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仙云录 > 第一章 云岭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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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白沙洲上,薄雾渐浓。河水涓涓流过,泛着丝丝寒气,沁人心脾。端坐于河中滩涂,少年身着一席青色长衫,任由涨落的河水浸透衣角,毫无所觉。

  若是目力上佳者凝神观望,便会发现那少年的头顶仿佛弥漫着些许雾气升腾,袅袅如飞烟,在皎洁白月下,似有几分绝尘之意。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悠长,吐纳之间若长鲸呼啸,又似老龟沉海,隐约能够感受到,四周的气流随着他一呼一吸,悄然律动。

  炼精化气,以全身气血冲击百骸经络,沟通天地二桥。一旦贯通任督二脉,打开风池玉门,便能以血肉之躯吞吐天地灵气,化全身内力为先天真气,登临先天化气之境。至此,天下之大,当鲜有敌手。然而,这几乎绝迹江湖的传说,却出现在一个看模样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身上,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忽然,少年紧闭的双眼微微翕动,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气息吞吐间,如同火山喷涌,热气腾腾。气血翻滚,不过刹那,他白皙的脸颊已胀得通红。

  看来,是修行到了关键时刻。

  紧接着,那少年一声闷哼,四周气流激荡,河中缓缓流淌的清水被涌动的气浪击迫得飞溅而起,自半空中落下,倾洒在他的长衫之上。片刻,便蒸发为一阵水汽,逸散无踪。

  再看那少年,周身灵光萦绕,周围弥漫的雾气越发凝实,如白丝绸般缠绕着他消瘦的身体。光华徐徐消散,少年的气息平缓下来。他抬起双臂。动作缓慢,似有千斤之重,而他举重若轻。

  运气,收功。

  少年睁开双目,只觉得夜如白昼,虫鸣鸟叫声声入耳。远望去,河岸之外的树木枝桠纤毫毕见。他嘴角微扬,眼中不自觉地泛起喜色,心道:“这便是先天?”

  这时,远处树林里传来黄莺般的声音:“师兄,你成功啦!”

  少年抬起头,河岸外的树林边缘,一袭鹅黄色布衫的少女正兴高采烈地朝这边招手。忽然,他嘴角弯起一抹怪笑。站起身来,暗自运功,青色长衫无风自动。足尖轻点,他乘风而动,身形闪烁如过隙流光,落脚时,已是在那鹅黄少女身旁的大树之上。

  那少年朝脚下咧嘴一笑,丢下一句:“月儿,师兄先行一步禀告师傅,你当心点儿,可别被狼崽子拖去铺了窝棚。去也!”话音落时,那消瘦的身影已至几十丈外,于林木杈枝间闪转腾挪,转眼便没了踪影。

  见状,少女一跺脚,咬着嘴皮子,气嘟嘟道:“不就化个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枉我大半夜为你护法,可恶!”话刚说完,却看见远处少年身形消失在密林中。恰巧,深山里隐约传来一声狼嚎,霎时,林中风声鹤唳,似有影影绰绰。少女背脊一冷,赶紧提气运法,跃上树梢,大喊道:“沈秋雨,你给我等等。”

  ……

  山峦连绵如黑色的海浪,叠叠层层。八千里巫山云岭,乃世人口中的人迹绝境,是深山中的深山。除了毒蛇猛兽,瘴气毒雾,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适才,沈秋雨修炼之处,正是云岭之中某条无名的小河。而此时,二人一前一后,逆流而上,正是朝着深山更深处飞掠而去。

  在群山之中腾挪飞驰,约半柱香后,沈秋雨抬头远眺。

  前方,一座巍峨的山峰拔地而起。山体笔直,直破云霄。山腰处,灯火通明,隐约见着一簇竹楼庭苑镶嵌在悬壁之上,云烟袅袅,恍若仙家小筑。

  看见那山峰,秋雨面露喜色,脚下加了几分力气。提气飞驰,数千米的距离须臾而至,眨眼间,便已来到山峰脚下。他纵身一跃,沿着山壁绝崖扶摇而上。只见他身若轻鸿,登临绝壁如履平地。足尖点地,青色衣衫卷起阵阵风声,瑟瑟作响。皎月之下,单薄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再眨眼,已来到竹楼门前。

  方踏进竹楼,沈秋雨便大声喊道:“师傅,你徒弟回来了。”

