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看着这奇怪的韩三和老天封隐没在夜色里,顾不得去想许多,踩着地上散落的木屑快步走进林场。
“祖奶奶、祖奶奶、”
林场不算小,占地大约百多亩,最西边是一片林园,东边住人,最北边是些猪圈牛棚,我爹不知道九婆到底住在哪里,只好边走边喊,我爹就这么喊了几嗓子之后,整个林场都跟着变得热闹起来,犬吠夹杂着鸡鸣,扁嘴的叫声和牛马的打喷嚏声,传染一样一层一层的接连苏醒过来。
“祖奶奶、祖奶奶。”
“你祖奶奶!大半夜的还睡不睡觉了?”
我爹背着牛十栓边走边叫喊,走的远了就听见了旁边的土胚房里有男的人抱怨声,我爹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那土胚房的窗户边上,踮起脚往里面问了一声:“我祖奶奶在哪间房子住着呢?”
“什么祖奶奶,我咋知道你祖奶奶是谁。快滚,妈的,别来打搅老子睡觉。”
“大哥,我祖奶奶是九婆,九婆,知道么?”我爹不肯放过一丁点儿的希望,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嗯--,从这往北走第三间,快走快走。”
我爹没心思与他计较什么,偏着头边走边数,这些房间一间紧挨着一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我爹数到第三间土胚房的时候也顾不上仔细打量,抬手就敲门,大叫:“祖奶奶,祖奶奶你开开门,快救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九婆年迈耳朵不好使了,我爹一直叫的旁边住在土胚房里的人都开始咒骂,九婆的房门都没有打开。
我爹顾不得许多,跑到窗户底下就是一刀子,这一刀子把那纸糊的窗纸捅了个对穿,我爹从缝隙伸手进去抓出了一个大窟窿往里面大喊:“祖奶奶,快来救人命啊。”
我爹这么一闹腾,这土胚房里的床上果然慢慢地爬起来一个人影,在这漆黑的房间里只能看清楚她清瘦的身形,我爹朝着这道人影喊了一句:“祖奶奶。”
“唉--”
这声音是九婆的,我爹听到这声音欣喜若狂,赶忙催促九婆点灯。
借着灯光,我爹看清了九婆房间的摆设,正中一张短腿方桌,下面放了两张一尺多高的椅子,靠着房间西墙放置着一张木床,除了这一桌一床,她的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家具。
九婆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看着从外往里面灌夜风的窗户,皱着眉说:“三儿啊,你这是赶着要去投胎啊?”
九婆已经是老的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脸上的褶皱老松树皮一样,她这么一皱眉更活脱脱的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我爹看着觉得怯的慌,忙摇着头说:“祖奶奶,救人呐,他不知怎么就掉水里啦。”
九婆看了看牛十栓,又看了看我爹手里的匕首,说:“他这病啊,好治,你先说说你手里的那把小刀是不是削了什么东西啦?”
我爹手里的匕首本来是从牛十栓身上摸到的,除了割过东滩那斗里的尸藤一样的东西,就是这九婆房间的窗户纸,我爹打着哈哈说:“这把匕首就是捅了窗户纸,其他什么也没削过。”
九婆一绷脸,脸上的褶子更深邃了。她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在我爹面前一推,说:“三儿,你走吧,我治不好他这病。”
我爹脸上一苦,说起手里的这把匕首到底割了什么东西自己也说不清,也没料到这九婆子老成这样了,脾气劲还挺足,我爹赔着笑脸冲九婆说:“祖奶奶,我也不瞒你了,刚才我用这匕首割了一株藤蔓。”
九婆走到窗户边上,举着拐杖敲了我爹一记头棍,说:“还说瞎话呐,割的不是寻常藤蔓吧?”
我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如实说:“我可没说瞎话,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就是藤蔓,我可没有骗你。”
九婆看着我爹一脸的苦相,叹了一口气说:“唉,你来找我可是找对人喽,要是你去找了别人胡来,这小子可要做了鬼奴咯。”
‘鬼奴’这名字听起来瘆人,也让我爹奇心大起,说:“祖奶奶,您给我说说这‘鬼奴’是什么玩意儿?”
