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七从麻包里掏出了一块白扎巾勒到了脑门上,又用手转了转扎巾挽成的疙瘩对几个人说:“咱们都在头上勒上白扎巾,不勒的千万别跟着下斗。”
下斗就下斗,为啥还要勒扎巾?还真把自己当成地下党了?但是行有行规,没有人去问牛七为什么要勒上这白扎巾,谁隐隐约约都能猜到这是一种规矩或是一种……标记?
牛七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搓了搓烟头,又从麻包里掏出了一盏气死猫,对着几个人喊道:“走吧,我先下去!”
牛七说了下斗也不作假,两只胳膊左右支着身体满满的往盗洞深处挪动,那黑漆漆的盗洞像是一头不知名的巨兽咧开着的大口,不一会身形就把牛七的身形完全吸了进去。余下的三眼蛙、我爷爷几个人也不迟疑,一扶脑袋上的白色扎巾都学着牛七的姿势跟着进了盗洞。
我爹和牛十栓一直在旁边看着几个人下斗,呆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一直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我爹是个耐不住冷清的人,想着这几个人下去摸宝让自己在这洞口望风,这实在窝囊,越想越不顺心,我爹斜着眼盯着在一边抓蛐蛐的牛十栓看了好一阵,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我爹把脸一背,晃动着脚尖,嘴里不停的重复嘟囔着:“完啦,完啦,完啦……”
我爹这么一念就念了大约两分钟,本来牛十栓在一边跟着蛐蛐来回乱蹿,一看到我爹在那站着不动,嘴里还在嘟囔个不停,好奇心大起,走得近了才听到我爹不停嘟囔着:“完啦,完啦!”
“你说啥完了?”牛十栓把那捉到的蛐蛐往旁边一丢,拍着我爹的肩膀问。
我爹没听到牛十栓问话似的,还是不停重复嘟囔:“完啦,完啦!”
牛十栓和我爹的秉性可以说相差无几,也可以说臭味相投,都是同样的嚣张跋扈,见我爹不理他,伸掌变爪就要来抓我爹的耳朵。
这一爪要是被牛十栓抓到了可还得了?我爹一侧身,指着牛十栓大吼一声:“完啦,你完啦!”
牛十栓不料我爹猛地一声大吼,被这一嗓子震得有些发懵,过了好一阵才又问:“你、你说说我咋完了?”
我爹一指牛十栓的鼻子,胡乱编造了一本子虚乌有的古书,问:“栓子,我问你,你有没有读过《七王左传》?”
这什么什么左转可是我爹随口一说的瞎话,但是牛十栓可不这么以为,这《七王左转》的名字听起来就奥妙无穷,自然不能自己给自己丢了面子,张口就开始胡邹:“当然看过,这本书我三岁的时候就看过了,到现在我都要忘的干净了!”
我爹见这牛十栓这么轻易就上了当,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仰头看着天,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说:“那你可知道‘六卜卦术’?”
难怪老瞎子说我爹是个学算卦的天才,坑蒙拐骗对我爹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天赋。
牛十栓连连点头:“对哦,对哦,就这个‘六卜卦术’,我可没少给人卜过哩!”
我爹也跟着点头:“嗯,刚才我给你卜了一卦,卦象亦吉亦凶呀,若是吉,肯定飞黄腾达,若是凶,肯定家毁人亡呐。”
牛十栓听我爹一说家毁人亡,一哭丧脸,咧嘴就要大哭,我爹忙伸手一挥,示意牛十栓不要哭闹,继续说:“这卦象虽然有些凶兆,但是还有些吉兆,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牛十栓围着我爹打着转,一脸希冀的看着我爹:“哥哥,你可得救救我呀,我家里还有个老娘……”
一句话还没说完,牛十栓猛地一愣,皱着眉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我爹心里暗说:不好,这厮是要反应过来了?
果然,牛十栓一抬头,盯着我爹:“你不是骗我的吧?我咋还没听到你说卦签子呢?”
我爹心里暗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想听段子。编什么段子,改什么诗词可真是难不倒自己,我爹张口便来:“红尘亦悠悠,黄河下吊钩。若逢牛与兔,名利一起收。”
“你说说,黄河里面下吊钩能钓上来鱼么?”
牛十栓摇摇头,黄河水流太急湍,鱼饵一入水就会被冲走,不要说牛十栓,就是生活在黄河边上的四五岁的孩子也知道这些常识。
“那你再说说,你姓什么?”
“哥,我、我姓牛。”
到了现在,牛十栓是彻底被我爹给忽悠的找不着北了,我爹又加了最后一把火,问:“那你要做吊钩上的鱼饵还是要名利一起收?”
