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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之后，林朝东去探望陶楷。他没有带着林佳慧，本来林佳慧吵着要去，林朝东见自己的女儿从没有为谁而这般发脾气过，心中对陶楷已是极度愤怒。他想到陶楷已快是个囚犯了，若是自己的女儿仍对他念念不忘，不免影响她日后的生活，还不如趁现在断了她的念头。他对林佳慧说道：“那小子是个杀人犯，就算他是未成年，也有得他受了。”他留下欲哭无泪的林佳慧在家，自己开车去看望陶楷。
他与陶楷隔着一道玻璃墙，两人能相互看到对方却听不到对方说话。林朝东看着陶楷，见他身穿囚服，面容憔悴，仅仅几天便瘦了一大圈，心中舒畅。他拿起电话，说道：“你不是想杀我报仇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了。”他欲待再出言刺激他几句，但陶楷神情乖张，怒目而视，林朝东也就先住了嘴，不往下说。
“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天在骆明辉的办公室发生的事吗？”林朝东轻声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林朝东对当天的事心知肚明，一部分原因是骆明辉已经将整个计划告诉了他。那天骆明辉拿到陶楷给他的日记与账簿后，就给林朝东打了电话，他让林朝东先派个人去卫生局的办公室，在那的展示柜放一把枪，目的便是要采集陶楷的指纹。之后，他将陶楷领去了卫生局，给他的茶中事先放了安眠药，让他一睡睡到了晚上。然后骆明辉在外面监视着陶楷，看他差不多快醒过来了，便通知楼下的保安，告诉他楼上有人行窃。等那保安上楼后骆明辉就拉下电闸，关闭所有灯光，再趁黑枪杀了保安。当然，他是戴着手套开枪的，指纹是不会留下的。
林朝东像是记起来什么似的，说道：“醒来后你有没有在身上摸到五千元的现金和一条钻石项链？也许你吓得早就不知所谓了，哪还会记得什么项链，不过警察在你身上搜了出来，你不会忘记吧？呵呵，那是骆局长放的。警察在你身上找到这些钱还有那条项链，自然而然地认为你是入室行窃的贼。”
陶楷气愤不已，嚯地站起来大声叫骂，但他双手撑着桌面，电话已被他扔至一边。他的叫骂声林朝东根本听不到。林朝东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么我们法庭见了。”他说完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怒容满面的陶楷，走了出去。
林朝东开着自己的爱车急速驶去，十多年来的心事算是了结了。他与骆明辉曾商量过，本打算那一枪打在陶楷身上，但想来卫生局局长的办公室内死了一个高中学生，未免不妥，甚至很可能被调查一番，到时候就弄巧成拙。如果在外面杀了陶楷，再布置成意外，也是不行。陶楷的爸妈死于意外车祸，前一周他的奶奶也是死于意外，若陶楷再死于意外，这一家四口全是死于意外，岂不是太巧合了吗？旁人肯定会有想法，搞不好仍旧会出事。思前想后，只好赔上一条保安的性命。陶昌文和陈惜帮着林朝东做了这么多年助手，杀害了他们再送给他们一个保安当陪葬，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他回家看到林佳慧背靠客厅的沙发上，哭红了双眼，心中也是不忍。林朝东走过去陪她坐在沙发上，他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小慧，别想了。那人入室行窃，还杀了人。就算以后出来，也是一个有案底的人，你还想着他干吗？”
林佳慧带着哭腔说道：“爸，你帮帮他吧。我知道你会帮他的。”林朝东无奈道：“我怎么帮啊，他杀了人啊。”林佳慧说道：“爸，你和骆叔叔不是认识吗？骆叔叔肯定公安部的官员，请他帮帮忙吧。”
“小慧啊”林朝东劝道，“你骆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是也有数的吗？陶楷杀了人，这一点始终都是无法更改的。”林佳慧抹着眼泪，说道：“那怎么办？真救不了他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喜欢他，尽管他……我……”
林朝东叹气道：“小慧啊，以后你会知道，没有他也不会怎么样的。你还小，少女情节罢了。你们这些小孩子情窦初开，成天海誓山盟，其实都做不了数的。时间长了，没新意了，自然而然就忘记他了。听爸爸的话，别再伤心了。大不了爸爸以后帮你找一个更好的。”
林佳慧说道：“我不要，我就要他。就算是少女情节也好，至少我现在就要他。”林朝东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般倔强过，他说道：“救他是救不得了，怎么说他也杀了人，哪是说放就能放的。要不这样，我去找你的骆叔叔帮帮忙，请他让精神病医生开一张精神证明，让他能不受牢狱之苦，转移到精神病院中去。”
