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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咦——那不是汾城双圣么?”楚烈铮一下子兴奋了,“不愧是花谷主倡议的‘灭煞’行动,来的果然个个都是名副其实的英雄!梁煌城、颜佩玉,这对儿可是现今世上用刀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货真价实的大家啊!”
“总觉得你在暗暗讽刺有人不是名副其实、货真价实似的……”高长存在底下偷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向来对我们家的那位西方大家有很大意见的话,本公子就要以为你在说你自己了……怎么,要不要去告诉他们你就是江湖传言‘鬼神之手,翻云覆雨’的天下臻,臻先生?”
楚烈铮哈了一声,道:“大公子,你若质疑我的医术,小心下次身体不适时无人可治,也无药可治哦。”
“本公子每次身体不适似乎都是因为你吧……”高长存无奈道,“果然,就是去惹你家师姐,然后被痛打一顿,戳上三四个窟窿,也比惹了你然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强……”
“哈哈,过奖过奖,不敢不敢。”楚烈铮随口应付着,扒着门缝聚精会神地打量他刚刚认出来的“汾城双圣”。楚烈铮也用刀,那把透明绯红的薄刀“缱绻”此刻正安静地呆在他身上某个地方,随时可以滑出袖口,舞出漂亮的一团晕影。但是在江湖上,刀并不是用来看的,即使英雄不吃土豆会饿死,英雄的刀却也必是因为饮血而名扬天下,而不是削土豆皮。楚烈铮能把刀玩出各种花样,但在他心中,在他不想对任何人诉说的内心深处,他仍希望自己会的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迈刀法,一刀下去,酣畅淋漓,就算不杀人,也痛快得紧。
因此,用一把钢刀惩恶扬善、诛杀强虏的梁煌城、颜佩玉,绝对是楚烈铮的钦佩加羡慕的对象——他们武功高,侠肝义胆,笑傲江湖,平天下纷乱,还世间太平,还有,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颜佩玉真真是个十成十的美人,那句描述现在八方年轻巾帼英雄的诗句里头的“颜天涯”说的就是颜佩玉。之所以没有加上“汾城”,而是用了“天涯”,当然不单单是为了押韵,更是因为她与她的未婚夫君梁煌城虽出身汾城,却相伴行游,大有天涯海角皆可去的的意味。这位现年二十有一的女子眸如点漆,眉似远山,肤若凝脂,既有少女的纯洁轻灵,也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多姿,往那儿一站,真是落雁沉鱼,仪态万方。
而她手边一直含笑立着的那位少年英雄,就是当年单人单骑扛着一把六尺长刀灭了汾城城北一霸的梁煌城了。这人身高虽还是比不上已经突破八尺半的舒云大师兄,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至少八尺是绰绰有余的。他并不怎么说话,只是站着听周围的人谈论,目光更是常常深深地凝视自己身边的未婚妻子,眼中一派柔和。不过他背后的那把乌黑长刀沉沉地泛出一股睥睨四海的凌厉气息,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莫名的狂傲与霸气。
他那儿围得都是少年豪杰:欧阳红、端木清涟、颜佩玉,还有就是刚刚走进来的云无痕、舒云和柳随月。楚烈铮知道自己若是这会儿进去了,应该也是凑到那儿去和人打打招呼。少年人在一起总有话说,也比较容易结交朋友,即使是因区域不同而有着或多或少的差别,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分地域,也不分文化的。
而老一辈的在另一边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小圈子。
屋子正中央团团坐着三人。中间那位紫袍玉带、满面红光的富商一样的中年人就是高家现任家主高振雄了。楚烈铮离他三丈外闭着眼都能认出他,因为高振雄身上总会带着一些隐隐约约的药味儿。
当初给高夫人看病时楚烈铮耍了点小聪明:为了替高长存报他小时候偷偷摸摸去他爹的书房玩耍被抓个正着并且被狠狠揍了一顿之仇,也为了防范自己以后可能会发生类似的遭遇,他在高夫人的药方上多加了几味滋养身子、但是有着特殊气味并且气味能够经久不衰的药草。常年喝药的高夫人身上带了些飘渺的花草香气,魅力不减反增。然而这种药晕染到别人——也就是高振雄身上时,就会发生很是神奇的变化,形成另一种更淡的、持续时间也更长的味道,好让楚烈铮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迅速发觉高振雄的出现,从而做出合适的应对。
高振雄后来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一方面他爱妻心切,不敢随便换“天下臻”给的方子;另一方面他发现这气味只有楚烈铮能分辨出来,而这位神医很是知晓分寸,恶作剧从来都是适可而止,最多让人心情抑郁一下,并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也就无可奈何随他去了。
实际上,自打和楚烈铮见过一面后,高家老爷子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江湖神医就赞不绝口,不止一次说过要是楚烈铮是他儿子就好了之类的话。
有几回楚烈铮伙同高长存又是砍树又是放火,在看门的狼狗食粮里掺了巴豆,还满园子放一些蒙了眼睛的鸟儿,把高家庄园搅得甚是乌烟瘴气,鸡犬不宁。高凌霄几乎动了真格,才堪堪抓住高大公子,最终还是让楚烈铮给溜了。后来楚烈铮负荆请罪,高振雄非但没说他什么,反倒颇为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认为他把自己儿子带得“长本事”了。
“你老爹旁边的,可是天赐峰……刘家的人?”楚烈铮这回说得不是那么肯定了,他实在没认出来高振雄身边那两个衣着朴素、其貌不扬的人是谁,于是就用了排除法,慢慢道,“不是千雪的,不是绿城的,不是忘忧的……也不是上阳的……”
“果然不行了吧?本公子就知道你猜不出这两个。”高长存用一种“就在这儿等着你呢”的语气轻快地道,“来来来,本公子大发慈悲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可是前辈高人,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你绝对听说过,就是不认得罢了。”
楚烈铮忽然心中一动,道:“等等……你家总管答应给我的高手资料,不会指的就是你吧?”
