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魇传 > 第三章 姑胥封尉招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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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胥台下烟雨痨,众人围其唏嘘,“平民隼不言、临江仙退治马贼有功,着即册封隼不言神勇校尉,九品上!临江仙为副尉,正九品!钦此。”

  我将触圣旨,仿似万千匹马奔腾指缝,谁知颁旨者大喝:“呔!胆大包天!见旨如见陛下,竟不屈膝相迎。”我望身旁,临江仙持枪而立,眼间不屑,哪会下跪?

  “还不速速下跪?”颁旨者大喝,将圣旨转交侍女,随行侍女掩袖偷笑,临江仙仍是稳立如山。颁旨者哪受这般气,大步上前便要动手,临江仙枪尾扫过,断他几口门牙!颁旨者口鼻溢血,涕泪纵横,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

  侍女大惊,周遭众人更惊。这临江仙随性不羁,动起手来谁能劝服?也许除了那个女人再无二者。我暗自叫苦,忙道:“两位美人,颁旨人言行粗鲁,有辱圣上,临兄便替陛下镇镇他。”

  两位侍女相觑之时,我一把夺来圣旨。颁旨者见状,嘴中勉强吐出人言,却因口舌重伤不辨其言。一道闪电,将其面目印得十分狼狈,匹对口型,说的正是:回禀陛下,罢免尔等权职!我小心搀起颁旨者,送他踱至台缘。他怒目相对,直至我在他耳旁轻语一句“走好不送。”

  一声惊雷,盖去惊惧面庞,我使暗劲,将人推下台,外人相看,颁令官只如失足滑下台一般。他摔得脑浆迸溅,模样凄惨。围观者顿时退散三步,生怕沾上杀害朝廷命官之罪。

  “大人!你怎不留心脚底摔下台了哟!”我大声疾呼,赶忙冲下台去,见他头撞青砖上,鲜血四溢,眼皮竟还眨了一下。

  颁旨者未亡!我赶忙俯他身边,双手扶其脑袋,使劲摇晃,边声泪俱下:“大人万万别要升天!”随我晃荡,他创口鲜血直流,眼珠上翻,没几下便断气了。

  我松了口气,即刻以袖拭泪,登踏姑胥台上。面对数千愕然人流,旁立侍女临江仙,我大挥襟袖,豪语相呼:“自桓君当政以来,蛮夷频犯,倭渡东洋,民众饱受战乱之苦!此位大人不远万里委吾以重任,诛马贼,保姑苏,并无苛求。而如今,竟惨死姑胥台下无人相伴...”

  我顿了片刻,台下奇静,身后侍女噙泪伫立。

  “为此人遗志,更为天下安定,谁敢与吾同斩马贼,生啖其肉?”

  烟雨茫茫台下寂,一位壮汉大声道:“马贼害我妻儿性命,愿随隼校尉出生入死!”随后声声不断,宛若星火燃尽铅空。

  我高举长刀“吾刀所指,便为铁骑憾鸣之向,不论黄泉地狱,皆要辟出康庄之道!”

  翌日大晴,征兵队伍延至城门口。本要避开入伍的男丁,此刻恨不能奔赴战场,我在物色人物。只见一位老叟柱拐,颤颤前来,我问他:“本行为何?又欲任何职?”

  老叟恭手作揖:“本是个教头,自创独门棍法,欲作大前锋。”说罢他一招一式,舞得是...“哎呦...老夫的腰哟,乏来塞喽。”

  “您老可任黄泉急先锋,下一位。”

  又来位年轻人,脸上有些病容,叫人难分年龄。年轻人道:“小民生患恶疾,大夫道活不到而立之年。”我便问他正值几岁年华?年轻人答:“小民二十有九,再过三日便是诞辰。”

  “还来此地作什么?下一位。”

  还未看清来者何人,那人便扑入我胸怀,兴奋胡语。把人拉开,才见是个女扮男装者,连道昨日姑胥台上对隼校尉一见倾心,要同赴战场。

  “私下再叙,下一位。”

  赏过先前三朵奇葩,眼前壮汉算得正常,年龄、身板都适合参军。我问他有何特长,他单手用劲,直举我身前百斤桌案!“那又如何?”我手指不远处饕餮铜鼎,壮汉双手合抱,怒吼一声,硬是举鼎过头,众人连声喝彩。壮汉将鼎一扔,青石阶都给砸得粉碎!

  “怎样?洒家天生神力,姑苏城内无人匹敌。哈哈哈!”

  我摇摇脑袋,“何来的自信?只要他在城内,你只配第二。”

  壮汉方才用劲憋红了脸,他蓄络腮胡,怒目圆睁,指我便道:“速速叫他与洒家一较高下!”

