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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羊城,并不繁华,却是人杰地灵。江湖上许多高手都跟这个地方有关系。
两天前,夜飘渺就出现在这座城中了。但这座城中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缘于自两天前他投宿云烟客栈后,就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这一次他面对的人很强,养精蓄锐,全力以赴,也未必有胜算。
吃过早饭,整理行装,夜飘渺走出了云烟客栈,往城西而去。
城西菜市口,官府行邢台,台下人来人往,多为寻常百姓,为生计而奔波。
台上一人,黑衣缠身,腰悬一口月牙形的刀,正是之前与蝶影有过一面之缘的西城扶桑。事情,竟会如此巧合?
夜飘渺徐徐登台,立于另外一边:“你竟比我还早。”
“因为就算少睡一点,我还是有足够的信心。”
“信心并不代表实力。”
“但实力却代表着信心。”有趣的对话,令两人相视一笑。
“可惜他还没来。”
“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
“不可能,”夜飘渺语气坚定,“虽然只和他见过一面,但我相信他绝不会是一个食言失约的人。”
“见过一面,便能给你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我开始期待此人的出现了。”
日渐高升,街上人群亦越来越多。西城扶桑开口:“你觉不觉得这地方令人讨厌的人越来越多了?”
“还是省点心吧,否则你可能会输得很惨。”
“我愿意赌一千两黄金,今天这里输的人绝不会是我。”
“不知阁下何以有如此信心?”这声音来自人群中,虽显苍老却中气十足,问话之人必不简单。
西城扶桑目光流转,遍视人群,却未能找出到底是谁问话:“有趣,竟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深藏不露,等此事了了,定要与他会上一会。”
“他既然来了,我们开始吧。”夜飘渺转身,直面西城。
“他不现身?”
“不是老夫不现身,是朋友眼拙而已。”
“老先生,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今天我西城扶桑就用我们独树一帜的武功,破你们神州剑法精髓。夜兄,请。”
“我们都是各自阵营中的佼佼者,虽非其中代表,但日后人们必以这一战的胜负评论神州与扶桑的高下,所以你我绝不能客气。出招吧!”
几乎同一时刻,刀剑齐出,吸引台下无数人的眼球。
或许是旭日东升的缘故,月牙刀一出鞘,光芒就占据了大半个邢台。夜飘渺的剑势与之一比,就如扁舟行于江海,随时有可能为惊涛骇浪倾覆。
不等夜飘渺变招,月牙刀光已化龙卷,无数刀锋自四面八方卷向夜飘渺。台下观众尚且不知占据上风的是一个东瀛刀客,只觉这场决斗实在振奋人心,不禁高声喝彩。
“那月牙刀客不知是何方神圣,一开始就占据上风,这一战只怕他已赢定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却希望他输。”
“为什么?”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见过月牙刀吗?”
“没有。”
“这就对了,我也未曾见过这样形状的刀,想必它绝非出自中土。这么说来,用刀之人也必不是我华夏子弟。你还希望他赢吗?”
“嘿,不管怎么样,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剑客败了,是他无能,可并不代表我神州大地就无高人啊!”
“你可知道那剑客是谁?”
“不知道。”
“夜飘渺。”
“夜飘渺是谁,很厉害吗?我怎么没听过?”
“孤陋寡闻,夜飘渺就是两次闯入平安府总舵行刺却成功脱逃的刺客。平安府悬赏重金缉拿,只不知他如今怎会出现在五羊城,又为何要和一个神秘刀客一决高下?”
“你好像知道得挺多的嘛。”
“这些事虽是不久前才发生,但江湖上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呢?”
“欸,你看,那个夜飘渺好像逆转局势了。”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转到台上。
只见月牙刀光如泰山般屹立于邢台之上,夜飘渺则如蟒蛇般,自泰山体中穿出,盘绕泰山螺旋而上。
在泰山峰顶,刀剑交击,声如雷鸣,刺耳生疼。台下之人以双手捂耳,生效甚微。就在他们决意撤离之时,决战已至尾声!
