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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鲍炜的大部队还在原地休整,等待入夜再进攻武家坞堡的时候,郭靖便带着本队的十名卫士,再加上两名河南贼曹派来的向导,出发来到了卧虎岗。
日已西斜,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变得昏暗下来了,郭靖知道,如果不趁着这半个时辰的时间,早早的将卧虎岗的各条山路探查明白的话,一旦入夜,他们可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不过,守株待兔的前提是选对了兔子经常过的那棵树,如果选不对树的话,那就只能白等一宿,空手而归了。
所以,勘察清楚路线,选中对方最有可能逃跑的山路,才是他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否则,在诺大的一片山野地里,寻找一个小小的地道出口,就算称不上是大海捞针,也相差无几。
鲍炜之所以在那么多人中,唯独点中了郭靖,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郭靖的箭术好,几乎与李晟不相上下,犹在杨勇之上,而在卧虎岗伏击、拦截敌人,有好的箭术,便可以事半功倍,因为山地地势复杂,有时候被一道沟坎一阻,便足以让敌方的重要人物逃脱,而有了精准的箭术,就可以无视地形,远程杀敌、制敌。
其次,郭靖虽是南阳人,却曾经在并州呆过五年,他的一身箭术,就是在边郡与胡族打交道时学来的,同时,胡族独有的那一套追踪觅迹的特技,也被他学了回来,因此,派他来卧虎岗探察、拦截从地道逃脱之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郭靖在卧虎岗的前前后后大致的转了一圈,虽然这座山比起那些有名的山脉,只能算作是一个小土包,但是对于郭靖带领的十个人的队伍来说,依旧是极大的一片范围。而且山上草木丰盛,地形崎岖,实在很难建立起严密的封锁圈来。
不过,崎岖的地形,也给郭靖带来了一个便利,那就是翻过这座山的主路,只有一条,这就大大简化了郭靖选择伏击地点的难度。因为除非是少数惯于攀山越岭的乡民,一般人想要过一座山,走现成的路是必然的选择,而太平道的人要挟持着唐周撤离,那个阵仗肯定不会太小,如果不走大路,却朝着没路的野地里乱窜,就算他们不迷路,也别想一个晚上就走出这座山岗。
不过,事情往往不会这么就这么简单,如果只守这一条大路的话,上面还特意派他来做什么?郭靖又仔细询问了两个向导,可是两个向导毕竟不是这附近的人,也只知道这么一条大路,其他的小路,还真是不太清楚。
趁着天色还有一点亮,郭靖又探查了附近的几条小路,这种小路,大抵是猎户或者樵夫上山时,自然踩踏出来的。然而,探查了一番之后,郭靖终于有了自己的发现。
其中的小路,在树林里若隐若现,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枯枝败叶,想来是一条樵夫们经常的走的小路。但是经过郭靖的细细观察,他发现这条小路,有太多太明显的人工休整过的痕迹,道路两边的荆棘,被齐刷刷的砍掉了,一些生在当路的树木,居然被整颗伐掉了——一般的樵夫,可只会砍些枝干当柴火,很少会有人费力气伐掉那么粗的一棵树。最后,郭靖还发现,在一个岔路口上,有几块石头摆放在那里,这明显是一处标记,防止人走错了岔路。
这条路有鬼!郭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无论是猎户,还是樵夫,或者采药人,都没有这份精力和闲心来整修这条小道,而且,附近的其他几条小道,均没有这种修正过的痕迹。那么,这条小路,很有可能就是武家特意休整出来,以供自己逃脱或者秘密行动用的。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时间不允许郭靖多费功夫来推断,他果断的将队伍一分为二,一支去大路上埋伏,而另一支则由郭靖亲自率领,就在这条小路上设伏。
潜伏的过程,是极其单调无聊的,但是,又不能放松丝毫的警惕。郭靖蹲在路旁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一边注意小路上的动静,另一边,则竭力想探知山下武家坞堡的动静。
终于,伴随着深秋的凉风,一阵阵厮杀的喊声,被送上了卧虎岗,看来,山下已经动手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真的有密道,而太平道的重要人物又从密道里逃脱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郭靖从弓囊里取出弓来,微微的紧了紧弓弦,又从箭壶之中,挑出了几支最好的羽箭。唐周既然已经沦为太平道的囚犯,那想必太平道不会让他自己走路,特别是这种危急时刻,如果对的唐周的行动限制的不够多,则唐周有趁机逃跑的可能,可是如果对唐周的行动限制的太多,又会拖慢队伍的行程,所以,用一乘肩舆将其扛走,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这样一来,郭靖只需要先把抬肩舆的人全部射倒,那么就可以首先保证唐周这个重要的人证不被带走了。
山下的武家坞堡,已经渐渐停止了喧闹,而小路之上,却依旧没有敌人的踪影,难道没有密道?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了,可是如果有密道,但是对方走了另一条路,这个责任,就不是郭靖能担负得起的了。
此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微弱的枭鸣,郭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是前方的哨探向他发讯号,表示有人过来了!
