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的尽头的确有一道黑影,黑影直直的立在洞壁上,隔得老远粗略地来看,大概一人高,紧紧地贴在距离他们很远甬壁上,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鸡摸狗的小贼,正蹲伏在墙头向院子里观望,可是这是在墓子里,哪会来什么偷鸡摸狗的小贼,至于究竟是什么,似乎有些不言而喻起来。
毕摩压低了身子打着手灯,并不是特别惧怕这道影子,而是瞻前顾后的一步一步朝着甬到尽头走去,我爹有些不太理解毕摩的举动,毕竟在他的身后只有这么几个人,勉强算是一个不可控因素的只剩下了那一条黑狗,他这样子看看前面再看看后面的行为让人很费解。
但是当我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心里了然起来,原来在他们出来的那道门洞的两旁,也有着一道和甬到尽头那很相似的身影,因为他们只顾往前走的缘故,先前没人回头看,不然早就发现了这道人影,人影和甬到尽头的那道影子差不多高,就连紧贴着墙壁的动作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铁匠心里存不住事情,就连嘴巴也把不住风,他看着身后的那道影子,用那根本压不住的嗓门对还在往前走的毕摩说:“老曹,那里也有个人。”
毕摩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变成了一种酱紫色,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掌控住自己不要发火,可是铁匠看都没看他的脸色,就又说了一句:“老曹,那里也有个人。”
毕摩终于败给了他,回过头继续看着甬道的尽头,不说话也不发脾气,只是径直的向前走,铁匠和毕摩相识多年,早就熟悉了他的脾气,无奈的耷拉着脑袋跟在他的后面,随着他们几个与甬道尽头的距离越来越短,眼前的那道人影也跟着慢慢展露在他们的视线里,那是一具龛。
准确的说,是一具四角佛龛,佛龛大约有两米的高度,深深地嵌在甬壁上,两扇门页上是一些浮雕,一尊佛像竟然被放置在佛龛外,只凭这佛像一米六几的身高,远远的看影子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走近了看,这尊佛神情狰狞的注视着前方,让每一个正眼看他的人产生一种错觉,一种紧盯着自己的错觉。
佛龛在墓子里出现不是什么稀罕事,佛龛是佛的棺材,一起葬在墓子里说明墓主人尊崇佛教。可是佛像在佛龛外面就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情了,或许是前几年闹军阀的时候,那些大头兵不懂事,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就把佛像从佛龛里拽了出来,但是这种可能性也不算太大。
毕摩虽然是汉族,但常年生活在云南,对于这种教派并不信奉,他看了看这尊佛像深深的舒了口气,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就要绕过这具佛龛,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老狗这时候却凝视着这具佛龛发呆,等到他们几个都走过去的时候,还愣在佛龛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佛龛外的佛像。
本来我爹也以为他是信奉佛教的信徒,因为看不惯佛像被扯出佛龛而止步在佛前祈愿,可他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具佛像,又拿着手灯向着他们出来的方向照过去,看了看另一具嵌在门后的佛龛,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老曹,佛教以三为尊,陪葬的佛龛都是三的倍数,可是这条甬道里怎么就一前一后俩,最少也得仨才符合常理。”
他的话说的铁匠和毕摩一阵发愣,满脸的不明所以,从不信奉佛教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他们这种信徒对佛的虔诚,哪怕是一丝的丧葬细节都会去注意,毕摩问:“什么意思?”
老狗看着面前的佛像回答:“有一尊佛像不见了,那一尊不见的佛像有问题。”
铁匠听到他的话‘扑哧’笑出了声:“能有什么问题?”