在刀剑撞击形成的火花点点中,一样兵器突地脱手,因为速度太快,直至它半截插入墙体中,人们才从其另外半边认出,这样兵器,是……
“是月牙刀,难道夜飘渺已经赢了?”
高兴地太早!这场决斗的结局,不是这样的。
月牙刀自台上飞出后不到半秒,夜飘渺所使的兵器亦同样下场,糟糕的是,这剑所去方向并非墙体,而是人群!
以它如今的速度,只怕即将丧命的,不下少数。就在大家惊呼无策之时,一只手朝飞来之剑抓去。
剑势虽快,但这只手却如铁钳,令它不得寸进。只是剑锋脱鞘,这只手亦难逃喋血。
自剑下逃生的人平复心跳,连连道谢。
那人未加理会,只是徐徐转头望着台上,一双黑眼,爆射愤怒之光。
“扶桑小子,人家已对你手下留情,你不肯认败就算了,又岂能在这里滥觞无辜?当真以为我神州大地无人么?”
听这声音,竟是付闲云。原来他也有这样的实力。
台上,夜飘渺艰难吐出一句话:“前辈,有你在就好了。剩下的事,拜托你了。”说罢,夜飘渺已轰然倒下,他的背后一团殷红正迅速扩散,难不成方才那一剑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付闲云奔上邢台,意欲施救。但,很快他就知道那是徒劳的。
“这本是一场公平比武,你,竟然杀了他!老夫要你赎罪!”
西城神色冷然:“从一开始他就说过我们都要全力以赴,绝对不可以手下留情。你又怎么能怪我?”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借口,你的刀先脱手,纵然他死了你还活着,但你却已败了!”
“前辈这么说却是大错特错,我的刀虽然先脱手,但他却是仗剑之利方能做到,而我却单凭两手就做到了。更何况我刀虽脱,却毫发无损,他却命丧黄泉,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我比他更强吗?”
“好,就算你说得有理。那你可敢接受老夫挑战?”
“有何不可?”西城扶桑飞身离台,意欲取刀再战。可深陷墙中的月牙刀竟在他接手之前,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怎会如此?目随刀移,又一人成为大众焦点。
穿着同样,就连脸上亦同样带着凶兽面具,又一个东瀛扶桑人!
“隔空取刀,朋友好功夫。”付闲云心惊不已,这东瀛小国,竟有此等高手!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说完,他徒然迈出一步。他身处房顶屋檐,这一步踏出根本无立足之处,可他竟稳如磐石,令在场之人再度惊讶万分。
“西城拜见皇子。”
“皇子?这人竟是皇子?”街头巷尾,无论是谁,闻声都不禁议论起来。
“败类,你还有脸拜见我?”
“这,皇子,不知西城犯下何等罪行,还望皇子明示。”
“与人比武,输了就是输了。你不认也罢,竟还利用人家对你的手下留情,将人家杀害。像你这样的败类,实在丢尽我东瀛扶桑的脸。诸位放心,本皇子定不会姑息养奸,这就将败类带回去,好好惩治。若然败类一日不悔,本皇子就绝不允许敝国任一子民涉足中原半步。败类,我们走!”
他们这一回去,到底会不会惩治西城,实属未知数。但付闲云却只能目睹他们扬尘而去。那皇子的武功实在太高,他未必能胜。而且如今神州大地正处无朝廷的状态,单凭平安府,有可能挡得住东瀛大军来袭吗?
扶桑人远去,有人上台:“前辈,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可否容在下给这位大侠看看伤势?”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付闲云将夜飘渺扛在肩上,步下邢台。
街道对面,五香酒楼,逆中华等人将邢台上发生一切尽收眼底。
“二公子,夜飘渺真的死了么?”
“你觉得很蹊跷?”
