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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甲申年,屈指算来,大半年已经过去了。或许,农历闰二月的缘故吧,近几日寂静的夜里,尤常听到,布谷鸟一声声刺穿长空般的鸣叫。偶或,路过郊外,一片片、一垄垄,低矮的麦禾,已见了黄澄澄、金灿灿的硕果。
济南的天气,今年格外有些特别。往岁此季的干风热浪,变成了似江南的和风细雨。更奇特的,每每于夜深人稀时候,空中会飘落下一阵骤雨,让白昼平添了几分清爽和亮丽。
天气的爽朗,温度的适宜,即使八小时忙得不亦乐乎,入夜寂静时,却仍不愿睡去。于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已经发黄的平装书《古典新义》(作者闻一多、1956年古籍出版社第一版)阅读着。
过去在朱自清和周作人两位老先生的追忆文字中,约略晓得闻一多先生在古代文献的考据学方面造诣颇深。只可惜,闻先生做学问,对自己要求的过分苛刻,许多研究成果未曾结集成册,人已喋血街头了!
十年前,济南市区一所百年老校图书室搬迁,许多注销书被当作废品处理了。那日,中午下班回家,听父亲提到这事,我赶紧跑过去,在一堆堆的书里,挑选了一麻袋零乱的旧书,其中就有手边的《古典新义》(分上下两册)。
《古典新义》读来十分吃力,不仅是其中生僻字颇多,主要原因是闻一多先生对汉朝之前经书章句的注释解说,也是旁征博引、古色古香的。所以,非饱学精古之士,如吾浅尝辄止之徒,虽有狼吞虎咽的情趣和野心,却苦于无从下口。
本文标题《追念闻一多先生》,虽由此书而来,却非以评论此书为目的。一个学者文人能够被世人一再追念,必有其原因。或其德养,令人敬畏、钦佩的无以复加;或其才学,奇丽、魁秀的叹为观之;或其知识,博大、精深的惊世骇俗;或其作为,为民族、民生、民权之幸福而忘我献身。但是,在现实生活中间,也有一些人的名姓,之所以被登记入册或被人们提及,通常由于时空的一个偶然事件,正巧发生在了其身上;再者,就是某一个时代,因为某种目的和意图,把某一类人用来当作榜样和标志物,来加以宣扬和标注。不过,在今日的中国,更有些其它的情状,像是一个人单凭金银的光辉,就可以荣登某些榜首,并不尴不尬地在山石书本上刻名留字;再有,一个人只要拥有了国内国外(不管真假)的学历、学位证书,就可以标榜为知名学者和博士;更有一些人物,大概沿袭所谓“官本位”的思想,一但升官加爵,即刻也就“德才学识”等同一身,那吹喇叭、抬轿子、要求签字摄影留念的会蜂拥而至,即使当事人不想招风惹蝶,亦且难为。
上面玩味类似“家喻户晓”“名垂青史”起因的闲话,绝非影射或针对某一姓氏名谁的无聊感慨,而是针对世间某些地域文化和社会价值观的揭示和思考。在日常生活里,每个人夸奖其它的人或事,本应像是投出自己的一张选票一样,完全可以是主观随意的行为。但是,在某些国度或区域的主流文化或讲媒体宣传中间,对于究竟应该如何去把握褒扬和贬低的尺度呢?在这里面,就不得不涉及到社会及人生价值观和生命意义方面的话题了。
改革开放之初,关于判定真理的标准是否要确立“实事求是”原则的社会化大讨论,曾鼓舞并引领了举国上下的改革热情和努力方向。然而,面对随之而来且一波三折的诸多事件和矛盾时,像“实事求是”“名副其实”“实话实说”……诸如此类自然而朴实的思想和行为,又是如何去呵护和引导的呢?
所谓“窥斑知豹”,虽有狭隘的一面,但历来鉴古明今,可以开创未来。对于著名学者闻一多先生,我自己就曾经有过误解。这种误解源于两个方面和多层次上的因果。
最初,在语文、历史或政治课本中,相关闻一多先生的大名,无一不着墨在“挺身而出,公开抗击反动、残暴、独裁政府时的大义凛然……”一方面。当时我就想:“如此作为,尤其喋血的事实,足堪称勇士和壮举了。但这种作为与是否是著名学者又与学问高低何干呢?”
另外,在一些文学刊物上,经常可以见到闻一多先生的诗歌。但仅是这些诗歌,也不足以张显闻一多先生的才能和学识吧。随后,在读习哲学或文史类书籍时,在民国时代诸多人物著述的章章节节之间,才逐步认识到闻一多先生在汉文学宣扬上是颇具匠心的。而且,这样一种“颇具匠心”的印象,也非读闻先生作品得来,仅仅是通过书本上闻一多先生的一些同事、同僚、朋友等诸多议论和评价之中获悉得来。于是,我又想:“有这么好的素质和学问何故要涉足时势呢?安心做自己的学问不是一样利己利国吗?如若用“韧”的精神去战斗不是同样可歌可泣吗?”
经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风雨雨,并历经其中九十年代的审视和反省后,对于文化媒体关于某一个人物的任何正反面的宣传,我自己反正都不再是听之信之了,更不会去随声附和,而是通过读习查阅某人物书写的作品,尽可能了解其生途中的结交和所遇,察实其亲情间的感情和取舍,明确其作为在文化和社会进步意义上的真正价值和实在意义。
《古典新义》一书可能不是闻一多先生学识水准的集中体现,也更不会是其人格魅力的全部所在。但在此书中,对古典文句精益求精、探微索源的风范,尤其在一篇论述庄子文章的达观和明智,再联想到闻先生在理想和现实的大是大非面前,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而前赴后继的慷慨壮举。于是乎,令我肃然起敬、俯首扼腕!
我不想再进一步揣摩闻一多先生是由于过度善良和自信,而出乎意料身亡的。更不想类比或想象过去和今天是否有轮回,是否有惊人相似的一面。但我深信:“社会是进步,并向前发展的。民众的自觉性和判断力,一定会随着对物质索取的厌倦,而转向对精神食粮飞跃式爆发般的渴求。在精神和物质世界轻重交替的前行中,每一个历史人物的功过是非,都将得到公正而客观的判断。
(2004年6月草,首发于2004-06-0522:27《另一种存在》[西祠胡同]。2014年3月整、11月修。2015年2月5日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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