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就是两匹一左一右的漆木赤色大马,一人来高拉着两辆木制的车子,可能是因为涂有漆的缘故,两辆车腐蚀的只剩下轮廓,基本的木制构造毁坏了不少,可两匹大马却完好无损的立在入口,一进一出、一左一右,红嘴这时候正骑在头朝里的那匹木马上。
再往里就是几根朱色支柱,一人环抱粗细,三米多高,我爹伸手数了数,八根分别杵在八个方位,表面都涂有鲜艳的朱色漆料,历经了数百乃至上千年的光阴仍然没有明显的残败或者褪色,忽略这些朱色柱子往中间看,大概有十几级白色台阶,一路向上直达放在正中的阴床,阴床上摆放着一具棺椁,看在俩人眼里就像是装满了财宝的袋子一样硕大丰满,再往里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门洞,另一端应该连接着侧室。
还没等他仔细的看周围的摆设,牛十拴就突然叫了起来:“三哥,你看那。”
我爹朝着他手指着的墙壁看过去,一尊彩色的佛被画在墙壁正中央,半米来高的人身子上却顶着一颗狗头,狗头佛的姿势像是在打坐,但一双眼睛里却是睥睨众生的狂傲,看这双眼睛的样子应该是用鸽子血点成的,除了鸽子血以外就再没有能这么传神的涂料了。
这眼神让我爹有些厌恶,人身狗头却长着一双人眼,只一眼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牛十拴似乎也不待见这尊狗头佛,咧嘴大骂:“妈妈的,这玩意儿一看就邪性,狗东西也能当佛?”
眼前的这尊佛有些不同寻常,狗脑袋并不狰狞,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我们当地,不管是千百年前的历史,还是破除蒙昧迷信的当时,这种佛都是不被世人所供奉的东西,所以俩人看来看去也没意识到这尊佛象征着什么,只当是修建陵墓的工匠用来恐吓盗墓贼的手段。
我爹没心思理他,总觉得这狗头越看越像一只真狗,黑色的毛发间处处透着一种生意,如果绘制这尊佛像的人活在今天,肯定是个资产阶级反革命的坏分子,总之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联:“管他什么东西,咱们只管请财宝,其他的都不管咱们的事儿。”
牛十拴连连点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眼下财宝就在自己跟前,哪还用去管墙上画着的是什么东西,心里有了心思做事也就有了目标,他转过身对着骑在马身上的红嘴嘀咕了一句什么,这只金毛猴子就矫健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扫视了下整间墓室的摆设,在看到墙上的狗头佛画像时神情一滞,竟然弯下腰,作了一个人性十足的揖。
俩人看着鞠躬的猴子,心里好奇的要命,却都不敢出声打扰,眼睁睁的看着红嘴拜完了佛,转着身子转到棺椁前,我爹的视线也紧跟着它挪到了那具硕大的棺椁上。
棺椁的表面有些残破,尽是些腐蚀的木屑和碎裂的朱色漆皮,被一层厚厚的灰尘遮盖着,看上去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红嘴也不避讳,嘴里嘟囔了一句听不懂的鬼话,一双肉手顺着棺椁从左到右一阵摸索,刚摸了有大概半米的距离它就停了下来,用手指敲了敲,发出“嘟嘟”的声响,这声音听的我爹心里一喜,敢情这棺椁是个木头做的,换句话说很好破开。
没有人去关心玉石台阶上为什么会有具木棺椁,因为他们俩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为财为物都与棺椁的材料没什么太大的关联。红嘴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用中指向着刚才敲过的地方用力一按,那具棺椁发出类似扣子被解开的声音,整块腐朽的棺椁盖子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向外弹出了一条可以容下手指大小的缝隙,整个过程娴熟的就像打开了自家的储物柜。
打开棺椁的过程意想不到的顺利,在那条缝隙出现的一瞬间,我爹就情不自禁的前倾着身子,竭力的想要看清楚棺里到底放着什么财宝,自己这群人一路走来的目的或许就在这具棺椁里,可是洞顶上的萤石照耀下来的光线很暗淡,再加上被棺椁盖子一挡,看过去尽是一片昏黑。