“是,这事来得实在太突然,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本来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夜飘渺何许人物,不可能连这东瀛扶桑人也能听他的吧?你派几个人前去,看看那人是否将他埋葬。”
“是。”属下下楼,另外一人上楼。
这人衣着朴素无华,但他却直接坐到逆中华对面。
“二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上次与朋友在百里无双见过一面,之后就被人刺伤,至今犹难开怀,又怎能忘了阁下?”
“那我们的提议,二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你们不是说过,如果我们反悔,你们自有办法保夜飘渺不死?”
“二公子果然好记性。”
“那么带他走的,是你们的人?”
“不是。”
“那你认为这夜飘渺到底是死是活?”
“听闻东瀛扶桑本是神州大地的一批发配边疆的死囚逃逸创建的国度,在那里,环境极其恶劣,人欲生存,就必须不断战斗。因而造就了扶桑人好战凶狠的性格。他们下手从不留情,所以我深信夜飘渺一定已是个死人。”
“那可惜了,未能让他死在我平安府的手上。”
“二公子若想,我们也同样有办法帮你把事情办好。”
“愿听朋友高见。”
“在这之前,我更想知道二公子到底答应不答应我们之前的协议?”
“你们想成为平安府第二分舵,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你们的人员记录成册,交到我的手上。”
“看来这场戏已没唱下去的必要了。”许浩起身。
“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二公子这是要与我们为敌?”
“是你们要与平安府为敌。”
“二公子不会天真地以为在下会一人单刀赴会吧?”
“你带再多人来也没用。这五羊城中,齐聚了平安府五个分舵的所有精英,一共不下千人。你认为你有可能走得了吗?”
“如若他走不了,只怕二公子也要命丧此处。”话音刚落,六个人已从窗外跃进,将逆中华坐的桌子包围。
“是你们。”逆中华略感意外,“上次让你们逃脱,想不到你们还敢再来。”
暗神伤盯着逆中华:“二公子的伤,别来无恙吧?”
“你们还是多担心自己吧。”哨声起,人群中涌出无数精英,瞬间将茶楼围得水泄不通。
暗神伤面泛微笑:“二公子当真要与我们同生共死?”
“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这个人必须留下。”
“如果不能带他离开,我们又何须趟这浑水?”
“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多说无益,暗神伤唯有拔剑,先擒下逆中华再说。跟随他的五人亦同时动身,瞬间就将茶楼中的平安府守卫击杀。行动干净利落,显示出这些人身手非凡。
暗神伤来袭,逆中华掀起茶桌阻挡,自己随后朝窗口奔去,只要一出茶楼,这些人纵有通天本领,亦绝难动他分毫。
前来谈判的韩通深明此点,立展浑身解数,定要阻止逆中华翻窗。可惜,他慢了一分,他的手抓住逆中华衣裳之时,逆中华的大半个身子已悬在窗外。
本来,他足可坚持到暗神伤前来相助,可惜对面楼上早已埋伏好了神箭手。一连三箭,分别穿衣射人夺命,韩通唯有松手,避开致命一击。但他的手,仍难逃一劫。
逆中华自二楼坠下,平安府的人立时涌来,形成重重保卫圈。
“铁甲队攻上楼去,抓活的!”
一声令下,百数身披重甲,手执长戈,腰悬铜剑的人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些装备本属朝廷所有,是整个朝廷最精锐的战斗力。平安府能将他们囊括,今后,会否成为神州之主?
铁甲军涌入茶楼,他们身负装甲过重,以致楼梯剧烈颤抖起来。暗神伤急中生智,在他们攻上来前,一剑断梯,阻却铁甲军上来之路。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平安府很快就会采取别的攻势,被擒只是早晚的事。
“暗神伤,我们该怎么办?”
五个人,五双眼齐聚暗神伤一身。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擒,倒不如杀了韩通,然后我们各自突围,至于能否逃出生天,就看个人造化了。”
“再等等吧,我相信事情还会有转机的。”暗神伤的语气,并不肯定。外围这么多人,还有谁救得了他们呢?
