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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无多,观城外兵士射箭,能将两百步外的老榕树射得身无遗漏,展为面的攻势,亦能将东边林子塑为疮痍之景。李奈出钱出力,我便赏了李奈等人不少银两,封他冲锋官,他道冲愈急命愈短,自然婉拒此职。
兵士仍在苦练,城墙之上,有人着一袭红衫遥望东林。我晓得那是刺史,想必她在疑惑这九品小官放下豪言,要如何圆话。
“报!铺里盾枪完工,邀校尉前去验货。”
“尔等继续练习,本校尉去去就回。”我说罢跨上马背,朝城内扬鞭而去。
只见铺前平放巨盾玄枪,引来多人围观,其中不乏碎语,“这巨盾尺寸都超了人高,只得缓缓推进,怎对付灵活马贼?”细观此盾,其上铁甲铺垫,置有孔洞,又将长枪一刺,刚好出入孔中。“好,只是枪头需再利、再尖,务必一击毙命。”我如此说完,老师傅暗暗笑道:“若求一击毙命,不如炼造放血刃槽,捅到必要殒命。”我点头相许,又驾马往姑胥台去,临江仙该在那操练兵士。
还未探近,酒气扑面而来,只见台下五拾人东倒西歪,手里攥握训练用棍棒。我自然有些愤恨,抓起临江仙衣襟便问:“叫你去训五拾枪手,却得酩酊小队?真是...”
他顺下我手,不慌不忙答道:“再仔细瞧瞧。”我投目这五十号人,酒味汗相投,便掩鼻细观,见他们鼻青脸肿。据临江仙所说,酒醉时痛觉减弱,思绪飘乎易受影响,方才趁他们大醉时教了出枪,酒醒后便会了。我半信半疑,巧见醉汉中立起一人,吴淖将棍突刺三下,有模有样,又卧倒地上。吴淖虽无脑,武艺却十分高强,埋没人堆有些可惜。
“报校尉!”一位探子匆匆赶来,面上惊惶,颤颤道:“马、马贼来犯!”
“多少人马?现在何处?”
探子近乎绝望:“足有七百人!此时正路过望月亭,两日内可达姑苏。道要给那日被诛马贼们雪恨,非血洗此城不可,校尉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呦!”
我轻摆衣袖,道莫慌、莫慌。“先打水来浇醒这五拾醉汉,通知城外兵士回城集合,紧锁城门。”
“可是校尉大人...城门撑不了多时,还是速速去搬救...”
停!我挥手示意他别再言语,笑道:“将城门内两里街铺清空,我正欲放他们进来,不过要活命归去可就难了。”探子晓得时间紧迫,赶紧报信去了。
不得不认,马贼竟如此刚烈,倚人数之优,正面来犯姑苏。姑胥台上,我挽袖南北,命五十人持盾熟悉步法,枪手好生歇息备战马贼。至于百人弓手,我自有安排。李奈问我:“在下不解,何不此刻安排?”
我答:“马贼既会白衣渡江,不会混入城中才刺探?更有甚者已混入军中...”我冷冷一瞟:“莫不是你吧?”李奈忙道:“哪敢哪敢。”便要领百余人回庄歇息。
正此时,台下一阵喧嚣,有人疾呼:”不得了!临副尉杀人啦!”细看,有人卧倒血泊之中,临江仙将枪横甩,奔飒几珠殷红。我抬袖道:“诸位静下!那是混进军中的马贼,临副尉奉我命诛杀。此刻快去做回份内之事,叫马贼有去无回。”
“遵命!”李奈有些惊?,与众人离去。我并未下这般命令,只问临江仙:“确信他为马贼于否?”临江仙微摇脑袋,几缕发丝垂怜颧骨。换作是我,也会做同样抉择,此阵若乱一处,便有全军覆灭之险。
他与我心系之物不同,却若同蝇蚱蜢,为保去绳那端,都犯身骨碎裂之险。
刺史不见影踪,未动驻军,莫非她故意要观我一战?那便战吧,四家铁匠铺日夜赶工,都在枪尖上锻了放血刃槽,五十位枪手也将其收刺自如。我吩咐李奈率百位弓手,拾五枪、拾五盾埋伏城外密林,马贼全入姑苏便令盾兵封死城门。我不信天,却晓得明日大晴。
翌日,艳阳高照,历法说宜出行会友,犹忌见血。马贼将至,会会无妨,我与临江仙立于城墙之上。昂首城外望,七百马贼绝尘而来,皆是白纱掩面,衣衫布裹,远观正如尘暴奔流,刀剑相交之灾厄。马贼来了城前,首领张口便骂:“愚笨猪猡临江仙!敢弑我二弟,你俩谁人是那猪猡?”我伸手指指旁人,临江仙微露鄙夷之色,长枪一杵,睥睨七百亡命徒,大声道:“念尔俩兄弟情深,送尓黄泉相叙!”