老狗指了指这条长长的甬道,说:“这条甬道的墙壁或者是地面上肯定有机关,藏着第三具佛龛的机关。”
墓子里有机关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这条甬道的两边墙壁上完全没有丝毫可以存放佛龛的空间,就连他们面前唯一的佛龛也在甬壁的表面上,如果地底下会有什么机关的话,对于他们这几个人来说肯定会是灭顶之灾,但是毕摩曾经听人说起过,当年闹军阀的时候,有大军阀找人开过山,先前还捞出了一具死去的大头兵尸体,这地方他们肯定来过,既然来过就不可能会没有从这里经过,换言之就是不可能没有触碰到那些防盗的机关。
纵观这条斜斜的长甬道,砖是毫无缝隙的年糕砖,石是好无缝隙的大青石,实在不太可能会出现什么致命的机关,可经常玩命的人都知道,越是平静的表面下,就越是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未知的东西永远比已知的可怕,他们几个听了老狗的话,全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后退,生怕稍微一动弹就会触碰到他口中所说的那道致命机关。
关键的时候还是毕摩拿出了主意,他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定了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之后,冲着老狗说:“老狗,让鳖孙过去探探路嘎,他以前受过训吶。”
我爹听了毕摩的话差点笑出声来,怎么会有受过训练的憋孙?还能探路?什么是鳖孙?在我们家乡话的意思里就是类似‘龟儿子’一样,是乌龟的后代,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毕摩还有心思调侃他,这种豁达的程度实在让我爹始料未及。
我爹没能理解毕摩的话,但是老狗却很明了似的,他用巴掌轻轻拍着身边那条黑狗的脑门,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血淋淋的肉块,使劲的一扔就扔到了他们的身侧,那另一条甬道的中间,肉块落地的时候发出泥巴撞击石块似的发出一声轻响,死死的粘在地上没有了动静,本来那条大黑狗还挺享受老狗的拍打,正眯着眼睛吐着舌头,但是当看到老狗把手里的肉块向前扔出去的时候,那双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分明发着绿光,饿了半年的野狼似的挣脱了他手里的束缚,迈着四条粗壮的长腿,向着前面一路狂奔,狮子搏兔似的趴在地上撕咬起哪块带着血的肉来。
这从始至终都让我爹感觉好像是自己在做梦,但是仔细一想又没有什么不对,原来老狗这人挺逗,给那条威武的大黑狗起了一个这么浑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敢不敢在众人的面前叫自己的黑狗。
老狗显然不并不在意这种所谓的面子事,看着那条蹲在地上吃肉的黑狗,脸上挂着一副我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应该是一种很真挚的关切,或者是一种因为歉意而做出的伪善表情,几乎在我爹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老狗也看着前面激动的大叫了一声:“滚!”
这一声就在他们几个的耳边响起,就像是一声被扩音后的声音,响亮的刺耳,那条蹲伏在地上的黑狗听了这个字眼之后,浑身的黑毛一阵抖索,差点被吓得尿了出来,头都不回、什么都不看的向后猛退几步,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响声回荡在整条甬道里,而先前黑狗蹲过的地方分明又多出了一道一人来高、黑乎乎的身影。
这道身影和先前那两尊佛像的大小相差无几,都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可是所在的位置和装饰却很不一样,先前的两尊佛像都是位于甬壁或者墙壁上,都是内嵌式的石雕,而且还有专门的佛龛供奉,可这尊佛像却孤零零的站在甬道当中,没有佛龛的佛出现在墓里就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佛龛就好比佛的棺材,陪着墓主人一起葬在墓里,有着特殊的信奉的作用,让信佛的人感受到佛光的照耀,洗刷着自己生前的罪孽,让自己能够投个好胎,是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福。可是没了佛龛的佛出现在墓里就像,猫咪闯进了狗洞,一个管阴一个管阳,性质怎么的可来能会相同。
那条黑狗被这突如其来的佛像吓了个半死,被打了迷药似的站了几站才站起身来,低声‘呜呜’着走到老狗的身边,身子一软就趴在了地上,两只眼睛还不忘看看先前待过的地方,想要看出是个什么情况,显然很是心悸。
这尊佛掉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荡起一些尘土,以至于他们眼前的视线还是很空阔,毕摩拿着手灯照在这尊没有佛龛的佛像脸上,歪着头打量也没看出这究竟是具什么佛,他对于佛教的理解完全比不上常年生活在平原的老狗,就连佛龛这个东西,他也只是听说过那么几遍。
他回过头看着老狗,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佛?”
老狗本来也在专心致志地打量着这尊掉下来的东西,被他一问吓得一个哆嗦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他娘,好像……好像是一个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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