“可是那些精神病人不会伤害他吧？”
林朝东说道：“你骆叔叔是卫生局局长，给他一间单独的病房，让里面的医务人员帮忙照顾着他，这总不是难事吧。不过犯了杀人罪的精神病人怎么说也是会被送到公安部管辖下的精神病院，那里不归你骆叔叔管。”
林佳慧急道：“那怎么办？”
“你骆叔叔在公安部应该是有人认识的，请他通通后门，将陶楷转到卫生局管辖下的精神病院就好办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林佳慧问道。
林朝东说道：“第一，如果他真的被转到了精神病院，你不能去见他。”他看到林佳慧迟疑了，但最终还是点头后接着说：“第二就是你要听爸爸的话，上庭作证。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加害他的。”
林佳慧点点头，说道：“好，我都答应。”
除了林朝东，在陶楷受审前陆利华和陈晋都相继去看过他。陆利华带上了陆卓雅，但他说话时都低着头，连他们的脸都不敢瞧一眼。他向来高傲，此时却是在这种牢狱之地与人交谈，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让他羞愧难当。他想着拒绝与他们见面的，但心中却是又想与陆卓雅见上一面，兴许以后都不能见面了。
林朝东如平日般度过了一段安逸的时光，在牢狱中的陶楷却似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又再到了审判的日子，虽前一段时间已经有过几次审判，但无非是问了问他的姓名，年龄等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陶楷不禁感觉这些司法机构做事拖泥带水，一点都不干脆。他根本没有犯罪，为何要这样待在牢狱中。他对此感到愤愤不平，但也是无可奈何。
再次开庭，陶楷被带到被告席，他看到公诉人坐在座位上与旁边的人私语。他不知旁边那人是谁，也不关心，在他眼中只有公诉人那张满是不屑与傲慢的脸孔。公诉人张立冬是个高个健壮的男子，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但遮掩不了那狂野的性格。他口齿伶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陶楷对法律这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但也清楚他肯定是很巧妙地运用了一些司法案例及法律条文将他的罪行一一道来，大有不把他这种抢劫杀人的罪犯送入监狱就不罢手的意思。
而替自己辩护的律师牛峰则是傻傻呆呆，无所作为。陶楷知道牛峰是陈晋舅舅帮他请的律师，但即使他当日对陈晋说了不敬之语，陈晋也断然不会置这个外甥于不顾。他又怎么会找来这么个笨嘴拙舌的律师来给自己辩护呢？前几次的审判他大惑不解，但有一回他被法警带出庭的时候他看到牛峰朝坐在旁听席的林朝东眨了下眼睛。陶楷暗骂自己愚笨，但想来自己兴许是要栽在林朝东的手中了，心中是遗恨万分。
他朝旁听席看去，前段时间还能见到林佳慧和骆彦君的身影，他们两人与陆卓雅同来，但今天却只见到陆卓雅一人坐着。他们三人每次都来，但忽然这一天有两人没来，陶楷心中便不是滋味。他想道：“一个是林朝东的女儿，一个骆明辉的儿子，他们两人自然是与我撇清关系的好了。我现在被他们陷害，哪天能出去还是未知数，岂能有什么奢求。”他朝陆卓雅看去，浮现于脸庞的戚戚然的神情却与陆卓雅脸上那神情极为相似。陶楷怦然心动，脸颊泛起红光，但仅一会功夫他便黯然神伤，哀叹起了自己的遭遇。
“陶楷先生，你说你是被骆明辉先生带去卫生局的局长办公室的，这里没有说错吧？”张立冬的说话声打断了陶楷的思绪，他点点头，说是的。张立冬接着说，“然后他就去了里面的小办公室，而你被留在外面的办公室，没错吧？”
陶楷说道：“是。”
张立冬说道：“然后你就趁着骆明辉先生不注意，偷走了展示柜下面抽屉中的五千元钱和一条钻石项链，是不是？”
陶楷辩解道：“不是，我没有偷！”
牛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道：“反对，这只是公诉人的猜测，并无证据。”
审判长点头道：“反对有效。”
张立冬轻笑两声，说道：“好吧。那我再问，陶楷先生，你先前是不是说你通过同学关系找到了骆明辉先生，然后交给骆明辉先生两本日记本和一本账簿。骆明辉先生才带你去了卫生局的局长办公室。你并无偷窃之心，只是纯粹地被骆明辉先生带去了而已。是不是？”
陶楷说道：“是。”
张立冬转向审判长，请求带证人上庭。
证人被带上庭，陶楷心中一凛，被带上来的人却是骆彦君。他看了陶楷一眼，面部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怒气冲冲，陶楷心道：“莫不是骆明辉对他说了什么吧？”
张立冬对骆彦君说道：“骆彦君先生，那天被告人对你说他想找骆明辉先生，他的原话是怎么样的，你记得吗？”
