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千王鬼墓 > 四十八 都和他有关

?光脚的小孩儿一面敲锣一面大喊,吸引了不少好事的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小孩眨眨眼说,你们自己去坝上看看就知道了。

  小村子里消息传的很快,我爹听说全义出了水,跟在浩浩荡荡的人群后面,一起往坝上瞅出了水的人,人群里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着不一会就走上了大坝。

  天刚蒙蒙亮,坝窝里就站满了爱看稀罕的人,一个年轻人翻了翻靠在岸边的尸体,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有几个老娘们儿嫌晦气的鄙夷声,掺杂在一起,像唱戏一样热闹。

  我爹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声音,心里痒痒,也踮起脚往人群里看,本来他的身高足以让他看得清楚,却因为前面的人太多,尸体又是躺在地面上,所以看的不清楚,只能看到灰扑扑的一团东西盘在地上。

  看不清楚的东西吸引力会变得更大,我爹一把推开前面围观的人,走到了人群最前面,总算看清了这具尸体的全貌,这具尸体现在的模样和生前完全是两个样子,肚子撑的像是一个吹满了氢气的气球,全身的皮肤都被水泡的起了褶皱,四肢都已经被泡的浮肿,右手手腕上却是一种浓重的乌黑色,那块乌黑的形状像极了被一个人用巨大力气硬生生的给握出来的五指印记。

  而吸引人群目光和遭人鄙夷的就是贾全义那张诡异的脸,贾全义生前的脸算不上英俊,却也算不得丑,如果单看现在这张脸,和生前几乎联想不到一起,这张脸被水浸泡的有些浮肿,苍白的脸上肌肉疯狂的扭曲着,这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不喜不悲也不是面无表情,像是呲牙的野狼,正准备择人而噬。那双眼睛里里渗满了血,眼角已经裂开,裂开的伤口被泡的发白,口子里还隐隐透着殷红。

  有个嘴碎的老婆子睥睨着盘在地上的尸体:“欸?这是水底下出脏东西啦,全义的尸体也得烧掉哇,不然还会祸害死人的。”

  她不远处的一个老汉听了她的话,脸上挂满了贱笑:“你挨我一炮,成天神神叨叨勒,这是二顺子黑家没喂饱你吧?”

  人群里响起几声浅笑,老婆子白了说话的老头一眼,嘴里低声咒骂着什么。

  她嘴里的咒骂还没有说完,人群里就又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刘嫂子,你是咋知道的?”

  刘嫂子接过话茬:“我娘家的兄弟以前玩过船,她告诉我碰到这些东西,那一方水土都得遭难勒,要是不烧了他,过不了几天又要死人啦。”

  恰巧这时候主任赶了过来,推开人群一梗脖子:“不要相信封建迷信,破四旧立四新,牛鬼蛇神拔断根!”

  这句话似乎成了主任的口头禅,声音一到人群里立马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多都是骂他老官僚,这些声音很轻,两两之间交头接耳,这些声音不可避免的传进人群最前面的主任和我爹耳朵里,我爹暗暗瞥着主任,主任继续梗着脖子,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停了一会,人群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点声音都消失不见,主任才背着手,转过身扫视着人群,咬着恨牙,伸出食指一个个的点过去:“说呀,嗯?都不想要工分啦?还是想要对无产阶级发出反扑?小心一个个都拉你们去批斗。”

  主任恐吓的话刚一说完,人群里又响起了嗤笑声,还伴着几声‘铁王八’,显然他的话没能吓到这些置身革命的人民群众。

  他红着脸低头看着盘在地上贾全义的尸体,闷着声音问:“贾全义家里人呢?”

  人群里立马有个老头儿回应:“和文他丈母娘老了,和全义他娘奔丧去了。”

  我爹一听心里一乐,像这么倒霉的家子可真难找,死了老的死小的。主任往人群后面一招手,几个胳膊上带着袖章的红卫兵推着一辆架车走到河边,粗蛮的把贾全义的尸体往架车上一撂,推着架车‘吱呀吱呀’的出了坝窝。

  刚才说话的老头见主任带来的红卫兵走远了,才敢探直了脑袋:“主任,你这是把全义的尸首带到哪去?”

  主任抬起头看着老头:“这七月的大热天,一晌的时间就能把尸体晒臭,我这做人民公仆的不得找个荫凉地儿把主子给埋了么?”

