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谢天谢地 >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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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文英撇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撒手而去。谢家为了救文英卖完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文英的离去不但给谢家带来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也使谢家本来就贫穷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两个刚满四个月的孩子,没有了母亲,也没有奶吃了。这给刚刚有点有了一点欢乐,一点笑容的奶奶,无疑的又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忧愁。她不到一个月,原来还是满头的黑发,现在已经是满头的霜花了。孩子没有奶,家里也没有钱,孩子连白面疙瘩汤也喝不上了,两个孩子饿的皮包骨头,经常哇哇的哭,一个哭,另一个也跟着哭。看到两个孙子饿的不行,奶奶只好煮几块红薯,一边喂着一边流泪。

  谢明只好又挑起货浪担,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的当起了货郎。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天阴天晴,不管严寒酷署,不管天寒地冻,谢明每天都是天不明就挑着担子出去。母亲每天都给他煮几块红薯,有时给他贴几个杂面锅饼,他总是挑着那个瓦罐,饿了啃几口红薯,渴了喝点凉水。

  每天黑灯瞎火的回来,坐在油灯下,数着每天卖的几个钱,然后交给母亲,然后抱抱这个抱抱那个,心疼的亲着他们的小脸默默地流泪。

  那天早晨,天下着鹅毛大雪,整个天地都笼罩在茫茫雪雾之中,连路也掩埋了。谢明喝了两碗母亲煮的红薯汤,怀里揣上几块红薯,挑着担子要出门。母亲站在门口叫住了他:明儿,今天咱不出去了,天寒地冻的也卖不了几个钱,今天在家帮娘看孩子吧。

  谢明一脸的愁容对母亲说:家里不是又没有白面了吗?不出去咋弄,孩子吃啥呀?

  母亲想想点点头说:那就早点回来,挣几个钱就在集上称几斤白面回来。

  谢明说:俺知道。说着就挑着担子消失在漫天的大雪之中。

  谢明一脚深一脚浅的在茫茫的雪原上,艰难的行走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只有天上飘飘洒洒的雪静静地下着。

  中午时分,他来到了冯家营。这是一个离谢家庄只有五里地的一个上百户人家的大村子,也是谢明家从爷爷辈起就给人家扛长工的东家的村庄。东家掌柜叫冯有才,不知道从哪一辈,就在庄上置办了几百亩的土地,家里还盖起了浑砖到顶雕梁画栋的大宅院,他有八个儿女,可大部分不在家,只有小儿子和唯一的一个闺女在家招呼着老两口和家里的产业,其他兄弟几个,听说有的在省城,有的在京城,具体干什么,除了冯有才老两口谁也说不清楚,家里没有大事,很少见兄弟几个回来。

  土改的时候,冯家自然的被化成了地主,没收了宅院和土地。他一家几口被赶到村口的破庙里。

  冯有才虽是地主,可不是恶霸,也不欺压乡民,为人处事、人情理道的都做的不让人挑剔,人情世故也是随随和和,不但邻里乡亲说不出什么闲言碎语,就连他的佃户们也没有不恭不敬之言。

  谢明一家从爷爷那辈起就给冯家扛长工,谢明长到十六岁也跟着父亲进了冯家,也当起了长工。

  土改的时候,谢明当了民兵队长,跟着土改工作队,分土地抓恶霸。可每次开斗争大会,要斗冯有才的时候,谢明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他感觉自己对冯有才下不了手,他不想拿着枪对着冯有才,更不想让冯有才这个六七十的老人哆哆嗦嗦的跪在自己面前。

  后来,县里来了一封公函,据说冯有才的老二是一个解放军的参谋长,工作队也就只分了他的家产,没有再难为过冯家。

  土改结束后,本来土改工作队想把谢明带走,参加部队,可考虑他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也就没有强求他,后来乡里也想让他去乡里工作,他还是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了领导的好意。

  他感觉他就是一个农民,永远是一个农民,他只会种地,有了土地就能养活自己的母亲。

  谢明经常会到冯家营,这不但因为冯家营村大,人口多,还因为他想时不时的来看看冯有才。

  他知道冯有才老了,生命也快到了尽头,他不想让这个给他一家三代饭吃的老人走的凄惨。

  今天,他又挑着担子,咯吱咯吱的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冯家营。眼前是混混沌沌白茫茫的一片,身后是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他来到冯家营,仍然在那座破庙前的大树下放下担子,摇着拨浪鼓吆喝着:针头线脑水果糖,胭脂水粉花头绳,一分不嫌少,一毛不嫌多。

