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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眼睁睁地见着陶楷被人救走,却是束手无策,忍不住对骂起来。争吵了半天,其中一人说道:“这么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回去找林先生商量一下吧。”另一人哼了一声,像是把所有责任都怪在对方身上,隔了良久,他说道:“也好,看林先生怎么说。”他们回去请教林朝东,得来的却是一顿臭骂。两人心有不服,正待辩解,林朝东家又进来一个客人,那人矮矮胖胖,满脸油光,正是骆明辉。
林朝东迎上去,笑道:“是骆局长。”那两人见到政府官员前来,知道身份不便,在林朝东耳边轻声说道:“林先生,我们先走了。有事再找我们。”林朝东刚想答应,骆明辉倒是不避讳,摇手示意道:“不打紧,是自己人。明明白白把话说出来就行。”既然骆明辉这么说,林朝东也是不好反对,便让那两人留下来。
“大伟,家信把今晚的事说给骆局长听听。”林朝东说道。那两人面面相觑,李大伟踌躇半天只得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林朝东又忍不住骂道:“给你们这么多钱连这件小事也办不好!”骆明辉说道:“朝东,先别急,让他们再说。”
李大伟接着讲道:“我们也不知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他骑着摩托车我们赶不上他。”张家信说道:“那个人不是碰巧遇见,好像是知道我们想抓住那小子,特地出手帮忙的。”
林朝东说道:“你们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人都跑了!我让你们监视冯月梅和陶楷两祖孙,一旦他们找到日记和账簿就干掉他们。现在倒好,你们干掉了冯月梅没拿到东西,让你们去抓陶楷又让人跑了。”
那两人虽不说话,心中也是一肚子的气,到手的鸭子飞了,不气都不行。张家信站起来对林朝东说道:“他们再逃也不会逃多远的,我们再把他们追回来。”骆明辉瞧着他们,缓缓站起来,用两条短腿撑起庞大的身躯。他说道:“这样吧,林先生给你们多少钱,我再给你们多少。只要你们能把东西给我拿回来。”他们任务失败,原想归还钱财,就此作罢,没想到对方还再出一倍的钱让他们抓人拿东西,这么好的生意为何不接?他们齐声道:“没问题,一定照办。”
待他们走后,骆明辉责备道:“朝东,早就跟你说了找些靠谱的人。这件事绝对大意不得。要是姓陶那小子把书信和账簿往警察局一放,我们都得完。尽管我身居高位,但想要摆平也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果他们两人不能完成这件事,我看,连同他们也一并干掉。少个人知道对我们来说越是安全。”
林朝东说道:“是是,你说得对。我看我还是再找人帮我们去做这事的好。”骆明辉摆摆手,说道:“先看看再说。要是他们两人办不好,我们再找人。这件事绝对要办好,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林朝东看他面露凶狠之情,心中竟然略过一丝的恐慌,但他沉默不语,脸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李大伟和张家信心知对方有摩托车,他们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于是也各自弄来了两辆摩托车,四处找寻他们。而陶楷坐在何春明的摩托车后座,一阵疾奔后被他带去了一间破房子。那一带正在搞拆迁,周围全是被拆了一半的房子,陶楷与何春明就在其中一间白墙黑瓦的老房子内。
何春明把摩托车藏在房子后边,带着陶楷躲进房子里。冯月梅被害后,陶楷觉察出其中的疑点,又结合几天来何春明跟踪他的事,心中猜测何春明便是害死冯月梅的凶手。不过看到了陶昌文的日记本后才明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林朝东所为。而之后冯月梅的死陶楷也归咎到林朝东头上,与何春明没有任何瓜葛。这一来一去,让他心生歉意,再加上何春明在危难之际救了他,他对他的感激之情陡然倍增。陶楷情绪激动,连声道谢,他说道:“实在非常谢谢你救了我,非常谢谢……”
何春明说道:“哪里,救你是应该的。”陶楷早已想问他为何总是跟着他,现在心中有些明白,但又仍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他说道:“你是在跟着我吗?难道你知道有人想害我,所以……”何春明点头道:“对,你说得没错。”
陶楷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知道有人想害我?你是……警察?”何春明听他一说,还以为他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身份,神情微变,不过又听他把自己当成了警察,又是觉好笑,说道:“嗯……我是……”他想编个故事,让陶楷信服,但这几天他总是跟在陶楷身后,就是想将十几年前的事告诉他,真到了这一刻反而说不出来。他心道:“说出来吧,下半辈子会活得舒畅一点。”他下定了决心,对陶楷说道:“我不是警察,其实……你的爸妈是我杀害的。”
这句话要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来,陶楷或许还信上三分,但现在说这话的人刚才救过他,若是他害死自己的爸妈,又怎么会来相救自己呢?陶楷说道:“你……开玩笑吧?”何春明苦笑一声,虽觉得陶楷没有把他当做杀人凶手,心中宽慰,但还是将事情说给了出来。
“你没有当我是凶手,我是很高兴,但我没有说谎,你的爸妈真的是我害死的。”何春明盘腿坐下来,说道,“你的爸妈是林朝东经营的公司的工作人员,当时我是林朝东的专职司机,不过因为家庭原因,后来我就辞职不干了。一段时间过后,你爸妈也辞职不干,但他们的辞职未得到允许,林朝东不让他们走。”
陶楷虽听他说他杀害了自己爸妈,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对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恨意,反而与他相对而坐,听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他猜想自己是兴许还不相信他何春明说的话,不过不管怎样,先听他说完。
“为什么林朝东不让我爸妈辞职?”陶楷问道,“是不是因为那本账簿?”