“呃啊!”首领怒吼一声,带头以木锤攻城!
我笑道:“保重,可别被斩为肉泥。”临江仙往这蹙眉,显然在是在怨我,又似催我快走。我窃笑踱下小阶,跨马往里奔去,还有匹快马是为临江仙所备。它名飞蝗驹,马腿奇长,尽长在小腿半寸,显身形提拔高瘦,棕背上金鬃随风披散,颇似临江仙长发飘飘,想来人有浪子,马自然也有浪马。昨日它大闹街市,被临江仙苦苦驯服,正巧碰上西庭马户,道此马跃力惊人,专为它修筑围墙,不料还是跃了出来。马户实在管不住,临江仙则对马儿则爱不释手,我便道:“依本校尉看,浪马也唯有浪子骑得上。”马户点头,干脆百两卖与我。而这城门之内,沿四里都是直路小巷,边砌石墙,横宽只容二十余人并行,二拾来张以黑纱遮掩的巨盾一摆,正好封了整条过路,剩拾五补后排。兵士空一位让我进入,我骑马于盾后观望。
远处喊杀震天,铁蹄飞踏,大量人马奔涌而来,冲得最前的自是临江仙。我观兵士身形健硕,却怎见过如此场面?个个眉目紧绷,甚者如吴淖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毕竟初上战场,便要七十对七百!
冲得极近,临江仙衫上喋血,身后马贼狰狞,宛若一袭巨浪要吞噬如此无助之人,而观青花衫其上的容颜,时间都仿佛凝固。我不明了那双眸子怎能如此淡然、无言,庆幸并未与我相敌。我大声下令:“稳住!谨记手持之盾,护己护人不得松!”枪手紧攥长枪,透孔观势,身旁盾兵双目瞪大,冷汗轻淌,马贼已冲进五十步内!
近在咫尺!飞蝗驹嘶鸣一声,纵身跃入八尺盾墙,一马贼紧随其后,欲效仿而跃,谁奈不敌飞蝗宝驹,踉跄坠马。
大批马贼冲来!我大吼一声:“拉!”士兵将盾上黑纱一扯,铁甲镀光直耀百里!马贼尽数瞎眼,马儿也嘶鸣缓速,冲至盾前便已失了冲劲。我拨出长刀,大喊一声“出枪!”兵士怒吼,长枪从孔中贯出,当即刺毙一排马贼。凡被长枪。刺中,不论人马,皆血流不止而亡!这正是勾槽妙用,只需刺入拔出,便会破人脉胳,血尽而亡。整排盾墙向马贼推进,霎时哀嚎四起,人仰马翻!马贼本就嗜杀,见状还不肯退却,首领一句“杀!”马贼驭马踢踏,刀剑击盾发锵锵之音!盾后枪手怒号,每次出枪必见血,联若尖刺活墙,硬将马贼生生诛杀。枪盾步步推行,所经处鲜血迸溅,经过后尸横街巷!有兵士无意瞟到尸体,顿生怯意,毕竟初见骇人景象,我挥刀疾呼:“哪个胆敢分神的,死相比马贼还惨,给本校尉冲!”兵士高呼,摧枯拉朽般逼杀马贼,首领见大势已去,只得带头逃窜,边逃边减:“狗尉记住,来日将你剁碎喂猪!”
我冷笑道:“还有来日么?”指挥兵士莫要懈怠,以此阵型匀速行进。这非防守,而是围剿!
