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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数日。
在青木崖上休息调养,虽每天吃些野菜清粥,但杨紫承感觉到身体在迅速恢复,精神气血都有种奇特的充盈之感,让人很是舒服。这几日,除去那黑衣少年会每日送来饭菜之外,她尚未见过其他人。无论是自己的那位救命恩人,或是这青木崖的主人,均不曾露面。
青木崖上的生活很清闲,与世无争,令人身心宁静。但杨紫承却无法安心地享受这份闲静。她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当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后,她决定向沈秋雨辞行。
正午,房门前的布帘被按时掀开,仍旧是那身黑色劲装,沈秋雨端着木盘子走了进来,将盘中的饭菜摆放在编桌上。
“少侠。”
听见声音,秋雨抬起头,眼中询问着。
竹床上,杨紫承站起身子,往前几步来到他跟前,说道:“承蒙搭救,又幸得少侠多日来悉心照顾,无以为报。可紫承身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报。此番向少侠请辞,若能留下性命,他日必再回青木崖,为奴为婢,以报救命之恩。”
“你要走了吗?”秋雨说道,言语中透着早已料到的淡然。没等对方接话,他继续说道:“跟我来吧,师傅说如果你提出要走的话,便带你去见他。”
两人来到客厅。
少年掀开了另一侧的布帘,回过头,示意杨紫承进去。
布帘之后,是间宽敞的屋子。没有窗户,点着几只红烛。烛火明亮,但相比正午的阳光,却暗淡许多。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隐约看到靠墙处放有两张靠椅。片刻,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杨紫承看见其中一张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心道,这便是那位青木真人吧。没等她说话,对方却是先开了口,老气横秋的声音传过来:“你来了。”
紫承赶紧上前行礼,道:“晚辈杨紫承,拜见前辈。”
“哈哈,不必拘礼。”那人似乎很高兴,大笑了起来,而后道:“快过来,我且问你。”杨紫承往前走了几步。临近了,却发现前方坐着的,竟是位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雪白的头发挽在头顶,有种别样的风雅。她心中悍然,但乖巧地并没表现出来。
然后,那人问道:“你姓杨?杨牧之,你可识得。”
听到这名字,杨紫承忽然觉得很是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思索片刻,回答道:“紫承寡陋,未听说过这位前辈名号。”
“嗯?是吗。”青木真人有些意外,低吟了一会儿,笑道:“无碍无碍,你没听过也属应该。我再问你,杨烈,你可该认得了?”
闻言,紫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脱口道:“前辈,你认识家父!”话音落下时,泪珠滚滚,不自觉间已满了眼眶。然而,那青木真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微微笑着,伸手抚着干净的下巴,做了个摸胡须的动作,说道:“果然是故人之后。你这杨家大小姐,不在奉天府呆着,跑到我这深山老林子里干甚来了?”
话音未落,那一袭白衣的单薄身影却猛地跪了下去,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滴落下来:“前辈,请为我杨家做主。”
“这是何故?快站起来,与我好好说。”青木问道,言语中虽吐露着惊异,可脸上却仍旧一副淡然神色。而后,只见紫承仍旧低着头,声音哽咽,哭诉道:“家父为奸人所害,杨家上下,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闻言,青木沉默了,右手不住地摩挲着下巴。片刻后,却听他喃喃出声,缓缓道:“哎,世事无常,到底还是应了这句话。你杨家入主中原武林数百年,也是到了变数的时候。”接着,忽又问道:“只是,不知何人竟有如此手段,堪敌正阳剑之威?”