  我使使眼色,临江仙会意。自从封了副尉,他鲜有酩酊大醉,乌眸也犀利起来。只见他走到鼎前,左手一抓,不费吹灰之力举过头顶。众人大惊,此口饕餮大鼎净重两百二十七斤!

  临江仙屈臂,竟令铜鼎上下起伏。所有人倒吸口凉气,生怕铜鼎折了细长肘腕。其中不乏我惊忧,晓得他强,不晓得他少可力举千斤。有人认出他,大喊着:“那不正是临江仙临副尉么!”

  壮汉也慌了,大声道:“莫不是那位只身退马贼的...”

  我催促道:“速速一较高下。”惹得壮汉连声喊停。我颇感欣慰,能举鼎已算神力,便问:“你姓甚名谁,欲任何职?”

  壮汉正色道:“姓吴,单名一个淖,字云龙,刚下北寺,欲以一身武艺劝人放下屠刀,用爱感动上天。”

  “缺爱应去青楼,还是临兄你来挑选。”我实在难受,需独自静静。望见临江仙拉扯登记官,又将选兵重担委于登记官。我走远百步,扶柳遥望姑胥台,那便是夫差享乐纵欲之碑。临江仙也循我踱来。“一介草民,可晓得为何受封姑胥台上?”来者不分年龄,一袭红衫赤锻,腰上系美玉一块。手持折扇,扇儿一开,展几枝红梅花,掩了眼下半脸。

  扇上双眼细长,眉如柳叶,盘髻马尾似在垂怜大腿依稀。这叫人不分男女,可算落雁之姿。方才一句话儿便是那人身后侍卫所语。

  我笑道:“主子还未放话,狗倒狺狺狂吠。”

  “寻死!”侍从飞出一柄小刀,当时刀尖离我咽喉只有分毫,却被一双手指所夹,硬是将一寸飞刀截住!正是临江仙,他在指尖盘几下飞刀,轻轻一弹,却有分山之威!侍卫赶紧避开,身体却赶不上如此迅捷飞刀。

  盘马尾着红装之人轻摇扇儿,飞刀便被截住,叮当落地。“莫要丢人现眼。”

  “是!”侍卫惊出一身冷汗,我则被那脆若风铃声音所迷,显然是女儿身。

  她现出容颜,丹唇巧鼻,眉目虽俏却不动情,宛若枝头孔雀般冷艳。她与我擦肩而过,比我低半头,身边气场却弥补了身高之差,斜睨一眼,差点令我冰冻三尺。她道:“当是谁脏人家扇子,原是副尉。”

  嘴说副尉,却始终盯着我,此乃气势对垒,我万万不能输她,便横眉相对,这才发现,她天生碧眸,澄、澈、清、冷,实属罕有。我不甘示弱,心想瞪毙尔等!此时侍从提醒道:“刺史大人,王员外有约。”

  我顿时败下阵来,眼前人竟是苏州刺史,为我上司。

  她将折扇一收,冷冷开口;“听闻隼校尉昨日出尽风头,今日又招兵士,可欲谋反?”

  我笑道:“若为刺史般美人,覆了江山也罢。”

  “不准贫嘴,此行只为问你一事,”她眉间宛若飘雪,沁下丝丝寒意。“如今桓君不朝,朝廷龟裂,太尉手握军权,早已大势所趋。而朱太师圈养私军,也为一股势力。”她将折扇朝我一指,“作个抉择。”

  我细细思量:兵士曾道隶属于太尉,之前校尉兴奋模样,显然也是要报给太尉。颁旨者身亡之事不提,也倾向于我,刺史意图极为明显,她已站太尉一方。我便答:“太尉吧。”

  剌史摇下脑袋,轻声道:“下次见人家要跪下,来日再会。”

  她临别时冷冷望我一眼。若当时选朱太师,我毫不怀疑会死在扇下。转眼身旁,临江仙凝望山塘之向,酒楼檐瓦苍茫,伤得斑驳围城那般。我便问他:“你会选谁?”他答谁都不选,“只逐心之所向,踏阳光大道。”

  “若终有路与心背道相排,逐否?”

  “天知晓。”他揭开葫芦樽,示意我喝一口。闻那奇香四溢,我即刻灌下咽喉,又赶忙吐了出来。葫芦里非酒,竟是水掺香料!他爽朗笑了,几缕发丝舞面,也将掌上红绳延下几寸,又给小心盘上腕儿。他道:“此圈绳儿是在观上求的,两人无论相隔多远,受伤会同痛,相思会搭桥。”

  他只说到此处,似乎离了楼外楼,便只剩单向不归路。我不知他多爱那女人,倒确信万万别去观上求物,那江湖把戏害人不浅,非但不灵验,还骤降用者心智。以后谁人气我,我便替他求几捆红绳去。

  垂暮时分,杨柳依依,征兵方才结束。“并立一字!”登记官一声吼,两百三十七个男子條地列好。我不免有些失意,来了两千人,才有一成多点勉强能踏沙场,我手指一位秀气小生,问道:“观你这般模样,血都未怎见过吧?”

