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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圆瞧着那只癞蛤蟆有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说不上来,很奇怪。杨贵生与丐娃秀恩爱,这一幕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身趴在母亲尸体上哭了起来。下人将柴房门打开望着他摇了摇头,将琉璃笼扔了进来。癞蛤蟆鼓睁双眼望着他,大嘴一张一合不出声,同囚一室,一种同命相怜油然而生,杨天圆苦道:“蛤蟆兄,你也关进来了,苦日子咱哥俩一块扛,总会开门见晴的。”
每当残羹剩饭送来,杨天圆打开笼子先喂它吃下山楂果分量的食物,每次都能看到它眼里流出泪花。如此过了月余,它陪着杨天圆伤心,更多的是望着一天天见烂的尸体,颌下一鼓一鼓的。
“我知道,我知道!”方玉洁卖弄似的接过话岔,说道:“这只癞蛤蟆肯定是杨天圆他爹变的,外面的人绝对不是他爹。”杜沐晴只听不声。
华文严嘿嘿一笑,说道:“猜出来了,简单的跳过,讲重要的。”
杨天圆从蛤蟆爹口中得知,月前有上百个难民上门乞讨,平常为灾民所备有限,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照顾不过来。吃的东西发下时发生了轰抢,几个身弱的人在乱脚中丧生,一个绾头之人拉着个孩子趴在尸体上哭了好一会儿,死死盯着城楼上的杨贵生眼里迸火。战祸天灾岁月,死个把人还不跟玩似的,因此,杨贵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次日醒来便被困在了琉璃笼,身子变成了癞蛤蟆。杨天圆从小苦读圣贤书,怎也料不到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发生在自已家,害怕极了。瘦骨嶙峋,身无缚鸡之力,任凭如何摇晃柴门依旧是毫不通情的纹丝不动。绝望充斥,轻生的念头无时不有,思量着忍到把母亲入土再死不迟。一天,迷迷糊糊躺在地上,院子里传来大吵声,借着门缝见“杨贵生”与一个道士争吵。
“师弟,这么做有违天道,不合人法,习道之人不怕穷,饿死怕什么?我们要清心捍卫道门尊严。”
“他杨家要么施粥,要么不施,为何拿穷人开心?丢一口吃的,看众人争打。”
“有当有,无当无,施多少皆由心意而定,道门人万不可行这换魂缺德事。”
“说破大天,我家人是因他而亡,这仇不能不报。”
杨天圆连忙大叫:“爹,快看,快看,有个道士与他吵起来了。”捧着它来到门前,“杨贵生”已与那道士已斗在一起,两把明晃晃的剑,动的是真格,玩的是真家伙儿。“杨贵生”渐渐不敌,边战边道:“师兄,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我即时把驱壳还回去。”把剑一丢,膝身下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道士收住剑,背手而拿,肩正腰挺。
“这道士有能耐,有能耐,孩子,我们有救了!”蛤蟆爹高兴的在杨天圆手心里直跳。
那道士双手去托,“包贵生”冷不丁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他胸口刺去。那道士来不及躲闪,很配合的倒在了一泊血红中,蛤蟆爹的嘴张的合不拢,心中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杨贵生”大是得意,对着躲在四围的下人大喊:“来人,来人,把他抬到乱坟岗,回来杀猪庆功。”突然,那道士一跃而起将一张血水浸红的符贴在“杨贵生”背上,坐在地上,五心朝天,紧口急念。“杨贵生”急忙往下撕,刚摸到符的瞬间整个身子炸了开来,血水四贱。
“完了,完了,我身子毁了,这辈子只能当癞蛤蟆了……”蛤蟆爹大泣。
下人们立时呆住了,那道士软软的躺在了地上,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家里没主——抢!
杨家老祖当年走西口发了财,在浩浩的晋商长流中算不上大富之家,但在当地十里八乡中算的上红极一时大财主。老家置有良田百倾,骡马千匹,仆人,佃户,更是数之不尽,曾使多少人为之眼馋。这个有着百年基业的家族,顿时变的一无所,别说粮食了,连桌椅板凳都搬的一件不剩。杨天圆在门缝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横抢竖夺,说不上的失落。蛤蟆爹深深闭上眼,一言不发。足足抢了一下午,不能带的基本上都砸了,一时间,辉煌的大院变的好似落破的败庙。
月上天穹正,柴房的门打开了,一个多年对杨天圆呵护的老人脸上脖子上全是伤,昭示着委屈。
“少爷,您受委屈了,出来吧。”
“福伯,多谢,多谢!”