紫承抬起头,脸上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不住心疼。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地道出八个字:“六绝书生,慕容上卿!”那声音似在血池里浸过,无尽仇恨,彻骨生寒。接着,只听她缓缓说道:“亏我父亲待他如手足。十年论剑,群雄会盟,那贼人却使奸计谋害,在爹爹酒中下毒。夺了盟主之位不说,还欲把我杨家赶紧杀绝,爹爹重伤护我逃走,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临行时,爹爹曾嘱咐我,到天府省寻蜀山龙阳真人,却没想到那奸人竟一路安插了杀手,要斩草除根。为护我出逃,随行4名家仆,尽遭毒手!我为了逃避追杀,跑进云岭之中,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幸得前辈高徒搭救,不然,现在恐怕已沦为山中猛兽的口食了。”
说道这儿,她终于哭泣出声。再次拜倒在地,恳求道:“前辈绝世高人,即与家父相识,请为我杨家做主,惩奸除恶。”
“哎,丫头莫要如此,快些起来。”青木真人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曾告诉牧之兄弟,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因果太甚必终成祸事。如今之事,早年已有了定局。我乃山间野人,不问世事多年。尘世纷扰,姑且听我一言,忘了仇恨,留在我这山中修行,好歹为你杨氏留住一点血脉。”然而,他把话说完,却只见眼前女子却仍旧低垂着脑袋,不为所动。无奈,青木摇了摇头,最后道:“杨家人还真都是这副脾气。罢了,你身子尚未调养好,再修养半月,若执意要走,我便让这徒儿送你出山。秋雨儿,带她出去吧。”
……
离开那间昏暗的屋子,杨紫承步履蹣跚,摇摇晃晃地走过了客厅。忽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看见沈秋雨关切道:“你还好吧。”
平常的问候,却似一只溃蚁,凿破了她最后的堤防。家破人亡,父亲生死未知,前路的迷茫,这一切排山倒海般的压在这个尚未成年的女子柔弱的肩上。她终究不堪重负。突然地,紫承觉得胸中烦闷,一口心血便就吐了出来。淋洒在白衣上,如绽开的红花。泪水无声淌下,湿透了薄薄的衣襟。感觉到肩上的手掌,她哽咽道:“少侠,我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孱弱而无助的女子,沈秋雨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但最终化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而后,他说:“且好好静养,过几日,等你身子恢复了,我送你下山。”
……
将杨紫承送回房间,沈秋雨再次来到客厅。掀开那方门帘,走了进去。
这次,布帘背后却不再是那间暗淡的屋子,而是如同仙境的另一个世界。秋雨沿着竹梯,一步步走下来。忽然,身后的竹楼上传来少女的声音:“师兄,那位杨姐姐没事吧。”
他回过头,看着坐在竹楼上的少女,淡淡说道:“锦鳞蟒乃蛇中之王,身具上古烛龙血脉,吞天噬地,你送她过来的时候头发都没了,你觉得能好到哪里去?”嘴上虽不置可否,但眼中却露出严厉的神情。
闻言,少女委屈道:“人家无心的嘛!都怪小花,叫它先回去,硬说要晒太阳,还乱吃东西。”
“罢了罢了,不怪你。”沈秋雨说着,纵身跳上竹楼,坐在栏杆上。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浅笑道:“虽说伤了本源,但她内蕴不足,察觉不出来,这几日我给她弄些固本培元的药物入食,多调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无碍了。说到底,若没有遇到你,她才真是在劫难逃。”
“是吗?”少女有些担心地确认道。
“当然,月儿可是个好姑娘。”秋雨继续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肯定地说道。两人正调笑着,忽然,远处传来青木的声音:“秋雨儿,我与那杨家先祖颇有些渊源,等那姑娘伤好后,你就送她去蜀山寻那龙阳真人吧。一则,算是给故人一个交代。再则,你已修得化气,该是时候去世俗走走了。”
“师傅?”闻言,沈秋雨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我可以出山了!”另一边,沈秋月翘起了嘴巴,气嘟嘟道:“师傅你偏心,我也要出去玩!”那声音没有理睬少女的抱怨,只留下一句:“别闯祸!”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
阳光明媚。青木崖上竹楼前,刀兵之声,铿锵作响。
方坪上,沈秋雨单手持剑,状若老松,巍然不动。对面,杨紫承手握长剑横在身前。她屏息凝神,双眼紧盯着远处的少年,沉肩坠肘,蓄势待发。忽然,黑影一闪,少年的身影凭空消失了踪迹。同一时刻,杨紫承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贴着她白色的衣衫,斜斜划过。
