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背着牛十栓去林场的路上,心里不是个滋味。林场这块地方是块公家地,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悬乎的不着边际。
像前一代的五郎混鬼都在这林场干过活计。
严格的说,在后来的贾庄痞子流氓的等级可以分成三等,一等是打卦仙,二等是五郎混鬼,三等是八大元帅。其他不在三等之内的痞子大多都只算是小混混、小流氓。而这九婆、三眼蛙、老瞎子都属于打卦仙,五郎混鬼是我爷爷那一代的混子,传到我爹这一代,就成了八大元帅。
而滋养这些打卦仙、五郎混鬼、八大元帅的就是黄河,紧靠着黄河的唯一地方就是林场,林场里有个叫韩三的人,面目憎恶,不是混混,却凌驾在这三等之上。
我爹在这月朗星稀的夜里顺着东堤往南跑,背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往林场跑,要是被起夜的人看到可不知道又要编造出什么传说了。
我爹心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合着回忆在脑中呈现,这背上的牛十栓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我爷爷下了斗到现在也还生死不知。
“哗哗——”
就在我爹胡思乱想的时候,黄河水的奔涌声就钻进耳朵,这声音庄严浩瀚,似乎一切力量都不足以阻止它的流转,我爹向着东南边望了一眼,看不到黄河水,却听得清清楚楚,单是听到这浩然正大的声音就让我爹心里胆气陡升。
,我爹把牛十栓往上颠了颠,背着牛十栓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祖奶奶、祖奶奶。”
我爹站在林场的宽大木门前叫了两声,这声音勉强盖过了身后黄河的轰鸣声,院子里回应的只有林场里的犬吠和鸭子叫唤的声音,我爹心里急切,就算耽误一会可能都会要了牛十栓的命。
我爹不敢往坏处想,扯起嗓子又叫了两声:“祖奶奶、救人呐。”
这林场的院墙和院门都不算高大,要是平时我爹翻几个来回也不会喘口气,可是现在自己翻进去牛十栓咋办?会不会一出来看就会再丢进黄河里。对于水妖我爹是半信半疑,对于水鬼我爹却坚信不疑。
不敢再耽误时间,我爹开始踹门,边踹边大叫:“祖奶奶、祖奶奶。”
林场的大门是公家财产,我爹干这事是要遭批斗的,实在顾不得那么多,那木门快要被我爹踹的散架的时候,大门后走出来两个人,两人都不提灯、身形都很消瘦,面容隐没在黑暗里,他们看着我爹奇怪,我爹看着他们也奇怪,这在林场干活可是全村最油的肥差事、这俩人怎么会这么瘦?
我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声音尖细的人开了口:“韩三,打你捉了那王八以后咱林场就一直撞鬼,现在的水妖都这么嚣张来踹大门了。”
那被叫韩三的人,接过这人话茬:“继贤,你这家伙胡扯八道,我老弟没来找我的时候咱林场就一直遭鬼,管我兄弟什么事?”
那个被叫做继贤的人又说:“韩三,我估计这整个中国也就你这老王八和那小王八称兄道弟啦!”
韩三不知道是不是怒了,高声道:“贾继贤,你别以为我听不出孬话好话来,你要是真不服我,咱就比划比划。”
我爹借着惨淡的月光看着面前这两人都在旁若无人的褊着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我爹顿时变得怒不可遏,一指门里的两道人影,破口大骂:“妈的,你俩快点给老子开门,老子等着救人呐。”
贾继贤的身形转了过来,估摸是在打量我爹说:“哪里来的野二小[傻小子]?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就是老天封,惹毛了老子,老子非得把你的腚打成八半。”
贾继贤为人左右逢源,欺善怕恶,是个溜须拍马之徒,最爱拍的就是我爷爷的马屁,所以人送外号老天封,他自己以为这是个尊称,其实背后人家都指着脊梁骨骂八辈,这些事情在庄内几乎是尽人皆知。
贾继贤一口一个‘老子’的叫着,听得我爹心里窝着的火蹭的蹿上脑门。
我爹左右摸索,摸索出了别在腰里的匕首,道尖一指贾继贤说:“孙子,你爷爷给你说,今个这门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你要是不开门我杀了你全家手腕也不软。”
我爹在贾庄的辈分极高,我知道的只有贾善勇和我爹差不多大是我爹叔叔辈的人物,其他的还真没有高的过辈分的。就这个贾继贤按照辈分确实该叫我爹叫三爷爷。
贾继贤刚要破口大骂,旁边的韩三就率先念了一句:“弟儿,弟儿,不怨你不怨我,就怨咱发哥。”
他这话说得押韵,我爹不明所以,老天封却知道这韩三要做决定了,韩三这人平常主管林场里杀鸡宰牛,煽羊煽马。在他造杀孽之前都会来这么一句,老天封抱起手臂等着看戏,那韩三却慢慢指着匕首,对我爹说:“你这刀哪来的?”
我爹不想废话,也不敢和他说许多,盗墓这事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打定主意,张口便来:“我爹的。”
“你爹是谁?”
“贾天下。”
不等韩三说话,那老天封就“哎哟哎哟”两声,开始溜须拍马:“哎哟哎哟,爷爷,这可、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说虎父无犬子,今个我这一看这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气势就知道你以后英武不凡,成就不小哇!”
我爹可不敢和这货扯淡,催促着:“孙子,快点开门带我去找我祖奶奶。”
老天封点着头,‘哎哎’应了几声,伸手就要解开绑在木门里面的绳索。他的手刚搭上木门,韩三就拉住了他,说:“不行。”
韩三说完,又指着我爹手里的匕首问:“你手里的那把刀是哪来的?”
我爹有些愠怒,不耐的说了一句:“我爹给我的,快开门!”
韩三冲着我爹背上背着的牛十栓又念了一句:“弟儿,弟儿,不怨你不怨我,就怨咱发哥。”
说罢一句话也不再说,转身拉着老天封就往林场院子里走。我爹看了着实好一阵心慌,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被这俩小鬼缠上,栓子今个就得去见阎王了。
我爹看着韩三逐渐远去的脊梁骨,情急之下大骂一声:“傻韩三,我****媳妇!”
本来云淡风清的韩三听到我爹骂他老婆,本来远去的身形止了住,转过头怒视着我爹,又猛地朝着林场的大门撞了过来,韩三竟然发了狂,蛮牛一样冲向我爹,他不开门就径直撞向林场的大门。
“咣——”
一声巨响,那韩三竟然把林场大门给撞翻了,我爹看了看地上已经破碎断裂的木门,又看了看半蹲着的韩三,心有余悸的晃着手里的匕首说:“妈的,韩三,你要是敢使坏今个我就捅了你。”
韩三撞门这事后来被我爹和老天封添油加醋分作好几个版本传到庄里庄外,许多人都慕名来贾庄林场见这异人韩三一面,见的多了,来试韩三本事的人也多了,这人一多韩三就出了事。
这时候韩三听不到我爹说话一样,依然自顾自的朝着我爹步步逼近,我爹也是咬着牙,今个他要是真敢过来,还非得把他捅成六面的色子。老天封见势不妙,上前两步抱住韩三的后腰,说:“弟儿,弟儿,不怨你不怨我,就怨咱发哥。”
韩三像是听了什么咒语一样,楞腾着丢了魂一样不再逼近我爹被老天封拖拽着隐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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