一声巨响,茶楼猛烈摇晃起来,楼上的人险些摔倒。暗神伤奔至窗口一看,那些铁甲军竟在卸柱。照他们的速度,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这茶楼就会塌陷,他们已等不得!
“暗神伤,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
“要等你等,我先走一步!”一人当先,另外四人紧随其后,自不同方位突围。可他们运气实在不佳,有的还在半空中,就被弓箭射中,剩下的一个人都没干掉,就被铁甲军摆平。
茶楼之中,只剩下暗神伤和韩通两人。茶楼每一次震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二人的心理防线上。
暗神伤竭力保持镇定:“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你在等谁,外边那么多平安府的人,他应该不会来了。你可以选择继续等下去,但我已决意投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死了,不值。”韩通举手,朝窗口走去。
“你站住,别逼我杀了你。”
“杀了我,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还差一步,韩通就走到窗口,暗神伤蓦然拔剑,他竟愿一死,来阻止韩通叛变。
韩通武功低微,暗神伤杀他,易如探囊取物,可对面一箭,却令他计划成空。
街道中,受平安府重兵保卫的逆中华自以为安全,对身边全不设防。岂料就在他关注于茶楼胜利之时,一道寒锋已悄然驾临他的脖颈之上。
“朋友功夫好,胆识更好。这样的重兵保卫下,你也敢来。”
“废话少说,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听到了吗?让出一条路来。”
逆中华传令时,一箭袭来。劫持者人转半圈,绕到逆中华左侧,手中剑却不离逆中华的脖颈分毫。
“楼上的箭手若在敢乱动,我就砍下你一只手来,你哪只手释放信号,我就砍哪只手。”
韩通在暗神伤的护送下离开,心中不禁对那劫持逆中华的人佩服万分:“朋友,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无需替他担忧,他的功夫远胜我们百倍,这里的人就算再多十倍,他也绝对能够成功脱身。”
“世上竟有这样的神人?”
“你可知道我花费了多少,方才说服他前来相助?”
“原来他不是贵派中人?”
“你想让他当你保镖?只怕你再挣十辈子的钱也不够。”
“如果我能再有十辈子,也必成为他那样的神人,又怎会需要他保镖?”
待韩通二人走远,劫持者突地离位,跃入平安府的人群中,仅一眨眼的功夫,他又窜出人群,闪入了旁边建筑。
这一过程,费时不过弹指,但死伤却足有二三十之多。因而平安府虽人多势众,却无人敢追。
逆中华摸摸脖颈:“幸好他没有取我人头的打算,不然我的命岂非早已不属于我自己了?这天底下,到底是谁,能有那样的身手呢?”
心中虽疑,并不妨碍他下令。铁甲军相继涌入那家民宅,但过了半晌,他们却是无功而返。
“真有意思,能自这么多人的重重包围中安然脱身,身手头脑俱属上等,这样的人,我平安府怎会未曾听闻他的名号?”
“二公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打道回府。”
两个时辰之前,平安府总舵。一辆马车自远而近,停在平安府门口。守卫们从未见过这辆马车,顿生警觉,将这马车团团包围。不料这马车上走下的一人却让他们大感意外。
“大公子,怎么是你?”
这个问题,平堰不屑作答,他伸手一指马车,下令道:“车上绑着一个人,是个趁我在外行刺我的刺客,你们将他押入地牢,我很快就去审问他。”
“是,大公子。”守卫上车,抬下一个浑身浴xx罩黑袋的人。
平堰已走出几步,却又折返交代道:“小心,此人武功甚好,绝不可以给他松绑,也绝不可以拿下面罩。不能让他看到我平安府的任何一处地形,明白吗?”
“明白,大公子请放心。”
守卫将刺客抬入院中,交由另外两人。至于这地牢在何处,怎么进,他们不知道,亦无权过问。
这二人将刺客抬入一间供奉神像的房间,交代了口令,神台侧移,露出下地牢的台阶来。他们将刺客投入白色第一区的监牢中,便自回岗位。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落下的闸门再度升起,平堰带着一把剑走了下来。打开牢门,他做的第一件事并非审讯犯人,而是——松绑!