紧接着,只听见“铛”的一声,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紫承身侧,手中长剑顺劈而下,却恰巧砍在另一柄剑身上。一触即走,沈秋雨身形闪烁,手中的剑急风骤雨一般,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面对秋雨凌厉的攻势,紫承不见丝毫慌乱,双眼之中反倒是出现些许茫然。然而,看上去仿佛漫不经心,但她手中的剑却越发灵动,如同浅滩的游鱼,沿着一种莫名的轨迹,紧贴着她纤薄的身体,翩翩起舞,将沈秋雨那如飓风般的剑,不差分毫地拦截下来。
铿锵之声急促地响起,转瞬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这时,沈秋雨身影一闪,忽又回到原地。他收起了长剑,说道:“这便是正阳剑?果然名不虚传。可防守有余,进攻却稍显不足,与天下第一的名头,似乎不太相符呀。”
杨紫承恍惚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
听见少年的话,她微微笑道:“少侠见笑了。紫承学艺未精,六式正阳剑,就只会这招潜龙勿用,乃卸力防守之术。倒是少侠的剑法,势如风雨,气机相扣,连绵无绝,当是世间少有的绝世剑术。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哈哈,这并不是什么剑术。”闻言,秋雨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已修成化气,内息强你太多,运气提速,方有这样的攻势。适才我用了七分气力,你内息不足,竟能全凭剑术挡住,如此说来,这套卸力的法子,确实称得上天下第一。”
“化气?”紫承不解。
“这是内家的说法,用你们武家的话,是称作先天。”秋雨侃侃道。
“先天!”紫承大惊。她当然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父亲享至尊之名,习武一世,年近半百,方才只是堪堪跨过了那道门槛。虽已料到这青木崖必然不简单,但这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少年,竟然是个先天高手。顿时,她心中油然地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接着,却又听见秋雨疑惑道:“说起来,我看你剑势虽有了些模样,但内息却微弱得不像个习武之人。你平时练功,难道没有兼修内蕴调息之法吗?”
闻言,紫承脸色微红,堪堪说道:“我虽自幼习武,却都是父亲逼着练了些招式。那调息的法子虽说也懂,但练了许多时日,收效甚微。父亲说我不是练武的材料,所以,也没有过分逼迫。”说着,她脸色忽地沉了下去,低声道:“早知今日,是真该好好习武的。”
见状,秋雨知道她又想起了家中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于是,两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秋雨忽然道:“你说正阳剑有六式,不知是哪六式。”话刚说完,却又觉得这么打探别人家传之秘,似乎不太妥当,续而道:“不知方不方便,可否说与我听听。”
杨紫承闻言微微笑道:“少侠说笑了,哪里会不方便呢。”接着,听她缓缓道:“我杨家所传正阳剑,说是六式,但数百年来,能练成六式者,除了先祖杨乾,尚无他人。杨家之人,只要练成其中三式,突破先天,便可继承家主之位。”
秋雨面露新奇,似乎很感兴趣。杨紫承轻声笑了笑,继续道:“六式正阳剑法,细说起来,其实有初式和绝式之分。初三式为武术,我适才所使的潜龙勿用,乃卸力防守之术。另有攻伐之术,名曰见龙在田。以及一套身法,游龙跃渊。而之后的三绝式,据先祖留下的传言,乃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奇术,每一式均可谓惊天动地,是为:战龙于野,飞龙在天,亢龙有悔。”
说着,她语调一缓,续而道:“我听父亲说过,欲练三绝式,需以先天真气为基础。我杨家主持中原武林,全凭一式飞龙在天,可御使天下气运,聚浩然之气,无往不破。但唯有身居至尊之位,得天下归心,方能发挥十层威势。至于其余两式,父亲跟我说得不多,只听家中长者偶尔谈起,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
一席话,本是江湖最大的隐秘,但紫承却说得毫无防备。数日相处,在她心里,大概早已将眼前的少年当作了亲近之人。话音落下,秋雨喃喃道:“哦?如此说来,还真是很有趣。可惜我无缘得见。”忽的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道:“不过,你父亲就你一个女儿,你若不习武,杨家岂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听到这话,紫承脸色一红。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他说自己身子骨硬朗,还能等等孙儿。”
秋雨闻言大笑起来:“哈哈,你父亲,倒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他一生坦荡,不拘小节。可哪里知道……”说到这儿,紫承戛然而止。她放低了声音,轻轻道:“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等我去救他!”