骆彦君说道：“记得。他先问我‘你爸官很大吗’，后来又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爸看’，要我带他去见我爸。我问他是什么东西，他不告诉我，说是‘很重要的东西’，要我直接带他去。我开玩笑说‘不给我看就不带你去’，他就很生气。”
张立冬问道：“然后你带他去了吗？”
骆彦君说道：“是的。”
张立冬说道：“也就是说你始终没有见到那样东西是什么了？”
骆彦君说道：“是的。”
张立冬又问：“那我再问，被告之前有没有问过你‘你家很有钱吗’这类的问题？”
陶楷看到骆彦君有专门的司机送回家，确实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仅仅是单纯地问问。他因家庭原因，对富裕人家存有某种向往，但这种向往在他看来是一种促使他奋发向上的内在动力，并不会促使他去犯罪。他明白张立冬问这个问题显然是别有用心，但这会自己却是不能大声将事情缘由说出来。
果然，骆彦君说道：“对，他问过。”
张立冬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好了，审判长，我没问题了。”骆彦君被法警带出庭，张立冬有道：“审判长，我想再传唤一个证人。”审判长点头同意，待得下一个证人被带上庭，陶楷虽隐隐猜到会是谁，但当林佳慧真的出现在证人席上时，他又是一惊。
张立冬说道：“我先问一下，林佳慧小姐，被告有没有问过你‘你家很有钱吗’这种问题？”
林佳慧说道：“没有。不过……”
陶楷听她说了“不过”就已知道不妙。张立冬追问道：“不过什么？林小姐，你刚才已经在保证书上签字了，你必须如实叙述，否则是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的。”
林佳慧眼神闪烁，她看了陶楷一眼，嗫嚅道：“不过我看到他看我爸爸开的那辆保时捷的眼神，好像……”
张立冬说道：“好像什么？”
林佳慧说道：“好像很羡慕。”
张立冬又问：“那你知道被告想给骆明辉先生看的是什么东西吗？”
林佳慧说道：“好像是日记和账簿。”
张立冬拿出一个证物袋里装着的两本日记和一本账簿说道：“是这个吗？”
林佳慧说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没见过，也属如实回答，但陶楷却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爸爸的两本日记和一本账簿。
张立冬问道：“陶楷先生，是这两本日记和这本账簿吗？”
陶楷只得如实说来：“是的。”
林佳慧被法警带出庭去之前陶楷看了她一眼，却见着她抿嘴朝他一笑。陶楷心中气恼：“我现在坐在这被告席上，你不仅不同情我，还出庭作证，想让我受牢狱之苦。”他却不知，林佳慧抿嘴一笑是因他能转至精神病院被好生照顾着，不用受苦。两人心中所想南辕北辙，也怪不得会产生如此误会。
林佳慧之后下一个被带上庭的证人是骆明辉。
张立冬问道：“骆明辉先生，那天被告交给你看的是这两本日记和这本账簿吗？”
骆明辉说道：“是的。”
张立冬问道：“那日记中和账簿中都记着什么？”
骆明辉说道：“那日记是被告记下的每日琐事，账簿则是一片空白。”
陶楷大喊：“他说谎！不是这样的！”他说了两句，庭下一片嘈杂声，审判长敲了敲锤子，喊道：“肃静。”他的声音不缓不急，虽听着沙哑，但其中带着一股威严感。两名法警按着陶楷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
张立冬请人先将账簿呈上，然后打开日记念了一段。
“6月23日，中考结束。考试不算难，我也算是正常发挥，应该是能考上市一中的。爸妈早亡，奶奶一心希望我能考上不错的高中，然后再考上不错的大学。看来，现在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了。村里人都说能进市一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重点大学了。对三年后的高考，我依然是信心满满的。”
陶楷诧异道：“那确实是我的日记。”他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却是隔三差五写上一篇。中考这般重要的事他便记上一笔，但他写日记的本子明显不是这样的，那是爸爸那个年代才会用的本子。他知道这是林朝东为了陷害他将他的日记抄在这种日记本上，但张立冬问他刚才念的是否是他的日记，陶楷也只得点头称是。
张立冬再念道：“9月15日，我果然是上了市一中，但因为心中早已有数也不是十分高兴，只是觉得理所应当。骆彦君是我新认识的同学，他家似乎很有钱。听他说，他的爸爸是卫生局的局长，我不禁心生艳羡。认识他这个同学看来是对的。
“9月17日，我想去骆彦君家看看，但不知用什么理由。
“9月18日，奶奶给我生活费略有减少，我也知道生活所迫，这是没有办法的。如果高中不是寄宿制生活，我可以晚上做点兼职赚取生活费。可惜不能如我所愿，这样下去，可能我得去借点东西。要是去得了骆彦君家，借点东西说不准能保证我几个月的生活所需，不过我还是希望日后能还上，不然也不叫借了。”