  今天下雪,天气又冷,庄稼人都躲在家里,烧起一盆火,一家人围在一起暖和,也就没有人出来买东西了。谢明摇着拨浪鼓喊了半天,也没有见有人出来。

  谢明有些咀丧,他放下手里的拨浪鼓,掏出揣在棉袄里的煮红薯,就蹲着树下啃了起来。

  不一会,从庙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黑色的棉裤在腰里拧成一个疙瘩,松松垮垮的大裤裆拖到腿上,窝窝囊囊的不像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

  这女人就是冯有才的的女儿。

  她听见谢明拨浪鼓的声音,知道谢明来了。她爬在父亲的脸上问道:爹,大明来了,您叫他进来不?让他陪你说说话。

  冯有才点点头。

  冯有才的闺女叫迎春,是他家老七,家里人都叫她七妞。

  冯家八个孩子,就这一个闺女,全家娇的不行,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哥哥弟弟,干啥都让着她,宠着她。从小就养成娇生惯养的习惯。

  二十岁还不到的时候,就有人给她张罗着找婆家。她人长的也不赖,细皮嫩肉柳眉蛇腰,再加上家里有钱,打扮的花枝招展亭亭玉立。

  富人家子弟,县了有钱有势的人家,还有腰里挎着盒子枪身穿制服的军官,趋之若盈的来到冯家提亲。冯有才左挑右捡相中了几个,可一给七妞说,七妞不是哭就是闹的不愿意。

  冯家一家老小谁也惹不起她,拿她没有办法,就不管她的事,想等几年她大了,就自然而然的懂事了,就再说也不迟。

  谁知道有一天,她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她爹的房间,告诉爹说她要结婚。冯有才高兴的不得了,急忙问闺女姑爷是谁。七妞说:我看上谢明了,我让他娶我。

  冯有才一听立即火冒三丈,瞪着眼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冯有才说:你再找不着人家了?你找个长工?我不是说谢明不好,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可跟咱家不配。婚姻首先要讲门当户对。

  七妞还是那一套,又是哭又是闹又是不吃饭又是不起床。她以为她的这套把戏还有用,她想闹几天父亲会答应。殊不知,老冯头这次不吃这一套,根本不理睬她,不搭理她,不打她的摆。随她怎样折腾就是不愿意。

  母亲心疼闺女,她偷偷进到闺女的房间问七妞,这个事恁俩到哪一步了?如果真是生米煮成熟饭,那也没有办法,也就依了你,我们这个家,有头有脸,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可不能跟着你丢这个人。

  七妞一听破涕为笑说:娘,是真的吗?

  娘点点头。

  七妞抱住娘的胳膊,红着脸装着害羞的样子说:娘,我给你说,你可别嚷我,我跟谢明在一起那个了。

  娘一听就是一巴掌,打的七妞眼冒金星,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娘气的浑身发抖,用手点着她的额头数落起来:你个贱妮子,你作孽呀,多好的人家你不要,你偏偏喜欢上一个长工,你这不要紧,把恁爹恁娘的脸丢完了,以后咋让恁爹恁娘在人前人后站呢,咋让俺在庄上说话呢?你个死妮子,你真要气死俺不行啊?

  七妞一看娘生气了,赶紧跪下。娘一把把她推开,哆哆嗦嗦的走了。

  七妞这才知道她惹了大祸。

  晚上收工的时候,冯有才看长工都吃完了饭,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冯有才笑嘻嘻的走到谢明跟前说:明,你晚走会,叔有话给你说。

  谢明点点头答应着:管,管。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后院,来到冯有才后面的一间客房里。冯有才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看谢明一晌没有说话。

  谢明给冯家当了三年长工,还是第一次看见掌柜这样难看的脸色,他暗暗地纳闷,不知道冯掌柜到底咋了,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也不知道自己做错啥了,惹掌柜生这么大的气。

  尽管冯掌柜让他坐下,谢明还是不敢,他哈着腰地站在一边,等等掌柜训斥。

  冯有才上下打量一番谢明,慢腾腾的开了腔:明啊,你来恁叔家也有三年了吧?你给叔说说,叔平时对恁咋样?叔没有亏对恁吧?

  谢明赶紧说:叔,今天您咋说这?,俺家从俺爷爷辈就给您家干活,俺爷俺爹包括俺,谁不知道您是个善人,村里村外方圆几里谁不知道你对下人恩典,俺这几辈人要不是看恁家人品好,谁能干几十年?俺谢家要不是你掌柜给俺饭吃,也不知道饿死多少回了,俺祖祖辈辈没有说过您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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