……
杨紫承回到房间。
她坐在竹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不住渗出汗珠。此时,她只感到胸中烦闷,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却因找不到合适的燃料,便在体内肆掠起来。
自那日在这竹楼中醒来,已有十来天。这些天,她与那少年相处融洽,隐隐地,也逐渐有些习惯了这青木崖的生活。但心中却始终挂念着天府之事,几番请辞,可是青木真人总说不是时候。对此,她本有些不快,而此时此刻,方才知道对方所言不虚。
今早,沈秋雨在竹楼前舞剑,她一旁观看。忽然,秋雨提出想见识一下杨家剑法。她自觉身体已经恢复,难得对方来了兴致,便应下来。谁知,才稍稍动气,便感到力不从心。方才,她运剑出招看上去游刃有余,其实早已快支撑不住了。还好,秋雨及时停了下来。
起初只是觉得有些乏了,闲聊片刻后,她便跟秋雨告了别,想回房休息一下。可回到房间后没多久,却发现那症状越发严重,胸中之火似要将她体内的一切点燃。紫承按住胸口,大口的喘气,以缓解体内的痛苦。可是收效甚微。这时,她总算明白青木所言,原来自己身体真的没有恢复。不禁感叹,体力耗尽,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损伤。
“姐姐,你没事吧。”忽然,角落里传来少女的声音。循声望去,侧面的窗户外,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四目相接,那姑娘显得很是惊慌,没等紫承说话,便接着道:“这个,给你。”说着,她远远地抛过来一个白色的瓶子,便急冲冲地跑开了。
杨紫承接住瓶子,心中猜测:“这大概就是秋雨口中的师妹了,说来多亏她了救我回来,却始终没有机会道谢。不知这许多日,她究竟在做什么,一直没有露面。听她的声音,怎么感觉似乎有些熟悉。”想着,她打开瓶塞。一股异香自瓶中散发出来,沁透心脾。顿时,她感到胸中的那股灼热似乎消退不少,体内隐隐有种充实的感觉。
“这是?”她心中惊喜,将瓶中之物稍稍倾倒,只见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滴溜溜地滚了出来。那股异香更浓烈了几分。紫承暗道:“难不成是真人知道我伤势,特意调制的疗伤之药。”想罢,便仰头将手中的药丸服了下去。这些日子下来,她对青木崖上的诸人已十分信任,不疑有他。
药丸入口即化。她感到一股澎湃的气流涌入丹田,几乎转瞬之间,便已满溢而出。然而,那药力似乎才刚刚发效。紧接着,气流自丹田涌出来,遍布四肢百骸,然后直达天灵。顿时,恍若洪钟乍响,在她脑海中徘徊巡荡。巨大的冲击之下,紫承感到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已倒在了床上。
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身处炎热的烘炉。周围似有无尽烈火,不断吞噬着她的身体。可是,面对着烈焰的侵蚀,她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仿佛风暴中的一片枯叶,只能任由狂风烈火,将她摧枯拉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了,恍若久旱之后的甘霖,浇洒在她早已干涸的身体里。瞬间,那股热气仿佛温顺了下来,与那突如其来的清凉气息相互糅合。渐渐地,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发生着变化。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平日里挥之不去的无力与烦闷,都随着这水与火的交融,被一点点洗清燃尽。
就这样,似乎过了好久好久。
……
紫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水潭之中。
这水潭似乎位于某处谷底。周围是绝壁悬崖,看不到离开的道路。水面泛着浓雾。潭水冰凉侧骨。能够感觉到一股寒气直达肌理,融入百骸。然而,寒气入体,却令她异常舒爽。正疑惑着,她忽然听见秋雨声音,语调中透着股欣喜:“杨紫承,你终于醒了。”循声望去,只见少年身着青色长衫,正站在水潭岸边。旁边,青木真人手里捏着个葫芦,盘坐在地,不时啄上一口。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往水里藏了藏。然后问道:“少侠,真人。这是何地,我怎会在这个地方。”
忽然,秋雨面色惭愧,踌躇着,似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后,听他说道:“杨紫承,实在抱歉。其实,我们本不愿隐瞒,只想等你暗伤痊愈了,再来告诉你。谁知道秋月那丫头!”说着,他低声叹了口气。接着,听见青木喊道:“还不快出来,自己跟她说吧。”话音落下,角落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紫承定眼一看,这不就是之前给自己那瓶药丸的小姑娘。换言之,便是自己的那位救命恩人了。
沈秋月来到水潭边上,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杨姐姐,真的对不起。”
然后,她便将那日在百花谷中发生的事情,向杨紫承说了明白。
原来,那日她刚采完百花之露,准备叫着巨蟒小花一起回去。可转身却找不到了那家伙的身影,只见着地上留有一道压痕。见状,秋月知道她是耐不住性子,到周围游荡去了。循着那压痕,没多久,她便看见了那巨大的身影。然而,当她兴冲冲跑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家伙正在进食。血盆大口,竟然是含着小半截人的身子!