郭靖拈弓搭箭,双眼紧盯着下方的道路,果然,没过多久,一行五个人的队伍,便沿着小路,快步走了过来,领头之人,身材颇为魁梧,手里提着一柄环首刀,步伐稳健,一看就是个难缠的对手。他身后,两个人用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抬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从麻袋的大小形状,以及里面不停蠕动的情况,可以大致推断出,麻袋里装着的,的确是一个人。最后面,还有两个人,也都提着刀,边走边回头张望,明显是在防备后面有没有人追来。
郭靖心中微微哂笑,大概对方没有料到,他们的敌人已经预先在前面埋伏了吧?看到对方人少,郭靖也略微放心了一点,如今的情形,倒不用他先射那两个抬唐周的人了,反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大汉,身手了得,有点难缠,所以先对其下手,方是良策。
对准那名大汉,郭靖手指轻轻一松,拉满的弓弦立刻发出“嘣”的一声脆响,将羽箭射了出去。其他的卫士得到这个讯号,也纷纷开弓射击。
领头的那名大汉确实不凡,听到弓弦的响声,他立刻一个虎扑,往路边的大树后躲去,郭靖本以为必中的一箭,居然擦着那大汉的右肩,飞了过去,不过,箭头依然在大汉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深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其他的几人,便没有那么幸运了,有郭靖这个队率的训练,几名卫士的箭术,都有中上的水准,一轮箭雨过后,两个役夫抬着唐周,无处躲避,当即中箭毙命,麻袋里的唐周腾的一下被摔在地上,也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后面的两名家兵,一人小腹中箭,滚到在了地上,另一人被射中了小腿,顿时跪倒在了地上,随即被从林中扑出来的卫士斩杀。
领头大汉,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面对两名卫士的夹击,兀自不落下风,树上的郭靖见了,冷笑一声,伸手又抽出了三支羽箭,一支搭在弓弦上,另外两支夹在指尖,对准那大汉的要害,将三支箭一口气射了出去,这正是郭靖从胡人那里学来的绝技——连珠箭。
那大汉与两名卫士厮斗,早已经离开了大树的遮挡范围,而今又听到耳旁风响,他心中暗叫一声苦,赶忙闪身避让,然而正面有两名卫士相逼,后退则速度又不够快,那大汉只觉得一支羽箭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斜斜的插入了他左边的地上,正当他以为躲过一劫时,一只羽箭接踵而至,狠狠的从他的右颊穿了进去。
大汉一声惨呼,然而呼声尚未完全窜出嗓子眼,另一支羽箭正中他的脖颈,将惨呼声截断在了嗓子中。
大功告成!郭靖从树上跳了下来,上前挑开了麻袋,里面滚出了一个人来。
“你就是唐周?”郭靖问道,地上的人连连点头,口中呜呜呀呀的嚷叫着。郭靖拔出匕首,割断了唐周嘴上的布条,唐周咳嗽一声,从嘴中吐出了一颗鸡子大小的麻核桃来,这才呜咽的说:“将军救我!我便是唐周!我愿出首告发太平道谋反!”
“哦?”郭靖闻言,倒是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官军?不是拦路谋财害命的匪盗,会随手一刀了解了你?”说着,郭靖还用匕首在唐周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那武逆带走我的时候,曾经跟身边的人说‘事发了,河南尹派兵来围剿了’,故而小人知道是官军发兵剿灭这股反贼来了,而且将军身上穿着扎甲,这样的盔甲,岂是等闲人能有的!”唐周慌忙不迭的答道。
“算你还有点眼光。”郭靖起身,踢了一下地上那名领头大汉的尸体,问道:“我看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禀将军,他便是武家的家主武贵,他家的坞堡,乃是太平道在洛阳附近最大的窝点,藏有大批的武器和粮食!”唐周此刻也算是豁出去了,将所知的情况,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好了,有什么要说的,跟我一起回去,有的是你告发的时间。”郭靖踢了唐周一脚:“还不赶紧起来赶路?莫非还想让我们抬你不成?”
