人芳心,但至少可以将她心死守,不让他人得手。
闲谈中,已至院门,其高大壮阔,该有五丈。有位老叟躺于藤椅,手里轻摇蒲扇,睡眼耷拉着,横扫每位过客。门口有学子进进出出,却也有未着学服者,年纪皆轻,最大地不过二拾岁。
我一下马,见四字横匾:洛阳书院。字有龙虎之气,岁月几经侵蚀,依旧磨不去傲意。
“里边,便是如虹院了,随我...”我回首,却无临江仙影子。
“他有要事,去去就来。”谷时雨笑着贴来,在我耳旁低语:“既校尉亲手指进丙班,可别后悔。”
她这一笑,似藏刀。既如此神机妙算,那场病便是天劫,满朝文武唯恐被她看透,方才群起逐之。我腹诽完,便抖擞身子,直入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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