  然而,话音萦绕于黄竹之间,却久久未得回应。他皱了下眉头,穿过厅堂,掀开侧门处遮挡的布帘,走了进去。

  布帘背后,竟是别有洞天。

  本应狭小的房间内部,入眼却是旷阔无垠的空间。天高月明,星移斗转,云走风飞,俨然自成一界。

  皎月之下,仙雾缭绕,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阁楼之间,长廊短桥,池塘假山,交相点缀,雕琢精细仿若皇家别院。池塘里,几株睡莲躺在清水之中,数只仙鹤信步于睡莲之侧,模样好不悠闲。透过薄薄的雾气,池塘中央的一块大青石上,隐约有个人影盘坐着。看见那人,沈秋雨顿时拉长了脸,沉声道:“老头,又喝醉了是吧!”

  “醉?醉是何物,竖子休得胡说,此为逍遥。”远处,骤然响起的声音苍劲有力,那人转过身,眼中似有精光闪现,穿透了浓密的雾霭,直射而来。

  听见那人的话,少年顿时脸色一黑,驳斥道:“死老头,瞎扯些什么呢!”接着,却又忽然摆出一副了不得的模样,牛气冲冲地说道:“你徒弟16岁便开了玉门,登临化境,还不赶紧过来夸赞夸赞。”

  “哦?”那声音似有些诧异。他身形一闪,来到少年面前。再看那人,虽顶着一头白发,那模样却是个俊秀的青年人。此时,他脸色白里泛红,目光散乱,看来确是醉得不轻。

  端详片刻,白发青年眼中抑制不住笑意,脸上却仍旧一副不屑的神情,撇撇嘴,老气横秋道:“虽是块朽木,到底还是雕琢成器了”接着,忽然大笑道:“老夫果然是个天才!不错不错,以后更要好好孝敬师傅。”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同时伸手在少年头上拍了两下。

  “真敢说啊,老头!”顿时,沈秋雨愤怒了。拍掉头顶那只可恶的手,大声喝道:“别摸我脑袋,长不高的!”

  而那青年也不甘示弱,操着老气横秋的语调,回击道:“现在也不到五尺,你已经没得长了,摸摸无碍。”说完,便放下正佯装摸胡子的左手,作势又要摸秋雨的脑袋。然而,却被无情地再次拍开。

  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势。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少女欢快的声音:“呀!刚回来就有戏看。”

  秋雨回过头,发现是被丢在后面的小师妹终于追了上来。少女笑靥如花,慢悠悠地走到一旁地青石上坐了下来,双手捧着下巴,调笑道:“师兄,我看好你哟!”

  青年似乎感到脸上无光,一挥衣袖,冷语道:“无知小辈,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转身朝身后地短桥上走去,随手摘下腰上的酒葫芦,丢给少女:“秋月儿,抽个时间,去给师傅取点酒来。”少女接住葫芦,脆生生地应道:“嗯,师傅,我天亮就去。您老人家好好休息。”

  ……

  清晨,山岚未尽,而日已三竿。

  深山之中,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凉意,即便是仲夏时节,仍不得半分削减。然而,在修行者眼中,这份凉意实乃纯阴之气汇集的现象。阴气养魂,寻常动物在这样的环境下呆得久了,便会很容易开启灵智。故深山绝地,亦多是物修聚集之所。

  这一则是利于修炼,再则,却是得以避开世人。

  只因世人的口中对物修的称呼,更多是叫做妖怪。而山中多妖怪,于世俗,亦是共识。巫山遮天蔽日的密林,如同横跨于天地的巨大壁垒,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没有人愿意走进去,也没有妖怪想要走出来。

  “小花,你就不能快点?再这么慢腾腾的,晨露都干了。酿不成百花蜜,我就挖了你的蛇胆来泡酒。”空山绝响,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来少女的呵斥声,听声音,正是那个“秋月儿”。而她呵斥的对象,却是一条近八丈的斑斓巨蟒。

  此时,沈秋月正坐在巨蟒的勃颈处,一手拎着酒葫芦,颐指气使地指挥方向。比她腰身还粗的巨蟒,竟任由她差遣,还不时的扭过头吐吐蛇信,好似讨好主人的小狗一般。听见要被挖蛇胆时,那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庞大的身躯立刻加快速度,越过厚重的落叶与粗壮的横木,卷起旁礴声响,绝尘而去。

  森林的魅力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躲在密集的灌木背后,会有怎样风景,所以时常能体会拨云见日的豁然。

