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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地图,随它于溪流荷叶中沉浮。“荷在月下,显幽深碧冷,一转白昼,却满鲜活之机,正洛阳如今惨状。”谷时雨如是说道。
“不止洛阳,处处如此。”临江仙答完,我急忙补上一句:“更甚者长夜未休。”茫茫月色,映三人形影微凉。谷时雨脸上,却静谧异常。她没有厌世的理由,更没有诉错的温柔。
即便聋了,她对嘴型亦可读懂。我问:“世道如此不公,没有丝毫愤...”临江仙已然伸手封住我嘴,他眸目凝冷,着实少见景象。
然他一冷,谷时雨却在笑。她道:“世事炎凉,甘作一散人,逍遥半生。”
“半生?”
“我夜观星相,文曲星逐渐黯淡,最多撑不下拾年。”
“你通晓占星异术?”
“不然何以得称'鬼算子'?”
卜者难自卜,瞻万物,窥天道,唯己看不透彻。且卦不得算尽,恐天道无常。
她沿溪流而上,竟笑着道出如此沉重话题,芒种之夜,萤虫舞。它们尾火稀落,仿似天穹之外的明星。
谷时雨有言:“萤虫虽活不了几日,却在夜空留下灿烂轨迹。”
临江仙道:“蜉蝣朝生暮死,亦能留下生命火种。”
我见两位高人相谈,已插不上嘴,手却要往临江仙背后一掐。这一掐乍看寻常,其实厉害无比!经掐临江仙之经验累积,我的功力已破境界,改用全新指法。食指姆指交加,吊起微微一块皮肉。这一掐威力非凡,伤了临江仙的心、临江仙的神,还在问他:一叙故友是好,但辰皇怎办?洛阳书院的老友又怎办?
临江仙眉头紧蹙,自然疼痛异常。
谷时雨道:“数载未逢,你竟多些朝气出来。”
临江仙道:“夏季芒种,蚊子格外地多。”说罢左手一顺,动作轻盈却有力道,足以顺下他背上痛苦之源。
他问:“洛阳书院内,可有谁认得什么岳廷廷?”谷时雨闻此名,有些迷惘,我赶紧补道:“呸!什么岳廷廷?明是岳廷钩。”
谷时雨不禁窃笑,道:“哦,原是飞天老牛哇。”
我正纳闷,掏出书信一观,启者写的却是“飞天老牛”四字。
谷时雨道:“他作我笔友,已两载七月零五日。”
想来我自晓得,老牛吃嫩草,蛤蟆搭天鹅,岳廷钩执此名,心迹刻露地明显。
谷时雨道:“此人颇有意思,我无暇深究,只晓他名为岳廷钩。你们既然问起,可晓得他人如何?”
我答:“是个面貌奇丑的人,行迹猥琐,目前在皖关挂名军师,白吃朝廷奉禄。”
谷时雨微微摇头,眸目间足有意味,显然她是不信。“廷钩字里行间,流露以世俗外的洒脱,又怎会是个猥琐之人?”
临江仙道:“他相貌平平,却是知书达礼之人,身怀绝技,甘守一关平定。你羡慕这般自在?”
谷时雨:“自然羡慕,笑谈风沙上,浅啜青叶杯,为君一故约,坐还西疆首。”
我心里自然不是滋味,问:“他与你皆道信中,还问我作甚?”
“瞻其信,端其人。”她淡淡一声,如月色呢喃,回流于荷角潺潺。
此溪足长,若比人生历程,它则更长,诸多时候,唯有快流尽的时候,方得势回眸。
此溪又短,鲹鱼聚而逃窜,戏在莲叶间,活于自在中。前路灯火通明,已然闻到市集烟火气。谷时雨踩点青石,石长期汲取水汽,滋生苔芽,靴踏其上却有股别样青凉。
释然风,拂于她身,是清幽脱俗。“我这故友,总是孤身一人,如今小兄弟常伴左右,还未请教名号?””敢说她调儿,都如人飘荡湖中,沁一身凉意。
可惜我无感寒暑,答:“先记本校尉官位九品上,乃朝廷命官。你故友现为我跟班,为神勇副尉,位九品正。”
她几丝惊讶,而后会心一笑,道:“他本厌恶红尘之争,如今任官,想必是为红颜。”
我赶忙点头:“真无愧于鬼算子一名。”
临江仙默然,扛枪晃入市集,小绿葫芦当儿当,甚是悠哉。他萧萧背影,成连接两地的桥梁,半边清幽处,半城灯火集,身陷其中,竟窥见心中冷焰。
他心中时常有团火,却是冷的,不论杀人、喝酒,都无法泯灭寒意。或许,唯有触动那根底线,才熔去坚冰,绽出吞噬天地的烈焰。
谷时雨轻舞襟袖,问道:“因此,敢问校尉尊姓大名?”
“隼不言。”
“损不言?真是极损的名字,确实毋需多言。”
我赐其白眼,既曾任通天大博仕一职,这等玩笑太过拙劣。
她随即陪笑几声,领头行于市杂间。待转双楼香歌,又现三街繁华,我不禁调侃:“愿本校尉老死之前,还能望见洛阳书院。”
据谷时雨所言,路途确实遥远,不过走到此处便可雇具马车,直驱书院。
达驿站,租双乘马车一具,本要由马夫乘送,我问:“需几两银子。”
有人答:“快的三两,慢的一两。”
我问:“驱车当尽心力,怎还分快的慢的?”
有人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前阵子有人赶做生意,扣门叫趟慢的,便活生生拉他四天,错过生意。他怒骂太慢,回来时就硬生生拉他五天,也才驱了一半路程,直气得那人弃车奔走了。”
我摇摇头,问道:“那快车哩?”
有人道:“快车快车,自是效率极高的。例如有些人要半日,我们马夫一个时辰就搞定。”
我问:“快成这般,不会出些差错”
有人答:“金无足赤,再好的马车,多少也要出事。”
临江仙逼问:“那究竟哪些事情?”
有人答:“有两次飞到河里,那里本是没有河的,谁叫最近老下暴雨,坑洼积蓄成条河。”
我道:“自朝洛阳进发,天色晴朗,更有灼升之势,何来暴雨?”
有人轻轻摆手:“你年纪太小,不懂。有些雨一停一止,用眼几乎是见不着的。”
我与谷时雨对上几眼,见她微微一笑,只得叹息道:“愚者皆能看见,智者若瞎子,还出过什么事情?”
有人道:“载人过村之际,撞前面有断垣,幸好未出大事。”
我想未出大事自然好,便问出了哪番小事。
有人答:“马与车都无大碍,就是客人栽进墙里,摔成了白痴。如何?你们究竟是要快的?还是慢的?”
“我等租马!”我挥一挥袖,愤然出了驿站。夜难央,天幕满布星辰,却被灯火比下,独酌满天落寞。
再三骑,策马扬鞭,逝于喧嚣夜集中。谷时雨骑术极差,临江仙迁就她,只得缓缓地奔,逐渐又沦为散步。
谷时雨道:“平日都坐马车,不善骑乘,连累两位了。”
“当享夜风。”马儿跨向阡陌,又升稀稀萤火。它们随身相舞,魅得一路闲适。
月上梢,斜越几条阡陌,横穿多少街市,路途遥远。谷时雨依旧淡淡笑着,她远拒烟火的身影,异常潇洒。
红尘多忧,有人剃度为僧,皈依佛门。她则笑谈风尘,怪不得与临江仙为友。说起来,我或能从她嘴中套出临江仙过往。毕竟往来甚久,只知醉仙一称,名字都未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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