何春明说道:“你说的账簿什么的,我是不太清楚。但就我所知,你爸妈手上好像握有很重要的东西。那会林朝东找上我,说是要我帮他办点事。我的妻子先前得病,林朝东借我二十万救急,后来我妻子过世,我才辞职,但那笔钱我还是一直没还上。我很是感谢他能急人之需,所以他要我帮忙,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他跟我说:‘这件事要是办好了,那二十万你就不用还了。’当时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也不管他究竟让我办的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了。他说现在还不急,等哪天打电话给我就开车去他家。我应承下来。
“我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消息,但时时放在心上,不敢忘记有这么一件事需要去做。后来我遇到了林氏药业公司旗下的药房里工作的一个营业员,我和他说了几句,听他说陶昌文夫妇已经辞职了。也就在他告诉我这件事的当晚,林朝东打电话给我,要我过去一趟。我知道他有吩咐,不敢怠慢。我去了林朝东的家,当我赶到时那里已经有另一个人等着了。林朝东向我介绍说:‘这是吴汉谷,这件事我要你们两人帮我去做。’我和吴汉谷都问是什么事,林朝东说:‘明天一早,陶昌文和陈惜会带着他们的儿子离开浙江,我要你们去把他们截住,从他们手中拿来一件东西,春明你没怎么读过书,所以是什么东西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已经告诉汉谷了。’”
陶楷插嘴道:“那一定就是账簿和我爸的日记了。”
何春明说道:“大概吧,时至今日我也不太清楚,你说是那就是吧。”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两人被他带去停车场,林朝东的别墅内有私人停车场的,他最常开的是一辆银白色保时捷。他给了吴汉谷一把钥匙,让他去开那辆红色的大众车,然后他给了我一把钥匙,要我去开停在院子里的一辆解放牌大货车。这两辆车都是前几天吴汉谷去偷来的,看来他的计划在你父母决定离开公司那天就已经在实施了。我的驾照是A照,大货车能开,小轿车也能开。不过我当时心有疑惑,如果是要我们去截住你爸妈,让我开小轿车岂不是更好。哪知林朝东说道:‘你们最好把他们截住,然后从他们手中拿到东西。要是不行,就杀了他们,再把东西给我拿到手。’他要我开大货车的意图就是在这。
“我从没杀过人,他这么说我当然是不能答应的,但他随即说道:‘春明,你要知道,你还欠着我二十万呢。’我无言以对,我知道,这二十万要我还,我是无论如何都还不起的。况且林朝东是干吗的,我还不清楚吗。现在是二十万,过些日子就是三十万,四十万……他的话一出来就等于是要我的命。我只好答应了他,期盼能在路上截住陶昌文夫妇,逼他们交出那东西。”
何春明言毕,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陶楷,只见他神情惶恐,双手不住地揉搓,显然是开始相信他的话了。不过何春明不知该喜该忧,但既然说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
“我和吴汉谷大半夜地赶去你家,监视你的爸妈。等到差不多天明了,你爸妈就开车离开,然后我们开车跟上。但可惜的是,我们三番几次都是错过了截下你们的好时机,一路跟踪着随你们上了高速。在高速公路上的事我就不用再说了,当时你也在车上,清楚得很。”
陶楷没有告诉他车祸后他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当时情况怎样,他知道的不多。不过他现在心中复杂万千,对眼前这人好坏难辨,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心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在心中反复问道:“该怎么办?听起来他的话所言不虚,但他又救过我。我该怎么办……”
何春明说道:“后来你的爸爸在高速路上掉头逆行,那会我没反应过来,但马上我就知道。他是想引起警察的注意,到时若是来了警察事情将更加难办。我们非但拿不到东西,还会使自己被抓。我当时肯定是冲昏头脑了,被抓了不是很好吗,至少不会伤害两条人命。哎……那会我确实是无可奈何。我一心想要拿到东西免除自己的债务,安安稳稳过下半生,要是被警察知道我的目的,我的下半生就毁了。于是我也掉头急追,脑袋里晃晃荡荡的存着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逃了。”
陶楷嚯地站起,怒道:“你……是你!你撞死了他们?”