那人不是刺杀他的剑客吗?他何以要在把他投入地牢后又给他松绑?这平堰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刺客得以行动自由,摘下了头上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平堰把剑交给守剑人,自己离开。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蓝色二号闸门开启,勾魂不曾涉足的区域,如今竟完全展现在守剑人的眼前。
守剑人只随意瞥了一眼两旁囚室,继续往前,接着开启的,是第三,第四……
很快,他已来到第十道闸门前。这是地牢中最后一道闸门,也是所有闸门中唯一一道以钢铁浇铸而成的闸门。想必这闸门之后,关押的也必是平安府中最忌讳的囚犯。
若非平堰接应,守剑人绝难走到这里。这第十道闸门之后,究竟囚禁着谁?守剑人何以要来救他?
千钧巨闸徐徐升起,答案就要揭晓。
守剑人立足闸前,闸门初起一条缝,他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血脉贲张,心跳亦不禁加速!
平安府中,安爷房内,与第十道闸门开启的同时,一束强光照至床头。这光,绝不是阳光,倒像是经过面面铜镜反射的烛光。
卧床休息的安爷一见那光,整个人顿时坐了起来,触动床头机关,很快平安府中警报之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平安府的出入口,都被严密守住。
安爷更是起床更衣,他是要亲赴现场?
千钧巨闸升起,呈现眼前的却非囚室,更无囚犯,有的只是一个盒子。一个青铜浇铸,雕龙刻凤的盒子。
盒长四尺,宽约半臂,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剑吧?
不管是否剑,它都是守剑人此行的目标。地牢外,警报声起伏不止,越早行动,才越有逃离机会。可他却按兵不动,他究竟在等什么?
安爷踏出房门,直奔地牢外的机关室。那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起落地牢中所有巨闸。
可惜他来晚一步,这机关室中,早已横尸遍地,血染诸墙,更可恨的是,那所有起落机关的操纵杆,都被利剑削断。
逢此巨变,安爷未及生气,走出机关室,即刻指挥人对地牢发动进攻。
第一批进入地牢的,足有百人,他们全是平安府中的一流高手。对付守剑人本该绰绰有余,可惜安爷犯下大错,他万万不该将那宝贝放在地牢之中。
百数精英踏入地牢之后,顿遭同样数量的人群对峙。这些人全都是平安府关押的囚犯,曾经全是顶尖高手。地牢生活让他们骨瘦如柴,苦不堪言,但却也激发了他们最原始最令人恐惧的愤怒。
在他们那令人生畏的目光注视下,百数精英竟不敢往前一步。这些人身无刀剑,便以铁链缠臂,一旦发生冲突,他们未必落于下风。
身处地牢外,安爷似也料到有此一变,命人开仓入库,取铁甲装备。但这一过程终归需要时间,在他们穿戴铁甲之前,守剑人已霍地动身,入库,取盒。
宝盒离位,机关立起,数十毒箭朝他射来,那千钧巨闸同时落下,欲阻去路。守剑人担任护剑二十载,对这里的机关了若指掌,所以他只需够快,就能逃出生天。
但,问题是,他够快吗?
也许他够快,但身负一个铜盒,就另当别论了。这铜盒岂止百斤?轻功再高,也绝不可能在巨闸落地之前逃出这间密室!
守剑人当然明白这点,所以他才会迟迟按兵不动。如今,他仍无良策相对,唯有一赌!
赌这藏剑之盒够不够硬!
拿到铜盒,守剑人即刻将它抛出,同时拔剑挡箭。毒箭是机关弩所发,威力不大,只是其中所淬之毒,令他心生忌惮。
片刻之后,毒箭尽折,但千钧巨闸亦同时坠地,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回头,巨闸尚未及地,只因有那铜盒垫底,撑起了一线生机。
守剑人不禁暗叹:“这铜盒好生坚固,千钧巨闸竟未能损其分毫。”因为这个原因,他可以脱身,但这藏剑的铜盒,他又如何取走?