“怎么?不行?”高长存压低声音大笑道,“难道本公子不比那些干巴巴的文字讲解要生动灵活得多?”
“……”楚烈铮磨了磨后槽牙,咝咝道,“接着说。”
高长存笑道:“警告你别对咱家高叔动歪脑筋啊,小心点子扎手,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你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得一干二净了。”
“接着说。”楚烈铮又磨了磨后槽牙。
“啊哈……那我就接着说了?”高长存干笑一声,道,“你说他们是天赐峰刘家的人,这你倒是猜对了。这两位看着普普通通,其实一个叫刘半菊,一个叫刘半杨……”
楚烈铮悚然而惊,道:“刘家双主?!”
汾河有夫妻双圣,天赐峰有兄弟双主。和梁煌城与颜佩玉英雄美人的组合不同,刘家的二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共同执掌刘家大权二十余载。刘家在天赐峰那一片的地位威望,等同于高家之于上阳,欧阳家之于千雪,不是一个异姓宗门,而是一个庞大的世阀家族。而各大家主,无一不是八方叱咤风云、跺跺脚就要起波澜之辈,手中权力几可通天,谁不垂涎?故而每代家主更替,明争暗斗便异常激烈——甚至是惨烈,一个不小心便会兄弟反目,血流成河。可是到了刘家这一代,刘半菊与刘半杨偏生和睦得很,谁也不愿当这家主,互相谦让,而且绝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真正正地和谐友爱,关系好得都令人震惊。到最后谁也不想让对方吃亏,谁也不想占对方便宜,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双主”就这么产生了。
“你爹原来和这两位在说话呐……”楚烈铮摸着下巴,沉吟道,“可是同为家主,高大人就气宇轩昂不同凡响,身上随便一个玉佩放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虽然没带那一把‘君临’剑,腰上应该藏着‘君绝’软剑吧?这里个个都是杀人不用第二下的绝顶高手,没什么武器岂不是把性命拿得太轻了?但是刘家两位大人……他们的枪呢?‘碎岳’红缨,‘岁月’银芒,难道没带来?”
“你个武学废在这儿担心个什么劲?”高长存道,“他们让你一只手都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呶,他们的枪,在那边——”
楚烈铮偏转目光,看向另一边——他一直下意识没去注意的那一边——
目光所及之处,一双幽深而荡漾、冰冷却多情的眸子浅浅淡淡地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空对撞。
楚烈铮心口霎时血气翻涌,半口血涌到了嘴里,又被他不动声色地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小声倒抽了几口冷气,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底下狠狠踢了高长存一脚,怒道:“你难道不会事先说一声让我看的是谁?我要是死了你给我偿命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紧张地瞟着那位的动作。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并没有刻意针对他,否则刚才那口血是实打实地非得喷出来不可——然而就是随意一瞥就有如此震人心魄的威力,这位美貌与智慧并存、仁慈与残酷共在的江湖第一圣手其本身实力当真深不可测,难怪被忘忧谷、乃至整个八方的所有人共同敬佩着,同时也畏惧着。
花容。忘忧谷谷主。
她与楚烈铮一样,是名满天下的圣手神医。但不同于“天下臻”八方游历,这个治一个,那儿救一个,终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飘忽;花容常年呆在忘忧谷里,开宗立派,收徒授艺,但凡想找她的人只要进了忘忧谷即可,那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谷主的所在地。
忘忧谷在八方是个特殊的存在。它能住人、能称得上是村落和城镇的面积最小,只有一个山谷;它涵盖的地域却又是最大,整个云中山脉都归在忘忧谷领域内,里面的一切资源都归忘忧谷所有;它没有大姓门阀,也没有大型宗门,因为忘忧谷本身就是谷内唯一的门阀和宗门,根本就没有任何竞争对手;“花容”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代号,每一任谷主都叫做“花容”,就像谷主选定的继承人在没有成为谷主之前都叫做“茗烛”一样。谷主们历代都是相貌最好、医术最精的女子,因此忘忧谷也被叫做“女儿谷”。
刘家兄弟的枪,一把就在最早提倡八方携手共勉灭煞的一代大家,忘忧谷谷主花容的手上;而另一把,则在她身后另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忘忧谷下任谷主,茗烛的手中。
花容轻轻一笑,螓首微扬,红缨枪在她芊芊玉指间悠悠一转,枪尖有意无意地指向了楚烈铮。
楚烈铮再次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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