  巨蟒的身躯在林之中碾过,穿过茂密的树丛。不多久,视野突然一片开阔,平坦而广袤地山谷好像突然展开的画卷,不经意间便已呈现眼前。朝阳下,谷中遍地的野花缤纷灿烂,花叶之间,悬挂着尚未掉落的露珠,色泽饱满,映照着百花的娇艳,在深山灵蕴的滋养下,莹光闪动。

  “哈哈,赶上了。”看到草木之上欲滴的晨露,秋月开心说道。然后,她伸手拍了拍巨蟒的脑袋,道:“谢谢小花,我自己走过来的话,露水肯定全凋了。”巨蟒扭过脑袋,吐着蛇信,眼中很是欢喜地样子。俯下身子,将少女放了下来。

  秋月纵身跃下,转身摸了摸巨蟒地鼻子,道:“你先回去吧,出来太久,妈妈该担心了。”然而,听了少女的话,巨蟒却是扬起身子,张开巨大的嘴巴,冲着天空的骄阳,很惬意地晃了晃脑袋,而后又躺下来,伏在浅浅地草丛里,似不愿离开的样子。

  秋月笑道:“这样啊,好吧,那你就在这儿晒太阳,等我采完露水,再一起回去。”说完,便提着手里的葫芦,走进了那片百花丛中。拔开葫芦的塞子,小心地将花叶上垂挂着的露珠按下。

  ……

  西蜀十万大山,足以藏下无数的秘密。

  每一个瞬间,每一个角落,都有着各式各样的故事在发生,或者结束。有的,或许会因某个极微小的偶然,流传为茶余饭后的闲话,更多的,却注定深埋于落叶之下,永不为人所知。

  丛林之中,紫色的身影在灌木间疯狂地奔跑,无处不在的荆棘撕裂了她的衣衫,在暴露出来的皮肤上留下或浅或深的伤口,鲜血直流。然而,她没时间去顾及这些。

  因为,她无法确定,身后的追兵在多远的位置。

  杨紫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体力过分透支,身体里不断传来的虚弱感让她几欲昏厥,眼前的黑暗也随着这令人无力的疼痛,越发强烈。她想休息一下,脑海中也不断有声音隐约说着,够了,停下来吧,不会有人追来了。可是,另一个声音却更加坚决地告诉她,不行,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然后,她似乎听见了身后的树林中传来的窸窣声响。

  还得跑,必须跑!跑到更远的地方,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她压榨最后一丝力气,加快脚步。

  近半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西蜀地界。

  然而,刚进入蜀地不久,他们就遭遇了追杀的队伍。在最后两名家仆的掩护下,她独自一人逃了出来。之后,她躲进山野,在丛林的蔽护下慢慢前进。只需再有几天的功夫,便可抵达天府省。到了那里,她能够得到短暂的庇护,并且有足够的时间说出那个仅仅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那个欺骗了整个武林的弥天大谎!

  但是,家破人亡的痛苦与长时间的颠沛流离,养尊处优的杨紫承早已身心具疲。而孤身一人行走于荒郊野外,黑夜降临后的恐惧与饥寒,让她终于不堪忍受。所以,在树林中躲了一天一夜后,她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便试图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于是,离开了隐蔽在山间的小路,走进了附近的一座小城之中。

  然后,在进城不过一盏茶时间,败露了踪迹。

  无论如何,决不能死!这个信念支撑着杨紫承,让她坚持着迈动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地向前走去。终究,最后的力量也消耗殆尽,过分疲惫的身体不听指挥地向前倾倒了下去。

  “就这样结束了吗?”她残存的意识不禁呢喃。让真相就这样随着她的身体,腐烂为深山里不为人知的泥土?

  “好不甘心啊!父亲……母亲……”

  然而,黑暗袭来,不留一点情面地将她吞噬。杨紫承感到自己身陷巨大的漩涡中,不断地下沉。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死亡临近的鼻息,正在将她的血肉甚至灵魂,迅速地消磨殆尽。这时,早已麻木的皮肤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热气,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奇特的灼烧感。隐约地,她听见有个小女孩在大声喊着:“小花,快吐出来,那不能吃!……”

