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最后一天,是过去与未来在现在的交织,犹如天空飘下的雪花,连接着天和地。那些逝去的生灵,随着雪花飘落,与他们的亲人作最后的告别,这日是华灯祭。
太阳落山后,眼睛陷入一片黑暗,这夜,我们从不点灯。
随着明月高挂,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我沿着河流,踩着倒映在水中的月光,一路释放着绪灵,来到山谷里。
瀑布在山谷轰鸣,但我却格外平静,因为我没有要作告别的亲人。
我赤脚站在石头上,绪灵茫然地在我身边萦绕,它绕过一圈又一圈,我静静地伫立着,就像一块石头。
衣服被溅来的水珠和飘落的雪花沾湿了,冰凉冰凉的,我心里依旧空空如也。
我是个孤儿,未知的父亲母亲在哪里呢?告别时,会见到他们吗?可是,陪伴我的父亲母亲还健在呢!
华灯祭,是释放绪灵作灯,投入奔腾的瀑布里,在心中想象中逝者的容貌,投入了瀑布中的绪灵会变成一面银镜,银镜里,会见到逝者的样貌,以血缘和绪灵为媒介,与亲人作最后的告别。
来到山谷的人渐渐多了,一道道绪灵在我面前飞舞,然后飞入瀑布中,散发出与月光光辉同样的短暂光芒,就消失在黑暗的崖后。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们却哭着笑着说着闹着,而我安静着,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他们疯了?
那道在我头顶飞翔的绪灵也回答不了我,留下一圈又一圈淡蓝的残光,是在为我伤心吗?
忽而,我打了个寒颤,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站在我身边的都不见了,轰鸣的山谷又只剩下我一个了。身上忽然一暖,一道黑色的长影在我脚下延伸,回过头,刺眼的光线照着我双目,我抬起手掌捂住眼睛,这才发现我满脸湿漉漉的,可恶的瀑布又一次把我淋得湿透。
那年我才七岁。
自从我能释放绪灵后,华灯祭就成了我最讨厌的一天,我每年都不愿意去。站在瀑布前,我永远都是最小的那个,孤零零地站在大人脚下,孤零零地投入绪灵,孤零零地想象逝去的父亲或母亲或是父母亲的容貌,在孤零零的回家睡觉。
我讨厌和大人站在一起告别逝者,我讨厌他们注意到我,我讨厌他们对我说话。
「这孩子太可怜了,父母亲都不在了吗?」
「孩子乖,你爸爸妈妈好快就出现了。」
……
每次听到这些话,要多难堪有多难堪,但父亲却必需要我去。
那时我多么想身边会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但一直都没有。直到后来才明白,并不是所有小孩都能释放绪灵,只有长大了强大后,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与亲人诀别。
之后那年,我闹脾气坚决不去,但父亲执意让我去,他拗不过我,只能带着我一起出去了。他强迫我释放绪灵,因为不能点灯,绪灵也成了我唯一的光源。父亲用绳子将我绑起来,我被他牵着走,一路上我哭着闹着,边走边将石头踢到父亲身上,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在前头。
到了山谷,这里来到不少人,他们正在告别呢。
我将绪灵投入瀑布中,水中闪现过一道银色光芒,我努力想象着父母亲的样子。以前听别人说过,我们的样子是来自父亲或母亲。于是,对于父亲,我对着瀑布想象自己的样子,不行。而母亲,我也对着瀑布想象如果我是女孩的样子,还是不行。
银镜后,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在回家的路上,我哭累了,趴在父亲背上抽泣着。
父亲说:「伊凡乖,你在瀑布中见不到他们是好事,也许他们还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见面的。」
我听了只觉得奇怪却没说出来,天真地道:「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和妈妈,还有艾薇。」
父亲听了笑笑,说:「这是不行的。」
但我忘了问为什么,实在太累了,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现在想想,确实不能,因为我们没有血缘。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所以我也想象不出我亲生父母亲的样子。
油灯的光刺疼了我的眼睛,在彼特离开后,我居然睡过去了。
醒来时,朝床上看了看,没见到尤利。我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他不会有事的。我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反正没听见挣扎声,尤利总不会被杀手或彼特劫走了,却那么仁慈地放过我。
我还想睡睡,却听见一些奇怪的呼噜声,沉沉的在屋里起伏,我不耐烦地看了看四周,除了我,没人在。彼特他们一家在门后面,他们的呼噜声不会传到我这里吧?突然想起了彼特的宠物,低头一看,大嘴怪居然趴在我脚边睡着了。这家伙体型虽大,但睡觉的样子也算可爱,而且人畜无害!但一想到尤利吃的苦头,还是不能小看它,最好你把尤利也吃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我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尤利虽然不是敌人,但不能不防。
望出窗外,树缝间透着些许光亮。
我绕过大嘴怪,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睡觉中的大嘴怪敏感地朝我瞥了眼,之后继续呼呼大睡。
出了屋子,我伸了伸懒腰,吸入鼻腔的空气比昨夜冷多了,风吹来,贴着身体的湿衣就像冰一样。一夜过去了,斗篷居然还没干。
来到了河边,本想洗洗身体,但一想到塞纳太太还在屋子里,为了避免尴尬场面,于是就朝上游走去。
落在水面的树叶缓慢地被水流带走,河面也降了下去。天空半亮不黑的,沿着河边走,望着水中斑驳的金色碎片,好像回到了华灯祭似的。
想到这里,心情也沉重了。
华灯祭在坦普图亚大陆开辟之前就存在了。那时候族人还分散在世界各地,与海雁人生活就不得不小心,但华灯祭是一年中,唯一一次与逝者告别的日子,错过了就得等一年,对我们有着特殊的意义。后来,有人想了个办法——在天空放灯。在冬季下雪,以天地相接触时,朝着天空释放绪灵,藉以传达给逝者。
至于那「灯」是不是绪灵,我就不知道了。这种传说一样的故事,是我在小时候听到一位老人说的,而后来海雁人却传承了放灯,并成了习俗,意义是否相同呢?我也不得而知。但朝天空释放绪灵是十分艰难的,我曾经试过,也许是没有依托物的原因,在释放绪灵后,我不能将它引至天空,它只在我身边萦绕,所以我想,那时候族人放的「灯」只是一团火光而已。
在坦普图亚大陆开辟以后,华灯祭就成了我们最重要的一天,瀑布就成了绪灵的依托物,每逢战乱、瘟疫之时,华灯祭那夜,一片哀嚎,次日必定大雪。我在后来才明白,瀑布和雪,是为了带走某样东西而成为绪灵的依托物。
话说回来,海雁人选择在华灯祭偷袭千日城,是预谋还是巧合?可是,依照彼特的说法,凯雷家族灭亡的主要原因似乎并不在于海雁人。若这是真相,赤血部队和杀手组织又是哪种关系?
难道……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估计很难成立。
难道赤血部队在调查凯雷家族灭亡一事时,发现了不能存在的线索?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赤血部队要调查凯雷家族的事?为什么处理这事的对象是杀手组织?雇用他们的又是什么人呢?
还有潘迪,他也是掌握某种线索的其中之一?
假设潘迪被追杀,逃到西林,然后被我救了,再被送往格勒斯。他出现在格勒斯只是意外,而且逗留的时间不长,只有一晚。知道他的只有奈德商队里的十二人,当时潘迪还处在昏迷状态,在他醒后唯一有接触的人,只有我。
是商队的人给杀手报信?不对,在不清楚一个人的身份时,这样做不妥当。而且,以商队的目的来说,他们要的是平安而金钱,应该极力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为妙。
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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