马贼失神逃窜,却已成瓮中之鳖。城门口小,马贼一入姑苏,拾五位盾兵即刻封门。远远地,我已见马贼有狗急跳墙之势,首领红眼大号:“给老子冲!”眼看拾五枪盾要破,我命人放起响箭,其腾空炸裂,惊城外林鸟三群。
百位弓手得令,城外张弓,城内半里箭雨倾泻而下。李奈等猎户箭术高超,直将蜂拥城门的马贼射杀,盾枪又将逃者逼杀回去。马贼已死伤过半,首领对我大骂:“无耻狗尉,龟缩盾牌后,可敢与我一战!”我命二十盾枪停步,再放两支响箭,弓手再来两轮,马贼目见箭矢倾洒,愣愣而望,甚至失了扺抗。七百马贼死死伤伤,首领肩中两箭,小腹一箭,已在马上垂死,我命兵士让道,出马迎击,边还大喊:”正合你意!我俩以一对一,公平相抗。”
兵士们高声喝彩,我策马向前,不敢太快,毕竟马术低下,极有摔落之险。手里长刀往首领脑袋斩去,斩了个空,好在首领濒死,出刀之力都已殆尽,我赶紧一个回旋,削得其血肉泛滥。谁知他临死之际猛出一刀,却被暗器击中,條地偏了攻向,坠马而亡。
首领坠地之际,一切皆静,亦有半拳大的石子翻滚地上。青阶喋血一里,七百横尸,我四处凝望,方才究竟何人助我?先望临江仙,他眉目依稀,即刻会意,枪指楼阙。我望见了,那人在三楼以扇掩面,衣衫所沾鲜血颜华,暗暗不见影迹了。
我暗暗一笑,挥刀策马,将满地还未死透的踩了又踏,边也指示兵士撤防,拾刀砍杀,一个也别放过。“未死的捅三刀,死的叫他再死一遍!”我甚是欢愉,踩踏重伤马贼时,颇有敌阵之中无人能挡之感。兵士本就对马贼恨之入骨,加我挑唆,就当踏蹄折花,吓得几位装死马贼逃窜,当场就给枪刀斩杀,未亡的更惨,几乎踏为肉泥。不伤一卒,大胜!哪个兵士不在欢呼?谁个苏人不觉扬眉?举城都在沸腾,传姑苏出个九品校尉,御二百新兵全灭马贼七百。我邀临江仙、李奈、吴淖等人酒楼一聚,并非庆功,而乃叙事。我起身酒案便道:“诛马贼首领,很快又现新首领,听闻这群亡命之徒四处劫掠,离城不远修有山寨...”我实在难以继续,观身旁临江仙举坛吹饮,冷面微醺;东案李奈锦帽貂裘,食指与姆指间弓着细绳,精秀面上偶露杀意;吴淖自称北寺下来,却是左抓羊腿,右擒牛肉,络腮胡吃满油水,更不用说二十来位猎户,皆如饿死鬼投胎只晓得吃。初战大捷,冲昏了他们头脑,即便强行命其攻打马贼寨子,也徒证骄兵必败之理。我正嗟叹,有一待卫来报:“刺吏大人请隼校尉府中一聚。”
我自然应了,却生疑问:“这刺史大人倒底姓甚名谁?”
侍卫答:“刺史大人姓陆,全名陆辸。”我暗暗吃惊,拽起临江仙便走,他青花衫沾染酒气,又拐了坛酒才与我出了酒楼。为图方便,干脆与临江仙同乘宝驹。
侍卫引路,飞蝗驹歪歪循奔,沿街铺子掀了两三。这马随主人,估也偷喝了酒,醉得不轻,我怕命不久矣,只得从临江仙手里夺过缰绳。来刺史府前,见门前左修嘲风,右塑貔貅,占地辽阔足有十亩之基,素墙红柱黛瓦,落落大方、雅韵依存。虽为刺史府邸,倒超俸禄能修之顶。侍卫拉飞蝗驹系旁独立马舍中,临江仙往马嘴里灌酒,我大怒,朝其腰上掐一把,隔薄细青花衫,觉他腰腹消瘦,微微可触肋骨,肤质细嫩如女人一样。他觉痛轻蹙眉梢,这才甩开酒坛,晃晃悠悠随侍卫来门前,扣数下门环,从里迎来一位老头,方才进了刺史府。
里边修假山苑塘,小亭廊院,接的不与俗流,退得鸟语花香。远远便见鲜红满溢,如血如殇,其漫地红花摇曳,伊人折扇淋花,似融入其中。老头道那袭红衣便为刺史,平日酷爱园艺,犹爱那丛如火似荼,便与侍者一同退下。我拉临江仙衣袖沿?前去,生怕他酒醉不识路。
沿廊花海,是闻所未闻的种,初见便觉惊尘。花葶奇高,有一尺八者,徒有花茎却无片叶,株株排簇,妖红如血,那袭红衣裳延伸其中,若非腰间纯白美玉轻擞与那白晳玉。肌,定当一片鲜红浪潮。刺史左手折扇,右提鹤嘴壶,浇着花儿便发话了:“花名彼岸花,盛于黄泉路上,引逝者步入轮回。”
我不禁赞叹:“世间竟有如此惊艳花朵,只是叶儿去了何处?”