何春明说道:“你爸妈的车被撞翻了,之后我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开着车就从车头上压了过去,导致……导致他们两个……”
他不忍往下说,抬眼向陶楷望去。他看到陶楷怒目直瞪,鼻翼翕张,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捏着一根粗大的木棍。何春明就这么瞧了他一会,陶楷便挥着木棍往他头上打去。何春明吃惊地闪过,结巴地说道:“你……你……?”他虽心知陶楷知道真相后肯定不会放过他,但他刚才救了他不是吗?他怎么也不会突然下了杀手才是。何春明决意说出真相,不过心中还存着幻想。他根本没想过要把自己的性命补偿给陶楷一家。
他说道:“你想干吗……你要杀了我?这……”陶楷气喘呼呼,捏着木棍的手颤颤巍巍的,嘴里骂道:“你杀了我爸妈,我今天杀了你给他们报仇算便宜你了!”
何春明说道:“我是杀了他们。我开着车压过车头导致你爸妈死去,但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有苦衷的。我欠林朝东钱,是他命令我这么做的。幕后黑手是林朝东啊,你应该去找他,不该来找我才是。”
“放屁!”陶楷说道,“林朝东要杀,你也要杀。你受了林朝东的指使杀害我爸妈。还有……还有我奶奶,杀害她的人也是你吧?是林朝东吩咐你杀了她的,是吧?”
何春明马上辩解道:“你……你搞错了,我没有杀害你奶奶。我与林朝东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是……林朝东,肯定是他。因为那次我和吴汉谷都没有找到林朝东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就觉得东西在你奶奶那。他逼迫你的奶奶,要她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就杀了他。”何春明此时为了自保,胡乱说话,将事情都推到林朝东身上,但他这么一顿胡吹乱说恰好说中了陶楷的心事。陶楷见他说的与自己的猜想差不了多少,当下就信了几分,但何春明杀害他爸妈一事千真万确,他仍旧是不打算放过他。
陶楷步步紧逼,说道:“虽然你是有苦衷的,而且你还救过我,但你毕竟杀害了我爸妈,你别怪我,我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何春明急道:“对啊,我救过你。你知道,我是迫不得已才听从林朝东的话去杀害你爸妈的。但林朝东说的是要杀害陶昌文和陈惜,当时我心中有愧,所以开车压了车头。要是我痛下杀手,肯定会把车后座的你也压死的。我救过你两次啊,是两次!难不成你的两条命换我一条还不够吗?你想,我要是当时把你也杀了,你还会有命留着给你爸妈报仇吗?”
这一席话陶楷听了确实有理,他虽然报仇心切,但理智还有残存。他在恍惚中收起木棍,何春明知道自己的话见效了,扶着墙壁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他说道:“对,你应该去找林朝东,他是坏人,不关我的事。”陶楷突然挥棒朝他打去,何春明没想到陶楷会忽然发难,眼见这一棒躲不了了,马上双手护头。陶楷这一棒打在了他的手臂上,何春明护着受伤的手臂连连后退。他说道:“你……你是真要杀我?”
陶楷说道:“对,我要杀你。你害死我爸妈竟然还说不关你的事。林朝东是坏人,你也不见得是个好人。我要杀了你们替爸妈报仇。”
何春明靠在墙角上退无可退,他呼呼喘气,叫骂道:“我不是好人?哈哈,你说得对,我杀了你爸妈,我是坏人。但你以为你爸妈就是好人吗?他们比我要坏上几倍都不止。”
“住口!”陶楷颤声道,“你杀害了他们,还……还诋毁他们。我不会让你活下去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活下去的。”何春明突然大喝一声:“好啊,来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爸妈是怎么害人的。我看你是已经知道了,但就是不想去相信。你不敢面对事实,自己的爸妈竟然是这样恶毒奸诈的人,你害怕了!”