牛十栓咧嘴笑了笑,一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表情,激动的几乎不可自持:“哥,我、我要去找兔子,名利一起收。”
我爹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指那黑漆漆的盗洞,对着牛十栓说:“兔子就在那洞里,可是里面实在过于凶险,不光有兔子,还有老虎哩!今个你三哥我就陪你一起下去把兔子找上来,你也不要谢我,谁让我是活雷锋!”
牛十栓可不知道雷锋是什么人物,只觉得我爹说的理直气壮,心里也是半信半疑,指着我爹说:“三哥,你诓我。我下过这个斗,就是因为这个,我爹才把我丢到黄河里游了泳,里面可没什么兔子,也没有什么老虎,你净说些瞎话来诓我!”
我爹对这牛十栓的指责可以说无动于衷,双手抱到胸口上说:“栓子,你知道个毛,你才往里面走了多远?你就没往里面走多远就说我诓你,要真这样,我可就真不下去了。”
牛十栓见我爹动了气,心里也有了定论,立马上来拍马屁:“三哥,三哥!你急什么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小弟弟我就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别记挂在心里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我爹就没打算和他真动气,我爹一转身子说:“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我来帮你找兔子,你反倒来说我诓你,快点去准备些趁手的家伙,三哥我来陪你驱邪迎真!”
牛十栓连连点头:“谢谢三哥,谢谢三哥。”
说罢,牛十栓和我爹也跑到先前那个存放工具的帐篷,两人也不扛麻包,腰里别着匕首,头上勒着白色扎巾,一人手里提着一盏气死猫就走到老宋挖好的盗洞边上。
我爹学着先前牛七的姿势,胳膊左右支着盗洞的土壁就往洞里慢慢的爬,牛十栓也紧随在我爹的身后。
进到了这盗洞里,我爹才发现这盗洞越往下越窄,呼吸上也有了限制,总觉得每一次吸气都得付出努力才能吸到稀薄的空气,心里都跟着压抑了起来。
牛十栓见我爹卡在那里用力的呼吸,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试探性的低着头问了一句:“三哥,你没事吧?”
声音在这狭窄的盗洞里撞来撞去,变得瓮声瓮气起来。
我爹低头朝那黑漆漆的,一眼看不见底的盗洞啐了一口吐沫,说:“没事。”
我爹这口吐沫一啐,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呼吸也跟着调整的平缓过来。
这盗洞挖的并不是直上直下的一字贯通,而是斜斜的像一个“丿”的形状,我爹干脆不再用胳膊支着洞壁,用双腿蹬着洞壁,任由着身子慢慢的下滑,牛十栓看到我爹这么好玩的动作,也跟着学了起来。
“栓子,土,土全垒到我头上啦!”
“哦哦。”
我爹和牛十栓两个人刚顺着盗洞刚向下滑了大概十几米,就有一股诡异的气味直冲鼻腔和嗓门,这气味难闻的很难形容,霉烂的气息混合着莫名的恶臭,让整个盗洞里的空气都变的黏黏糊糊。我爹回到地面还几天,那种气味还死死贴在嗓子上…
“呸呸、呸,来过了我还是受不了,这味道太冲了!”牛十栓努力的朝着盗洞呸吐沫,手里的气死猫发出的昏黄色灯光也跟着摇晃起来。
“娘的,栓子,我还在你下面呢,你再这么吐,我就让你下来探探路!”
“三哥,别啊,别,我不吐了,三哥,咱快点下去吧。”
我爹一边忍受着上边牛十栓的小动作,还得一边忍受着下面慢悠悠飘上来的诡异腐烂的霉味,真的是煎熬极了。
好不容易的两人顺着盗洞终于落到了一个墓室里,我爹拿着手里的气死猫向前一探,只能看出方圆两三米远,入目尽是土黄色的泥胚子,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土黄色的泥胚子上,显得有些沉闷和荒蛮。这些泥胚子上什么文字,什么壁画都没有,除了泥胚子还是泥胚子。
我爹找来找去一丁点的痕迹都找不到只好抬头看了看墓顶,那墓顶竟然是由齐齐的粗厚条木码起来,平整的墓顶上好几处都显示出了诡异的塌陷,看起来像是重物用力撞击过的塑料,只要说话声稍微大一点就要发生塌方似的。
一旦塌方,就是灭顶之灾。我爹不敢再看墓顶,也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正巧这时候牛十栓也跟着滑出了盗洞。
牛十栓刚一滑下来就朝我爹嗷嗷:“三哥,你说的兔子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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