“彼岸花花开叶落,落叶不败败花朵。”她又冷冷道:“若每杀一人,便栽一株,它们还美否?”
我答:“那要看被杀者是何看法咯。”临江仙微醺着表他看法:“西域人士称它曼珠沙华,性喜阴暗,夏初才开,你这里怎春开映日?”
刺史轻音相答:“花与人,都会变。一介副尉,也敢直呼刺史为'你',隼校尉还不管教管教?”
一双碧绿冰眸袭来,这女人好生强势,又生得秀美容颜,难想只身居刺史之位。我未敢多言,因我不愿刺史府中再添一株彼岸花。于是刺史一直浇,一直浇,直至壶里无水,她才放话:“尔等男人究竟怀惴何种想法,非要踏入战场?”
我答:“出姑苏,还可见西疆大漠,茫茫东洋,而如此景致却不能细观,欲踏得更深,必要付出代价。”
临江仙倒是简洁两字:“女人。”
“喵。”瓦檐一只黑猫慵懒而卧,在黑瓦间还真难辨,细看它身上有些伤?,旧已成疤,新的淌血,以舌舔舐创囗。刺史扇儿一开:“小墨君,下来。”黑猫朝檐下冷冷相望,望见两位生人,竟飞身一跃,翻出府邸围墙。
“花谢会再开,而人去未回来。”如此宅院不见大批野猫自有原因。她道:“初见小墨君,是在街角与十只野猫鏖战,它战退众猫跃上围墙,冷冽望我。那番美与强相交,从未叫人家如此悸动过,因它似个人,而那个人却也似它,暗暗护着刺史府,不肯再下围墙。一度妄想捕获小墨君,告诉它够了,但那番自信独立,又怎容旁人一言。”
她讲至深处,眉目动情,一改冰美人之样,不过转瞬即逝的柔情,扇儿一指便道:“因此派隼校尉去替人家一言,平马贼可报功加官,早晚会见那人。“
我无奈道:“叫我念经也好,只是兵士骄散,欲端马贼老窝太难。”
刺史思量片刻:“五百人马任你调遣,十日内务必传来捷报。”
城内驻军不过五百,这已冒空城之险,刺史自然深知利害,仍要下此险招。我不禁问道:“敢问小墨君倒底与何人相像?”
刺史喃喃:“当今太尉,或称兄长。”说罢她从袖口挽出文书,交与我手,嘱咐道:“地方官无兵权,若不得太尉允许,难调一兵一卒,隼校尉必须赢,如若不然...”刺史望了望遍地红花,朝我微勾朱唇,似长白山巅摇凤尾,只见尾翎,不定真身。刺史初露笑颜,只是这欢愉情愫,倒被她演绎出几分惩戒。
我仍惊奇太尉与刺史关系,若当初选了朱太师,府中彼岸花必添新丁。离了刺史府,刚上马便察觉黑影盘踞围墙,碧眼瞳死死盯住我,兽且如此,何况人乎?我想到刺史那天生碧眸,陆太尉也必有之,不禁打个寒颤,催促临江仙快去驻军处。
驻军处实乃简捷之地,秉承兵士干练似的,文书上加印便认隼校尉主子。巨盾难以带上马匹,即便带上也无大用,徒增三日行程罢了。况且五百兵士在手,正面冲突也不吃亏,我便带上临江仙、李奈等人,率军出了姑苏城。
不愧为正统兵士,与城内招募的男丁难以同论。我命军日夜行进,只盼有人喊累,便停军歇息,好一展我仁者风范,笼络军心,谁知他们飞驰百里,坑也不吭一声。我暗自叫苦,扬鞭星月下,马背颠簸之故,几欲昏睡,此生从未如此盼着太阳。
临江仙轻摇我肩之时,自然心怀感激,兴许时常观念某物,亲眼见着便错觉身在南柯。眼前金乌碎夜战破天,初生时如婴孩,纤薄无力触远山,半柱香不到,已蜕为一尊黄金神像,世界任他行,五百兵马镀日光,宛若神矢向天边长击,我醉了,不然怎会将心迹铺于旁人...喃喃着:“日头后边究竟是何物...”旁人是真醉,吹出些酒气,答:“翻过去看看便知晓。”
我或是不经意间点头:“青隼振翅便两万里,人欲比肩,唯有奔得更快,更远。”
“奔得愈快,摔得愈惨。”李奈不知何时而来,从后插上一句,我赐他一副白眼,这人箭法毒辣,嘴上更甚,我始终不太喜欢此人。又行几里路,临江仙枪尖挑指,远方残亭立于晨曦,那便是“望月亭”。我赶忙命军歇息,自个则在亭中小憩,不料疲惫作祟竟昏昏入眠。