“唉!谁能想到咱杨家变成了这样,老爷被这道士炸死了,少爷,收拾收拾,到别处去吧,我要走了,家里什么也没了,不能再住人了。”对杨天圆深深鞠了个躬,转头走了,一路走一路摇头叹息。杨天圆捧着蛤蟆爹站在院子,夜凉比起心冷顶多算个屁。蛤蟆爹一阵哽咽,泣声道:“败了,败了,家败了,我对不起先人,对不起杨家列祖列宗,我有何颜面到九泉之下见他们……”杨天圆开解:“爹,别难过,别难过,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去挣钱,保证恢复咱家往日风光。”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蛤蟆爹无奈的晃着没有脖子的头。
“爹,您先等着,我去把娘背出来。”
“孩子,先看看那道士乍样了?死了的话,把人家埋了,毕竟是人家把我们救出来的。”
杨天圆与母亲的尸身相处了半年,早不知道什么叫怕了,此时让他搂着秦始皇暴君尸也没多大个意思。在道士身前弯下,突然那道士一把抓住了他,钳子一样的力度。诈尸在民间广为流传,死透或是变成妖怪并不吃惊,老辈的人口传诈尸会吃人,杨天圆吓的大叫:“你,你,你干什么,放手,放手,爹,救我,快救我……”蛤蟆爹急跳着向他靠近。
未到跟前,那道士开口道:“别怕,别怕!我没死。”这才使杨天圆放下心来,那道士抓着他的手,道:“唉,没死透,离死透也差球不多了,一半口气的事了,还不如一个整屁。”
“孩子,把恩人扶进屋。”
将死之人身子极软,杨天圆瘦似柴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扶了进去。屋子里一片狼籍,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炕底的席子都给人卷走了,也不知拿回去吃还是盖。扶那道士躺在光砖的炕上,再回头蛤蟆爹已没了影子。杨天圆的心一紧,心想:“会不会被鸟吃了?或是狗吃了?还是掉茅坑了?”猜测很快被打消了,树上一只鸟都没,狗被下人们牵走了,茅厕远着哩。
柴房里,蛤蟆爹一动不动趴在母亲尸体上,身子在变凉。杨天圆如梦方醒,蛤蟆爹不愿以这种方式活在世上选择了陪母亲,杨天圆在尸体前大哭了一场回到屋子。
“孩子,你蛤蟆爹死了吗?”
“嗯!”杨天圆委屈的点点头。
“难为他了,有谁愿意在癞蛤蟆的身子里活一辈子,埋了吧,你还年轻,想开些,活命要紧。”
东南角的工房有两口槐木寿材尚未合棺走漆,下人们抢砸时未碰。旧时农村通常在有子嗣降生便早早给自已备下寿木,不合棺,不走漆水,几十年后咽气时方才合棺入寝走漆,这种风俗有的地方沿用至今。杨天圆心说:“娘饿死了,爹变成了癞蛤蟆,家里被抢,让他们如何面对先人,至少得体体面面躺进棺材入土。”扯了条麻绳捆在寿木上,一头系腰猛向外拉,力气使尽,它就是倔犟的不走。
杨天圆越想越气,为何想尽孝这么难,老天爷为何不把寿木变轻,别跟我呕气,惩罚王八蛋把劲卯足,跟我较啥真。足足拉了大半夜未动一毫,寻思那道士能帮他,垂头丧气回到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埋了吗?”
“没!家里有两口上好的寿材,二老受了这么大委屈,想让他们风风光光的走。大师,你快点好起来,你会法术,把伤变没了,帮帮我,帮帮我……”
“唉,我指望不上了,这口气一会儿提的上,一会儿提不上,闭眼跟放个屁差不了多少。”
“你不能死,不能死,求你帮我好好安葬了父母,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孝心难得,我帮不了你,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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