陶楷怒道:“胡说八道!我爸妈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你再敢乱说,我……”
“你?你怎么样?”何春明说道,“反正不管怎样我都要死的。就算落到了地狱也能和你爸妈打个照面,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还道自己的爸妈是大善人。”陶楷气急,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说不出话来。隔了许久,他缓缓说道:“你说明白,我爸妈到底是怎样的,如果你敢骗我……你……”
何春明对陶昌文夫妇有所了解,但所知并不多,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为自己争取时间。不过他更希望能打消他对他复仇的念头。
“林朝东的爸爸是经营药房的,但他死后留给他儿子的药房破破烂烂,还欠了不少钱,差不多就快开不下去了。林朝东接手后药房的生意逐渐得到改善,不止如此,他还开了一家公司。旁人以为他有经营之才,但谁知道,他开公司为虚,经营地下钱庄为实。许多官员,**,劫匪将以非法手段得来的钱存入钱庄,他便帮他们购置房产,基金,股票,或者存入国外的账户,总之是替他们将钱洗干净。”
陶楷说道:“这些我已经在爸爸的日记中了解到了,但这和我爸妈有什么关系?你最好说清楚!”何春明不理会他的怒骂,继续说:“你爸妈明着是林朝东公司的职员,但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在药店里当售货员。表面上是这样,其实暗地里是帮着洗黑钱。很多地下钱庄都是家庭式的,但林朝东的妻子在许多年前过世了,他只有一个女儿。”陶楷听他提到林佳慧,心中一颤,但这会他只想知道关于他爸妈之事,便没有插嘴,要他快说。
何春明说道:“林朝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女儿,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参与这种非法工作了。所以他需要帮手来帮他经营地下钱庄,他的帮手恰巧就是你的爸妈。这下你懂了吧,六七年来你的爸妈一直在帮林朝东做着非法勾当,难道这还不算奸邪之人?”
陶楷手心冒汗,满面通红,他可以不相信何春明所说的,但爸爸的日记中也有类似记载,这不容得他不信。他辩解道:“就算是真的,但我爸妈从来没有杀过人,你杀人了。”
何春明笑道:“他们没有杀人?哼!这句话你说错了,你爸爸杀过人。”陶楷道:“胡扯!你自己杀了人,还喜欢把别人拖下水。”何春明说道:“我没有说谎。你爸爸帮林朝东经营地下钱庄,但后来他想辞职不干,那会他只是嘴上说说的,但林朝东害怕他起异心背叛自己,于是不再让他插手钱庄的事,林朝东让他去要钱。
“林朝东开设的地下钱庄负责帮人洗钱,同时也放高利贷,强行敛财。很多人借了钱还不了,林朝东便让陶昌文去要钱。那次你爸爸去向一个寡妇要钱,那寡妇是个瘾君子,她的丈夫在世时多次帮着她戒毒,还帮她还钱,但她戒了又吸,吸了再戒,到后来毒没戒掉,还欠了一屁股债。她的丈夫忍受不了,自杀了,留下她和一个不满十个月的女儿。你爸爸去向那寡妇要钱,她拿不出钱,自杀了。嘿嘿,你说,你爸爸是不是杀了那个女人。”
陶楷辩解道:“那是……那是她自杀的,不是我爸杀的。”何春明也不来与他争,淡淡说道:“是吗,呵,那你爸妈也不是我杀的,是大货车杀的。”陶楷想骂他狡辩,但骂了又如何,他根据爸爸日记中所说,对何春明说的话早已深信不疑,虽然头脑中一直存在某种排斥之声,但现在已经逐渐微弱了下去。
何春明看他神情稍缓,便转变了语气,说道:“我不是想说你爸妈怎样,事实上我的手上染了他们两人的血,能不被抓去坐牢已经是万幸了。我现在只是希望将这件事告诉你,然后得到你的原谅,即使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别杀我。我还想活几年。”
陶楷听他如此这般的说,心中已不知该怎么办,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他沉默不语,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人一脸颓废的模样。
“你爸妈死后林朝东给了吴汉谷一笔钱,免去了我的二十万欠债。他让我们走,还警告我们即使被抓了也不能供出他,否则进了监狱就别想再出来。吴汉谷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还算幸运,没有被抓住。不过像我这种人,呵呵……我孤家寡人一个,年纪大,没文化,工作没了之后想再找就难了。有时我去帮忙扫大街,有时就去拣点空罐子卖钱,但到后来这些工作都没得干了。没办法,我只好去偷,靠偷东西维持生计,还进过几次监狱。一个月前我又去偷了点钱,所幸的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抓住我。”
陶楷想起了陆卓雅给他看的那张报纸,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前。他暗想这人的照片及身份都已经在报纸上曝光了,竟然没给警察抓住,运气倒也是好的可以。