  “回校尉,在下家中八代猎户,自小随父辈猎鸟兽,略懂弓弩。”

  登记官也是一惊,道:“这不是铜钱箭李奈么!”他给我解释一番,说这李家祖上便已打猎为生,传到李奈这代竟不屑猎些狐兔,哪地儿现虎豹吃人,李奈便去消灾,想必箭法十分了得。我疑问道:“怎地?莫不成方圆万里的猛兽都被剥皮挂进李家,非得去战场寻觅?”

  李奈淡淡一笑,他答:“当今乱世,人比虎更恶,只怕在下寒舍掏空也摆不下兽皮。”我第一眼见到此人,便不喜欢他。一是聪明,二是他来征兵另有目的。人斗不过猛兽,唯有甚于猛兽,才能猎到它,如此推算,一位猎猛兽为生之人,早逾过人的范畴。至于为何称他“铜钱箭”,我无暇多问,还需纵观这二百余人整体素质。

  “你一身疤痕,想必上过战场喽。”

  “本爷是绣花的,身上伤乃幼时不懂事被划,当时痛到心扉,誓要将苏绣发扬光大!”

  我无言以对,又指向身材壮实之人,“你又如何?如此魁梧身段定要痛杀敌寇喽?”

  “回校尉,小人从桃花坞远道而来,练了二十年木刻板画,听闻亲家被害,要在马贼背上攥刻金刚经,才解心头之恨。”

  我观这两百余人也是徒有表势,有搏杀经验的不足五十,要对付五六百号马贼岂不若螳臂挡车?正在思量之际,李奈带二三十位同行前来,个个肩阔膀圆,身背长弓箭袋,战力绝非小觑。我不禁心生一计,命远亲打造五十张巨盾,五十柄长枪。我好歹成了朝廷命官,远亲未太计较金钱,开始于城内连夜打造,我也在旁亲自指导,这枪尖需如何淬炼,那盾需要多厚。同时我命李奈等人教授箭法,务必在十日之内组出百位弓手。

  白驹过隙间,我流连铁匠铺中,指点这盾需高八尺,腕厚青铜所铸,外边再附一层铁甲藤皮,一来要足够抵挡冲击,二来又不得太重,方便用者推进。老师傅抹汗,边调侃道:“身背此盾与个王八似的,腾不出手挥砍,可是去笑死马贼的?”我道:“不需他们挥砍,此乃战胜马贼之基,造坚实些。”说罢我掷给老师傅十两银子,“马贼寨中不缺财,你可明白意思?”老师傅一个劲儿点头,催大火候往炉中灌注铁浆。

  闲时,我会坐江边饮茶,临江仙则整日难见影踪。

  初晨江潺潺,谁人奏汉筝二五,叩缶,弹筝,搏髀,歌呜呜快耳。我差点喷一口茶水,此人正是临江仙!沿江之地,桃花已盛,瓣浪逝如斯,一曲萧萧水寒,仿似亲瞻鱼肠之殇。他挽袖轻弹的模样,颇有仙人下凡之嫌,我渐渐明白“临江仙”名号由来,并非醉卧江边笑称,而是至强至美的冠冕。

  曲终,我朝他踱去,“原来醉鬼一绝,绝的却是未醉时刻。”

  他不知何处觅来的汉筝,淡淡答着“醉时不动亦不痛,自入山塘,指法早已生疏。”

  “不再去见她一面?兴许日后机会寥寥。”

  临江仙笑而不语,只是笑泛苦涩。我晓得临江仙这类人,绝不会被拴在七里山塘,那女人偏是个奇迹,留得住他。

  “待天下平了,红毯也凑足了。”临江仙将汉筝掷入江中,逐浪浮沉。他唯恐回眸一眼,便又驻足难前。

  我笑道:“那还有空在此逍遥?去教五十人枪法为...”我话未说完,他已高举不知哪来的酒坛吹饮。

  “住手吧,不会碍你饮酒,只需教他们出枪收枪便可。”我还未出手相拦,他倒是一副“怎不早说”模样,自个儿放下酒坛。

  临江仙朝这瞟过,微露鄙夷之色,我想他心明了这般战术。姑苏城内,消息不胫而走:七日后隼校尉要以这两百行军踏平马贼山寨,不伤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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