五羊城外,付闲云徒步而行,他早已觉察这一路有人暗中尾随,但他却故作不知。只是走的路越显荒僻。直至全无人烟,他方才止步,喝问道:“朋友为何要一股跟着老夫?”
无人回应,付闲云亦懒得再问,长袖一挥,两枚铜钱往身后处飞去。这两枚铜钱虽同发,同力,却不同向。最终各断一树,浓密的枝丫形成密网,将追踪者笼罩其中。
等那人脱身,付闲云早已不知所踪。
平安府内,守剑人立足铜盒原本搁置之处,感觉石台下沉的同时,千钧巨闸又徐徐升起。想不到这小小库房之中,还布置有这样巧妙的机关。
守剑人深吸口气,再展身手。人离石台,巨闸再落,没有毒箭威胁生命,没有铜盒影响轻功,他脱身容易。同时,门外的一名囚犯伸手,在巨闸落下之前,将铜盒拿出。
守剑人对他报以一笑:“多谢你的帮忙。”
后者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别要谢我,这本是一桩交易。在你带我逃出去之前,这铜盒还是交由我来保管比较好。”
“放心,平安府虽然人多势众,但我们也不是没有筹码。”说着,他已拨开人群,走在前头。
挡在他们前面的百数精英像是接到某种指令,不战而退。地牢外,本来已准备好进攻的铁甲军亦不得不按兵不动。只因大公子平堰的命正掌握在别人手中。
“安爷,想要令公子活命,就让你的人别要轻举妄动。只要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我们绝不会加害于令公子。”
事到如今,安爷竟还能坦然一笑:“你们这么大费周章,不就为了老夫府上藏的那一把剑吗?只要你不伤害堰儿,老夫可以让步,允许你多带一个人离开。但其他人必须留下。”
“你想把他们留下,我不反对。我只是很好奇,安爷留得住他们么?”
“那你也太小看我平安府的实力了。”说完,安爷手势一挥,铁甲军形成第一包围圈。在他们之后,还有大批的弓箭手张弓搭箭,只要一声令下,要杀百数囚犯,根本易如反掌。
拿到铜盒的人对守剑人说道:“兄弟,对不住了。要出去,你自己想办法吧。”说完,他已大步朝平安府的院门走去。
有人意图夺他背上铜盒,他反手一掌,就将那人打得四分五裂。手段之狠,让人触目惊心,再无人敢作同样的事。
守剑人手握剑柄,跟随前者脚步,走出囚犯人群。
“守剑人,想不到你也会背叛誓言,助人盗剑。可恨老夫还划出一地,供你食宿,你实在太让老夫失望了!”
“二公子要我走,我又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
“他为何要那样做?”
“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何不亲自问他?”
“待他回来,老夫自然要问。但在之前你助人盗剑还想离开,没可能!”
“安爷重伤在身,还要与在下一斗么?”
“单是这平安府总舵,老夫的人就不下千数,拿你何须老夫亲自动手?”
“也好,夜飘渺已在安爷面前展过身手,这一次该轮到我了。可有人愿意留下来看看好戏?”
“大言不惭,石方领教!”一人随声而现。
守剑人斜睨来者一眼,平平淡淡地说道:“对付你,一剑就够了。”
“哼,跟我交战,你的狂妄会成为你今生终结的理由!”
石方拔刀,刀长六尺,重逾百斤,在他手中却轻如纸张,他一挥刀,如九虎临门,威不可当。
然而守剑人却是不闪不避,一剑出鞘,直面石方!他的剑根本无招,有的只是快!
刀至中途,剑已穿喉!守剑人有的不只是狂妄,而是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撼的实力!
平安望之生怒,这样的人才本是他麾下的一员,逆中华为何要赶他走?还有夜飘渺那一剑,早已过去这么久,为何他的伤却迟迟不愈?经历今天一事,平安府的威望必定大打折扣,他要怎样才能力挽狂澜?