“也许是上天开了个玩笑,冥冥之中我又被卷进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中了。”何春明苦笑一声,说道,“有次我路过你们学校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的模样似曾相识,起初我也是没在意,哪知她走出校园钻进了一辆车,银白色的保时捷,那辆车我记得清楚。我偷偷过去,往驾驶座一看,果然是林朝东。这十几年来我不断自责,当初不该答应林朝东去杀害你的爸妈。我还不断做恶梦,梦见你爸妈找我来索命,以至于夜夜都睡不好。要是没有见到林朝东倒还好,但一见着他,我心中这十几年来的愧疚一下子化成了怨气。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这样。”
陶楷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接口道:“你想去找林佳慧?”何春明说道:“没错。林朝东手下有不少替他要钱的混混,我这么个糟老头不是对手,我便向他女儿下手。谁料碰巧不巧,刚抓了她却遇上了你。你与陶昌文眉宇间十分相像,我看到你吓了一跳,慌忙逃走。”陶楷想起那日何春明抓走林佳慧一事,还有后来陆卓雅叫喊抓贼想吓唬他。若不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不会与林佳慧相识,也不会认识她的爸爸林朝东,更加不会明白自己爸妈是被人害死。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一下何春明。
“过后我就开始跟踪你,结果真让我猜到了,你是陶昌文和陈惜的儿子。你与林佳慧的事我也略知一二,还有林朝东谎称是你家的邻居我也知道……要不是我这么跟着你,我也不会知道林朝东还在担心那些被你爸妈拿走的东西。他叫人杀害你的奶奶,为的也就是那些东西。我想如果他们拿不到,自然会对你下手,所以后来跟着你是想暗中保护你。十几年前我对不起你爸妈,现在我想来赎罪,积点德,死后也不至于落下十八层地狱。”
陶楷听得他说话诚恳,心中也是感动,但他始终是杀害了自己的爸妈。陶楷对他仍旧是心存芥蒂,既不说话表达感谢,也不再说要杀他报仇之类的话。
思虑良久,陶楷说道:“你确实杀了我爸妈,不过你也救了我两次,两条命换两条命,我们两不相欠。我们之间就这么算了吧,我不会感谢你救我,也不会来找你报仇了。”何春明喜道:“要是你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陶楷正要离他而去,门外闪过两道橙黄色的亮光,刺得他们两个睁不开眼睛,随着呼呼声的逐渐清晰,两辆摩托车停在这幢老旧的破房子外面。一人说道:“房子后边停着一辆摩托车,他们肯定在这!”陶楷识得那个声音,就是想要抓他的其中一人。
“进去看看。”李大伟说。听脚步声他已经走进房屋中了,何春明急道:“现在去骑摩托车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快跑!”房屋不大,况且围墙被拆除了,里面的情况一览而尽,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陶楷与何春明抢出门去,却与李大伟还有张家信撞了个满怀。何春明一把抱住其中一人的腰,叫道:“你快走!”他年老体弱,再加上那人用胳膊肘猛击了几下他的后背,他早已支撑不住,一下摔倒在他们的脚边。陶楷想上去帮忙,但想到自己若是被抓住必死无疑,心中不禁慌乱失措,念道:“他既然喊我走了,我……我还留着干吗?我要是被抓了,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他很快甩去了这个念头,想来还是应该去帮他一把,但鬼使神差地,他竟迈着步子往另一出口逃去,自语着:“快逃,快逃……”
这里的路崎岖不平,两旁房屋也只剩断壁残垣,正是躲藏的好去处。他只要躲入一幢破屋中用点纸板枯草之类的遮挡物便好了。陶楷躲起来后心中甚是不安,几次想要走出去看看情况,但都放弃了。摩托车声呼啸而过,那橙黄色的亮光也是一闪而过,陶楷双手抱膝,吓得不敢出气。待了一会,才探出头来向外望望,不料后边一辆摩托车缓缓骑来,他快速地缩回了头,定神细看,竟是那其中一人。除此之外,摩托车上还载着一人,不是何春明是谁?他双手被缚,嘴里还被塞着一团纸。
那人喃喃说道:“这小鬼果真跑得快,找不到他了。”陶楷顿时明白他们为何如此。一人先是骑车快速驶过,让他以为两人已走,放松警惕,待他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时,便会被尾随在后的另一人逮个正着。陶楷大呼惊险,后脊冷汗直冒。
他得赶快找个地方藏身,一旦被抓就什么都完了。他心想:“如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学校了,校园内有门卫,还有这么多的师生,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闯进来抓人。而且人多,他想趁乱逃走也是方便。”说起学校,他忽然想到了骆彦君,他的爸爸是卫生局的局长,认识的官员不少,请他帮忙或许有一线生机。陶楷眼前闪过一丝光芒,心情大好,像是所有烦恼突然间一扫而光了。