陶楷叫苦不迭，只有第一篇是他写的日记，其余的都不是。但他清楚，林朝东若是想陷害他，定然连笔记也模仿得一致，即使他现在站起来大喊大叫地澄清那不是出自于自己之手，又有谁会相信呢。他听到张立冬问道：“骆明辉先生，这些内容是不是你在日记中看到的？”
骆明辉说道：“是的。”
张立东问道：“那请问你知道被告为什么想给你看他写的日记？”
骆明辉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在日记中所写的无非是一些日常琐碎的小事，还有他将想从我家捞取一点好处的事也写在了日记上，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所以我觉得他想交给我看的东西应该是另一样，但无意间拿错了。我也是看了这本日记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带着他去了卫生局，因为我担心他要是知道自己拿错了东西，说不定会加害我儿子。再者，卫生局有几名保安，我可以请他们帮我制服他。”
陶楷突然放声大笑，如癫狂者的般，他的笑声将庭下坐着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一人人能将谎言说得比真话还真，而且面不改色，仿佛真的是在复述事实。两名待在陶楷身边的法警看他这般不知该如何是好。牛峰站起来说道：“审判长，被告现在情绪不稳，请求休庭。”审判长说道：“现在休庭，下午一点半准时开庭再审。”
下午一点半，陶楷被两名法警重新带上被告席，各位审判员相继落座。他神色黯然地朝陆卓雅看去，她依旧坐在那，他不禁心中宽慰，同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张立冬说道：“现在我们已知，被告陶楷先生会特别关心那些较为富裕的家庭出生的同学，像骆彦君先生，林佳慧小姐这样的。他在日记中也诉说了原因。虽然经我们取证，那不是被告想要给骆明辉先生看的东西，但阴差阳错之下，正好证明了被告有偷窃之心。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被告被带去了卫生局的局长办公室，接着趁骆明辉先生不注意，将展示柜下面的柜子里的五千元与一条钻石项链偷走。不料这件事被保安发现，于是他就开枪将保安打死，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跑成功，被逮捕后移交本院。”
继而，张立冬又说道：“我想请第四位证人上庭作证。”
法警将第四名证人带上法庭，在场的除了陶楷与陆卓雅以外，其余人均不识。陶楷万料不到这个曾经救过他两次的男人现在却要在法庭上指正自己。那被带上法庭的人就是何春明。。他的眼神闪闪躲躲，不是注视着地面就是看着旁边法警的制服，陶楷虽盯着他看了许久，但始终没有与他眼神相碰撞。
陶楷心道：“这次我是真的完蛋了，何春明受了他们的威胁还不扯个谎陷我于不义？”他转过头，不再看他，即使陶楷看他被带上庭时怒从心来，但这会他是万念俱灰，脑袋空白一片，只想着这场审判能尽快结束，该判什么罪便是什么罪吧。
张立冬说道：“何春明先生，请问你认识被告席上的人吗？”
何春明点头道：“认识。他是我认识的一名小兄弟，好像是不良青年，经常和一个外号叫老虎的小混混在一起。”
张立冬说道：“那你认识照片上这把枪吗？”
何春明说道：“认识。是五四手枪，是我的。”
张立冬说道：“你为何会有这把枪，这把枪后来又去哪了？”
何春明说道：“以前我当小偷时用来防身的，是从一名混黑社会的大哥手中买来的。后来我认识了陶楷，也就是被告，他说想要这把枪，我与他意气相投，所以就送给了他。不过我也警告过他，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张立冬转向审判长说道：“审判长，我这里有一份法医验尸报告，能证明死者杨柯东身体里取出来的子弹口径为7.62mm，正是从这把五四手枪中射出。而且我这边还有一份指纹报告，证明凶器五四手枪上只有被告陶楷和证人何春明的指纹。”
张立冬将证物一一呈上，审判长查看后示意他可继续发问。张立冬说道：“何春明先生，被告曾问过你‘你家很有钱’之类的问题吗？”
何春明说道：“没有，不过他倒是和我说过他认识的同学中有几个很有钱。”他说话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像是在背诵课文似的。陶楷猜测林朝东和骆明辉八成在他上庭前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说词，到了庭上，张立冬再按照罗列的问题提问，两人一问一答，配合地恰到好处。
张立冬说道：“是吗？是哪些人呢？”
何春明说道：“是骆彦君，他说他的爸爸是卫生局局长，家中应该很有钱。”
张立冬说道：“那他还说过什么？”