说到此处,秋雨忽然插话道:“小花是山中的蛇王之后,师傅与蛇王相熟,我们自幼便同她一起玩耍。她本性并不坏的,听见月儿的声音,便立刻将你吐了出来。”稍稍停顿,他抱歉地看了紫承一眼,继续道:“只是,那蛇王一族天赋神通,能够吞噬生命体内精血神魂,你被她吞入腹中,虽不过片刻,但也伤到了本源。原本,我想着多食用一些固本培元的食物,可慢慢调理恢复,可效果并不理想。这丫头见着了,心里很是着急。那天你与我比剑后,气血不畅,正巧被她看见了,便去取了师傅白玉凝珠。说来,也是我不对,明知你有暗伤,便不该邀你动手。”
“白玉凝珠?莫不成,便是我服下的那些白色小珠子。”紫承问道。
“正是。”这时,听见一旁的青木说道:“那东西虽说对你的病症,但药性太强,你这身子根本承受不住的。而你也服用得太多了。秋雨儿给你送饭,发现你躺在床上,皮肤通红,像着了火一样!这是气血沸腾的症状,若再耽误会儿,只怕你整个人都烧成飞灰了。是故,我将带你到此处寒潭,希望能暂时压制住气血,再想他法。倒也是天意,这潭中寒气似与你体质相付,不但压住了血潮,一冷一热,交替之下,竟帮你疏通经脉,洗净了体内杂质。”而后,青木顿了顿,面色愧疚,道:“这丫头向来粗心,犯了大错。但她心意是好的,希望你不要怪她。你得此一遇,暗伤已然痊愈,更洗经伐髓,倒是因祸得福了。”
杨紫承心中五味承杂。不曾想自己两次昏迷背后,竟有这么多的事情。她婉婉道:“真人言重了。秋月姑娘与我是救命之恩,我又怎会怪她呢。”
“真的吗,杨姐姐。你真的不怪我?”秋月展颜笑了起来,急切问道。
“当然是真的。”紫承回答道。这时,忽又听见秋月说道:“那小花呢。我已经好好教训过她了,你就原谅她吧!”
紫承稍稍一愣,浅笑道:“若不是它找到我,我早就死在山中了,自然不会怪它。”对于差点被吃掉一事,她心中确实有些介怀。但转念想,巨蟒本属兽类,所做之事也是本能,自己是不该与它怄气的。
“哈哈,太好了。”秋月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忽然听她大声喊道:“小花,听见了吗。杨姐姐说不怪你了。还不赶快出来认错!”
话音落下,寒潭之中泛起了波纹。紧接着,一阵水浪猛地炸开,水中缓缓探出一颗斗大的脑袋。蛇信吞吐!铜铃般的眼睛盯着杨紫承。黄铜色的双眼中,瞳孔漆黑如墨。它游到杨紫承赤裸的身前,放低身子,亲昵地在她光洁的肩膀上蹭了蹭,似乎在表达友好。
然而,此刻杨紫承脑中一片空白。她身子僵硬,生不出半分念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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