他在破房子里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便往学校赶去。由于这天正是周一,许多周日没有返校的学生回去学校,门卫也不加盘问,全都放他们进去了。他一身脏兮兮,先去寝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回去教室已是早自习下课。同学见他回来,纷纷围上来与他说话,他虽不明所以,但见到许多平日里并不亲近的同学也都与他来打招呼,只得说几句敷衍了事。此刻他一心想与骆彦君说话,但因人多,不方便开口。他看到人群外面,陆卓雅正站在走廊栏杆一侧看着他,但并不走近,似乎对他不怎么关心。陶楷略感难过,不过想想她就是这样的人也就不在意了。
上课期间,他问陆卓雅道:“出什么事了?”陆卓雅轻声说道:“没什么事啊,可能是觉得你还活着有点惊讶吧。”陶楷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只得将问题说清楚:“我是说我怎么这么受欢迎?”陆卓雅背靠座椅,与他贴近一点,说道:“老师说你的舅舅来了学校,说你奶奶去世,心中悲痛,恐怕短期内不能上课学习了。”陶楷想起舅舅虽没有帮他复仇,对他的确是履行了一个做长辈的职责,自己这般愤愤离开,实在不该。陆卓雅又说道:“老师说让我们多关心你,希望你能尽早从伤痛中走出来。”陶楷正待要说:“也不见得你关心我。”不过还没开口,任课老师便瞪了他一眼,他低头不语,乖乖听课。
整节课他被老师盯得死死的,无奈之下他只得认真听课,但几天没有上课,他对上课一事倍感烦躁,迷迷糊糊竟有了睡意。他强打精神听完了整节课的内容,课后,他想着与陆卓雅说说这几天的事,但最终还是觉得先找骆彦君说明前因后果来得好。
他拉着骆彦君去了男厕所,两人走进一个包厢,陶楷说道:“你爸爸真的官很大吗?”骆彦君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么急匆匆叫我。”
陶楷把贴着肚皮藏着的日记本和账簿拿出来说道:“我有东西要拿给你爸爸看,你带我去见他可以吗?”骆彦君伸手来拿那些东西,陶楷急忙藏在身后,他皱眉说道:“什么宝贝东西,连我都不能看?”陶楷心有歉意,但还是如实把话说出来:“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真的不能给你看,这很重要。你带我去见你爸爸,到时候我再跟你说。”骆彦君有意要戏弄一番陶楷,说道:“那算了,我爸这么忙。你要是不先给我看,我不能带你去见我爸爸。”
陶楷怒目而视,但还是叹口气道:“如果这样,我自己再想办法吧。”骆彦君与陶楷相识时间不常,他还没见过陶楷这么烦恼。他说道:“我开玩笑的,过几天我爸要来一趟,到时候再说吧。”听他这么说,陶楷喜道:“那太好了,可惜今天还只是礼拜天。”
若是无牵无挂过一周就像眨一眨眼而已,但陶楷心中对这件事实在放不下,以至于度日如年,五六天的时间过得像是有五六年。这几天中骆彦君与陆卓雅仍是一路走,尽管他不认为自己与陆卓雅的关系正渐行渐远,但心中难免会认为自己已经不如骆彦君在陆卓雅心中的位子。同时,因林朝东的关系,他与林佳慧不再过于亲近了,至少不像以前那般心无旁骛。他心道:“她的爸爸杀害了我父母,我已经不能再与她一起。”
他不再去找林佳慧,但她却找他来了。她听说陶楷的奶奶过世,心中也是伤心,但她更多的是担心陶楷这么多天不来学校,最终会辍学,现下看到他回来了,欢喜不已,只是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对他说道:“你怎么来了也不与我说。”
陶楷踌躇着该不该将事情说出来,他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林朝东所做之事不能算在他女儿身上,况且林佳慧对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的不知者不怪,应该指的是这样。不过陶楷还是心有顾忌,当真与她在一起又怎样,他能面对她的爸爸吗?如果以后他报仇成功,林佳慧又会怎么看他?种种考虑,种种猜疑在他心中如波浪般翻滚。他没了主意,只得嗫嚅道:“我……我……”
林佳慧只道他是还没有从奶奶过世的悲痛中缓过来,柔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和我说吧,我肯定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她朝他嫣然一笑。陶楷不禁心旌摇动,痴痴如醉,想道:“若不是我遭此大难,我绝不会知道她对我这般关心。不如就把事情说给她听听,她爸爸做着违法犯罪的事,但她却是个十足的好姑娘,决计会站在我这一边。如果有她的帮忙,即使不能替我报仇,说不准也能让林朝东真心悔过,改恶从善。这也是好事一件。”
他朝林佳慧看了眼,想说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始终认为男人该是果断的,犹犹豫豫反而像是女子行径,但这会,他却是十足犹豫。
他最终没有将整件事告诉林佳慧,而是对她说道:“我奶奶活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不要在高中的时候谈恋爱。不过我没有听,还是……”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现在她走了,我很后悔没有好好听她的话。我想……高中这三年,我们都还是认真读书的好……”他话没说完便朝林佳慧看去,刚才他说话之时一直不看正面看着她的眼睛。
