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十栓的话刚一说完,我爹就抬头看了看墓顶,在确定这墓顶没出现什么塌方的征兆才开始说:“栓子,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这墓要是被你小子给震塌了,咱俩今个可都得撂在这里了。”
牛十栓点点头,做贼似的一猫腰,又低声问:“额,三哥,你说的那只兔子在哪啊?”
牛十栓这么一猫腰,那张脸就凑到了他手里提着的油灯上,他的那一张脸本来就丑的够呛,被这散发着昏黄色灯光的气死猫一照,更是活脱脱的一只现世丑鬼。我爹强忍着暴走的冲动,努力做出平和的样子对着牛十栓说:“栓子,你不是来过这里么,先想办法出去这墓室再说找你的兔子吧。”
牛十栓把手里的气死猫举过头顶,一下子照亮了方圆大概四五米远,借着这灯光我爹看到了这墓室的大致布置,说是布置,其实算不上有什么摆设,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以前来过的地班长给摸走了,现在的这间墓室空荡的有些不像话,地面上尽是些细碎木屑,掺和在尘土里,那一层薄薄的尘土里依稀还能看出一块块破旧的草席,全都杂乱的散放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是近些年来才被人遗弃在墓穴里的。
牛十栓伸手向着一个方向一指,对我爹说:“在那呢,门就在那里。”
我爹顺着牛十栓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果然有一道半掩着的石门,石门两米来高,走进了去看,就会发现门板还没有一寸厚,外面的那扇门板上刻着些什么粗犷简单的纹路,那一道道纹路里尽是尘土,让人看得不真切本来的面貌,只能隐约看出绘的是某种动物,单从这门板的薄厚程度来说这里是一间耳室。我爹走过去稍微一用力推门,那石门因为摩擦发出‘咯咯’‘咯咯’的声响雨打芭蕉般接连着响个不停、石门也慢悠悠的被打开了,探头一瞅,外面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栓子,走吧。”我爹大声喊了一声,却没听到牛十栓的回应。
在这阴沉的环境里,我爹连想都不敢乱想,回头一看,却发现牛十栓正蹲在一个墙脚根子旁,举着气死猫在仔细的寻找什么,他一边找,一边慢慢摸索着这间耳室的墓壁,我爹顺着牛十栓手摸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牛十栓的手底下也有着一道道纹路,他的手轻轻的拂过墓壁,墓壁上那些细密的灰尘在昏黄灯光照耀下四处飞散着,慢慢一点一点的露出了一道道电线粗细的纹路,或是交汇、或是平行,这些纹路比那石门上的纹路更加粗犷,被尘土埋没的也更加殷实,如果不是这牛十栓蹲在墙脚根子摸索,我爹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些纹路。
我爹看着牛十栓已经摸索出来轮廓的纹路,情不自禁的问:“这、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外国人的字儿?咋全都看不懂?”牛十栓一边看着墙壁上的纹路,一边继续摸索着。
“哼、外国人会把自己埋在咱这穷乡僻壤么?”我爹对牛十栓的猜测嗤之以鼻。
“哎呀三哥,你别在那等着了,快来帮我一起擦,我都要够不着了,说不定这里会有兔子。”
牛十栓这人身高和我爹相差无几,年龄上谁大谁小也说不准,牛十栓都够不着的地方我爹自然也够不着,对于有没有兔子这件事我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听到牛十栓这么一说,我爹接着说:“栓子,走吧,这些纹纹儿像伞一样,咱也看不懂,就算再怎么摸索也是摸索不出来什么。”
牛十栓却坚持了起来:“三哥,咱再找找、再找找吧。”
牛十栓一边说话,手底下还在不停的摸索,我爹也不料牛十栓这么坚持,一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石门外黑漆漆的甬道敷衍着:“唉,好好、你想找就再找一小会儿吧。”
牛十栓还是不停,过了一阵又说:“三哥,你在干嘛啊?来帮我一起找找呗,我就要找到兔子了。”
我爹听到这牛十栓喋喋不休的催促,加上这阴森沉闷的墓室里尽是呛人的霉臭味,心里更是觉得恼火,也不看牛十栓,说:“叫叫叫,你催命呢,找个丫子毛啊找,还要命不要命了。”
按照牛十栓的性子肯定不会让我爹这么骂还不还口,我爹也是想要吐吐心里的苦闷,找个茬和牛十栓斗斗嘴,可是牛十栓听了我爹骂他却放了个哑炮,一句话都不说,还继续摸索着墓室墙壁上的粗犷纹路。
我爹纳闷的看了一眼牛十栓,叫了一声:“栓子?”