何春明说道：“他还说让我把枪给他，他想在晚上去干一票，那把枪用来防身。我没怎么想就给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杀了人。”
张立冬说道：“综上，我们可以很清楚得得知，被告以需要交给骆明辉先生某物为借口，通过其同学骆彦君，去往了他家。然后骆明辉先生带被告去了卫生局的局长办公室，想要借助保安的力量抓住他，没想到被告偷走了办公室内的五千元和一条项链，被保安发现后为了逃走，故意拿枪射杀了保安杨柯东。这是毋庸置疑的，请审判长判被告陶楷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
审判长说道：“被告辩护人是否有证据向法庭出示？”
牛峰缓缓站起，刚才张立冬请来的四名证人他对他们说的话都没有意见，是以前十几分钟法庭听到的全为张立冬的声音，牛峰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座椅上。陶楷已是心灰意冷，牛峰替他辩护也好，不替他辩护也好，他都是视而不见，不去理会。对他来说，不管怎样，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出变数，坐牢他是坐定了。反倒是坐在庭下的陈晋，焦急万分，冷汗直冒，出了不少钱请来牛峰，却没料到他竟然这般没用。
牛峰说道：“审判长，我这里有一份被告的精神病历报告，可证明被告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我还想请省第一精神病院的赵胜民医生出庭作证。”
陶楷曾听人说精神病患者杀人可不必承担刑事责任，他虽知自己没有得任何精神疾病，但这必定是牛峰为了证明他无罪的一个假证，若真是这样，他就可无罪开释了，他又怎么会不心动呢。陶楷没想到牛峰还留有这么一手，即使已心知他是林朝东一伙的，但他还是心存感激。不过马上他又担心这也许会是林朝东他们的诡计。
牛峰说道：“赵胜民医生，请问被告陶楷是你的病人吗？”
赵胜民说道：“对，没错。”
牛峰说道：“那他第一次来请你看病是在什么时候？”
赵胜民说道：“大概是在五六年前，他的奶奶带他来的。她说孙子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脾气暴躁，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牛峰说道：“那就是说他来找你医治已经有五六年之久了？”
赵胜民点头说道：“是的。”
牛峰说道：“审判长，我想请教证人骆明辉先生一些问题。”
骆明辉再次被带上法庭，牛峰问道：“骆先生，请问你见到被告陶楷射杀了保安杨柯东时，他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骆明辉说道：“他哆哆嗦嗦地缩在墙边，还说什么‘有人要杀我’，‘有人要谋害我’之类的话。那会枪已经掉在地上了，他手上没有武器，又是这幅模样，我就想过去抓住他。哪知，我一靠近他就狠狠瞪着我，像是要杀了我似的。”
牛峰说道：“被告陶楷五岁那年父母因车祸去世，而在他十六岁这年，也就是今年，他的奶奶去世。原本的一家四口，三个人因意外丧命，我们可以想到年纪尚幼的他因家人离去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也因此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时常幻想自己会被谋害。在他的奶奶去世后，他的病情急剧恶化，曾有近一个星期都不能去上学。而根据骆明辉先生的证词，他杀害保安时明显已经犯病。所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八条，‘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请审判长判被告陶楷故意杀人罪罪名不成立。”
待得牛峰与张立冬做了最后陈述后，审判长询问了意见后说道：“现休庭十五分钟，待合议庭评议后当庭宣判。”五分钟后，审判长敲法锤，宣读了判决书，因陶楷患精神疾病，其故意杀人罪罪名不成立，但由于他持枪杀人情节较为严重，且他的精神疾病也因久而不治日益恶化，将被送往精神病院看管治疗。
陆卓雅，陆利华还有陈晋均松了一口气，其余陪审人员似看戏一般，情绪虽有波动但完全置身事外。除了他们以外，林佳慧却是不感到吃惊，她只道是自己的哀求迫使爸爸去了做了一份假证据，让陶楷得以免除牢狱之灾，被移送到精神病院，但她不知道这场法庭的审判，张立冬与牛峰都是收了钱替骆明辉与林朝东办事之人。即使他们两身在庭外也能料知事情的后果，此前他们曾经用这个方法将许多人送进精神病院。那些人一旦进去了，便再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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