“你是说……”林佳慧也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我们……我们……”
陶楷点点头,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认真读书的好,若是让谈恋爱一事耽搁了学业,恐怕以后后悔也来不及。”
林佳慧强忍着心中涌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是吗?你能这么想,那……”他尴尬地一笑。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面对她都会这么尴尬。林佳慧说道:“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陶楷看着她缓缓走入冥冥夜色中,叹了口气,不过明天便是周六,他能见到骆彦君的爸爸,不免有股激动涌了上来,难以抑制。
他与骆彦君在车站与陆卓雅分别,两人坐车去了骆彦君的家。陶楷被骆彦君带去了一幢公寓楼,然后两人坐电梯去了十六楼。陶楷心想:“市卫生局的局长竟然住在这样的公寓中,应该不是一个贪污的官员。”心下放心不少,想见到他爸爸的激动之情更添一分。
骆彦君打开门,喊道:“爸,我回来了。”他拉着陶楷走进去,卧室内走出一个穿着睡衣的矮胖子,骆彦君指着他语气中甚是骄傲地介绍道:“呐,这个就是我爸爸骆明辉了,他可是卫生局的局长呢。”骆明辉哈哈一笑,脸上赘肉横生,他说道:“你同学啊?”骆彦君说道:“恩,他叫陶楷。他想来见你,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骆明辉心中咯噔一下。陶楷正要说话,他拉着他们两人坐到餐桌前说道:“是么,不过不管什么事,填饱肚子最要紧。你们还没吃中饭吧?”他们两人都摇头,骆明辉掀开餐桌上的罩子,说道:“那就先吃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有点凉了。”
骆明辉已经吃过午饭了,正打算午睡。陶楷与骆彦君肚子饿得叫个不停,便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不过陶楷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了,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便是将账簿和日记本交给骆明辉看,但这会骆明辉站在自己的面前,却迟迟没有机会给他,不免感到焦急。他不再顾虑那么多,把东西从书包里拿出来,说道:“骆叔叔,你看这个。”
骆明辉心心念念想要从林朝东那里得知“账簿和书信已经拿回来了”,但一直没有得到消息,这会看到陶楷给自己看的东西就是这些,不觉瞪大了眼睛。他像是抢一般的从陶楷手中拿过那些东西,看到“账簿”两字心中一凛,想道:“难不成面前的这个小鬼真的就是陶昌文的儿子?真是太好了。”
他说道:“这个……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骆彦君已经告诉他了,但因为一时激动,骆明辉竟然忘了。骆彦君再说了一遍,骆明辉喜不自禁,但因他城府甚深,早就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说道:“哦,陶楷啊,你拿这些东西来给我干吗?”
陶楷说道:“我爸的日记中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骆叔叔你看看就知道了。”等骆彦君吃完饭,收起饭碗拿去厨房时,陶楷才说道:“我爸爸给人害死了,我想请骆叔叔帮忙,这些都是林氏药业帮别人洗黑钱的证据。”
骆明辉假装吃惊,说道:“那可不得了,你别把学生间的恶作剧拿来戏弄我啊。”陶楷说道:“不会的,我发誓,这些都是千真万确。”骆明辉说道:“如果真是那样,不得了。我得好好看看。要不这样,你跟我去一趟卫生局,我把联络本落在那了。要是这件事很严重,我马上帮你打给司法机关的官员和警察朋友,请他们帮忙。”
陶楷喜道:“谢谢骆叔叔,我就知道这一趟不会白来的。”
骆明辉告诉骆彦君有事要出去一趟,让他待在家中好好看书复习。他带着陶楷钻进一辆车内,开车带着他去了市卫生局。陶楷忐忑不已,但这却是因欢喜而造成的,他的脸颊红彤彤的,像是喝了酒后的模样。骆明辉看着后视镜内的他,轻声冷笑一声。
不过多时,他们到了。骆明辉把车停好,就带着陶楷走了进去。他们坐电梯去了五楼,办公室分立走廊左右两边,每扇门的右上角墙壁上贴着门牌,陶楷看到“局长办公室”这几字,敬意油然而生,走进去之前会先在外探望一会。
骆明辉说道:“你先在这坐一会,我会在里面的办公室看你给我的日记和账簿,看完后再来找你。”
陶楷点头答应,他在沙发上坐下来,随处望望。这间办公室不小,入门便能看见两盆景观植物。墙壁上挂着几幅国画,有一副是仿造的齐白石的虾,其余一些陶楷不认识。左侧摆着一只高约两米的物品展示柜,上面放着几样纪念物:手枪,日本军刀,瓷瓶,木雕……陶楷自认从小就被要求认真读书,那些杂七杂八的课外读物看得甚少,所以到现在所知也是寥寥,他能看出展示柜中放着什么东西,但真要说出是哪一类,来历如何,做工怎样,他是无一了解的。他心中庆幸陆卓雅这会不在,不然定会被她冷嘲热讽一番。