九婆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似乎为了解释‘鬼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而想到了很不好的回忆一样,就这么过了好一会九婆才开始说话:“孩子家知道这么多干啥,小心晚上被老咩吃咯。”
老咩这东西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大概的解释就是大人们怕孩子们玩的野,忘记了时间,特别是晚上不能按时回家而讲出来类似拐卖小孩、吃人的怪物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九婆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吓住我爹,反倒壮了我爹的胆气,我爹一抬头说:“祖奶奶,我可不怕什么老咩,什么鬼奴,你要是说不上来就拉倒,快救救我这朋儿[朋友]吧。”
九婆懂些杂七杂八的异术,谁家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都会来找她瞧。此时九婆看着牛十栓的情况已经给了定论,想来是胸有成竹,她一摆手指挥着我爹说:“三儿,你去北边马棚里弄些马尿来,喂这小子一喝就过来了。”
我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这九婆说让栓子吃枪子也不算稀奇,可是我爹不禁想起了这九婆当初给老二治病时候的场景,但是九婆子的话说的这么满,我爹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去质疑。
九婆见我爹低头沉思着什么也不奇怪,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门后打开了门闩,手里拿着一个破碗对我爹说:“先把他放到桌子上,你再拿着这个去接一些马尿来。”
我爹什么时候受过接马尿这种罪?可是栓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接马尿能救过来一个人的命,就算接了又算什么。
九婆又催促了一声:“你要是还想要他这条命,快点去北边的马棚子里接些马尿,不然他今个可就撂这儿了。”
这事是在太过稀奇,我爹好奇的看着九婆问:“这接马尿还能治病?”
九婆子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不耐的挥挥手:“要你去你就快点去,你这小孩子家懂得了什么!”
既然九婆不肯说,我爹也不敢和九婆再争执下去耽误时间,接过九婆递来的破碗,又把牛十栓放在那张矮腿桌子上,就出了泥胚房,直奔处在林场北边的马棚。
我爹前脚刚踏出九婆的泥胚房,九婆就仔细的打量着牛十栓,伸手开始在牛十栓的身上摸索着什么,九婆摸到牛十栓胸口时,脸上喜色浓郁的都快要渗了出来,她把手再掏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卷羊皮绢帛,绢帛的边角上模模糊糊的八个字在闪烁的油灯下显得虚幻不实。
马棚这地方不比人住的泥胚房,只要知道了大致方位走过去就能看出来哪里是马棚,我爹一路向北,耳边还有一阵阵轻微的黄河水奔腾的声音被夜风卷着吹进耳朵里,我爹打了个哆嗦,借着凄迷的月光踮着脚尖极力的向北远眺,远处简陋的塑料棚子一片挨着一片,里面的马儿探出头有的站在那里发着呆,有的伸头进食槽里,还有的卧在马棚里休息。
我爹看到了目的地,脚步也觉得更加轻快了,用力紧了紧手里的破碗,三步并作两步的钻进马棚里,刚一进马棚一股膻腥气扑鼻而来,这味道虽然膻气,可却比那盗洞里的空气好闻的多,我爹瞅着眼前的一群马儿,心里也变得欢悦起来,尽量找一只脾气温顺的马,捧着破碗蹲了下来。
这一蹲就是好久,我爹的腿都蹲的发麻,那匹马却一滴也不尿,这可急坏了我爹,这算什么事?栓子的生死竟然系在一匹马的身上!
我爹这人从不学好,坏点子贼多,既然这马不尿,我爹也只好找些辅助的东西来了。我爹顺着林场跑了半圈,找来了不少女人家晒在外面的红辣椒,拿根木棍捣碎了抹在了马的jj上,这辣椒刚抹下去那马儿还舒服的左右晃了晃头,大约过了几秒那匹马就开始“嘶嘶”的竭力啼叫着,两条腿都踢踏了起来。
这么一刺激,马儿果然滴答滴答的尿了出来,我爹也不敢懈怠,递出破碗接住散发着腥臊和辛辣味的马尿。
接完马尿,我爹就这么一步一步仔仔细细的端着破碗回到了九婆的屋子里,刚一进门,九婆嘶哑的嗓音就破锣般传到我爹耳朵里:“找着了马尿,你就快点喂这小子喝下去吧。”
我爹听着九婆的邪方子,也不管灵验不灵验,一只手托着牛十栓的头,一只手举着破碗喂到了牛十栓的嘴里。
马尿刚一下肚,牛十栓就侧着身子“哇哇”的大吐起来,吐出的东西尽是些白色脓块和唾液、胆汁,蛆虫一样吐到地上还极有弹性的蠕动着,我爹见了蠕动的物件就虚了,现在看着眼前蠕动的脓块,更是觉得脚后跟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脚根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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