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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溶于水,竟化浊物,一页白布缓缓浮出水面。我捧起它,当初谁人将其藏于羊皮,而羊皮也动过手脚,入水方显真容。
羊皮为它,独挡岁月伤痕,可见其重要性。正面挥枪裂苍穹,引敌军血雨飘洒。反面一柄枪,分天涯,锁八方,它予人第一眼便是如此,其下有枪剖解图,更有难得认全的字:非陨石不得铸成。欲破陨石,以烈火催动两天两夜,方化流浆。千百年前,竟已有人流传陨石锻造之法。我暗喜,眼下如此便可依着此谱锻造。回首告诉大汉莫要停火,灼成流浆再来唤我。
躺椅悠哉,我正钻研这古人遗物。火光相称,白布干得奇快。画中人,如雷涌动,敌阵中哪个敢挡?那副模样,倒与临江仙几分相似。我未在意它,转去反面长枪,注释多为图样,依稀几句话。陨石一斤比铁十斤,铸型与淬火需格外小心。其中提及到收缩装置,在长枪枪身裝入第二柄枪,因此第一柄枪为空心,而第二柄枪纳入其中,加之陨石异常厚重,然是可行之道。好比一个空心球,内有一实心球,因而这球的份量不改,待关键时刻,还可解出双球,恰好应了临江仙双枪之法。我不禁长吁一口,谈及枪术,临江仙从未显出一招一式,只靠着寻常收刺用以御敌比武。我也懒于深究,身处乱世,人人都有谜题。
两天两夜不算长,某人定要大醉酒窖。我受不得过久累积的烟火气,与大汉相谈,他指过几巷“过去便是我家,校尉将就将就便可。”
出铺,脚往大汉家,心飞芦湖边,而脚,受控于心,因此我还要去湖屋多望她一眼。
湖边,芦草地,长夜未央。她于湖边饮马,竟唤一丝清风,拂过远人双眸。“何必作画?你便如玉地画。”我若能当面脱口便好。芦苇摇曳,正如欲近难近的心思。
大风伶俜青丝舞,
易湖芦荡催人醒,
傍马虽静心赧然,
逐浪滔滔却谁赢。
她整理青丝之际,我已然近了。未回头,竟晓得人来,黑芊手中泛起一阵寒光,正两指间的飞镖。
我道:“姑娘竟与此马如此合得来。”
她收镖笑答:“你这可算夸我?”
“不,想必姑娘很浪。”
“你才浪,浪入湖中莫回头。”她将恶言置之旁骛,倒是臭马不解风情,鼻中出气还挡我前路。我嗤笑几声“切,臭马重色,不过一日便易主。”飞蝗似懂人言,张嘴喷我。这还未算,追我成圈大闹,惹她咿呀嬉笑。黑芊轻喝一声,飞蝗方才止住。
她淡淡笑了,目如秋水:“曾也策马扬鞭,赏长安烟柳。”
她有过一段红尘往事,难怪清风连连,不改眉尖冷暖。我只是望那眸目继续盯着我,永远,永远...可笑天地纵横间,人无永恒可谈,有的只是片刻,称为“片刻永恒”。她幌我眼前,无忧笑道:“快来来一瞻大师画作。”我望飞蝗,她很快解惑:“画意,实为画心,可要听听马儿的声音?”
“若臭马不是骂我,且说说看。”
湖畔,夜色茫远,她抚马喃喃:“嗯,静些,再静些。”片刻,风声疏狂,她真似读懂马儿,道“此马狂放豪爽,虽生于围墙,却一世奔腾无疆。它不近你是天性使然。”
“怎地?区区一匹马还鄙视本校尉,不如你也读读本校尉。”
本是玩笑,她却贴得极近,微耸鼻梁,便闻其身上香味幽幽。我怕被她戏弄,却无力推开。她唇边动了:“嗯,难解。”呼出气儿,仿佛要我醉了。
而我不愿被见一丝丑态,掩心而言:“别,别太近。难解是何意思?速速解。”
“对于封闭内心之人,何来解?”她撤回手,笑得欢,又道:“如你恶言,岂不是包藏软肋的甲胄?”
她真能参透人心一般,幸好懂得分寸,在边缘止住。我惊诧,又见飞蝗啼鸣,沿着湖边一路狂奔。
唯独此人面前,我卸下三分盔甲,颤颤地问:“如此曲折的人,不配被爱。又可是你能爱的?”
黑芊淡然,星月为其添彩。她道:“人马有别,或许它不爱你,而换作人便不一定。走到如今,总有人与你同行,又何谈无人所爱?”
我冷冷道:“答非所问。”
“呀...在本小姐看来,更如一个脆弱孩子。兴许哪日,会成他一样。”谈及他,黑芊眼神黯淡下去。
她毫无掩饰,却显得盯住她的我十分阴险。黑芊笑道:“万事憋在心底,并不会随风淡去,学学本小姐,莫加掩饰。”
“只怕不加掩饰,淡去地又会重现,愈演愈烈。”
她与我,久久未说话。湖面波澜再起,她月下浅笑:“有幸一瞻画神大作,可要快些。”我未有机会多言,便被其拉去湖畔房屋。那手,鲜有的炙热,或是我血管中涌动,或是夏夜固有。但我希望再热,最好将两手焊住。
湖边微漾,一抹清凉仿佛她细颈,若现锁骨多半衣都嫌。她铺画栅栏,画中飘逸一片,谁晓得何处天地何处马,不过早已无暇观画。我只望着人,月色打在香肩,肤如凝脂。而斜傍梁柱,对湖执笔的模样,任何男人一见,都愿去死。还好我仍有理性,叫我死肯定不愿意。她似圣洁仙女,我手朝其腰上抚去,并非带着任何欲望,纯粹想要触摸这般美。柔软触感,并未令她太过反感,只是问着此画如何。我答丑。
“丑?”她挣开我手,将画卷放我手,小步踱出屋子。
“走了?”
“走了。”
“将来可否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
我心吃黄连,存着一丝希望道:“你忘记画了。”
她那背影,是月下丰肌秀骨,是湖边柳弱花娇,“这幅画,画的是你。你一直说丑,说明你希望改变。画了许久,再见又是几时?”脆脆音儿流转,片刻无影。甚至出去质问一声“你是何人!”的机会,都不曾留下。
归去镇中,画卷笑然。大汉家中还算气派,三层小楼,三楼空下一间客房,正好容我睡下。大汉家人寒暄一番,便一人独眠。我不愿打开画卷,因我晓得,其中定很丑。黑芊,真是奇妙名字,看样子,她与我年纪不差多少,皆已品尽俗世冷暖。她的飞镖可比画技好上太多,却不为人世隐于湖边,想来江湖是个神奇地方,有人成名,有人成影,都是奇人。窗外风声轻啸,令人想到临江仙。他命强,岂是轻易出事人物?出事的怕是酒窖,一日便要亏空一月钱财,翌日天亮谁人被扔街边,便是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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