方醒春风飒爽,拂鬓丝小辫,如此安眠未尝不好......临江仙似看透我心思,轻语着:“贪图长空孰好孰坏,自定量。”我未答,赏亭外游隼翻飞,绝非林中物。望月亭乃名将饮恨之地,他被五千敌军围困之时长望明月,不愿为失败驻足,遂自尽亭中。如今白驹过隙,亭几生凋朽,空留英魂徐徐憔悴。我绝非那将,见日上三竿,着即铺展地图,与兵士一同商讨攻寨之策。
山为苍牢山,寨名龙虎寨,此寨倚石壁而建,余下三面尽是山岭,可谓易守难攻。我眸目酸胀,命军即刻出发,直奔苍牢山。途径两日,终入苍牢山,远远已见寨子大样,估有二十五亩,多为木制,台上近百位马贼张弓,显然得了消息死守寨中。我命军就地扎营吃睡,有兵士不解:“此地危险,若马贼攻我军于不备怎解?”我答:“这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量马贼无胆。再问此寨何曰龙虎寨?”兵士道马贼首领称己为龙,其弟自称为虎,便叫龙虎寨,兵士说完不禁同我大笑三声,这虎被扎死,龙踏为虫,徒留个寨字了。“还不快快离去,好好享受?”“得令。”兵士离去,我观台上马贼并未乱了阵脚,看来此寨不知龙虎,仍有人在其中运筹。
未过多久,满地营帐,正对龙虎寨前空地,显三分挑衅七分嚣张。连日行军之倦怠令我酣睡帐中,醒来已是夜色苍茫。起身出了营帐,只见李奈帐前好生热闹,原是此人猎了头吊睛白额猛虎,将其剥皮烧烤,不少兵士觊觎鲜肉肥油,便围聚帐前。倒不见李奈本人,我问:“李奈现在何处?”兵士道他去往西坡后林,我随即进了西坡。
远望李奈挽袖右肩,血肉淋漓,俯身潭边清洗创口,他早已望见我人,待我踱近时已抚下袖子相对。此人生得清秀,鼻若斧皴的挺,眸若善潺的水,正一抹东方柔之美。世间其实十分美丽,只是糟蹋美的天才奇多,正如李奈一开口便能将美毁尽“莫非校尉有龙阳之好?”我赐他白眼,调侃道:“莫非猎户李有人兽之癖?”李奈眉目冰冷,将身上貂皮裘衣褪去,足令我怔住片刻。那坚实匀称的上身尽是疤痕,虎豹爪印、狼犬齿痕,右肋甚凹进几厘。他见我目光,淡淡道:“熊掌掌掴罢了,之后变成桌上佳肴。”如此久战之躯,难与李奈眉目相联,他顾自絮叨:“一辈子追猎豺、狼、虎、豹...才惊觉它们并非猛兽,只为世间孱弱一份子,真正荼毒世间的,正是以统者自居而残杀不断的人。”我于军中打听过此人,自其兄死于盗贼之手,其母郁郁而终,李奈便沉溺杀戮,正所谓人心猛于虎。李奈朝我笑道:“小民晓得校尉为何种猛兽,非也,或猛兽都不能比之,跟校尉身旁,今后定不缺猎物。”
李奈这人颇有意思,有谋有武,只是想法过于偏激。我笑答:“猎物眼下便有一只,不过躲在寨中,射得中么?”话音刚落,李奈朝军营处猛射一箭,扎入吴淖指缝间,吓得他瞬间打消偷食虎肉念头。原来曾有雇主不予李奈报酬,李奈不慌不忙,待其逃出三百步,一箭射入雇主别在腰间的铜钱眼中,从此得“铜钱箭”威名。我手作丈量状,问道:“从此地张弓,能否射杀马贼?”李奈笑道:“若将马贼面旁替成校尉的,定百发百中。”
我赐他白眼,便拂袖而去,新生几丝好感立马被烧得干净。于西坡顶回首一望,李奈又在清洗伤口,真若一头野兽摒弃食欲,为杀而杀,足令骑者轻叹几许。如今手下三大战力,一只受拘青鸾非我能拘,一头嗜杀野狼指不定哪日吞我腹中,徒留北寺猿猴可用,却空有蛮力而无脑。倒是小小贼寨,扮什么龙虎?我见篝火摇窜,破寨可在弹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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