就这样,郭靖押着唐周,提着武贵的首级,回到了武家的坞堡。
胡旭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一点喜色,他不理会身后武夫人绝望的哭叫,匆匆的赶到了正屋当中。
屋子当中,一个身上穿着又脏又旧的锦袍,面色憔悴的男子,正在屋子当中畏畏缩缩的站着。胡旭上前,仔细看了男子几眼,果然是唐周其人。
“彦伟,此人可是唐周?”鲍炜问道。
“应该就是了,除非天下还有一个与唐周长得如此相像之人。”胡旭的话,保持了一个酷吏的严谨和谨慎。
但是周围的郎中、卫士们听到这句话后,都忍不住欢呼万岁起来。这是弘农王府的卫队,自从组建以来,第一次大规模、有计划的出动,虽然有全力搏兔,碾压对手之嫌,但是总算完美的达成了各项目标。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卫士们平日里深受刘照的恩遇,又整天刻苦的训练,早就想找个机会向刘照表明自己的价值,是对得起刘照的厚待的。这次破获了太平道在近畿谋反这么一桩大案,此等功勋,足够他们挺胸抬头,耀武扬威好一阵子了。
但是胡旭并没有过度兴奋,因为他知道,卫士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他自己的差使,还多着呢。
带着唐周,胡旭又回到了方才讯问武直的那间屋子里,武夫人已经被人带走,而武直此时刚刚被人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正要往外押送。
“武二……”唐周战战兢兢,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口,看到武直的惨状,他也不由得浑身发抖起来,难道接下来,他们也要如此严刑拷打自己吗?不要啊,人家可是什么都会说的呀!
看着唐周的脓包样,武直在经过唐周身边的时候,轻蔑的啐了唐周一口。他这一啐不要紧,反倒惹起了唐周的凶性,唐周登时破口大骂道:“死夫!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们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勾当,待我一一向朝廷揭发检举出来,到时候诛你三族!让你满门抄斩!”
胡旭在旁边看了,微微一笑,而周洞则把脸一板,训斥道:“你身为太平妖贼在洛阳的渠帅,也是罪不容诛!到时候,我把你们俩的尸体,挂在一起,让你们两人互相骂个够,如何?”
“黄门饶命啊!我愿将功赎罪,向朝廷检举揭发妖贼的罪行,将妖贼在洛阳的布置,全部供出来,只求朝廷能绕我性命!”唐周哀求道。
“好,那我且问你,马元义如今在何处?”胡旭知道,自从唐周被拿下后,马元义实质上才是太平道在洛阳的核心人物,一定要将他也抓捕或者诛杀掉,才能保证太平道在洛阳群龙无首,不至于闹出大乱来。
“这……我真的不知道啊。”唐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了。
果然,胡旭身边的“哼哈二将”,听了这话,一个个板起脸来,摩拳擦掌的就要上前。
“自从我被马元义软禁之后,的确一直再也没有见过他,就连这次被转移到武家来,他都没有露面。”唐周竭尽所能,跟说相声贯口似的,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生怕说得慢了,自己就会惨遭这两位凶神的毒手一般:“不过,马元义在洛阳乃至整个河南可能的藏身之地,我全都知道,我愿意将这些地点一一指出!”
“马元义之事,且先放到一边。虽然你愿意出面指证太平妖贼谋反,但是,有何凭证?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证据的话,到时候妖贼勾结宫中的常侍,说这只是你怀恨在心的一面之词,那可非但扳不倒太平妖贼,说不定就连你这个检举揭发之人,也会不慎庾毙狱中啊。”胡旭道。
“有!有!有!”唐周连声应道:“眼下这武家窝藏这大批兵器、粮食,便是铁证,还有其余的几个窝点,虽然不及这里藏的多,但是也足够入罪了!还有,我在洛阳的宅邸中,藏着一箱文书,里面不仅有妖贼策划在洛阳甲子起事的方案,还有一些重要人物的名单,特别是宫里那几位常侍,他们愿意效忠妖贼的誓书,也在其中!”
终于有料了!胡旭按耐着心中的喜悦,问道:“箱子在哪里?”
“在……”唐周突然吞吞吐吐起来,看到“哼哈二将”的面色又有些不善,他忙道:“小人有一事,想向弘农王求个恩典。”
看到胡旭默不作声,但是“哼哈二将”也没有逼近,唐周忙道:“小人宅中,有一名姬妾,与小人失散了,还望弘农王搜查宅子的时候,将那名姬妾一并带出来,还给小人……”
一提起柳雯,唐周的态度,居然比刚才还软了几分,口口声声自称起“小人”来。
胡旭眉头一皱,虽然只是那天匆匆见了一面,但是柳雯这个祸水的容貌,还是给胡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看弘农王的意思,分明已经把柳雯赏赐给了李燕,如今唐周又出言讨要,岂非让弘农王为难?再说了,李燕乃是他的同僚,而唐周不过是个外人、罪囚,怎么能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胡旭将脸一板,呵斥道:“你这要和弘农王讨价还价么?”
【修改字数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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