红嘴也不想怠慢,打开缝隙之后立马就用手向右挪开开了最外一层的棺椁,借着萤石的光亮,里面的东西总算是显露在他们的视线里,里面一具白石棺,在他们的印象里,可以用来做棺材的白色石料除了罕见的几种之外,最常用的就是汉白玉,古人认定把人葬在汉白玉棺里可以防腐防盗,实际上却什么都防不了。
眼前这只金毛猴子的眼里完全没有地班长开棺时的狂热,反倒有一丝小心,它把双手沉进石棺里,刚要打开最里面这层石棺,却听到“砰”的一声,生生打断了它手里的动作,不仅是他就连我爹和牛十拴俩人也都是被吓得一愣,因为这声音就从它手底下的棺材里传出来,清晰而沉闷,好像直直的撞击在他们心头。
牛十拴朝后退了两步,四下张望着寻找趁手的武器,嘴里还不忘嘀咕:“三哥,小心点,这里面肯定就是墓虎。”
我爹瞥了瞥他脑门上的虚汗,心里也有些没底,要是红嘴对付不了墓虎那他们几个的小命可就得交代在这儿了,心里这么一怕,不自觉的也往后退了两步,尽量的靠近洞口,免得真是墓虎起来了自己逃不出去。
红嘴看都不看严阵以待的两个耗子,也没有什么虔诚的仪式,不知道该说猴子的力气大还是棺材板的斤两不够数,一双长满金毛的肉手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掀开了白石棺,露出了里面的棺瓤子。
据我爹的描述,棺瓤子看起来已经很陈旧,半裸着的身子早就干瘪的不成样子,可是脸上戴着的面具却很饱满,线条高高的向外凸起,看一眼心里就有了定论,这干尸脸上的面具不是狗就是狼,指定是个犬科,干尸的身下铺着鲜艳红色的尸被,尸被历经了悠久的光阴仍然没有半点腐蚀的痕迹,表面上纹着几条黑色的狗,一针一线显尽了裁缝的功底,每一寸毛发都栩栩如生,但是动作被躺在上面的干尸遮掩住,只能模糊的看出那是几条黑狗聚集在一起,至于在做什么就要全凭揣测。
不管是狗脸的尸体还是绘制着黑狗的尸被都不曾出现在家乡的传闻里,如果这具棺材被大坝上施工的工人给拖了出去,指定又要诞生出百十种关于黑狗的玄妙传说,红嘴这时候这么一开棺,一股刺鼻的药味顿时盈满了整间墓室,这味道于我爹来说实在太熟悉了。家乡这块地不太平,前几年天灾不断,日本人前脚刚走,这里就发了洪水,然后就闹起了蝗灾,地里种的物件全都打了水漂,没门路的村民就在我爷爷的领导下挖起了黄河的沙,一来可以卖出去糊口,二来就是为了挖在土里长着的植物根茎,那种根茎可以直接食用,味道闻起来就和眼前这具棺材里飘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牛十拴闻着这味道打了一个喷嚏,上下耸动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三哥,这棺材里有‘楚楚草’,这味儿太刺鼻了。”
我爹心里‘咯噔’一声,几乎是瞬间就沉到了谷底,楚楚草是种可以食用的药材,味道偏苦,有些游医说过这种草有些特殊功用,活人吃的多了脑神经就会出问题,经常会出现幻觉,但是用在死人身上就可以防止自然的溃烂,可是眼下这只棺瓤子已经干瘪,年月的痕迹一览无余,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尸体干瘪之后还有人把楚楚草放进棺材里,如果再往坏里说,就是有人在故意饲养这只墓虎。
在当年的时代背景之下,贾庄这个小乡村还远不及今天这么开放,不要说养墓虎,就是有人说起墓虎都会被当作走资产主义道路、复辟封建迷信思想的坏分子,不是打砸抄就是戴帽子、挂牌子批斗。
事情有些不可思议起来,但和他们俩这两个耗子没有太大的关系,天塌了有高个顶着,他们所关心的也就是怎么拿到墓子里的宝贝和怎么安全的出去,显然红嘴也并不关心咫尺之遥的药苦味儿,一双猩红色的贼眼在棺瓤子身上左瞄右瞄,竟然不去管尸体上有没有尸毒就伸手抄进尸体身下的尸被里,在里面来回翻弄起来。
这个时候我爹离阴床上的棺椁已经有两米多远,居高临下的看着红嘴的手在尸被里来回起伏,想起刚才就是这只手拖得自己下水,脖子里开始升起鸡皮疙瘩,就连胃里都有些翻涌,总觉得自己也会被染上尸毒。
还没等他压下胃里的翻腾劲儿,红嘴的手就掏了出来,一双长满金毛的手掌里握着一只惹满铜绿的玺,紧接着一声粗重的喘息声就在它的手底下传进俩人的耳朵里,几乎是瞬间我爹就往后退到了台阶的旁边,一个趔趄从上面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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