“栓子,你特么的撞鬼了?”
牛十栓却还是继续摸索着墙壁,不回头,也不再回答我爹。
这时候我爹才仔细的又看了一眼那墓室墙壁上的粗犷纹路,这纹路表面的泥胚子已经被牛十栓刮得干净,那粗犷纹路在气死猫的灯光下竟然在反射着细微的光芒!光芒缓缓地、不断的、初升的太阳一样变得更加明亮、更加耀眼,我爹本能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只觉得眼睛刺痛,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墓室的墙壁时,哪里还有什么耀眼的纹路?
那些纹路依旧嵌在土胚子里,就算在气死猫的灯光下也显得丝毫不起眼,可是牛十栓还在继续摩擦着墙壁,丝毫都不作声,木然的不断重复着摩擦的动作。
我爹这时候被吓得魂不附体,哭丧着脸,心说:这可真么办哟?我爹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颤着嗓子又叫了一声:“栓、栓子?”
还是无果!
我爹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努力的扯出心底的一丝清明,回忆着曾经接触过的奇怪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就我那二大爷的症状和这时候的牛十栓相似了,想想我二大爷怎么被斩治好的。
打?我爹左顾右盼哪有什么武器?对了,可以打泼鞋!我爹主意一冒出来就不敢再迟疑,颤巍巍的从脚上褪下来布鞋,不敢看墓室墙壁上的粗犷纹路,半眯着眼绕到牛十栓的一侧,嘴里念着:你可千万别出鬼样子!你可千万别出鬼样子!你可千万别出鬼样子……
我爹这么念了四五遍之后,一咬牙,一泼鞋朝着牛十栓的右脸蛋子抽来,“啪——”的一声脆响,在这空荡的墓室里来回冲撞着,我爹的手腕也被这一下震得酥麻,就是这样牛十栓还是没有知觉似的不停的在摸索着墙壁。
据我爹说,这种抽人耳光的感觉可真是爽的要死,而且打人还能驱散心里的恐惧,我爹当时也是打上了瘾,“啪啪啪啪——”的一直抽到我爹胳膊都已经酸麻的快要抬不起来了,牛十栓才终于有了反应,狼嚎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我爹见牛十栓哭了,不敢闲下来忙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栓子,你这是怎么了?”
牛十栓不等我爹继续问,就一边哭一边呜咽着说:“三哥,我刚才在找兔子,找着找着就觉得眼前刺眼,一会啥也看不到、啥也听不到了了,这两眼一抹全是黑,我就使劲的擦、使劲的擦,再怎么擦还是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感觉耳蛋子疼,这疼着疼着就不知道咋的就醒过来了。
我爹可没心思去质疑他说这话的真假,趁着牛十栓捂着脸大哭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把手里的布鞋又重新穿在脚上,清咳了一声说:“栓子,刚才这里有鬼呀,那鬼一出来就掐你的脸,被我豁出命给打跑了啊,你可别再哭了,那些鬼最爱吃的可就是哭着的人。”
牛十栓听我爹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嚷嚷着大哭,心有余悸的抽泣着说:“三哥,三哥,咱可快点走吧,我一会儿也不想在这待了,这地方真邪乎。”
还没到我爹回一句话,牛十栓就用一只手支着地挣扎着要爬起来,他这么一拱身子,一张丑脸脸又对着那布满粗犷纹路的墙壁,又重新的盯着墙壁好一阵子,我爹看着牛十栓又要出神,想着刚才牛十栓那撞邪的模样后背就直发毛,立马一褪脚上的布鞋向着牛十栓的后脑扔了出去,牛十栓吃痛,捂着后脑一脸疑惑回头看着我爹,我爹索性一蒙到底,快步朝着牛十栓的身后跑去,捡起落在地上的布鞋,大叫一声:“小鬼儿,你特么的有种别跑!”
牛十栓上下嘴皮子哆嗦着,牙齿也上下打着颤,发出‘格格’的声响,一拉我爹举起的胳膊说:“三、三哥,别、别追了,咱还是赶快出去吧。”
我爹早就不想在这压抑的可以逼死人的墓室里再待下去了,立马‘嗯’了一声,穿好了鞋子,也不敢去看石门上的纹路,手里提着气死猫和牛十栓一起推开了耳室的石门。
当石门再关闭的时候,那墙壁上的粗犷纹路蠕动着亮了起来,随后一闪而灭的又重新黯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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