右侧墙壁上挂着两幅画,一扇通往里面办公室的门。陶楷坐在接待客人所用的沙发上,闲的无聊便站起来往展示柜走去,他想走近看看。
他试着去拉了拉玻璃门,但展示柜锁得好好的,根本打不开。“想看看里面的东西啊?”他往后看去,骆明辉从右侧的房门走出来,他说道,“来来,我给你打开。”陶楷连连摆手,说道:“我就是好奇,看看就行。不用打开了。”骆明辉已经将钥匙插入锁孔中,他说道:“没事,随便摸摸都没事。”
骆明辉打开玻璃门,说道:“这里面啊,就这把枪还值点钱。你看看,是什么枪。”陶楷从柜子中拿出手枪,说道:“呃……我不知道,说不出来。”骆明辉奇道:“你不玩游戏吗?打枪的游戏网上不是很多吗?我儿子一眼就认出了。”陶楷只得惭愧笑笑,说道:“我不玩游戏的,认不出来。”骆明辉点点头,赞道:“不玩游戏好啊,改天我和骆彦君说说。读书读不好,游戏倒是玩得起劲。”
陶楷将枪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便即放回展示柜中,骆明辉上锁后说道:“我去泡杯茶,给你也泡一杯吧。”陶楷想说不用了,但骆明辉已经走出办公室,五分钟左右,他的左右手各拿着一杯茶。他递给他一杯,说道:“你就在这休息吧,我在里面仔细看看那本账簿,有事进来找我。”陶楷想着看完那些日记与账簿,过不了多少时间,就在沙发上坐着干等,结果十多分钟过去,里面没什么动静。他想敲门进去询问一下,但又犹豫,心道:“两本日记和那本账簿我看起来稀松平常,但骆叔叔是局长,官居高位,兴许他已经看出更重要的东西了。我还是等一等,别去打扰他。”
闲来无事,他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偶尔走近窗边看看外面的景致。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对面商店却是清清淡淡,门可罗雀。他想着去买本书或者杂志看看,好打发时间,但刚吃过午饭,有种昏昏欲睡之感。较于看书,睡觉似乎更好,他索性躺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不多时他就睡着了。
骆明辉走出来,看着沙发上睡觉的陶楷就走去推着他的肩膀,轻轻喊了两声,但陶楷似乎浑然不觉。骆明辉哂笑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陶楷醒来已是晚上九点多,他的眼皮沉重,如同被胶水黏住了般睁不开。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想用敲击使自己清醒一点。陶楷从沙发上坐起,房间内灯火通明,他走过去拉开些许的窗帘往窗外看,却是黑黝黝一片。“现在……这么晚了!”他胸腔内的心脏急促地跳动,心中惶恐,预感似乎有事发生,他念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晚了骆叔叔不叫醒我?”他四肢乏力,走路须得扶着墙壁。他走去推开里面办公室的门,岂料那里空无一人,办公桌上资料整齐,日记与账簿也都没有。
他往门口走去,但走到一半,灯光突然熄灭,他感到眼前一黑,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中。陶楷急待大喊,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冲了进来,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能凭借窗外幽暗的月光辨明他的身材。陶楷自知不是对手,趁着对方的空隙往门外跑去,但一声枪响,那身形高大的男子应声倒地,陶楷吓得双腿发软,背靠墙壁顺滑而下,瘫坐在地上。一会功夫,灯光恢复,房间重新明亮了起来。陶楷看到门外站着骆明辉。他缓缓走进来,把刚才陶楷拿在手中把玩过的枪丢在了他身边,然后神情平静,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杀了人。”随后,他退到门外,装作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手足无措地往外跑去。骆明辉大声喊道:“有人……有人开枪杀人了……救命啊——救命——”陶楷茫然不知,但听他这般说,心中也是明白了事情经过。他因惊恐四肢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扫视了一眼这间办公室,自己的脚边有一把手枪,前面入门处则是躺着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男子,他胸口中枪,鲜红的血液正从他胸口涓涓流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陶楷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但现在为时已晚,想要逃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被赶来的警察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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