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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圆想父亲能变癞蛤蟆,道士必定会撒豆成兵,驱牛变将,求他变个法就能把爹娘安葬了。找来大小不等的沙石几十粒,哭求:“大师,你会撒豆成兵,点石成将,求你施法把石子变成人,帮把我爹娘埋了。”那道士道:“孩子,那有这种法术,如果有,战场上就不用死人了,石头上阵,我中华男儿岂不是都能安居守业了,何有人亡,何有独守空房之说。”
杨天圆死活不信,拼命的摇着他苦苦哀求,不知他被晃的快没气了,还是心软了,说道:“孩子,院子里有烧窑,看看里面有没有陶人,如果有,我作法帮你。”
民国年间生意做不成,杨天圆的父亲爱上了制陶,差人在院里建了一个小型烧窑。凑巧有堆缺胳膊少腿,短耳朵,奇形怪状,个头刚到膝盖的半成品石膏陶。手艺虽差,应该凑和能用,抱了一个回到屋子。
“孩子,要借你血气,可能会丢半条命,你敢不敢?”
“敢,只要能把父母安葬,别说半条,整条你拿去。”
“好,好,帮我把怀里的黄纸与笔拿出来,找个器皿在印堂上放半碗血。”
杨天圆想都没想跑到厨房找了个破碗,用破瓷在额头划了一道,脑门血真难出,等了一个对时楞是没多少,急的他直锤后脑,生怕那道士一口气背过去。好不容易有了小半碗,小心翼翼捧到那道士面前。
那道士强打着精神将朱砂和在里面,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通,交待:“把血点在它们印堂,用最大的力气说句:起!它们就能听指挥了,之后……”话未说完,身子一软,死了过去,这次不是装的真挂了。
杨天圆寻思:“道士品行不错,为了我家把命搭上了。”计量着蛤蟆爹与母亲合葬,另一副棺材留给他。挑了四十九个能看过眼的陶人,把血点在它们印堂,心说:“蛤蟆爹,老娘,有怪莫怪,不知道该用多少人,来个七七大杠,多了少了你们担待着点。”把碗放在地上,猛的扯了一嗓子:“起!”
说来也奇,四十九个陶人呼拉拉全动了,伸胳膊腿惮灰。有蹦的,有跳的,翻滚的,各式花样都上来了,杨天圆心说:“这招来的,感情都是齐大圣的猴子猴孙?”它们力气大的很,转眼之间,烧窑已祸害的不成样子,杨天圆担心它们伤到自已,一个箭步冲出,身后跟着一声轰隆,烧窑塌了。
杨天圆站在院子里对着倒塌的烧窑大叫:“把你们请来,是让你们把我爹娘还有那道士安葬了,三十个人先到我家祖茔,在祖坟旁打个耳墓。剩下的把蛤蟆爹与娘放进一副棺材,把道士放进另一副棺材。”
呼啦一声冲天响,坍塌的烧窑废墟中,四十九个陶人跳了出来。三十个陶人向外窜去,有的翻墙头,有的跳房顶,直奔祖坟。
这是1930年,中原大战,战火席卷了大半个中国。这是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耗时最长,波及最广的一次军阀混战。处处都是炮火造就的断壁残垣,有不少是抢砸的,无数人流离失所,饿殍遍地。
山西这个占据独天优势之地,旱涝保收,成了灾民逃荒的首选。数以万计的灾民涌向,不管人家给不给,反正是来了。家里纵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人多,好几个大户都被吃成空宅子。贫寒岁月人食量其大,一个十三四岁娃娃放开肚子能吃数十个馒头,还不觉饱。
那时人民苦唱:“初生的娃娃吸上一口奶,小媳妇儿跟着瘦一圈,叫一声,儿啊,轻点。老公公与堂叔为争狗窝里的半个窝头,打的死去活来,老东家一见生人,忙叫四婆姨把饼藏……”但凡人们能看到丁点能入口的东西,眼睛都发绿光,吃死狗,死耗子,甚至吃死人,易子相食之事屡见不鲜。
陶人出门之际正碰几个河南逃荒,见这大户人家的门里,墙上,房上,跳下一群胖娃娃直奔荒地。有人起了歹,悄悄尾随,一路跟到了包家祖茔,小娃娃们哼哧哼哧在坟地打起了坑。