  这时候一个和刘嫂向来不对点的妇女站了出来,挥舞着双手大声嚷嚷着:“不能埋主任,得烧了主任。”

  主任的脸有些发黑:“草儿,你好好说话,谁能埋,谁不能烧。”

  草儿挺急,两只手一摆:“主任,全义的尸体不能埋,得烧了,不然咱这地方儿就要遭祸啦。”

  主任一咬牙:“妖言惑众!草儿,你这是典型的迷信,这种东西怎么能信?”

  草儿手指向人群里一指,刚要告发刘嫂,人群里就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把拽过她,低着声说些什么。

  主任能做上这一角,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分得出阴晴,一看这两口的情况心里就知道了个大概,不等草儿再说出什么反动的话,就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大喊了两嗓子:“散了吧,都散了吧啊。”

  围观的人群见没了稀罕事看,谁都不想再待在这儿耽误自己挣工分,互相打着哈哈各自回了家,准备做一天的劳动。

  我爷爷没了之后,老大就做了村长,一来是世袭,二来他的确有那个才能,而且腿脚不便,动动脑子,出出谋划就成了最拿出手的事情。我爹被老大分配了一个巡河工的职务,一天两个工分,八个小时巡逻,在当时一个工分是一个劳动力一天所得,大约抵得两毛钱,这在当时是风光无限的活计。

  人群都走了,我爹也开始了一天的劳动,说是劳动,其实说白了就是闲逛,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应该从南向北来回游走,今天黄河吃了人,他是要歇业的,但是要破四旧,要是敢在这空挡里歇业,肯定不免要被人戳脊梁骨,我爹不想巡逻,但又不能不巡逻,只好往坝窝里一坐,打量着从面滚滚而过的洪流。

  单用肉眼看黄河水也能看出些有趣的东西,比方说河面上流过的水打着卷就说明河底下有高度的落差,这就叫回水,又叫空水,一眼看出下面是不是回水是跑船人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知识,而我爹的工作就是要靠主观去辨别水流的快慢,上游的水里是不是冲下来了什么不该冲的东西,水质浑浊的程度和浪头盖的高度,这些都是需要向村委汇报的事项,也是因为这项工作对村子不可缺少的性质,工分才会分配这么高。

  我爹眼前的浊水从南向北倾泻,这几天因为中上游新建了大坝,水流比往常汹涌了许多,流动之间发出‘哗哗’的浩然声势。要是在十几天后的汛期还没能找到解决这次黄河打滚儿的事情,汛期一到,整个长垣县怕是都难幸免于难,到时候有免不了许多人房倒屋塌,家破人亡,于公于私,这些都绝不是我爹想要看到的情景。

  我爹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向北张望着迈开了步伐,这时候的大坝上还不是今天的水上长城,完全是一条横亘南北数里地的大土堆,人走在上面一个不小心就会有许多土疙瘩钻进鞋缝里,走上一两步还感觉不出什么,可是走的时间一长,就好像在鞋里长出了一颗钉子,每走一步都会钻心的疼。

  他走上一段距离都会拐弯进坝窝,抖抖鞋子里的土块,顺带着看水质和回水的变化,一天忙下来身体不累,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到了汇报工作的时候,他还要顺着大坝最北端一直往南,走上几里路到村子里找村委汇报工作,时间一久大坝这条线上的人就自然而然的和他熟络起来,这其中包括了老瞎子和其他一些外来的水浪子。

  这一天的事情,我爹曾经重复过十几次,又到了该向村委汇报的时间,村子里却又传开了消息:“黄河里又吃进去人了。”

  我爹加快步伐去村委会找到了瘸腿的老大。询问他之后得知,原来打从贾全义在河里出事之后,捞瓜的地方就换了一个坝窝,可就算是换了坝窝,还是在下河捞瓜的时候出了事,出事这人名叫贾之章,是个胆子有些小的红卫兵,村子里的红卫兵不算多,就那么几个,可是下河捞瓜的人却不仅仅只有这些红卫兵,更多的还是那些本职就是黑穷神的人。

  村子里众说纷纭,有些甚至牵扯到了神鬼反对政治之类的言论,也就在这种风言风语刚刚冒出苗头之后,村里就颁布了一条新的规定:不准下河捞瓜。

  捞瓜虽然被禁止,但传言却仍然在疯传,十之八九都是传说水鬼,水妖之类虚无飘渺的东西,但是在坝上玩船的老瞎子却说出和别人迥然不同的言论:“这些死掉的人都是和贾镇山有关系的人。”

  ;

(https://www.biquya.cc/id47204/252878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