  这就是临死前的幻觉吗?意识消散之时,她这样想到。

  ……

  薄雾缭绕,轻纱飞扬。

  山腰的风裹挟着浓浓的水汽鱼贯而入,让竹楼里始终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清寒。但这清寒给人的感觉,更多是一种沁透心肺的舒爽,而非瑟瑟发抖的冰凉。黄昏。娇艳的落日里,杨紫承渐渐苏醒。残阳的光仿佛长辈的抚摸,洒落在身上,有一种令人无法割舍地柔软。恍惚中,回忆滚滚而过,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景色映入眼帘,几番蹉跎而显得娇柔的眼眸里,露出浓浓的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意识逐渐清晰。她回想起来,为了逃避追杀,自己不顾一切的跑进了深山之中,最后因体力不支昏倒在树林里。之后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她似乎跌入了无尽深渊,四周全是令人窒息的黑暗。那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怪物,拉拽着她不断下沉。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眼角忽然亮起了光,她醒了过来。

  “大概是路过的猎户救了我吧。”紫承喃喃自语。劫后余生没有带给她任何喜悦,而是沉沉麻木感涌上心头。

  她坐了起来。身体并未感到什么不适,只是被换上了白色布衣。力气似乎也恢复了不少。床头处,放着她一直紧抱在怀中的包裹,已经残破不堪。破损的地方,她看见了那封父亲留下的亲笔信,似乎还保存完好。环顾四周,除了这张竹床,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家什。然而,陈列虽说简单,却都收拾得很干净。

  “看来是户好人家。”紫承这样想到:“不知道主人家现在哪里,承蒙搭救,得好好答谢才是。”念至此处时,却又想到自己种种遭遇,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样,又能如何报答别人。算了,出去走走吧。”

  想罢,穿上鞋袜,起身朝门外走去。

  屋子不大,往前几步便到了门口。掀开门前的布帘,外面似乎是客厅,一张竹条编桌放在中央,四周摆着几根竹凳,一如既往的简单。再往前便是大门了。门开着,两扇薄薄的竹扉。门外是开阔的平地,古旧青石板,浅浅生苔。

  此时,青石板上,一名黑衣少年正在舞剑。

  似乎感觉到了动静,少年微微侧目,看到了站在竹楼门前的杨紫承。然后,他收起长剑,走了过来。

  临近了,只见他眉星目宇,白面青丝,虽然年少,却已俨然有了几分玉树凌风的气势。杨紫承稍稍欠身,行了个见礼,道:“在下杨紫承,承蒙少侠搭救,万分感激。不知少侠怎么称呼,此处又是何地界?”

  少年停下脚步,咧嘴一笑,说道:“不客气。我师妹早上采花露时发现你昏倒在树林里,就把你带了回来。我叫沈秋雨,这里是青木崖。”

  “哦?”闻言,杨紫承惊讶道:“依少侠所言,我只昏迷了半日?”

  “这我却是不知道了。”秋雨说道:“月儿送你过来时,你气息还算清楚,应该没昏过去多久。当时你气血衰弱,伤得很重,连衣服都给蚀掉了。我没给人疗过伤,只能在老家伙的药房里找了点伤药给你涂上,照着书上的说法,帮你理顺气血。现在感觉怎么样?”

  “少侠妙手回春,令人佩服。”杨紫承说道。接着,转念又问:“不知令妹现在何处?若非有她搭救,紫承恐已葬身豺狼腹中,当好好答谢才是。”说到这儿,她放低了语调,言辞之间流出几分哀苦:“只是如今雨打浮萍,救命之恩,却也不晓得该怎么报答。”

  “哈哈,你且安心修养,别想太多。”沈秋雨爽朗道:“秋月那丫头着急酿百花蜜,把你丢给我后,就扎进了酒窖里,到现在还没出来,不用管她。”

  之后,两人随意闲聊了些琐事。从少年口中,紫承得知此处原来是某个隐士的修行之地。师徒三人共居青木崖上,师傅自号“青木真人”,眼前的少年是他的首徒,叫做沈秋雨。还有个女弟子,同样姓沈,名唤秋月。两人均是师傅游历时遇到的孤儿。

  寻此深山绝地避世,想来该是位高人。杨紫承如是想着,对于那位还未蒙面的青木真人,也有了几分好奇。而眼前这位少年,虽面目俊秀,气宇轩昂,但言谈举止却不时显露出些生涩怪异,想来是久居深山,未经世事,对世间的认识都是于书本上的粗浅了解。此念一生,几经波折的紫承心中,更多了一分温柔。

  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事情,沈秋雨忽然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欲言又止。半晌,终于说道:“杨紫承,有件事情,我很是好奇。”见状,紫承心里虽有些奇怪,但念及救命之恩,便坦言道:“少侠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闻言,那俊秀却又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忽然贴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好像不太一样。”犹豫了一下,他问道:“你……难道就是女人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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