那人一奇,心说:“胆子不小,胆肥的汉子盗墓倒斗都得掂量一下,大户人家的娃娃真不一般。”有点发怵,在肚子苦叫下壮着胆子冲上抱起一个,说道:“哼,胆子再大,归根结底也是小屁孩儿,先把老子的五脏庙给祭祭吧,中不中,不中也得中。”突然吓出一身冷汗,月光下,怀里抱着的胖小子没鼻子,没眼,没耳朵,屁股都少了半个。身上不是肉,硬梆梆的,跟怪物差不了多少。一摊稀屎直接拉在了裤裆,好在肚中没食,产量不多,连滚带爬逃了回来。
“哈哈!不够吓人,倒是蛮有趣。”方雨洁赞扬似的说了一句。
“这种胡乱放屁的故事你们也信,说的人五八,听的人四十。”包圆是个无神论,自认无神佛,但凡故事都认为是人们吃饱喝足胡编乱造的。
“讲的还算有点建设性,你继续说。”杜沐晴微微一笑。
陶人们真不是省油的灯,一脚把棺材踹到当院,差点散了架,直急的杨天圆大叫:“小心点,小心点,就这点家当了,别不当个灾害……”一人抓起蛤蟆爹尸体真接朝棺材扔过来,力气过大,反丢进了茅厕。杨天圆急忙跑去,真生好气,心说:“干你娘,蛤蟆爹虽丑也不能往厕所扔啊。”好在掉在了厕沿,心念:“万幸,万幸!”办的实在不乍样,起孙圣人操练宫女时违纪者当即斩首示众,杀一儆百,叉腰站在院中大喊:“都站好,站好,老子要训话,有几点要交待。”
陶人全挤到了棺盖上,没一个正形,全是吊儿浪当的。
杨天圆又好气,又好笑,又怕它们一条心,斩一个,惹的群怒。壮着胆子上前提起一个,啪啪就是两记耳光,它疼不疼不知道,只知道自已手肿了。
“听好了,尊重逝者,死者为大,办丧事别猴七猫八的,有个沉痛的样子。”
陶人们低下了头,乱七八遭的动作渐渐放了下来。
杨天圆一喜,效果不错,看来它们懂人情。那料,不出两通大便时间,依旧变回了那副德性,该怎么地还是怎么地。杨天圆大是丧气,心说:“算球,跟它们讲不通道理,它们不懂人事儿。”陶人们挺卖力,但办的事是马虎的相当含糊,母亲的尸身不是头朝下摆,便是嘴贴板的倒。上前帮忙它们死活的拦着,不大乐意。费劲了好些口舌才算弄的像模像样,那道士也装殓了。再也找不出油漆之类的东西了,七手八脚的合了两副素棺,棺材钉都是拆下来的窗条硬拍进去的。
掘穴陶人回来,天色将近鱼肚白。
众陶人将两副棺材高高举起,天下棺七尺宽,四十九个陶人没有灵柩八杠之类的辅助。方寸棺底挤不下四十九个,它们内挤,外踹,扯胳膊,拖大腿,一路争打来在茔地。
七八个陶人直接把棺直接踢进穴中,气的杨天圆直骂娘,早知是帮要命的爷,不请也罢。一切妥当后,找了两片树皮,插在父母坟头,写下:严父杨贵生,慈母田香玉之墓!在那道士墓前写下:恩人之墓!
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心松了下来瘫坐在地,陶人在起灵途中打的不成样子,没有一点完整。此时杨天圆才想起那道士没交待完,只说了如何请神,没说如何送神,心中暗叫:“不好!”
这些捣蛋玩意儿该怎么处理,躺在墓地苦计思量,眼皮一沉,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天圆被饥饿叫醒,陶人还在打架。荒凉的山头找不出一点能吃的,阴风飕飕,杨天圆大叫:“给我弄点吃的?”它们漫山遍野奔去,杨天圆心喜,有它们或许是件好事。
当食物摆到面前,差点把杨天圆气疯,石子,泥巴,松脂,蛇皮,更可气的是还有两陀风干的牛粪。杨天圆一字一板的道:“——这、不、是、人、吃、的——给、我、弄、点、人、吃、的——”
这年头除了飞鸟,地上跑的活物,水里游的,基本上都被人吃没了,总算不负所望,带回来一只猫头鹰。
坟地点了把火,拔了毛,用树枝串起架火烤,几个月来第一次见肉。吃完感觉特幸福,重见天日,无拘无束真好,杨天圆想:“虽然恭恭敬敬的下人没了,捣蛋的还有几十号。”暗自瞎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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