怒至极点,安爷的伤又开始作痛。过了好半晌,他方才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守剑人,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肯回头,过去之事便既往不咎。但你若执意要与老夫为敌,那老夫唯有乱箭将你置于死地!”
“从逆中华要我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无再留在平安府的打算。想杀我,尽管下令,但届时我亦不会对贵派任何人留情。”
平安两眼一闭,口吐二字:“放箭!”让守剑人离开,平安府今后还谈何威望?无论如何,守剑人都必须死!
命令一出,百箭齐发,任何高手都不可能挡得了这么多箭,守剑人亦不可能!但他早有万全准备。平安令下之时,他就已将一个药瓶摔碎在弓箭手阵中。
仅眨眼的功夫,瓶中药液就挥发至空气里,迷倒一片人群。囚犯们纷纷掩住口鼻,往地牢中退。守剑人却趁此混乱,逃出平安府重围。
携带铜盒的囚犯离开平安府后,并未召集逃离定原,而是徐徐往最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哪来的叫花子,赶快滚开……”剩下的话,店伙计再没有说下去的机会了。被关押了几十年,他的内心早已积压着一股莫大的怨恨。任何得罪他的人,只有死!
酒楼内外的人群,顿时走个一干而净,只有掌柜一脸惧色,躲在柜台之后。
“掌柜的,把贵店所有荤菜都给我做一盘上桌,再来两坛好酒。”
掌柜吓得面如土色,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时,又有一人随后入店。
“掌柜的动作可要赶快,这位仁兄今天心情不太好,得罪了他,就算我想保你,只怕你也活不成。”
这人,正是方才劫持大公子那位。说话间,他已跟囚犯同桌坐下。
“兄台要人家把所有荤菜都上一份,只怕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反正我有空,就勉强帮你一次。”
凶犯面带不悦:“我知道你是为这个盒子而来,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这事咱们可以吃了饭再谈。”
“如果没有我出手相助,你们的人绝难把这铜盒从平安府带出。如今你们想要拿去,用银子来换。”
“敢问仁兄开价多少?”
“人命无价,我冒险帮你取得此物,但你亦助我逃出生天,干脆就给你一个半价,五千两黄金如何?”
萧九岁含笑讽刺:“若是人命无价,阁下何以出手便伤人性命?”
“人若视我如乞丐,我便视他如草芥,必除之而后快。”
“别说五千两黄金,依我看,他恐怕连一两银子都不会给你。”菜未上桌,又一人走进酒楼,与之同桌。
凶犯冷眼观来者:“看来这定原城是必定要越来越热闹了。”
“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千雪夜,见过二位大侠。”
“侠?我从来不是为这个而行走江湖,我只知道,人生在世,必登峰造极,雄霸一方,才不虚此行!”
“朋友豪气干云,可惜岁月不饶人,如今你已是半百之年,又何须再大动干戈,劳命伤身。倒不如我出千两黄金,让你安心养老,你觉如何?”能付千两黄金,这千雪夜来头必不简单。
凶犯面色如旧,这千两黄金,他全不动心:“大丈夫说一不二。你们谁付五千两黄金,这铜盒我就交给谁。如果你们都舍不得,我相信平安府还是有那个地方可以放得下这个小小的盒子。”
千雪夜饶有兴致地问道:“朋友可知道这铜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一把剑?”
“不错,但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平安府将它搁在地牢最深处几十年,更用了一个机关铜锁将这剑锁得严严实实,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莫非单凭这一把剑就可以威胁到整个平安府的地位?”
“仁兄果然才智过人,在下千雪夜敬你一杯。”
凶犯冷眼射向千雪夜,却无端杯之打算:“你告诉我这些,是嫌我开的价码还不够高?”
“对于一件能直接威胁到平安府江湖地位的东西,平安府定会不遗余力地将它弄到手。你被平安府关押了几十年,恐怕还不知道如今平安府的势力有多大吧?”
凶犯不语,因为他知道千雪夜定会再度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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